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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英國天才劇作家諾爾寇威爾之手、歐美劇場界「每逢十年就要重演」的經典代表作《
Blithe Spirit》，在1941年於倫敦首演後佳評如潮，一口氣連演多達1997場，締造英語
非音樂劇史上最長演出的傲人成績，而台灣知名劇團、綠光劇團也曾在2011年將之改編並
取名為《開心鬼》搬上舞台，同樣收穫極佳口碑。這部《Blithe Spirit》於今日改編為
電影版，以《舊愛靈靈妻》之名於台灣正式正映，看完這部電影之後能夠理解為何《
Blithe Spirit》能在歐美與台灣都大受歡迎，關於正宮鬥小三的題材向來總能引起觀眾
興趣，例如當時的話題偶像劇《犀利人妻》。小三黎薇恩狠嗆正宮謝安真的那句「在愛情
中，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已成經典，或許我們都對於她的態度與想法恨之入骨，然而之
所以這句話能成為經典，某方面是它說出了許多人最不願面對的現實，它讓人不得被逼著
去思考，自己在與對方的愛情裡是什麼樣的身分與存在，會不會到頭來才發現到原來自己
不過是在對方最真實的感覺裡虛度時光。
當然我沒看過原版舞台劇，也沒有看過綠光劇團的版本，不曉得電影版的《舊愛靈靈妻》
改動多少，不過看過原版與綠光版的劇情簡介，電影版的劇情應是忠於原版，假使真是這
樣子，那麼真的很佩服諾爾寇威爾能夠寫出這個劇本、這個直到現在來看仍不嫌過時的故
事。《舊愛靈靈妻》可以說是諷刺滿點，用很幽默的劇情去揭露愛情裡的不堪，我們都討
厭《犀利人妻》裡背叛了謝安真的溫瑞凡，但其實真正值得我們去討厭的，是《舊愛靈靈
妻》裡的查爾斯。溫瑞凡之所以背負著渣男的罵名，是因為他為了黎薇恩和謝安真離婚，
他做出了別人眼中是錯、但對自己而言是正確的選擇，在兩個都愛的女人中選擇了更愛的
那一個，雖然最後觀眾都看見了他的下場，沒和黎薇恩修成正果，也失去了謝安真，是活
該卻也悲哀，他為了愛去犯錯，他只是忠於自己而已。然而查爾斯卻不是這樣子的，面對
現任露絲與前任艾薇拉他總是把「愛」掛在嘴上，是哄騙、是欺瞞也是躲避，更是為達目
的所拿來用的手段，他愛過她們、也給出去過他的愛，可是最後我們知道，他的愛都是為
了自己，比起愛人他更愛自己。
「我想你大過於想活著。」
艾薇拉和黎薇恩很像，在一段關係裡她們都被認為是「小三」，可是在她們的故事裡她們
不是，她們只是因為太愛對方了，愛到把愛、愛成了扭曲，自己也變了。艾薇拉對待愛情
、對查爾斯的轉變，彷彿從潘美辰的《我可以為你擋死》聽到了ASOS的《愛你愛到死》，
「我可以為你擋死，你知不知道？我對愛的信仰，是一輩子信仰，絕不會間斷。」，就如
潘美辰唱的那樣，愛他是她一輩子的信仰，即便她死了她對她的愛也不會斷、會繼續用別
種方式延續下去，「我想你大過於想活著。」，面對自己已死的這件事，她從不可置信到
接受的過程很快，因為她知道她對查爾斯的愛生前死後都不會改變，活著也好、死了也罷
，她只要能夠繼續愛他就好，她並不是沒辦法接受查爾斯娶了別的女人，而是自己居然沒
辦法和露絲站在同個起跑線、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奪查爾斯，她輸在了自己「是鬼」的事實
，而黎薇恩則不甘自己被「安真堂妹」這個身分判出局，於是兩個人都越愛越猛烈，手段
越來越激烈，艾薇拉最後所能想到的是拖著查爾斯一起死，「愛你愛到死，要死一起死。
」只有自己先死多沒意思，反正他們不是愛著彼此嗎？是吧？
「我會一直愛你，永遠。」
只是最後艾薇拉放棄了，在害死了蘿絲之後，她打消了把查爾斯拖入陰間的念頭。不光是
兩人在不停的爭執裡將許多新仇舊恨搬出來說，令她意識到她和查爾斯之間是存在著很多
問題的，只是太愛對方了，所以她選擇視而不見，而是後來她醒悟到，他對她的愛與對露
絲的愛之所以沒有高低之分，都是因為他給她或者是露絲的愛僅是他全部愛的不到一半，
他把更多的愛留給了自己，他對她與對露絲與其說是愛的結合，不如說是愛的利益衡量，
比起愛她、愛露絲，他更愛的根本是她的寫作才華、露絲導演父親的業界人脈，他用甜言
蜜語藏起了他的真實目的，用花言巧語將她們哄得服服貼貼，她們說實在話並不笨，她們
肯定知道查爾斯娶自己的目的性大過於愛她們，可在愛情裡她們誰都甘願當個被騙的傻子
，口口聲聲說的永遠、聽著他們的定情曲，她們曾經深信不疑著的一切，都在清醒之後顯
得荒謬、諷刺。
艾薇拉與露絲是甘願被騙卻不甘心自己的愛被當成笑話看，於是她們決定展開報復，她們
選擇用查爾斯曾經答應要給她們的「永遠」做反擊，就像前面說的，愛只是他為達目的的
手段，他是不奢求與她或她的永遠，只想利用著她們的才華與人脈來助自己成為小說界、
影視界的「永遠」，既然這樣子，他要永遠她們就給他，豈不是皆大歡喜嗎？不過查爾斯
大概一輩子沒有想過自己的永遠竟會是那樣子的永遠，他想不到也是真的想不到了。所以
「地獄之火比不上憤怒女人之火」，而且還是兩個憤怒的女人。
「兩人成雙成對，三人就是夢魘。」
《舊愛靈靈妻》從三人關係中去探討著愛。光講「愛」這個字是沒有意義的，可是當有了
關係上的連結，愛就有了重量與質量，並且每個人都能夠有一個秤，來衡量著愛在自己這
邊與對方那邊的輕重與價值。我們都討厭和誰有競爭，特別是愛一個人的時候，可是有些
時候我們也很想透過競爭，來證明自己在對方心裡是第一名的，而不是出於其他原因才得
到了對方，不管是謝安真與黎薇恩，還是露絲與艾薇拉，她們都愛的不甘示弱，不願先放
開對方，深怕自己先放手就等於喊了投降，但我們最後也能從她們身上去理解、去再重新
認識並且定義愛，明白到放手原來不等於投降，而是自己領悟了什麼、看清了什麼，往往
這些領悟與看清都與對方有關，如果對方能讓自己認識愛，那麼理所當然也能讓自己看清
愛，或者說是認認真真的再次認識對方與審視自己，好去決定是要堅持還是離開。
我很喜歡放入了超自然現象的素材，就跟阿卡蒂夫人告訴查爾斯夫婦的醫師好友那樣，在
現在這個時代仍是有許多人試著從超自然現象中來找到科學的答案，有時將無稽之談換個
角度來看能解讀出真理，《舊愛靈靈妻》放入超自然現象的素材是增加劇情豐富度，亦能
將許多本來放在正常劇情片裡的不合理情節給合理化，用「不同視角」來把愛看的看清楚
，更是提出了「死後還會有生命嗎？」類似的疑問，有人相信就也有人不信，阿卡蒂夫人
姑且不論年輕時感應力是強是弱，至少在她現在以年邁的樣貌出現時是早沒了感應力，可
是她卻還是不斷的、不斷的想去證明在人死後，靈魂脫離了肉體之後會以別種樣子繼續存
在這個世界，從劇情來看她是為了再見死去的愛人一面，但我覺得的是，選擇這樣子用超
自然現象去衝擊普遍認知，似想讓一切在多了種可能，而這種可能是在真的發生後，會讓
眷戀、思念過去美好的人圓滿遺憾的，就像阿卡蒂夫人。或者是像查爾斯見到過世前妻般
有不抱期待的賺到感，又或者如醫師好友跟多數人那樣，沒收穫但也不會有損失。
《舊愛靈靈妻》劇本本身有趣，再加上演員風趣、演技自然生動，從丹史蒂文斯、萊斯莉
曼恩、艾拉費雪、茱蒂丹契到戲份不多卻有畫龍點睛效果的Aimee-Ffion Edwards，每個
人都是讓這部作品變得更好看、更有趣的原因。當然，我自己稍微覺得後面收的有些匆促
，但這個結局很反類型套路，我自己滿喜歡的，所以就沒特別扣分，不過還是會忍不住去
想，查爾斯因為系列偵探小說成名，怎麼會有人（而且還是鬼）直到數個月後都改編成電
影在拍了才爆出他是剽竊他國作家作品？
整體而言《舊愛靈靈妻》不至於到捧腹大笑，卻也是可以讓人會心一笑，從前面的兩女人
鬼鬥，到後面看她們連成一氣，都有種莫名的舒爽感，丹史蒂文斯、萊斯莉曼恩、艾拉費
雪三位主演都把角色演的賤賤的，是平常生活如果有人這樣子說話與表情會想賞他們一巴
掌的那種，明明角色人設該是討人厭的，可看著他們渾然天成的喜感融進角色裡，連帶使
得角色都變得討喜了起來。能懂得當年首映時，《紐約時報》劇評評論給予《Blithe
Spirit》這般的評價：「優雅風格和伶牙俐齒的對話建構出一個高效能笑果製造機，仍可
以帶給觀眾心癢癢的暢快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