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復仇者聯盟3》:關於薩諾斯的「惡」

作者: p2816007 (wolfshadow)   2018-05-04 01:10:14
這篇大概會被噓吧XD 應該算是搬運工,相關討論也非我所創發,
是來自文末的文獻。
感覺上討論電影本身的地方不多XD 主要是針對自己的疑惑做一些梳理。
看完《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我對裡面唯一感興趣的是,
這個號稱為本次主角的「薩諾斯」,他的「惡」是哪一種「惡」?
為什麼,在某種程度上,他可能被觀眾體驗為是「善」的?
甚至近於一個「英雄式的理想主義者」或「無私的人文主義者」?
薩諾斯以一種悲劇性的身勢、聖徒式的形貌執行殘酷的屠殺。
我們在這裡,面對的不是一個無情的屠殺者,相反地,
他是一個「人性地,太人性地」的倒錯英雄。
(不管他演得好不好,想想他為葛摩菈流下的淚……)。
也許在對納粹屠殺的探討裡,哲學家可為我們提供一種參照。
我們都耳聞過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對此得出的結論,
一種「平庸之惡」、「惡的凡常性」。
在此之前,可以先看看康德(Immanuel Kant)所定義的四種「惡」:
1.基於人性的脆弱或軟弱(他知道義務為何,卻在行動時退縮)
2.人心的不純粹(一個人知其應為而為之,但其中卻摻雜了個人的利益考量)
3.極端之惡,他將「倫理順序給顛倒了;即使在法律上表現為善的
(即合法的行為)也可能源於非道德的動機,因此,
人心在其根源上是敗壞的(就道德傾向而言),這樣的人被稱作是惡」。
這種惡把最高的到屈服於其自愛的動機,倒轉了道德的順序,
將某種病理學的傾向(也即出於憐憫、同情、快樂等)當成是道德的條件。
不僅沒有服從道德,還對抗道德。
4.惡魔之惡(diabolical evil),「他不僅對立於道德法則,
並且為了對抗道德法則,不惜放棄自身的自愛或自我利益」。
但最後一種惡,康德否認人具有這種惡,於是他在第四種惡前退縮,態度曖昧。
因為,人不可能是純粹的惡魔。
鄂蘭就在此顛躓了。她的「困擾是,既然找不到病理學的意圖,
卻為何會產生如此殘忍的行為?難道真要歸結於第四種惡魔之惡嗎?
人可以出於這種惡魔式的意志、為了惡的緣故而作惡嗎?」
所以,她退向了「平庸之惡」的解釋。
但拉岡(Jacques Lacan)哲學卻引入了一個叫做「絕爽」(jouissance)的維度,
可以把它理解為「痛苦中的快樂」。
我們看得出來,薩諾斯行惡時並不是出於任何快樂或病態的動機,
他行惡是因為他認為,他在為所應為。
但「絕爽」卻作為補充的東西填補進了這種無私心的行惡中。
拉岡舉了一個例子。
在一個人指責其哥哥叛國時,他看似為了迴避私情,選擇大義,符合了道德法則,
「但事實上,我立刻可以從全國同胞那邊獲得補充的快樂」,
即我犧牲的同時,卻也獲得了安慰性的補償。
它不是單純的快樂,也非無情,它是「享受的痛苦」,或「受苦的激情」。
這就是薩諾斯身處的狀態。
他把自己獻給一個崇高的志業,他不為統治,不為權力,
秘密在於,「他的殘忍行為不是把他人當作工具來踐踏,
而是把自身當作工具」,他把自己變成一個大寫歷史的必然工具,
也就是這樣的邏輯:「這事(消滅一半人口)總得有人來做,
你們無法體會,也不願弄髒雙手,那就由我來做」。
所以,某種程度上,他必須變成「無限手套」的奴隸,一個「歷史必然性的」工具。
紀傑克(Slavoj Zizek)這樣描繪史達林式的政治家:
「當他這麼做(族群清洗)的時候,他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他沒辦法,這是他為了要達到(大寫)人性進步(Progress of Humanity)
所必須要盡的(大寫)義務(Duty)……」
這種「心碎」(我們可以據此相信,薩諾斯的眼淚是「真」的),
就是一種拉岡式的「絕爽」,受苦中的享樂。
紀傑克對此的責難是:「他那種『把自身當工具』的作為,
最終目的仍是要極力維繫與擴充自身,迴避了與法則的遭逢,
與真實界的遭逢。」這裡的意思轉換到電影的語境就是,
他無法承認宇宙本身就是一團混亂,充滿著過度的膨脹與無序,
他用「否認」的姿態面對這種「虛無」,迴避了與「真實」的相遇。
「純粹的倫理之惡就是主體之惡,主體無法承擔法則在他自身當中的巨大威脅,
他迴避了構成自身的存在之匱乏(lack of being)」,
簡單說,這樣一個集權主義式的主體,他不是自由的。
更細緻的論述可以參考:
蔣興儀:〈從惡的平庸性到惡魔之惡:紀傑克對惡的問題的反省〉,
收錄在黃瑞祺編:《理論的饗宴》,台北:碩亞,2013,頁419-458。
紀傑克著,朱立群譯:《幻見的瘟疫》,苗栗:桂冠圖書,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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