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我的少女時代,表達的勇氣

作者: mysmalllamb (小羊)   2015-08-31 02:52:16
本片是糖霜,充滿美好的懷舊元素,但我們一定會被糖霜亂耳嗎?
本片是復古,彷彿是專屬六七年級的青春年少,但我們看得見跨世代的共同課題嗎?
本片是浪漫,是愛情,但我們能由浪漫愛情看見其他環環相扣的普遍課題嗎?
這課題也沒什麼,很簡單,很老套,古今中外都拍過很多次了,這次用台灣偶像劇拍法再拍一次而已。台灣偶像劇,對我來說只是個風格,不必然指涉特定內容或特定深度,它可以每天嘻嘻哈哈無真實內容、可以用誇張喜劇包裝嚴肅課題、或是至少可以請帥哥美女訴說一個簡單故事,傳遞簡單訊息。
以我看來《我的少女時代》訊息很簡單,就是敢說敢做敢愛而已,老掉牙了,但為什麼這種訊息可以歷久不衰?就是因為大家都還不敢說不敢做不敢愛,全球不論西方南美中東南亞還是台灣中國,都有這樣的人,都能被觸動。在其他國家我不敢說,但在台灣,這樣的人恐怕還是很多,不論是本片主打的六七年級生,還是後進的八九年級生,都是一樣,更別說比我們更壓抑的三四五六年級長輩了。
本片的關鍵句就是「女生呀,說沒關係就是有關係」,就是我們一代代從小教育下的壓抑身體。壓抑身體的代表當然由林真心擔綱,所有我們記憶中的壓抑標籤包括升學班、功課不好、人不漂亮、不會玩等等集於一身。其實其他人不論是陶敏敏還是歐陽非凡都一樣矜持的不得了,其他配角的高調起鬨也都是事不關己,林生活中的唯一例外,就是徐太宇。
「壓抑」的具象表現兼浪漫橋段,就是游泳池,如漫畫一般狗血地超現實,有誰真會冒著生命危險只為了害羞?不過這種超現實很貼切,自我套牢到大水缸中只敢透過藍色屏幕顫抖地看一切,閉住呼吸連一顆泡泡都不敢吐出來,就是終極的壓抑身體。誰能來救?當然是代表率性揮灑的無畏身體,徐太宇。
從超現實回到現實,要說本片是「壓抑的林真心」邂逅「揮灑的徐太宇」嗎?表面上看起來有像,蹺課爬牆喝啤酒,還要穿制服才道地,樣樣都是升學班學生心目中嚮往的放牛班美好天堂樣貌。雖然徐太宇是流氓,但他如此瀟灑率性、頂天立地充滿信心,這一切的光明,都是林真心的強烈對比。這種小姐與流氓的組合,很老套,但歷久不衰,因為讓兩個世界天差地遠的兩人互相看見對方的美好,就是愛情片的永恆魅力。
要說互相看見嘛,本片畢竟還是以林真心為單主角,因此這段關係更著重在「林真心看見徐太宇」這個方向,讓她日久慢慢學習而改變了自己。跟著徐太宇混久了,除了帶著徐太宇認真向學以外(認真向學是好的,但我不喜歡「徐太宇你以前資優班」這個設定),跟著徐太宇敢偷雞摸「狗」了、敢逃學了、敢走進放牛班交朋友了、敢打扮了、敢逛街了、甚至敢挺身而出、敢對抗師長挑戰權威了。
「敢」的具象表現兼浪漫橋段,就是溜冰,那就是不要怕摔、就不會摔,也就是能放下恐懼、才能放心揮灑,通透四肢百骸。本片並沒有明確把「溜冰」這件事情扣連上其他兩人互相學習的層面上,但我認為任何概念或行為上的互相學習,都是可以用理智推動自己做的;只有到「溜冰」這個非理智可操控的身體行為上,才真的考驗你是否真的能無畏地放下、是否真的「敢」。
(當然林真心並不是這樣優雅地學會溜冰的,她是儘管摔個半死都不怕摔,才能感動徐太宇開始向她學習,順帶告訴她「其實不用摔,有撇步」)
這段愛情的魅力,非常台灣,那就是大家都不敢對對方說愛,只敢說我愛別人,於是《失戀陣線聯盟》這種歌曲才可以那麼紅,誰叫台灣少年學生(至少六七年級,希望後來有改善)自小都被老師家長與學業壓抑,不但在大人眼睛下不敢高調愛,甚至潛意識裡視「愛」本身為一個禁忌,八卦別人的愛越是高調,就越透露對自己的愛之恐懼。如果剛好能愛對當然很棒,但若沒愛對而讓告白被拒絕、以後很尷尬,那可是羞憤到地洞裡去呀!因此,最棒的「談戀愛」就是「失戀陣線聯盟」:我們兩人都在談感情、談愛戀、互相交心,不過我們談的都是別人,雲淡風輕。
這個「敢」的學習進展到了最關鍵的「敢愛」這關了,我們才發現本片不只是林真心向徐太宇學習的解放與勇敢之旅而已,事實上兩個人都在學習勇敢。勇敢不是表面,表面的徐太宇非常擅長,那個帥氣身影永遠令人充滿信心,但外表越是自信其實內心就越是脆弱。
最終,這場愛戀不只是林真心沒種向陶敏敏說「我也要告白」,更脆弱的人是從收到幸運信開始就喜歡卻一直裝酷的徐太宇。如果女生的格言是「沒關係就是有關係」,那徐太宇對林真心的頤指氣使寫功課買麻醬麵這種種,就是屬於男生的「不在意就是很在意」。羞於表達,從來不是女生的專利,越是陽光明亮率性瀟灑的男生,說不定骨子裡越是羞於表達,只是很會裝。
兩個少年,都在練習「敢愛」,都失敗了。許多人覺得本片是回憶過去的愛情如此美好,充滿粉色甜蜜的懷舊,但我覺得剛好相反:本片是回憶過去血淋淋的壓抑如此致命,敢蹺課敢衝撞老師這些表面率性的勇敢都「不重要」,正如林真心批訓導主任的「不重要」,她自己也把努力突破都放在這些不重要的小事上,而唯一重要的就是徐太宇,就在最後一關的「不敢愛」,硬生生錯過,12000 公里,在沒有臉書的年代就是永別。
也許你我心中都曾有過這種「刻古銘心」的愛戀與失戀,也曾帥氣而堅強地吸乾眼淚回頭擺出笑臉祝福對方,一定要像瓊瑤劇偶像劇或少女漫畫一樣大雨滂沱,甚至像林真心一樣跪在雨水中還能超不符人體工學地帥氣舉手斬斷情緣... 對我們來說這往往是生命中不可磨滅的青春點滴,越是苦澀越是甜蜜。
不過在擦乾眼淚後我想冷靜一點:這很浪漫,但也很蠢、很自大、很自戀、很無謂、甚至很自虐。你留下了完美身影銘刻一生,失去的卻是可以每日相處慢慢成長的一段真實關係。說難聽點,就是耽溺在想像中,拒絕面對現實。
回到現代,有人覺得中階主管林真心爽快遞辭呈,是因為回想起年少時打臉訓導主任的叛逆勇氣,「那時我們都勇敢」。但我倒覺得不是,我覺得林真心是回想完那段失去徐太宇的血淋淋失敗愛情後,才發現「那時我太懦弱」不敢表達自己的真心,因此今天面對惡形惡狀的老闆與老公,這回一定要勇敢表達。浪漫關係中的「敢愛」與職場和家庭關係中的「敢說」都是一以貫之,都是表達自我不要一味壓抑。
這樣以「敢表達」來連結過去和現在,有其戲劇意義嗎?我認為有,而且很正向,在台灣更是很切題。看看台灣所有僵化的官僚、所有公家機關與企業裡的一攤攤死水,誰不知道?明明大家都知道,甚至都知道結構性的理想解法在哪裡,但沈痾難返,人人只要稍微衝撞過都能體會,因此人人養成過一天算一天不要強出頭的心態,別表達真意更別說真話,讓這一攤攤台灣死水更死。
當然,本片中階主管林真心的「說真話」實在太高調、太激進、太夢幻,我個人並不認同,不過這片的風格就是「偶像劇」嘛,戲劇化一點、卡通化一點、讓陳喬恩擺出油條臉手舞足蹈萬民擁戴,這很 OK 的呀!
(在全片最後高潮處,我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換上言承旭的臉。換演員演出大人時代並非不可,揭開序幕的陳喬恩就有前後呼應,當然能和中段的宋芸樺無縫接軌;但當我們已經看了王大陸深情帥氣的笑臉如癡如醉那麼久之後,燈火闌珊處接起手機的那人,居然是一張初次登場的陌生臉孔... 姑不論暴龍和王大陸誰比較帥或長得演得夠不夠像,光是這突如其來的換臉,那驀然回首的浪漫就煙消雲散了。)
本片只是愛情片嗎?我認為,那只是偶像劇風格專長包裝的一個面相而已,愛情的超越,當然可以呼應其他面相的整體超越,都是鼓起勇氣、表達自我、與人交流。
本片是販賣懷舊的鄉愁電影嗎?問問現在的八九年級甚至十年級生吧:在那個屋頂上,你有沒有種大方地說「徐太宇,我也要告白,請選擇我吧」?如果還有許多人無法做到,本片的簡單訊息在台灣就仍然切題,不分世代。
本片只是大銀幕上的偶像劇嗎?說不定唷,不過偶像劇又怎樣,台式狗血偶像劇不能承載戲劇意義嗎?不能成為一種電影風格嗎?當然本片可以改進的缺點還是很多,不過這種風格未嘗不能發展,要做就要繼續做到最好。
作者: vivikite   2015-08-31 10:19:00
另一種觀點,喜歡....
作者: leo921080931 (小飽)   2015-08-31 03:01:00
結果票根成為整個心得的重點XD
作者: NX9999 (台中走鐘張勛傑)   2015-08-31 04:09:00
m大必推XD
作者: guanwajan (QAQ)   2015-08-31 06:25:00
推推推
作者: january31 (禪心)   2015-08-31 06:29:00
拍垃圾桶XD
作者: madonhwa (madonhwa)   2015-08-31 06:35:00
耶小羊大終於看了少女時代了!從敢不敢表達情感這點來切入很特別卻又切題好棒
作者: darkrain (K)   2015-08-31 08:14:00
這樣的觀點也很棒!昨天看台灣啟示錄導演也說:那個勿忘我其實是勿忘我自己,為什麼當時可以義無反顧,長大了卻要活在別人的價值觀裡。有點生活歷練的人,會透過這部電影看到自己,真的不單單是懷舊或者美化過去。我想導演雖然在很多地方還很拙劣不足,但他想表達的初衷,我想的確是成功了
作者: jpeg (jpeg)   2015-08-31 08:40:00
喜歡這篇,從敢不敢表達情感看這電影的觀點好犀利!
作者: picapicapica   2015-08-31 08:43:00
好精采獨到的角度!推~~
作者: Anail (南雅)   2015-08-31 14:41:00
我對這種題材無感 但這齣確實是此題材類比較清新優秀的雖然我以前很勇敢告白 但也沒有好結果哩orz可是敢表達還是比不敢好 希望現在的孩子們勇敢點
作者: findme   2015-08-31 21:39:00
推!
作者: sweetmint (曉涵)   2015-08-31 22:08:00
喜歡~看著看著起了雞皮疙瘩
作者: raki626 (RU)   2015-08-31 23:32:00
推垃圾桶 XD
作者: look   2015-09-01 01:03:00
很棒的觀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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