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神父》：懺悔
“I killedIt is real.I killed in my thoughts.I killed in what I failed to do
. I killed in what I did.......“
2020年奧斯卡頒獎後，國際影片獎項的風頭早已被《寄生上流》橫掃，其他入圍的還有在
坎城影展拿下影帝譽為阿莫多瓦集大成的《痛苦與榮耀》、或是拿下評審團獎的極具衝擊
批判力的《悲慘世界》，甚至是在鹿特丹拿下大獎同樣看好角逐最佳紀錄片的《大地蜜語
》。反倒是最後一部冷冽的波蘭電影《另類神》像電影中的沈穩一樣，就這樣靜靜的放在
那裡一樣，一點都不戲劇激情與感動慷慨，反倒類似一股陽光普照的悲傷，既有無奈同時
也努力地透露出一點點光芒。
電影說的是一場看起來十方荒謬的鬧劇。曾犯下重罪的少年丹尼爾獲得了觀護所的釋放，
他問著神父能不能依照著他考試的成績獲得進入神學院的機會呢？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年在
生命中早有了污點，神父直接婉拒了他，並說人生還有很多可以簡單做善事的方式。他搭
上了僅有一人的巴士，準備前往被轉介的伐木工廠，卻先在走進教堂之時說了謊讓自己是
一名神學院剛畢業的神父，原先的神父生病了讓他陰錯陽差成了這寧靜小鎮的代理神父。
正因為其實什麼都不會，應該理所當然的事情都換了一種樣式，小鎮的居民竟然被這另類
的佈道與懺悔儀式更加熱愛了他，凝聚了眾人與對信仰的心。
小鎮裡有件充滿陰影的事情，前幾年發生了場車禍奪走了七個年輕人的生命，但靈堂紀念
牆上的禱告總是只有六個人。原來是那一個引起車禍造逸的人被當成了罪過的原兇，連同
他的家人也被作為發洩與仇恨的遺留，排擠在邊緣之處。表面看似平靜與安好的小鎮，眾
夥們避而不談，但那些傷痛與憎恨的陰霾總在夜晚禱告的燭火中遊蕩閃爍，一種沈默的無
解黑暗總是吞沒了小鎮留下了的人們，關於那七個人的記憶。
這位一點都不聖潔的假神父只是單純的覺得，如果大家都一樣的悲劇的受害者，為什麼不
能也讓他塵歸塵土歸土，也讓大家在懺悔中去療癒這件事情呢？他深知自己的身份與罪過
，瘦弱蒼白的他其實第一天住進教堂就抽菸、手淫，聽著金屬音樂像是個諷刺的混混一樣
竟然闖入了這神聖乾淨的領域一般，但他本質中那句渴望當個好人的事情，讓他始終努力
著在化解這些人們尷尬無解的困窘。人們總是對禁忌感到好奇，關於死亡、毀滅、情色，
所以規訓自己要擁有堅貞的信念，對此保有生活的寧靜，不畏懼不慌恐混亂於世界。
丹尼爾是一個矛盾的中介點。在身份即將被看穿，他默默被教廷告誡私了此事，最後一次
在基督聖體節，也正是電影的原文Corpus Christi，達到了一種高潮。他轉身凝望著耶穌
雕像，脫下滿是刺青，背後一片耶穌像的圖案，對著民眾佈道宣誓。在一場場瀰薩過程中
，漸漸化身成了神在人世間的代理之人，他的身體與這些純然的東西成為一個痛苦的掙扎
，背負著罪孽與坦承，理解痛苦的本質與世俗的情緒，論說著救贖和原諒的真正意義，嘶
吼與對神性質疑的肉慾，狂妄和純潔的不和諧，丹尼爾自己很矛盾，跟所有這個小鎮，這
個世界之中的矛盾一樣。他說自己在思想之中殺了人，放棄了對人們的信任，還有寬恕並
不代表忘記，不代表沒有發生過，而是去愛一個即使有罪的人。
他說的那個人，或許就是指自己。他很後悔自己擁有的罪過，卻也無法得到全部的愛。
後來，站在教堂神壇上的就是聖人，身在囚牢監獄之中的就是惡魔，而所有一般的人都是
原罪的。其實電影中說的事情根本無關乎宗教的超脫性，只是一個人情的故事。假冒事件
落幕，丹尼爾回到教養院渡過更艱困的日子，小鎮裡的人依然沒有解決那些事情還是決定
遺忘了那第七個人。我們一直問著懺悔是什麼事情？在東歐波蘭後冷戰遺留下的冷冽電影
之中，我們始終對道德思想與衝突的歷史焦慮，曾經所擁有過不光明的事情，還有試圖振
奮人心的舞動，為什麼世界之上總有個幽魂徘徊在記憶之中一樣。像是冒牌神父抽著菸凝
望小鎮將到來的眼神之中，什麼都沒有，回到了原點。
那正是活在人間的時候。懺悔負罪、憎恨原諒、愛與被愛之間反反覆覆抉擇，總註定有人
為之受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