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羊之木:不只是罪人追求救贖的故事

作者: matthew221 (matthew221)   2018-06-14 13: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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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天終於去看了《羊之木》,一直聽說是很不錯的作品,在網路上也發現,這部片可以
算是長壽的,直到第七週才壽終正寢,正式宣布下檔。在進場前就大概知道這是一部關於
殺人犯重返社會的劇情片,因此原本以為會是一部充滿著懸疑、沈默,還有緊張情緒的片
子,但其實不盡然是如此。
距離感
「你跟你以外的人要保持什麼樣的關係或是距離感,就是我在這部電影裡要探討的東西。
我並不想要用電影來闡述我的看法,但是創作電影的過程就是我思考的過程;而我思考出
來的結果,就是你們看到的電影。」——吉田大八專訪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跟我一樣的感受,但其實「創作電影的過程就是我思考的過程」這種話
其實挺囂張的吧,哈哈。雖然常常都會有導演/編劇/作家這樣說,但試想一下論文口試的
時候,你回答口委的問題時說:「寫作這篇論文就是我思考的過程......。」
扯遠了,總之,在這部牽涉到更生人重返社會、再次犯罪,以及社會觀感的電影中,導演
可以說是並沒有放入很多他自己的價值判斷,可以說,他其實是想要打造一個模擬的情境
,讓大家一起來思考這個情境下的可能,以及背後的道德意義。
在同一篇專訪當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導演這麼說:「人是沒有辦法獨立生存於這個世界上
,個體都是反應於群體之內。人類還是要在一定的文化、制度、社會下才能夠生存,人類
世界才能夠成立,才會觀察到有所謂的對立、矛盾情形的發生。」在電影裡面,魚深市因
為人口外移,所以特別成立了這個專案來增加人口。雖然這樣能讓更生人找到工作、住宿
,而且也解決人口流失的問題,但是假如消息走漏(尤其是在鄉下地方,這種事情幾乎無
法避免),那麼恐怕只會更難招攬新住民吧。
新市民或是「他者」
片中有六位新市民移入魚深市,這是非常龐大的數字,所以在觀影之前,我心中就浮現了
兩個疑問:針對這六位新市民的描寫會不會流於表面?而除了這六位以外,錦戶亮所飾演
的月末一又會不會變成一個功能性(介紹人物、推動劇情)的角色?
看完之後,我發現這部片對六位新市民的描寫,其實算是足夠的,至少是有說服力的(真
的要說,也許是優香飾演的太田理江子有點誇張了,但那也是劇情設定)。不過相對地,
這部片其實比較少表現出來的,是魚深市對於這六個外來者的態度,可以假設,導演的想
法是想要觀眾自行想像他們被排擠(或者說疏離)的氛圍。在這樣的情況底下,這部片的
焦點聚集在六位新市民的內心狀態。
自由定義的十年
時間是沒有意義的,雖然人們總說要把握時間,要珍惜光陰,但重點還是在人們人生本身
的樣貌。假如今天所有的人類都居住在監獄裡面,那麼去主張珍惜光陰,大概就不能引起
共鳴了。
對於魚深市來說,開放讓這六個人移入,只是為了追求人口的提升。對於這六個人來說,
他們只是追求除了監獄以外的地方,其實彼此之間不存在意義的連結。而等到這六個人終
於來到魚深市之後,他們已經不必追求自由了,他們要追求的是生命的意義,也就是說,
他們要將力氣花費在定義自己在魚深市的這十年上面。
對田中泯飾演的大野克美來說,自己已經不想再混黑道,所以這是他追求寧靜的十年。他
想要的其實不多,不奢求別人的接納或理解,甚至可以說他很怕為別人帶來麻煩。對於市
川實日子所飾演的栗本清美來說,這對她來說是贖罪的十年,明明是最尊重生命的人,卻
成為了殺人犯,她所背負的重量是最難以忍受的。對太田理江子來說,她追求的是自己想
要的愛情,不受別人眼光的主宰。
水澤紳吾所飾演的福元宏喜蠻符合我們心中無法融入社會的更生人形象,對他來說,他應
該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值得怎樣的人生,假如不是遇到了一個相同背景的老闆,他恐怕會壞
掉吧。所幸他最後似乎從老闆與勞動中得到了救贖,也許有一天甚至能得到幸福也不一定

同樣的路途,不同的旅程
不同的人,即便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也會感受到不同的旅程。就像雖然同樣是出國,但跟
曖昧的對象同行,跟與父母同行,必然是截然不同的體驗。同樣是十年,同樣在魚深市,
但這六位新市民各自有各自的旅程。這是我覺得這部片很令我佩服的地方,它並不是用「
有罪的六個人追求救贖」的概念來說故事,雖然這樣子方便多了。這部片當中的人們,生
活在一個比追求贖罪更複雜的世界——那就是追求意義的世界。
這點在北村一輝飾演的杉山勝志,以及松田龍平飾演的宮腰一郎兩個人身上,展現得特別
明顯。
杉山勝志覺得魚深市很無聊,所以想要犯罪。從頭到尾他沒有提到錢的事情,他沒有說要
買什麼,他沒有說要為了什麼賺錢,只是想要犯罪。他在找大野克美的時候,說要做過去
一直在做的事情,看來他是懷念這樣的自己。到底那樣的自己,對於杉山勝志來說,有什
麼迷人之處,我們不得而知,不過這種事情也不需要什麼客觀的標準。有很多事情,在別
人看來只是一個習慣、興趣,或甚至是無聊的舉動,但對當事人來說,就會有一個莫名的
執著,好像那樣的事情凝聚了自己。
杉山勝志在船上以隨興的態度拉攏(並威脅)宮腰一郎一起犯罪,兩人的態度形成了很強
烈的對比。後者是高度警戒,前者則是有恃無恐。也是因為如此,公腰一郎在隨後果決的
殺人舉動,才更讓人驚訝。
追求同伴的旅程
對於宮腰一郎來說,來到魚深市是追求同伴的旅途。他是唯一一位在車上就先跟月末一搭
話的新市民,他看到了魚深市的好,看到了結交朋友的可能性,他更可以說是敞開了心房
。但在所有的新住民裡面,他也是在魚深市犯下最多罪的人。
他殺死了為自己兒子復仇的父親,雖然他是自我防衛,但防衛過當了,就跟以前一樣。到
底在什麼環境底下長大,才會對這個世界那麼警覺,深怕被傷害,因此要無所不用其極地
保全自己呢?片中沒有明說。反倒是著墨了他對於搖滾樂的憧憬。搖滾樂對他來說是青春
,是同伴,他也托搖滾樂的福交到了女朋友。不用角色的台詞說故事,而用角色的慾望和
缺少說故事,這是我覺得很精彩的地方。
宮腰一郎找到了朋友跟女朋友,不過一旦開始殺人,他就重新認識到一件事情:這些人並
不是他們的同伴,因為他與其他人有著某種本質上的不同,因此總會暴露出來,人們總會
離他遠去。雖然月末一最後在海角上想要扭轉他的思維,但也許對於宮腰一郎來說,希望
跟努力都太沈重了,他只想要接受審判。
墜落的諾羅羅
宮腰一郎有罪嗎?以法律來說有,但以宮腰自己的想法來說,他也許不能完全認同。他並
不覺得殺人沒關係,但他確信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同時,他可能也不想被別人審判,因為
別人根本也不是自己的同伴。
這或許也說明了,他為什麼會為了村莊的諾羅羅守護神那麼著迷,甚至最後重演了獻祭的
場景,因為對他來說,不被理解,被村莊打倒的諾羅羅也許是最接近他自己的存在。支持
這種假設的證據之一,就是他最後與月末一前往海角的場景,令人聯想到諾羅羅祭典時的
場景。一樣的寂靜、不被看見。
被察覺到已經發霉了的諾羅羅雕像,從高處墜落,砸死了宮腰一郎。我始終認為,這個故
事有股抑制自己做價值判斷,要將故事的詮釋留給觀眾/讀者的力量,那麼這樣的結局是
不是代表,最終宮腰一郎在作者的心中,還是罪不可赦的呢?這我不確定,因為我沒有看
過原著。不過我寧可相信,宮腰一郎之所以落水,並不是追求諾羅羅的原諒,或者無罪裁
定,當然也無法求生,他追求的反倒比較可能是有罪的判定,以及終結這個失望人生的死
亡。
我寧可相信的是,諾羅羅確實存在,因此他給予宮腰一郎所需要的結局與救贖。
月末一與石田文
月末一在接宮腰一郎的時候,被對方問了這樣的問題:「你不會怕我嗎?」月末一想了一
下,結果回了一個我覺得非常爛的答案:「嗯......畢竟我們都是人嘛。」這是怎樣?生
物學還是人類學的答案?不過這個台詞倒是很契合故事後續的發展,因為以宮腰一郎自己
的想法來說,他自己與其他人恐怕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因此月末一的回應其實對他來說,
算是一種錯誤答案吧。
但無論如何,月末一的想法跟一般人挺接近的。如果是我,也會想要提醒自己的好朋友交
往的對象是殺人犯,就算我沒有喜歡那個好朋友也是一樣,更何況月末一是喜歡石田文的
。而石田文的反應也很真實,是我也一樣,我寧可不知道伴侶是殺人犯,而原因當然是因
為,知道了之後,態度就會有所改變。
這是兩個平鋪直敘的角色,但是給觀眾很大的代入空間,除了角色設定好,演員的演技也
很不錯。
最後,就以淺談「羊之木」這個片名來作結。
《羊之木》——是惡人的現形,還是羔羊的無助?
指稱這六名新市民是罪犯、惡人,是不公允的,畢竟他們已經贖罪,而即便是持續犯罪的
人,其原因也尚能理解。指稱這六名新市民是羔羊是不合理的,他們都是成人了,也做了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們並非羔羊一般無力。
但同時他們卻也都兼具兩者的特質,在某方面堅強,但對於自己與魚深市的疏離,以及對
於自己身份的困惑,卻也一直使他們軟弱。這部片讓我看到不同的角色,以及角色內心的
皺褶。當下一次的諾羅羅祭典來臨,新市民有人已經死去,有人陪伴在愛人身旁,有人在
祭典隊伍中默默行走,看完了這部片以後,感覺魚深市的人們仍生氣勃勃地過著美麗風景
的日子,孕育出不同的生命,有些地方像羔羊,有些地方是植物,有些地方則是惡狼,具
備吞噬的慾望。
在最後一天上映日能夠看到這部片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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