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囑我正視
傾頹而來的是子夜
翻倒沾滿書頁的則是純然的墨
不要輕易誤判任何原因
紙纖維永遠這樣濕了
領角鴞長鳴飛過靛藍天空
復原前提是：必須承認
打開風衣是為了露出自己
失去的肋骨與美麗的空隙
承認在那些暈眩的時刻
我總凌空飛越
在時間斷層中看到自己
承認那些夜半伸展開的
疼痛無比的神經
長在幻肢末端
只願隨著意志蜷屈
承認那些幻肢握住一些臆想
在不可觸及的象限內
以這種完美形式企及
神的午茶間
在空無一人的長椅上
影子和我偕坐，安靜地擺動雙腳
那麼多疼痛，瞬間都停止哀鳴
醫生點出所有不為人知的患處
疼痛爭先恐後活過來，並願意
原諒彼此，再也不推擠爭打
承認這些後我才敢於對鏡
赤裸，蹲踞在鏡前
反覆折射的鏡廊內
終於緩緩走來一人
帶著我所缺漏的表情
為我解去襯衣、打開胸膛
和我一樣赤裸、蹲下
我們同步練習：呼吸、吐納、按壓心房
瘀青了仍
繼續練習：
挺立、側身、柔軟地彎腰
隱隱作痛的地方終於學會安睡
那人牽著幻肢與我們的意志
練習。維持一腳前進，另一腳緊跟在後
反覆練習，直到左胸長出滿滿肌肉
影子在身後牢牢貼合
我平穩渡過神經電波的搖晃之海
終在鏡子這一邊尋回
那些茫然，不知自己迷路的時間

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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