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再尋桃花源 ( 上 )

作者: tchaikov1812 (柴犬夫斯基)   2016-12-25 23:37:41
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勤村又了到綻花時節,紛紅鋪地,落英若雨,一陣風徐來,芬香滿面。
  張三閒著過路,花樹夾徑,鮮嫩簇放,豐富到甚至有了花蔭。張三最喜這時節,村裡的人都世家耕農,張家也不例外。
  些許時間,在張三插完稻秧,忙完家中的農事,便得了清閒,來這裡看花,他也沒讀多少字書,不懂這滿山綻放花的名字,只覺那辦上顏色白中透紅,甚覺好看。
  這花路上便有戶人家,姓王的,也是耕田的,不知在這裡居多久了。王家的老翁便叫王安勝,年紀也大了,七十多歲,恬淡好靜,整個人便是十分享受田園生活的樣子。
  張三喜與人交際,與王老翁處得不錯,他有時路過此處,便來王家稍作歇息,王老翁為人好客,必招呼家人拿些農家自製的甜品來,自己著攜一斗酒觀花坐飲,與張三談笑有生。
  不知哪方的一陣風過來,吹下木節上淡色如粉的花,姍姍、翩翩地與空中凌風而舞,不堪迴旋幾圈,花便解了體,化成一片片地瓣,各自飄凌,去向四方,其中特粉的一瓣,便飄向了王老翁的家簷下,又抖轉了幾圈,似升又降,如定如動,落向了簷下的外廊,外廊上放了盒,盒上添了李子,那花瓣便在上安然就位,如天地的妝點。
  張三撇去了花瓣,一口嚐下了李子的鮮甜。
  「好甜!這是王老你自個種的嗎?」張三還未吞下,便讚賞起李子的好味。
  「你哪兒看到我家中種著李樹呀,這隔這裡三條路的徐家送來的,說什麼家中太多,吃不下,便四處送李。我便收了一顆。」王老翁髮垂白絲,看著眼前的少年大啖李果,不禁笑道。
  徐家的李子真有那麼多嗎?張老翁但見徐家一室十人,卻只有一顆李樹,哪有李樹這麼多產呢?想必是徐家希望鄰居先吃到這裡李子的好味道吧。
  「說到徐家那戶,傍著的不就是高家嗎?上個月他們大兒子病死了,老父太老,二兒子太年輕,家中缺了人丁,就怕耕田荒廢。你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嗎?」
  「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好就是一個村里消息互通的大小,勤村裡哪些事我不知道呢?不就村中大家合夥商量,一個月輪流換人去幫忙耕田,直到高家的二兒子長成為止。說實在的,如高家的運命不好,咱們也會分糧借粟的給他們呀。」老翁徐徐地回答張三,點著頭。
  「又說,那不遠處許家那戶,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呀,喪絕人寰!」張三揮著李子,因激動而大聲。
  「不就許家的孩子打了林家的小孩嗎?這等傷人的事,上次也有相似的事件發生過,時間差不多,四個十年有吧?萬事和為貴,雙方原諒對方,仍舊不失為好鄰。」老翁索著老舊的記憶,對這件事情下了結論。
  張三最後將李果子啃至剩核,留得乾淨,輕輕地放置碗中。滿足地道:「謝啦王老,家中的人大概也快發現我在四處遊蕩了,該走了。這真是好甜的水果!」
  王老翁點了點頭,目送著張三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老翁仍舊坐著,像在品嘗對話中遺留的氣氛。一會兒,後頭的門扉打開,老妻過來了,幫忙收拾餐具,她看了老翁的神情,喜面笑著:「咱家如有孩子,或許會和那孩子一樣的個性呀。」
  老翁不聞不答,只是瞇起了歷經霜年的兩眼,喃著:「太甜的水果,也不好呢。」
  張三在歸家的途中,天中冒起了雨絲,起初不以為意,但忽有轟雷劈天,化晴為雲,昏昏暗暗,有如長夜。天公一發怒,下暴雨,連人的頭頂被雨打中,都有些疼。張三死命地跑,好像見鬼似的,一不小心便跌了腳,嗚呼一聲落泥坑中。一翻聲,但見不遠處的人家亮起了燭燈,燈中有著溫柔的聲音道:「你沒事吧?」
  張三被扶至屋中,意識昏昏,不久才發現這是黃家的屋舍,見黃家的大哥坐立廳中,目眺窗扉:「這可怕呀,連屋子倒了都有可能。」
  張三起身,甩了甩濕了的外衫,附和:「從未有如此天象,平日都是太陽和祥,照來暖人,就算有雨,也只是老天爺降的甘霖,不會傷人的,哪知道出了這怪事。」張三重穿上衣衫,謝道:「對啦,謝啦,還冒風雨扶我至此。」
  黃大哥挑眉,說:「如果是我,我的確是回叫你來。不過你聽,我的聲音像個閨中女子嗎?」
  張三不解,便忽聞門屏拉開的聲音,轉首,是位十六、十七,約與張三同年紀的女子,含著怯色,注視良久,才道:「有個人跌到泥沼裡去了,誰都會去救吧?」這聲音多熟悉。
  眼見這女子頭髮仍濕著,滴滴答答落著水,緣面而下,而衣裳新換,看是乾的。
  黃大哥介紹一下:「小妹平日多居家中,甚少見人,她你大概沒見過吧?」
  「啊!」張三羞赧地低下頭,碎碎細語:「勞煩別人啦,早知我自己站起來就好……」
  「不,你是不可能站其來的。」黃小妹說畢,蹲下來,輕輕地戳了下張三的左脛,張三忽而一道急痛,大叫翻滾,「痛死了!」張三一看,脛上略紅略腫。
  黃大哥指著傷口道:「這情況不妙,暫時是不能走動的。先睡一下吧。」
  村裡的人是很脆弱的,一點小傷口都可能致命,張三顏面冒汗,心中忽憶道,那高家的大兒子,便是指頭被木枝刮到,處理不慎,進而發炎,發炎而成病,一病就是一個月,忖中的人散盡財力,問遍巫醫、老者,藥材盡施,仍舊止不住那小傷口的發威,壯健值盛的青年,村中便少了一位了。
  張三作了個不好的夢。
  雨停,黃大哥去通報張家,消息便傳開了,兩、三天後,幾乎村裡的人都來了,拋下田務,放下家事,各自給了不同的療方,但氣氛是很沉重的,大家都知道,少有村人是能過這一難的,除非有天外仙藥吧?
  張三的氣息微弱,有時靜的令人恐懼,而意識幾乎沒有醒時,甫張眼目,便見床旁偎著張小弟,緊抓床矜,苦得死去活來,鼻涕痕流,張大姐在後頭,隱低著頭,似乎在抽泣,張母坐在床上,在喃著童謠,這在兒時張三常常聽母親唱過,不過這回童謠聲多了顫抖、不安。父親呢,張三的父親早已死去多年了,但總覺得附近多了個空缺,如那空缺填了,他也可放這病苦,畢竟他常聽到高家的大兒子,在那兒招喚他了吧。
  忽然,他想到了花瓣。
  王老翁跪坐廊前,對面是一個空碗,空碗左旁是一個小盒子,右旁是一個精巧的徽章。不發一語,寂靜地像在喪禮。他先看向了旁邊的小盒子,但眼光又刻意地拉扯回徽章,不久,有不禁看向盒子,又扯回,珠目便一擺一回,不斷跳動,汗生額上,浹背盡濕。老翁乾脆閉上惱人的擺回,但,心中有更大的東西在一擺一回
  「村中的人都去看他了。」一道聲音打破這循環,老妻在後,說道:「只剩你了。」
  張老翁仍舊不言。
  「最重要的人,你是會救的吧。」老妻看著戶外的風景,花朵瓣瓣謝落,徐道:「你不是救過我一次嗎?」
  「一次!只有那一次!只能那一次!」老翁發誓,外面的東西,他是不會再用的。
  忽而,門外傳來了聲音,是黃家的女孩:「王老翁,張三,他病危了,他喊著你的名字。」
  那一刻,老翁發現,什麼發誓都不重要了。老翁班老的手抬起盒子,打開盒蓋,裡頭藏著的東西,是村裡的人遠遠想不到的。
  老翁拾之而出,老妻知道那是什麼。
  是仙藥,天外的。
  張三醒來了。
  不只是醒來了,甚至比原來的氣色都好。所有人大為歡呼,馬上去張家準備個慶祝。
  張家的大小都破涕為笑,這簡直是奇蹟!奇蹟!
  奇蹟,這真是奇蹟嗎?
  黃小妹對張三訴道:「我看到了王老翁來了,在大家不注意之時給你口中塞了個藥丸,很奇特的,完全不像大家吃的藥草那樣。」
  張三一能自行走路,就是走向老翁的方向。
  「那是什麼?」張三看著老翁的背影,他正掃著街上的落瓣。
  老翁停下來動作了,邁力地躬下腰身,兩指一夾,起身,手中夾著花瓣,默默無語,只是細細賞著花瓣的粉紅。
  「聽過,桃花源的故事嗎?」老翁看向著南方那座山,村中的人都管他做溪山。
  張三各是各樣的故事都聽過,就是沒有「桃花源」這三字。
  「有個漁夫,涉水入林,穿越狹洞,進入了桃花源之中,這是個驚人的地方,每個人都好自在,好快樂。漁夫待在這裡許久,融入桃花源中的風情,但又拋不下原鄉的思念,回去了,再也沒回了。」悠悠白雲,青青屏山,長長花路,一個老者佇說著古舊的故事。
  「沒回去了?不想回去了嗎?」
  「不,想,他當然想,迷了路了。」
  「他是路痴嗎?」
  「許多人都是路痴呀。」老翁摸著鬍子。
  鬍子一梳一抓,似乎越摸越長,老翁遂語:「我,可有去桃花源呢。」
  張三皺起眉頭了,老翁的話語飄浮不定,不知目的。
  「我是同我的朋友去的,我從沒想過,這故事是真的,一直以來,人們認為這故事只是個夢幻的投射,但我們卻切身經歷,想告知世界的喜悅當然是有的,一人離開,一人留下,人留下的,斷絕通訊。」老翁又再望向溪山,思道:「不知道如何了?」
  手中的花瓣放開,翩翩翻轉,臨風,呼蕭一聲,撲面,張三的面上輕拂而去。
  或許張三早有預感這會發生,說過了,村裡的人是很脆弱的,就像一場即時的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人們總是說,空氣中有種鬼魅,入了誰誰就死命,而這種鬼魅,病人旁最多,或說,那些鬼魅本是從病人生出來的,從口鼻、吐息中滋生,待靜候時,侵攻它體。
  黃小妹,病倒了。
  黃大哥看著病在床上的黃小妹,他的身影僵如枯木,眼裡盡是空洞,嘴唇嚅囁,許久才發出虛弱的聲音:「出汗、高燒、嗜睡。」他的手移至小妹的掌上,又道:「膚色蠟黃。」
  「這個我當初的狀況,是一樣的吧?」張三手摩著衣衫,眼神東移西望。患病之人,最忌移軀,尤忌風寒,所以當初張三重病時,並沒有返家,而是直接在黃家借宿,直至病痊。黃家的人多多少少若有接觸。
  「不。」黃大哥的聲色獨斷:「你醒後,我們把你睡過的床單燒盡了,用過的杯碗也完全淨洗,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訓,就怕萬一……」
  明明青天無雲,黃大哥的耳中卻傳來了雨聲。他沒有再說話了。
  村中所有人又來探望了,每個都送上期盼痊癒的鼓勵,不少人也掏出自家傳久的藥草,但若這些真有用,高家的大兒子就不會死了。張三知道的,這場病是因他起的,而村中的人也多少了解,黃大哥更是清楚,但他們都隱含不言,似乎以為一旦將這兩件事的關連說出口,極為的可能就變成鐵證的事實了,於是用迴避去迴避。
  這是村中人的宿命,生由天與,死也天取,一切罔若剛則,而所有的醫藥只是村人渺茫的祈禱,所謂「人定勝天」的話,在這裡並不存在。所以村人不怪張三,因為生由天與,死也天取……
  惟有一人,是最怪責張三的,恨之入骨,欲置其死地。
  那人前去王老翁的家宅,開門而入,沒有一絲友好的氣氛。
  「不行的。」王老翁緩緩從原本的坐姿站起來:「不行的。」
  「林家的阿姨病死的、許家的嬰兒病死的、高家的大兒子病死的,我家的父親也是病死的。」張三怒斥,這送他李子吃的好老人,從未如此討厭過。「現在連黃家的小妹,也得是病死的嗎?」
  王老翁雙目混濁,藏著太多不明的歲月,他別過頭去,手摸著木製的小盒子,道:「不行的。」語聲低垂。
  張三邁進一步,更近王老翁,手拳緊握如石:「這些年來,村中無數的家庭哭泣過,我們以為這是蒼天的無奈,原來是你一人的自私!你救得了他們的!」
  王老翁看向張三,原來已滿面淚痕,滴滴答答濕了衫領,他哽咽的口中道出:「不行的!」
  張三起先遲疑,但不解的情緒用上心動,最後化為惱怒,眉筋怒抽,眼瞳如欲殺人,再問:「為什麼?」
  「不……」欲語又塞,王老翁眼神轉變,抖動的牙齒緊嵌,手指如劍一般指著張三,道:「這是這裡的規律,一旦介入了,李子會變得太甜!漁人迷徑,找不到地方!人是得死的,他們本來就會死!」
  王老翁眼中的世界開始傾斜,天欲往地,地欲往天,原來一股外力將王老翁推倒了,力量來自一隻手,手臂延伸上去,是一個熟悉的面孔,曾經他以為那是他無形的兒子,如今卻成為欲望的追求者。
  張三將翻落在地的小盒子撿起,抖顫的手欲將盒蓋開起,「有了這個,就可以救所有人吧?」張三氣孔呼張,臉色躍奮。
  盒中等待張三的,不是什麼保命仙藥,也不是什麼對他的譴責,實際上,盒中所藏著的,是空無一物。
  「什麼?」張三緊張起來,繞圈圍看四垣,四肢誇張的舞動,以為自己被耍了。
  老翁疼痛地摸著自己頭,兩眼瞇成一線,仰視著張三,用全身所餘的力氣去恥笑道:「毀了,燒了,丟了,隨你怎麼想,我已經讓那些東西不存在了,我,發誓不再用那物了!」
  張三怒擲盒子,朝向窗外,忽而,他看見了一樣存已長久,卻不察不覺的東西。
  「溪山,在溪山之外,對吧?你所說的桃花源?你是從那裡拿來的吧?」張三揮揮衣袖,臉色空茫,若有所見。
  他揚步而去,留下凌亂的屋室,老翁怔怔地瞪大雙眼,如欲彈凸。不久,昏厥而去。
  甫出門,張三見到了採蔬歸家的王老妻,老妻慈氣地問好:「怎麼?也來閒聊啦?」
  張三低下面孔,壓低眼瞼,不答,只是加行腳步,與王家的宅居,及滿路的繁花簇錦,漸行漸遠。
  溪山很大,村人從未涉足,不是莫名的禁忌,只是村裡的默契,這村是群山所圍,如屏如嶂,包裹其中的,便是村裡百來人家,世居於此,對於那山頭外有什麼,村里的人既是不關心,也不好奇,一人之生,生於村中,生而老,老而病,病而死,一人之死,也死於村中。
  張三,從未有如此好奇於這座山。
  先是進入古木之中,這古木,可有年頭的,為嘗砍伐,有幾十丈高,人如入其中,彷彿隔絕於世。
  出其林,則有一溪橫絕,看是清流小溪,但流速甚快,險些滑倒,還好張三即時抓住一幹,才未流走。
  衣身盡濕,而寒氣逼吐,欲穿此山的心態,卻越燒越烈,他面上一壁懸崖,石岩崎嶇,或陷或凹,就像一道長牆,絕外地音訊。他一喘口氣,拉起衣袖,靈活攀爬,落了地數次,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有次如折骨碎身一般,張三以為此生便不能再行,原來只是虛傷而已,他伏伏站立,佇望壁頂。
  一手二足,緊穩突石之上,一手,再伸上而進,一穩一進。恍惚之間,張三立於壁頂。
  一望回路,此處之高,全村大小,盡收眼底,哪方去處,張三皆歷歷清清。手掌早已摩血而腫,他往空一置,全村是蔽。他生來十七年,竟如此渺小。
  往後,是一個不可見底的峽洞。
  竟如此巨大。
  張三來了。
  黃大哥前去應門,只見張三一人佇立在門前,臉色滿是茫然,很然說是哪種情緒,眼瞳無光。黃大哥還在疑惑之時,見張三左手僵直身來,掌中緊握的是某種罐物。持久,那張死硬的手指才慢慢張開。
  黃大哥拿過,直覺一種從未有的感覺,這不是木造的,倒像是鐵作的,但卻有種鐵與銅未有的輕盈感,這就像冰塊一般,卻不冰冷,皮膚所觸,是村人千年來未有的材質。
  上頭的紋路,精巧密緻,非鬼斧神工不能造,繽紛鮮艷,如天地間的色彩之集合。黃大哥看見了字痕,有莫名的咒文,不隸不篆,非解難喻,倒是有個四字中文,然那字體前所未見,如刀鐵一般平直,內容的含意更是引奇。
  「阿…阿斯……阿斯匹靈?這是什麼?」黃大哥瞇起眼睛。
  張三搖了搖頭,一手奪回奇物,入門,直接將罐蓋打開,拿出如米一般的白粒,放入床前黃小妹的口中。
  張三走了。
  下午,面色好多了。
  隔天清晨,出汗的現象減少了。
  第二天,高燒退了。
  第三天中午,世界重入黃小妹的眼睛中。
  「村裡傳起了流言。」她定立於小青丘之上,微風拂拭。「有種萬靈仙丹能救人,吃了,就算閻王再逞強也得把人的名字在字簿中劃掉。」
  張三坐於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莫名地莞爾,道:「這,比我所看見還要尋常。」
  黃小妹微顰。
  張三指著天,笑道:「像天一樣高的房舍!將像直直插進蒼天的心臟!」他直著地:「規律工整的大地!就像鐵刀削泥一般,削過大地的面孔!」他精神振奮,一句話比一句話還聲:「皇天后土是什麼?全都從著他們!」
  他有指著遠田的水牛,瞪圓眼道:「鐵作的牛匹,一個時辰跑千萬里!」他指著行經的農人,開齒道:「人群比河邊的沙還要多,無數張面孔像黃沙披來!」
  他扯著衣領,揮著道:「每個人都身穿華服,體格良好,沒有人面色飢黃!」他奮力地站起身來,大喊:「那個地方,人不會老,不會死,所有富得流油,所有人都不再作辛勞的重工,人不被無常掌控,人就掌控著人自己!」
  語畢,那些奇言幻語,隨著微風飄散而已。似乎這個寧靜的村中,沒有什麼改變。
  然而她在張三的瞳中,聽到無數台引擎轟轟巨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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