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盡職的大片，卻也是一部略為失職的續集。
我一直覺得，影評或影談絕不該完全以依歸作家電影或影展電影的尺度，來分辨什麼是好
片，什麼是壞片。只要世界上仍需要「聽故事」這種娛樂（儘管電影說故事的方式與眾不
同），娛樂的藝術就不會也不該消失。電影作為一百年來最鉅幅的娛樂藝術，更是不曾也
不能只有作者電影，須要正視娛樂電影的一席之地。
娛樂電影的責任有別作家電影的使命，除了要回應「這部片能娛樂到我嗎？」這般影迷期
待的責任，也要負起「這部片要娛樂誰？娛樂得到嗎？」這種不讓投資者賠錢的責任。能
不能滿足這兩種責任，才是公正評估一部商業娛樂電影的較好尺度。要拍好一部盡責的商
業電影絕不簡單，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僅是起跑，找出能嗅到賣座公式的引路人是關鍵，而
一間不管任何公式都拍得出來的成熟電影產業更不可免。透過一層又一層的商業計算，去
捕捉最大公約數的觀眾脾胃，能不難嗎？像《復仇者聯盟》這種「超級大片」，更是娛樂
電影的龍頭， 集商業計算之大成。雖然不甘心，今日唯美國影業才能拍出盡責的超級大
片，因為只有美國具備了所有了所有拍大片缺一不可的產業鏈（俱進的電腦特效,龐大的
片廠團體,出眾的製作人員與保險業）以及一賣就能賣向全球的市場腹地。
《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絕對不好拍。有2012年《復仇者聯盟1》創下影史第三高的獲
益在前，又有2013~2014年《鋼鐵人3》、《美國隊長2》或《雷神索爾2》三片的鋪陳在後
，復仇者英雄們在螢幕上二度集結的這部新片，勢必得背負起這九年九部漫威電影的重量
，滿足來自九部電影的觀眾。
在這層層腳銬下，終於2015年4月上映的《復仇者聯盟2》玩出的成果，讓人非常滿意。
兩個半小時的片長中，這個故事極盡可能鑲嵌著所有刺激的元素，並將它們排列到滴水不
漏的密合。動作電影的重點就是場面調度與武打動作，《復仇者聯盟2》開場就來了場環
場的雪山攻頂，用數位時代新興的三百六十度環場飛遁，給觀眾大下馬威。至於武打動作
呢？全片戰鬥佔了六成時間，車戰空戰室內戰滿載，九路英雄從互毆到合作，最後各顯神
威。與電腦打造的敵人奧創兵團混戰固然活躍，但最痛快的場景，絕對首推鋼鐵人一拳把
浩克從高樓大廈轟製地表，那一轟太過癮了！敵我雙方的特殊能力有別，打起來也較個別
電影系列要變化多端。我覺得最好玩的是雷神索爾跟美國隊長的合體技，索爾一槌敲在美
隊的盾牌上，雷光四散，單一攻擊直接變成了地圖技能，打飛了所有四週的敵人。對比第
一集槌與盾的首次對峙，不禁莞爾。戰鬥以外的吸睛之處也不少。九個英雄皆屬俊美，環
肥燕瘦任選，意料之中;本片往返於美韓非都市間的異國風情，自古以來亦是跨國電影必
備的額外福利（不過後來的蘇科維亞不少合成建築吧？）。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取媚觀眾，
取媚的成功則是大片背後商業計算的勝利。
求仁得仁。以一張票能換來的娛樂時光而言，《復仇者聯盟2》絕對是這兩年最為值回票
價，也最為盡責的超級大片──如果《復仇者聯盟2》只是單集電影的話，評價理應如此
。
問題是，我們真的只花上一張戲院的票錢看電影嗎？其實不是。
復仇者們是一個電影電視化，甚至漫畫連載化的系列。不管你我喜不喜歡漫威與迪士尼影
業訂下的這套遊戲規則，每一位英雄的個人電影不再獨立，劇情略有關連，互相牽扯，唯
有看完所有電影，觀眾才能全瞭他們彼此的親疏與因緣，最後透過《復仇者聯盟》這部眾
星群集的總收成，拼滿整個英雄世界的系譜，觀眾才算真正完成了漫威電影系列一整輪的
賞片。如果觀眾曾經花了錢，去戲院看了《鋼鐵人3》、《美國隊長2》或《雷神索爾2》
，只為了湊齊漫威英雄的世界觀，甚至上網跟完了神盾局電視劇，觀眾就等於花了四張票
的代價，只為換來看懂這一次的《復仇者聯盟2》，更不提你為了搞懂漫畫原作的典故還
要花上多少額外的搜尋時間。
三年前，《復仇者聯盟1》上映。作為這種系列化的首次收網，該片劇情接續於《鋼鐵人
》、《鋼鐵人2》、《美國隊長》與《雷神索爾》四部電影之後，添上龍套角色的黑寡婦
與鷹眼，試圖融合六位來自四方的英雄與四部風格殊異電影。結果，它成功了。《復仇者
聯盟1》讓人滿意又驚艷，不只因為用在刀口的滿載特效，更是因為它把六位英雄的邂逅
與合作過程拍的新鮮，卻又兼顧了這些英雄在個人電影結局後的內心發展。
在令人信服的《復仇者聯盟1》中，雷神索爾的神界是一切的開端，神界人的強大令地球
人陌生，來自神界的反派洛基降臨並發出威脅，終讓神盾局決定要招募一組超越現有人類
想像的團隊來對抗，與鋼鐵人跟美國隊長所處的人類世界（美國）互聯。人物之間的彼此
邂逅很有趣，跋扈的鋼鐵人與忠厚的美隊先天就理念不合，所以鬥嘴最甚,彼此不願相服
，但又彼此佩服彼此的長處；浩克本性善良,卻遭到洛基利用而暴走，情有可緣，讓大家
都能諒解他的暴走；本來最不搶眼的鷹眼，透過洛基的洗腦，讓他有半片的時間與全復仇
者對決，發揮了他做為特務的智謀，絲毫不讓這些擁有神力神兵的超人搶鋒頭.索爾與弟
弟牽扯不清的親族問題則在本片延伸，替雷神的本傳收尾……《復仇者聯盟1》盡力把神
、人、科技、魔法等本來各為類型電影一霸的突兀要素相組，完成了一套合情合理的大亂
鬥。我當初就是被《復仇者聯盟1》給吸引，才開始接觸這一系列，它是如此完美統合了
五部漫威電影的世界觀，回應了觀眾想看的，讓我能感受到製作班底除了本份，更有用心
。
《復仇者聯盟2》卻不是。它失去了第一集這種完美的圓融，不再緊密.
《復仇者聯盟2》的劇情模式與第一集相同，奠基於《復仇者聯盟1》、《鋼鐵人3》、《
美國隊長2》跟《雷神索爾2》四片的基礎之上：九頭蛇的殘黨被美隊驅逐，索爾放棄皇位
換來往返於地球與神界之間的權力，神盾局被毀，洛基權杖則在九頭蛇最後的基地內，於
是復仇者聯盟再度集結，靠一己之力搶回權杖，成了開頭的雪山大戰。情節駕馭的英雄更
多，世界更大，但是角色們的性格卻仍舊停在《復仇者聯盟1》的草創模樣，沒有見到他
們在個人集數中曾有的成長與變化。
先拿戲份最吃重的東尼史塔克來說吧。
東尼在兩集聯盟中都是戲份最重的英雄，上集的他是拯救紐約的最後一擲，這一集的他卻
變得頗為難堪。他開發了奧創，搞得全聯盟甚至全球都得為他闖的禍擦屁股。但東尼根本
不該去想造一套自動化的防衛系統阿，因為這種外力防衛者的夢想正正是在《鋼鐵人3》
裏，東尼最終排斥的一條路。
在《鋼鐵人3》中，有別於前兩集力求戰鬥場面的鋪張精采，全片重心轉向了重新定義東
尼史塔克這個人，而不是叫作東尼史塔克的鋼鐵裝開發者。經歷了《復仇者聯盟1》的紐
約大戰後，東尼對那場巨大威脅的恐懼使他不安，開始暗中製造一具又一具的鋼鐵裝甲，
想用這種外力的裝飾填補自己，但鋼鐵裝越造越多，卻造不出當初投身英雄事業的自信。
直到與絕境兵器軍團的對戰，他失去了鋼鐵裝，一路且戰且逃，才慢慢學會了不再依靠鋼
鐵裝的力量。我最喜歡《鋼鐵人3》的一點，就是讓東尼自己重新定義了自己與鋼鐵人這
個身份的關係：真正的「超級英雄鋼鐵人」不是幸運穿上鋼鐵裝的某個幸運兒（否則跟鞭
狂有何差別？），而是東尼史塔克自己；在結局時，東尼連胸口的鋼鐵核心都拆掉丟進了
海底，正式宣告自己不需要一顆上萬馬力的馬達給自己的意志打氣，他也能當個襯職的鋼
鐵人。只要東尼史塔克的自信不死，即使沒有超人裝備，鋼鐵人這個英雄仍舊存在。
明明東尼學會了這麼寶貴的一課，何以接在《鋼鐵人3》後發生的《復仇者聯盟2》故事，
東尼又突然打回原型，拿到權杖後就急於打造一套有史以來最大件的鋼鐵裝──奧創聯合
防衛系統？
東尼試圖打造奧創的直接理由女巫透給他的幻象：「將有大敵當前，聯盟被滅，這都是因
為東尼沒有盡力的錯」。這個幻象與《鋼鐵人3》裏他面對的難關完全一致：神秘大敵就
像紐約危機，聯盟全滅就像紐約失守，敵人的強弱只是問題的表面，這兩件事情的本質是
一樣的，都是東尼被未知的恐懼促發了不安。
姑且不論東尼怎麼就信了這套幻象還信了這麼久（美隊跟雷神不就頃刻理解這是心靈攻擊
嗎？），假如東尼想以更多武器填補地球安危，為什麼他不敢第一時間跟聯盟的夥伴坦承
這個幻象，共同商議製造新武器的必要，討論聯盟到底需不需要奧創？東尼在《鋼鐵人2
》顯露了他對親友（小辣椒與羅德上校）雖然嘴賤卻是絕對的信任，穿走鋼鐵裝也無仿，
《鋼鐵人3》則進一步在與小辣椒交換職位的途中理解，自己的一廂情願有時不是真正的
體貼，更可能不是妥當的決定，會陷眾人於危機。東尼史塔克在這集裡，卻只因「聯盟那
些科學外行不會懂我在幹什麼，等我做出來給他們看到成果，他們就會服我了吧？」的自
負，與視為科學好夥伴的班納博士偷偷開發起奧創，難道他不把復仇者們當成夥伴？還是
他不把聯盟的安危當一回事？何況，東尼明明該要很清楚，就算奧創如期運作，如果因此
讓整個聯盟都依賴這套系統的威力時，跟他當年沉溺於製造鋼鐵軍團的自卑有何不同？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是女巫魅惑的力量，讓東尼的判斷力大減，入了心魔。但女巫的影
響究竟到什麼時候解除又是另一個問題，因為東尼第二次偷偷製造幻視的理由就很充分，
那便是他搞出了奧創的摟子後，隨意再度重操舊業勢必會被不明究理的夥伴們阻止，才不
得不為之。這兩次的東尼顯然都仍保有對聯盟眾人性格的理解，唯一差別的只有東尼自己
的態度之差。在《復仇者聯盟1》的東尼或許會幹這種偷偷製造武器的勾當，因為當時的
他跋扈，而且深信操戈者的品性，但我很難相信與夥伴們在《鋼鐵人3》一起共串難後的
東尼還會這樣想，還會產生如此跋扈的自負。
剩下兩個擁有個人電影續作的英雄：美國隊長與雷神索爾，戲份僅次於東尼史塔克，卻在
要替下集鋪梗的壓力下顯得略顯支離。
美國隊長在這集較少發揮他指揮官的功用，因為眾人很有默契的各打各戶，使他僅是復仇
者可靠的夥伴之一而非隊長的角色。在他被女巫襲擊後幻見的幻境裏，他很遺憾自己錯過
了昔日的朋友與愛人，這是貫穿了美國隊長個人系列的情感線，但也可能是要放在下一集
去講的伏筆，暫且不談。
較於此處，美國隊長對於復仇者聯盟這個組織的反思沒有提及，實在可惜。在《美國隊長
2》裏，美國隊長與所屬的神盾局組織有過衝突，美隊信奉美利堅創獨立宣言的自由與平
等，看不慣神盾局的美帝嫌疑（以保衛世界的名義對全世界行使制裁管理）而鬧翻。美國
隊長以美國為傲，卻不以美國大兵以正義為名衝進他國，砸爛敵人也砸爛城鎮要當地人收
攤的美帝傲慢為美國該有的表現，這也是《美國隊長2》的核心之一：愛國精神的權變或
墮落。我很好奇，他對於復仇者聯盟在全片進出亞非美三洲，在第三世界與南韓打個天翻
地覆的義師之舉，某些層面上與神盾局相同，只是沒有實質的人員傷亡（這有點扯，光是
開頭浩克把那些雪地士兵扔到那麼遠就該被扔死了吧…..）究竟有什麼想法或有別於神盾
局的解釋？結果美隊在本片既不擔憂復仇者可能淪為美帝翻版，也沒有延續他在《美國隊
長2》一再隱沒的孤獨之感，顯得較為單調，讓人遺憾。
雷神索爾的強大向來是這系列的燙手山芋。神族太強了，人類根本無法抗衡這些神明的法
力與神兵，《復仇者聯盟1》的洛基雖然被諸多英雄打臉，但本質上皆因他的性格過於高
傲，而且不同於索爾一般善戰，真要論實力，他還是輕易能戰勝多數人。索爾更強也更有
力量，他在個人系列《雷神索爾2》對上的敵人也非泛泛之輩，動輒毀滅時空。我並不期
待他在《復仇者聯盟2》發揮這麼強悍的力量，因為這會破壞整體英雄的觀感，但本集裏
用粗糙的退場找救援把他邊緣化，不僅發揮雷電之力的次數大減，更成了打手二號，直到
後面重新登場才有改善。會飛的他跟東尼能補救一些從天而降的難民，還有用雷神之力導
致了幻視的覺醒（不過他怎麼知道那棺材裡面就是幻視…..？）都仍舊強悍無比。
他的個人故事在《復仇者聯盟2》不同於第一集的吃重，跟美隊一樣僅僅帶過幻境的伏筆
。在他的恐劇幻境中，他進入冥府看見了神界大戰後死去的人們向他索命，他搞不清楚是
真是假，但這是身為將領與前國王的他最隱憂之物，也是他作為仁將的婦人之仁。可惜這
些擺明要放置於之後拍攝的《雷神索爾2》，於是這集他後半段就突然沒事般了的繼續戰
鬥，較之第一集裏與洛基的情意拉扯，顯得遜色。
其餘沒有個人電影的英雄，有舊角色（浩克與黑寡婦與鷹眼）也有新人物（快銀與女巫與
幻視）總共六人。
浩克一直是個讓我很有興趣的復仇者.浩克嚴格來說曾有過個人電影，而且還有兩部，就
是2003年的《綠巨人浩克》（Hulk）與2008年的《無敵浩克》（The Incredible Hulk）
。兩片皆因票房失利而讓漫威最終決定不與以接軌，續造了《復仇者聯盟》現在這個浩克
三號。這三部浩克最大的差別不在演員，而在詮釋「憤怒」的方式不同：2003年版《綠巨
人浩克》憤怒得最幽微，李安導演完全將自己在《推手》的意象放置在浩克這個英雄身上
，班納博士因為對父親的又愛又恨而憤怒，因為控制不住憤怒而成為全民公敵──這樣精
緻的父權爭辯本質上就不易被期待超級英雄戰鬥的一般影迷接受，是典型的市場策略失誤
，不被漫迷接受在所難免。續之的2008年版《無敵浩克》（The Incredible Hulk）憤怒
的理由改為數值性的心跳，當班納心跳過快，他就會變身──這理由就略顯物理性了些。
到了《復仇者聯盟1》，為了不重蹈前兩片的覆轍，這個加入聯盟的班納只會對傷害自己
的舉動憤怒而失控，結尾的紐約大戰還驚爆出了類似智能的表現，這頭綠色魔漢竟乖乖聽
著美隊的指揮打擊怪獸，突兀，但考慮到這是新設定，觀眾也有轉緩的餘地。
到了《復仇者聯盟2》，我再也找不到這個浩克憤怒的理由。班納的憤怒成了想來就來，
想安撫就安撫的馬爾濟斯式表現，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想戰鬥時用點力氣就能放任自己
變身，變身途中還能保留理智，一邊注意不殺死人（注意開場的美國新聞有報導零傷亡）
，一邊開直升機；他不再是狂獸，只是個會變大隻的另一個鷹眼罷了。相當可惜，浩克最
大的特徵可說就是他這個角色對於人性會如何激烈變化的具現，不該這麼輕易抹殺掉。不
過礙於系列設定的發揮難易，顯然復仇者的浩克之後還會持續的能夠自由控制吧。
黑寡婦與鷹眼的表現仍舊保持第一集的水準，本集新加入的三位復仇者：快銀女巫兄妹與
幻視，則都有戲份鋪陳不足的缺陷。
黑寡婦的俐落身手在強度偏向真實感的《美國隊長2》已經大現，在《復仇者聯盟2》則轉
向輔助其他英雄。透過殘酷過去的揭秘，她與班納在這集的相憐情愫著實有說服力（一個
浪跡天涯逃避自己，一個浪跡天涯逃避過去）。鷹眼的表現穩定，中段時還透過對老婆說
：「他們好像不需要我阿？」小小調侃了一下自己在一群怪力亂神裏的凡人定位，很是有
趣。
快銀與女巫這對兄妹初次登場，在電影前半段被塑造出有別於講究物理破壞的復仇者們的
輔助能力：快銀不像鋼鐵人可以擋住火車，但他能以藍光之速拯救每個鐵軌上的百姓（不
過還是比X戰警的慢！）；女巫多才多藝，可以讀取記憶也可以操作精神，必要時更能隔
空取物。只是這兩種殊異的異能在最後大戰還是遭到簡化，增強了單純的物理力量（快銀
一開始全力衝刺只能撞暈美隊，後面卻隨便走都能撞爛奧創的鋼鐵裝，這些反派好脆…..
）這對兄妹憎恨東尼企業的軍火使他們家破人亡，對東尼史塔克飽含恨意，原為張力十足
。可惜電影後半為了精簡陣營，直接讓快銀與女巫恐懼於人類滅絕的壓力而投誠復仇者聯
盟，與東尼之間沒有互動，實在可惜。
新的英雄幻視作為最後一位登場的新人，即使展現了會飛會打會噴光的實力，仍舊深藏不
露，顯然是保留實力替下一次的無限手套篇做伏筆。他與奧創相併的關係其實亦有可探之
處，兩人都是被神力影響下的半個人工生命，奧創站在資訊時代的偏執中得出了人類需要
進化（實則毀滅）的結論，幻視站在宇宙領域的制高點上選擇了與生靈同一陣營。一求毀
滅，一求生生，可惜倆人最後僅是幾句寥寥，就結束了這兩個系出同源的奇特存在的溝通
。
說穿了，《復仇者聯盟2》的角色全部來自《復仇者聯盟1》的舊貌，沒有接軌上《鋼鐵人
3》、《美國隊長2》跟《雷神索爾2》裏他們的成長。東尼之所以仍舊跋扈，美隊與雷神
之所以發揮不多，全因如此。而一部續集電影不該犯的錯誤，就是在故事的連貫之上失職
。
《復仇者聯盟2》作為一部娛樂電影，完成度相當之高，還是很夠看。但是，作為一個漫
威系列十部電影的統合之作，則欠缺了《復仇者聯盟1》在角色與個人電影上的用心，沒
有把情節與角色性格緊緊得結合在一起。
當然平心而論，《復仇者聯盟2》拍起來比首集《復仇者聯盟1》要難得多，不該輕易拿來
比較。光是英雄從六個變十個，系列電影從四部變十部，就已經很難拍了；《鋼鐵人3》
、《美國隊長2》跟《雷神索爾2》三片分別有意被導演增添了類型片的元素，讓每個英雄
的世界觀都有微妙的錯味，則更讓統合難上加難。鋼鐵人的世界就像怪博士與機器娃娃會
有的模樣，有點日常卻又不日常，化學家只要努力就能開發出百毒不侵的火焰肉體；美國
隊長的世界卻變成了不可能的任務這類諜報片的氛圍，隊長只是一個力氣與反應略猛的人
類，必須在槍林彈雨裏用受限物理法則的格鬥技與夥伴才能突破重圍；雷神索爾則擺脫了
第一集的莎翁劇場（這也是最被多數人詬病之處）直接變成超級賽亞人大戰超級賽亞人的
恆星戰爭。這些變化讓個別電影有了趣味，但也讓統合者難為。
《復仇者聯盟2》在最重點的激鬥場面上盡其能的扁化這些差異，於是敵我雙方都突然成
了橡皮人，耐打耐操，被奧創機器人圍毆還能只髒衣服不流血汗，連最接近人類的黑寡婦
都能被一棒撞上八尺外的大樹幹後一跳跳回原地。勉強完成了平衡。在本片中，這當然是
可以原諒的妥協，因為漫威自己的漫畫作品多年來早就習於這種戰鬥強度的微調。但在角
色連貫上的力不從心，實在可惜。
不管怎樣，我還是滿喜歡這系列的。如果願意接受電影影集化了的事實，這種串門子式的
作品也未嘗不是沒有一種互動的情味。我們為甚麼要來看超級英雄電影的續集，而不是隨
便找一片大製作的單集電影打發時間？因為我們期待：九個英雄，九路支線，九種性格，
相互交錯之下，會激盪出九倍以上的火花──這才是我們一路追看漫威系列所期待的角色
魅力之彰顯，以及統合這些奇特背景的大總匯嘉年華，而不是一堆零碎細節補不全，只有
Nerd狂熱者會熱衷的符號堆砌。
《復仇者聯盟》系列當然不會停拍。在北美還沒上映的此時，官方就已經宣布了2015年到
2019年之間一年兩部的復仇者個人系列，以及《復仇者聯盟3》的導演人選，指導美隊的
導演羅素兄弟（Anthony Russo）屏雀中選。不管怎樣，只是下一次，如果可以不是大鍋
炒的兩個半小時，而是真正知道我們喜歡英雄得甚麼，讓這些英雄更亮也更燃燒的用心之
作，就太好了。我真心這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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