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MSme: 鬼敲門到底多厲害啊，感覺很多影評愛 12/13 01:10
前面一篇關於年度十大影評選電影文章中，有位版友的推文是這樣，而
我心底想說的是：我覺得鬼敲門超厲害的啊！
底下可能有雷
自從聽聞Babadook在日舞影展大獲好評後就期待很久了，之前剛好有機會看完，對我來說
，如果十大片單考慮的面向還包含了獨立製片成就的話，這部進榜絕對不奇怪啊。
(說起來，鬼敲門這個翻譯其實有點沒抓到原片名的神隨，這多少反映了不同語言在轉譯
上的極限，因為有不少英語觀眾發現，其實你只要稍微把Babadook的字母排列順序改一下
，出現的其實是"a bad book"，一個與電影劇情有巧妙連結的暗示。)
The Babadook好看在哪？我覺得有兩點可以考慮，一個是技術上的，另一個則是恐怖片傳
統面向上的，而這兩點又互相有關。
從恐怖片傳統來說，有一個相關脈絡將焦點放在電影主角的心理狀態上。這個傳統在我印
象中可以追朔到 Shirley Jackson的 The Haunting of Hill House於1963年改編成的
經典恐怖電影"The Haunting"。雖然現代觀眾已經習慣了恐怖電影一定要有張牙舞爪的
鬼鬼怪怪和魑魅魍魎，但包含The Haunting在內的許多作品選擇的是另一條進路，他們
選擇去探究人類的心理狀態和人類對超自然事物的印象之間的關聯，於是，在這些電影
中，鬼怪往往是以某種主角的心理狀態的暗示的形式現身的，更進一步來說，電影往往會
選擇用一種我認為是自然主義化的手法去處理:鬼怪沒有以獨立於我們已知的自然世界的
形象出現，而是由我們認識的世界中已經存在事物，經由某些能夠反映人物心理狀態的
關係去重新組構出來。The Haunting中就有一幕相當經典的例子，鏡頭僅僅是聚焦在
一個普通的家具上很長一段時間，但搭配觀眾對於女主角的精神狀態的認識，觀眾自然而
然會覺得「女主角好像見鬼了」！
上述的例子並不是想要強調說，這樣一種類型的恐怖片就一定沒有超自然元素。許多評論
在分析The Babadook時都提到了波蘭斯基的失嬰記，失嬰記也是一個類型手法的絕佳案例
，而且失嬰記的確也真的存在超自然元素。有時候，這樣的類型恐怖片會以魔幻寫實的方
式出現。del Toro從魔鬼銀爪、鬼童院到羊男的迷宮所標榜的"成人恐怖童話"就是另外
一個常常被提到的例子，而且自del Toro以降，有不少類似風格電影於焉誕生，像是
靈異孤兒院與別怕黑等等。對我來說，The Babadook就是這樣一個以探索角色心理狀態的
作品脈絡中近年來最好的一部，Jennifer Kent將自己想探討的母親對於幼子的愛恨
情節這一母題，用虛實難分的母與子的精神狀態做了最好的表達。
之所以會提到虛實難分，是因為評價相關作品的標準，常常會建立在作品是否真實地，或
以能夠說服觀眾的方式，顯示出作品中的驚恐元素影射了現實中的那些元素。
The Haunting之所以到今日都還被奉為典範，在於Robert Wise使用的手法能讓觀眾進入
主角的精神狀態，在一種懷疑鬼怪存在與否的猶疑間體會到角色的心靈煎熬，又或者像
鬼店中，Stanley Kubrick能夠徹底說服你the Overlook Hotel真的具有能夠讓人發瘋
的魔力一樣，又或者像鬼童院或者羊男的迷宮，del Toro透過超脫悲慘塵世的靈異與幻境
來反襯人性中可憎與可憫的那些元素一樣。無論超自然與否，這些作品都適當地讓虛擬
與現實間的關聯顯得可信。
而虛實難分，正是The Babadook最成功的地方。當Babadook真的現身時，電影中使用的手
法之廉價只需一眼就看得出來，甚至讓人想到默片時代的一些恐怖電影，像是穆腦的諾斯
費拉圖裡頭，可能會出現的那種在陰影長廊裡幽幽然浮現的踟躕鬼影，但這卻精準的抓住
了一個母親在經歷喪夫之痛後如何面對幼子的精神發展歷程。我當初還真的沒想過，這部
電影能做到連一頂從煙囪口掉下來的帽子，或者一件掛在牆上的外套，都能讓人感到恐懼
。但仔細想想，這種經歷精神上的磨難之後對於特定事物草木皆兵的心理反應難道不是非
常自然的嗎？過去，在這樣類型的作品中，觀眾常常會試著去尋找某些規則來看看虛構與
真實間是如何對應的，像是，我們似乎難以避免的會想問：羊男迷宮中的奧菲莉亞真的有
看到那些神奇的事物嗎？羊男真的存在嗎？然而這樣的規則探詢，在The Babadook來說卻
成了一件沒有必要的事，因為在這部電影中，反映鬼怪的象徵與鬼怪(或者說角色的心魔)
本身的連結是如此的強烈與自然。
我試著在不使用任何劇情描述的情況下去給出我對於這部電影難以言喻的喜愛。對我而言
，這部電影會被選為年度十大電影絕非偶然，它不光是一部出色的心理恐怖片，也示範
了獨立電影的某種最佳樣貌該是長什麼樣子：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讓觀眾知道你的手法
就是為這部電影的母題所服務，而不是某種經濟拮据而不得不為的選擇(絕對沒有在酸某
些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