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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說《親愛媽咪》最驚喜的一段於何處,腦中或許會浮現好幾段情節
,但絕對不會忘記,當Oasis的Wonderwall歌曲一下,那一整段蒙太奇
帶來驚艷與飽滿的能量。當Steve溜著長板,Die與Kyla騎腳踏車在後頭
追著他,要他趕快靠邊,不要在馬路中央,Steve不理,後面來車逼近,
他遂將水果往後扔,笑起來像是自由了,那是多麼美的畫面。我想,這是
後盾。因為Diane 和 Kyla在後面緊跟著,Steve知道自己被守護著。
《親愛媽咪》赤裸裸的將母子間的濃烈關係攤在觀眾眼前,或許看似瘋
狂的母子組合,其實牽出每個人心底那一條線,那一條我們不願面對的,
在母子的雙向關係中,愛與恨的來回拉扯。
《親愛媽咪》最有魅力之處在於角色塑造上的鮮明與深刻,Diane 打扮俏
麗又性感、喝酒又抽菸、滿嘴髒話,Steve 是過動兒,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性。但可以發現,Steve用自己的方式愛母親,他送mommy字眼的項鍊
給母親、當計程車司機罵Diane,他發狠地衝上前跳上計程車,並向車窗
吐了口水、他上台唱為妳而活;而保羅跟Steve爭吵,保羅賞了Steve一
巴掌,Diane立刻甩了保羅一巴掌。他們彼此都在保護對方,他們是彼此的
需要,也是必要。
關係一詞,難以定義。但Xavier Dolan 在《親愛媽咪》裡,卻將共生關
係處理得極其漂亮。Steve 與 Diane 都只有彼此可以依靠,他們是血緣
關係,但更像超脫血緣關係,一種心靈上的互相依賴。而Kyla的加入,對
我來說,更像是打破社會對於家庭的概念,Kyla 跟 Steve沒有血緣關係
,但因為他們母子,她突破了語言障礙,對我來說,Kyla某方面像是Steve
的另一個母親,讓我想起《聽媽媽的話》裡多藍訴苦的那位老師。
一場拿相機三人自拍的戲,便是最好的證明,這是難以定義的親密關係,
透過1:1的限制,彷彿使三人於自拍時需要更加靠近,在那一刻,他們是屬
於彼此的,互相制約的。
更驚喜的是Kyla家庭的對比。Kyla的家庭著墨不深,但可以清楚感覺到
,看似沒有問題的和諧關係下,Kya的家庭卻有冷漠與生疏的氛圍。所以
當Kyla進入了Diane與Steve的母子生活中,多少成為母子關係的潤滑劑
,也多少彌補了Kyla失去兒子的傷痛(Kyla房間有小男孩的照片)。
在1:1的螢幕比例之下,觀眾的眼睛更能聚焦於角色細膩的臉部表情,而
且角色與角色之間的互動,像是被擠壓出來似的,以至於每一次母子吵架
的劍拔弩張都另令觀眾膽戰心驚。此外,觀影時更能感受到片中角色的無
力與困境,好像一個方正的囚牢,Steve 與 Diane 只能繼續折磨彼此,
繼續用濃烈的相愛方式綁著對方。
在電影開頭的S14條款,父母親有權利將行為不當或是不受控制的子女,
送進醫院,從此不需負擔義務責任。我一直在想,沒有母親會這樣做的。
Diane在片中說:「母親不會一覺醒來就不愛自己的孩子,唯一會發生的事
是我會越來越愛你,而你會漸漸地離開我。」我這才發現,Diane決定將
Steve送進醫院時,需要多大的勇氣。在強大的愛都有無法逾越的界線,
在強大的愛都有失控的時刻,在Steve發狠說要殺了Diane的時候,我想
Diane是深刻感受到了,原以為愛是唯一的解藥,但殊不知愛不是能服用的
藥物,即便有再多的愛,面對Steve隨時可能失控的行徑,也無能為力。
我們實實在在地愛著對方,也實實在在地恨著對方;我們相處、相愛,卻
又互不相讓;我們決定冷靜,但又互相咆嘯;我們和好卻又翻臉;我們學
習包容但又不願妥協;我們推開彼此但又忍不住抱緊。我就是這樣愛你的
,強力地喘不過氣,因為我們為愛而活。我想「我們」都是這樣的,每一
對「母子」都是這樣的,有時候是打拳擊、有時候是跳恰恰、有時候是互
不相讓的拔河競賽,更多時候是愛與埋怨的互戳,傷害了對方,又療癒對方。
我始終很喜歡Diane在想像Steve未來藍圖的模樣,那是本片最美的希望
,也是每一位做母親的,私心為孩子創造出來的美好生活。
愛的時間三態是什麼呢?如果我越來越愛妳的話。
愛沒有效力,但卻是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