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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年老的靈魂望向年輕的種種，是什麼感覺？以垂贅衰退幾乎不堪用的身體
望向緊實光滑的青春肉體，是什麼樣的滋味？也許那顆心的某些渴望，依舊
與年輕時相同，但心靈的無力感、身體的孱弱，讓一切都改變了。《年輕氣
盛》的主角Fred說："I've grown old without understanding how I got
here."，他也許感覺自己沒變，但怎麼人生路走著走著，再度攬鏡，卻已認
不出鏡中人。
作曲兼指揮家Fred（米高肯恩）與導演Mick（哈維凱托）是多年好友，他們
一起待在瑞士的SPA，Fred來靜養渡假，Mick忙著與年輕編劇們編寫下一部
作品的劇本。同時在SPA裡的住客還有Fred的女兒Lena（瑞秋懷茲）、影星
Jimmy（Paul Dano）、環球小姐（Madalina Diana Ghenea）、以及退休足
球明星（Roly Serrano）等等。
《年輕氣盛》的畫面與音樂搭配天衣無縫，攝影鏡頭常常比故事本身精彩，
演員也都有亮眼表現，尤其是瑞秋懷茲，只可惜向來演啥像啥的Paul Dano
這回竟有些失手。我覺得《年輕氣盛》比較像是個動態油畫展，用一幅幅美
景營造感受、敘說故事。
本片從Fred與Mick兩位老年人的角度來看人生意義。年過七十的他們，擁有
的只剩過去了，片中Mick帶著年輕編劇們用觀景望遠鏡解釋年輕與年老：用
正確的方式看望遠鏡，遠遠的山看起來很近，那是未來；將望遠鏡反過來看
，東西都變得很遠，那是過去。對年輕人而言一切都是未來，老人的未來沒
多久了，只剩過去。那麼，過去他們做了什麼？有任何意義嗎？有哪些可以
被稱為成就而流傳下去？
Fred與Mick都是藝術家，對藝術家而言什麼是成就？Fred並不希望人家一想
到他就只想到Simple Songs系列，Jimmy Tree不希望人家一見到他就只想到
他演過某個機器人。那些暢銷、知名的東西，很可能是供養這些藝術家的奶
水，但只以那些留名，感覺卻又像羞辱。Mick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仍在
尋找一個值得被它定義的大作，他想要重現過往榮耀、甚至再創高峰，或許
是想擺脫每況愈下的名聲，或許想逃避自己老了、創造力不靈光了的事實，
或許怕自己一旦停止創作，其他人就可以對他生平成就蓋棺論定了。但是當
他站在草地上，幻想著過去所有作品中的女主角齊聚一堂，念著著名台詞，
那幕既像一種喝采，卻也像生前追思會，宣告一切已成過去，只剩緬懷。搭
配上過去多次擔任他電影女主角的Brenda一席重話，更是加強了這種感覺。
Fred與Mick也都為人父，或許養兒育女可以是成就之一，但Mick與兒子不親
近，甚至對兒子的評價不高；而Lena遭逢離婚之痛後，忍不住生氣抱怨父親
Fred因為音樂而與家人疏離，他的不斷外遇也徹底傷害Lena母親的心。但另
一方面，Fred曾向Mick說，過去曾花許多心力，只希望伴侶與兒孫能夠記得
當年他如何付出過、如何想讓對方快樂，但終究都得面對，有一天對方會忘
記這些的事實。兩相對照之下，只能說那些細碎的努力，終究敵不過記憶的
消逝、以及生命中那些更充滿火花更影響深遠的事情，怎麼做好像都是不夠
的。
於是，再也回不去的時光，錯過的春宵，永遠結束的兩人世界，拍不成的電
影，彌補不了的傷害，甚至是那個就在眼前但明白已無機會擁有的青春肉體
......每一樣都需要人放下。不放下，老天也會幫忙放下，停止人的呼吸。
年輕時，充滿機會；年老時，只能放手。
不曉得是否為特意安排，Fred與Mick傻楞楞地望著環球小姐全裸入溫泉後沒
多久，上場的就是珍芳達的角色──年華老去的大牌女演員。擁有青春美麗
肉體的環球小姐，未來有無限潛力與可能，也許現在只被人當成胸大無腦的
女孩，但她有一整個未來可以推翻這種刻板印象；而年華老去的實力派女演
員，事業高峰與高人氣早已成過去，她的「未來」無比狹隘，現在得為錢去
墨西哥拍電視劇，不想再幻想還能有什麼遠大夢想與不凡成就。如此對比特
別淒涼。
Fred老了，他對後續人生的熱情，並沒有Mick那麼多，或許這是他對所有好
的壞的遺憾的，皆已消化完、接受了、放棄了，甚至是忘記了。Mick則選擇
了一條不同的路。最終大家都只能找最適合自己的心態來面對這趟旅程的終
點，放下一切。
註：片中主要拍攝場景是瑞士的Berghotel Schatza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