她說我身上有百貨公司的味道，我問什麼叫百貨公司的味道？她說就有點像計程車的味道，很新的那種計程車，就是很新的味道，但不是人的味道。
味道這件事情其實有點重要，很多時候我們不說，但不說並不代表沒有，大多時候只是因為害怕失禮，像拉鏈沒拉往往是一時的事，但你很臭通常是一世的事，於是我們會善意提醒你拉鏈沒拉，但不會惡意抨擊你散發惡臭。
那年夏天我覺得你很香，冷氣房阻絕了盛夏的悶熱，只剩下你的香氣在密閉的屋裡循環，你說那是某瓶屈臣氏購買的便宜乳液，你說了名稱但我聽不進去，因為你好香，你實在太香，有些迷惑大概是因此而生，也是在這時我發現我很容易沾染各種氣味，因為我是全新的百貨公司或那台停在門口的全新計程車。
我們有時會為別人改變自己，就好比你在全新的計程車裡大量噴灑Jo Malone號稱小清新愛用款的Wild Bluebell，自此你就從全新計程車蛻變成小清新計程車，你開始聽張懸的歌、聽蘇打綠的歌，你還以為你本來就是個小清新，假裝久了有一天就弄假成真了，或是始終要被打回原形。
後來你的乳液用完，換了一瓶新的，這時夏天差不多結束了，冷氣的插頭也拔掉了，沒什麼繼續在房間裡循環，也沒什麼繼續在心裡循環，而我循環的那些歌曲你大概都不太喜歡，但你喜歡我，而我只喜歡便宜乳液的你。
你知道我是為了效果才這麼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以為我就知道我在說什麼？總之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牌子的身體乳？或是我要去把屈臣氏全部的乳液買回來，假裝自己有多浪漫，就像金城武在重慶森林裡吃光整個雜貨店的鳳梨罐頭一樣浪漫。
那你身上究竟是什麼味道？是不是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