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生在貧窮的農家
小小的妳總要背著更小的弟弟洗衣燒飯
妳每天走上好幾里路去挑水
天冷的時候腳凍到沒有知覺
妳喜歡偷偷用指腹摸著大哥的課本
妳不能上學，因為妳是女孩
後來妳長大了，清新如清晨盛開的
潔白的荷花
同村一名斯文的男子看上了妳
下聘之後妳便出嫁
掀起頭蓋那晚妳第一次見著了他，卻也走著走著
晃悠了一輩子
你們生了兩個男孩
在妳溫柔的懷抱裡搖啊搖的，搖成了頂天立地的漢子
孩子們開始工作了，每個月總帶些錢回家
妳的日子開始好過了，偶爾看看電視
卻也忍不住操煩
孩子又生了孩子
孫兒們最愛從你手中接過的糖、涼水，和紅包袋
一年一年的，妳逐漸老去
後來妳臥病在床，大部分的時間是空白的
妳只能以回憶滋補
假日兒孫們匆匆來去，他們手中放不下手機
──那個妳覺得挺新奇的玩意兒
但妳多希望他們能多花些時間陪妳說話
妳常一寐就過了幾個時辰
夜晚聽著星星哼歌
如今妳赤著腳站在雲朵裡面
身上的皺紋發出滿意的嘆息
妳向下看著
妳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