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睡眠變得容易
嘗試多種方法
諸如豢養數千隻羊群
啜飲溫熱的香甜牛奶
慢跑著過門而不入數圈
最終簡化成苦澀的藥丸
像是調酒般
揀選幾顆不同顏色的錠劑
混合著酒水下肚
載著失眠的人搖搖晃晃
擺渡至夢境最惡劣的區域
只有這時候我是清醒的
做夢的時候傷害都是假的
我的業障太重太重
傷害了那些人作賤了太多次自己
一次次在夢中反覆感受痛苦
清醒的時候腦子才得以憶起細節
睜開眼的時候我是混沌的
不擅言說厭惡陽光恐懼善意
每天早餐一份火腿蛋吐司配小杯奶茶
連工讀生都知道
不用開口就先買單
沿著小徑繞下山至公司
紅綠燈也切得剛好一路暢行
吃固定的食物走固定的路線
時程細緻規劃深深恐懼偏離一分一毫
無法掌控即是失控
討厭他人其實更害怕失控的自己
為了讓一切穩定而編製的行程容不下任何差錯
幸好程式很簡單
永遠照著編碼行動
隔壁桌稱之同事的人習慣在主機上擺放零食
也許我該學著這麽做
乖乖
讓我乖乖的睡乖乖的醒來
睜開眼的時候不要再認為都是假的
不要再掙扎著閉上眼睛想越過的不了的海的彼岸
就差那麼一點船卻沉了我也溺死在夢裡
每天我都要死過兩次
在我清醒和混沌時
稀鬆平常的死掉又活過來
每天看見妳的時候覺得自己復活了才驚覺我殺了妳
我被自己殺死了在妳死掉的同時
混沌的我用布將你蓋起來
清醒的時候我就將布掀開
看看妳有沒有好好呼吸才能放心做擺渡人
卻又總在靠岸前滅頂
輪迴著失眠與死亡與妳的日常
下定決心要扼殺睡眠
也許我就能夠不再清醒而方能將妳看得更仔細
趁我混沌茫然時將帆布掀開
我又清醒地回到了破舊的小船上
我救不上妳只能生世輪迴於此直到妳平安上岸
毫髮無傷不驚不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