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三部曲由導演Richard Linklater橫跨了十八年所拍攝的三部電影，分別為
《愛在黎明破曉時》（Before Sunrise）、《愛在落日巴黎時》（Before Sunset）以及
《愛在午夜希臘時》（Before Midnight），並由美國男演員Ethan Hawke飾演Jesse，法
國女演員Julie Delpy飾演Celine，三部分別為兩人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時的作品，
也對應了英文片名sunrise、sunset、 midnight之於年齡的巧妙象徵，電影的主要內容都
圍繞在兩人的談話過程，透過對話，我們看見不同性別對愛情、對生命的體悟，而愛在三
部曲之所以能成為經典傳唱的原因，我想就在於其中對話的哲學性、兩人愛情裡的美，以
及那個永遠都住在我們心中的初戀情人。
第一部《愛在黎明破曉時》拍攝於1995年，故事開始由Jesse和Celine在一台開往巴
黎的火車上相遇，兩人的一見鍾情也讓他們一見如故般開啟了接下來將近兩個小時的談話
，這裡我很喜歡一段對話，Celine問Jesse「所以你是美國人」，Jesse回答「對，喔我知
道了，所以我是那個只會講一種語言的混帳美國人」，接著兩人決定一起在維也納下車，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一部電影，可以讓我真正感受到愛情萌芽的甜蜜，但這部片太有魔性
了，它太精準得抓到那種初相識的曖昧，尤其是兩人在唱片行試聽室裡的小房間場景，Je
ss和Celine輪流偷看對方，被發現時還要假裝沒事的那種羞澀，看得我在螢幕前也跟著臉
紅傻笑，兩人透過對話透露出他們的性格和價值觀，可以看見其實他們兩個並不是完全一
樣的，可以說他們其實是互補的，例如Jesse對看手相的老婆婆的態度，Jesse覺得她只是
說幾句好話讓你開心，所以你才會付錢，但Celine卻認為看手相並非無憑無據的，以及當
他們在河邊遇到流浪詩人，Jesse覺得那詩人只是拿幾句別人寫過的詩湊合起來，可是Cel
ine相信那個流浪詩人是有才華的，我想，在愛情裡我們需要的不是那個和我們一模一樣
的人，而是一個和我們不一樣卻總是讓我們驚豔的靈魂，然而即便這樣的浪漫，兩人最後
在車站難分難捨的吻別，甚至連電話、地址都不留，相約六個月後於維亞納再次相見，他
們依然對抗不了時間。
第二部《愛在落日巴黎時》拍攝於2004年，電影裡的Jesse和Celine也一樣和觀眾經
歷了九年的時間，Jesse成為作家將九年前的那一夜寫成小說並發行到歐洲，而Celine在J
esse巡迴到巴黎時再次和他相會，兩個人的重逢沒有讓人潸然淚下的擁吻場面，也沒有撕
心裂肺地互相責備，而是一樣平靜的，繼續開始兩人的談話，九年的光陰在兩人身上都刻
下了痕跡，Celine的嬰兒肥消退，臉上甚至能看見些微的細紋，空靈的長髮也剪了，原本
純淨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Julie Delpy曾說過，這是一個女孩轉變為女人的過程，而Jes
se的眉宇間更是多了一道像疤痕一樣深的皺紋，在這也有一場很有趣的戲，兩人在爭辯九
年前那晚他們究竟有沒有上床，由於我是連續看一到三部，所以記得非常清楚，兩人在第
一部是沒有上床的，但在第二部，Jesse堅稱他們有，Celine一開始堅持沒有，但後來卻
開始懷疑自己，改口說他們甚至做了兩次，我想其實他們兩個對九年前那夜的回憶也已所
剩無幾，只留下對彼此那份炙熱的、懊悔的情感，接著電影開始揭露兩人究竟為何錯過，
Celine說在他們相約的那天她祖母過世了，所以她無法到，但是Jesse 去了，於是他們從
此離開對方生命，而Jesse現在已經結了婚還有小孩，兩人再次相遇僅剩無奈，最後一場
戲我也很喜歡，Jesse來到Celine家，Jesse 坐在沙發上深情的看著Celine唱歌，看著Cel
ine跳舞，我感受到Jesse是毫不保留地投射他的愛，但是此刻的Celine已經是個擁有社會
經歷的女人，她明白隱藏心事的重要性，因此保護她的熱情，不讓它燃燒，Celine假裝平
靜地唱完她曾經寫給Jesse的情歌，她假裝平靜的提醒Jesse該離開了，他們惋惜曾經都太
過年輕，太執意要去逞強那種不交換電話、地址的浪漫，但誰又說得準呢，也許會像Jess
e說的，他們最後發現彼此不適合因此大吵一架從此分開，讓所有浪漫與想像留在那一夜
，或許是這段愛情最美好的模樣。
第三部《愛在午夜希臘時》拍攝於2013年，剛好也與第二部相隔十年，在第三部裡，
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我們看見，成為夫妻的兩人似乎並不是那麼的快樂，可以說從第一場
戲吵到最後一場，電影形式也不再只有兩個角色，Jesse 和Celine有了兩個小孩，且身邊
多了朋友，我想這就是當人生越走越後面時，你關注和聚焦的事情不再只有自己，而是更
多的生命進入你的世界，你開始將心思放在他們身上，步入婚姻與中年的Jesse和Celine
幾乎沒有獨處的時間，唯有當孩子寄放在朋友家時才得到短暫的喘息，和前面兩部有個相
當大的對比，此刻的Jesse和Celine幾乎不再談論對未來的想像，對夢想的熱情，他們的
話題圍繞在孩子、家庭與工作，以及許多的黃色笑話，他們接受並取笑彼此年老色衰的模
樣，一直到這裡我們都還可以判定他們的婚姻生活即使有些失衡，但他們依然是當年在火
車上相愛的情侶，不過戰爭一觸即發，在這部電影的那場飯店吵架戲，我認為那是一個男
人與女人的戰爭，Celine不滿為什麼女人一進入婚姻後就得在家庭與工作之間做選擇，而
男人總是可以隨心所欲，Celine每天要上班八小時，回家後還得做晚飯，打理孩子的一切
直到他們上床睡覺，而Jesse卻可以想寫作時就寫作，想出去散步就去散步，似乎家庭裡
的勞動和他沒有關聯，而Jesse認為Celine也可以放鬆，可以去做她任何想做的事情，但C
eline 要的是一個權利平衡的關係，Celine痛恨男人總想要女人當他們完全順服的妻子，
就像Jesse 希望Celine和他一起搬去美國再重新找工作一樣，Celine甚至認為Jesse不再
是當年的那個他了，但Jesse不也是拋下一切來到巴黎只為追隨Celine嗎？我想，只要有
家庭結構存在的一天，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就不會停歇，因此兩人也不再爭辯，他們爭
吵時所拋下的那些問題在此部電影沒有被解決，但就在最一場露天咖啡廳的戲，Jesse放
下身段求和，要Celine相信他依然是當年那個對Celine一見鍾情的Jesse，最後Celine笑
了，兩人言歸於好，我相信他們依然是那個在火車上不顧一切相愛的Jesse及Celine，只
是他們正在尋找一種最適合彼此相處的方式。
看完第三部之後我哭了，我覺得這就像是一部愛情的歷史，這一切都太自然也太真實
，看這兩個演員從他們的二十歲演到四十歲，驚艷這些珍貴的影像記錄了他們一生的模樣
，也感嘆人越老就越要對生活負責的這項使命，這是一部跨世代的對話，來自各個年紀對
愛情的應對方法，愛在三部曲的後面兩部加入了兩位演員成為編劇，這其實也是在記錄他
們對真實人生的感觸，每次當我覺得Jesse跟Celine是soulmate時，不免懷疑其實Ethan H
awke跟Julie Delpy才是真正的soulmate吧（比起靈魂伴侶，我覺得soulmate這詞更為強
烈）
而我期待將來當Ethan Hawke跟Julie Delpy都七老八十的時候，會再有愛在系列
的誕生，那時候的他們想必會為我們帶來更多生命的體悟與愛情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