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迴鐵路南下
不曾準點過的228次普悠瑪
從橫跨鐵軌的決然
到燈火通明的地下通道
車站外有沒有人守候過
離開與重逢相隔幾座山
卻只有熬夜搶票的恍惚
能夠明白有志於學的幸福
志學車站外的那條中正路
月間車位的更迭換走多少人
終究騎不進校內的機車與生活
五年街上認得的熟面孔還剩幾個
新的面孔總是在還沒熟識前
被下一個新的容貌取代
我們的世界不過一條街
短短五步就能跨越的距離
用餐時段茫然的在車海裡相望
總在過不去的時候
才想起自己的一生究竟多長
在這條志學的街上
又能留下多少
環頸雉的身影早就不足爲奇
校犬的名字數目與地盤
沒有一次能徹底記得
霸佔理工二館的鴿群
開始被鐵網包圍後四散
如果有足夠的運氣沒有遭遇
鴿群天降的奇襲
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可能
換到一個更好的生活
入秋時節爬滿寢室的馬陸
總是在天花板結網的蜘蛛
陰暗潮濕角落裡的蜚蠊
宿舍從東邊換到西邊
再從西邊換回東邊
室友換過好幾個
也沒碰過比它們
更有志於學的蟄伏
五年裡碰過兩個暖冬
我們習慣東北季風挾帶雨水
卻總是留下一面牆壁的乾燥
每個滿堂的中午都在圖書館
不知不覺掉進相同美夢裡
有沒有成為更好的人了？
我們以為自己早已有志於學
卻捨不得離開暖冬的被窩
神遊在每堂似懂非懂的課堂
壓線趕出一次又一次
徹夜未眠的報告與失落
他們說我們勵志向學
東海岸的浪花與山稜
我們曾經涉足的每一塊土地
都花了好久的時間成型
年少輕狂血氣方剛的我們
其實沒有那麼偉大的夢想
坐在機車後座緊抱學長的腰
縱騁在台九線的夜晚
那麼明亮
這裡是座沒有光害的城市
每晚躺在操場看著星空
卻不知怎麼指認方向
多少光鮮亮麗的夢想在這裡
黯淡地滅絕後迸發
以為勵志向學是為了
逃離這片無處可躲的森林
五年換來多少尼古丁與酒精
沈潛在不上不下的迷惘裡
有些人真的成了更好的人
更多的是不再勵志向學的淡然
每年在告別與新生之間
總是有著逃與不逃的對峙
我們不是成功的人
比起哪門課高分過關
外環道又裝了幾塊麵包
誰的高麗菜因此跳車
我們更情願看著黑特偷笑
卻又裝作義憤填膺的發言
誰的抵抗或者夢想得以實現
其實早已沒那麼重要
我們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成功的人
進入校內機車道閘門升起的時刻
卻開始懷疑什麼是成功
偶爾騎車進內環
沒有被抓到的時刻
我們理直氣壯的以為
這是我們的勝利
車站到志學街那個
只有二十秒的十字路口
只有每次穿越的時刻
才感覺自己有那麼一點偉大
從北迴繞到南迴
虛擲幾年的時間在車廂裡
得來不易的每次往返
我們耗費多少年歲在志學
最終只知道自己志不在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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