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怪客》- 時光之硯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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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neath this mask there is more than flesh.
Beneath this mask there is an idea, Mr. Creedy,
and ideas are bulletproo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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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怪客（V for Vendetta）》想要描繪的是「革命的浪漫」。
簡單五個字，卻可以有千萬種不同的詮釋。然而這部電影的野心並不大，它只想呈現最單
純、最直接，但也最過癮的那一種。所以它創造一個現成的情景，一些典型的人物，一段
速食的革命過程。在影像與文字風格的包裝下，《V怪客》在它自己設定的範圍裡獲得相
當的成功。
革命是個複雜而有機的動詞。從革命之必要的形成、革命之必然的觸發，到革命之實踐的
過程，都充滿被寫成戲劇的價值。在這完整的脈絡裡，「革命之必要」，亦即一個社會為
何走上需要靠革命來解決問題的道路，通常是最沈重也最值得爬梳的。因此有許多偉大的
文學著作企圖描述一個社會忘失初衷並下沈的前因後果；也有許多選擇把切片切在後面，
以龐大的無力與令人窒息的絕望來直接營造革命之必要。
但在時間篇幅較為受限，且必須有吸引觀者目光、激昂觀者情緒的電影界，最常被呈現的
是革命本身的高潮迭起。而且往往藉由投射革命象徵到單一或少數幾個英雄人物身上，來
凝聚目光與熱情。許多優秀電影選擇這樣的作法，例如《神鬼戰士》便是具有說服力的例
子。至於企圖營造大格局革命過程的故事，則適合被拍成電影系列，例如《駭客任務三部
曲》、《魔戒三部曲》等等。當然，也有電影選擇呈現前述的革命之必要，呈現環境的壓
迫感與難以動搖。在我心目中做到這點的理想例子是《天人交戰》，雖然其所闡述的社會
困境甚至不是單單革命就可以撼動的。
回到《V怪客》這部電影，在此他們聚焦在「革命的實踐」上。這部電影非常純粹地告訴
你，這是一個被極權政府統治的社會。不用考慮歷史成因，也不要問為什麼人民從來無法
成功反抗。片中當局管束人民的方式傳統而老套，而主角只要透過電視廣播這麼直接的方
式，就能直抵受統治人民的內心、發揮言論與思想上的煽動力。這些過於簡化的手段都顯
示編導志不在此。所以我們乾脆直接跳到片終：難以撼動的政府高層可以用挑起內部鬥爭
來一次解決；被激發上街頭的人民與性本善的軍隊沒有絲毫衝突；而策劃這一切的V，最
後以殉道者的姿態衝撞保守勢力的象徵。於是國會大廈的慘烈爆炸變成慶典的高潮，為自
己怒吼的民眾獲得足夠的宣洩。沒有任何無辜的人死去，革命因此是個浪漫的過程，這一
切如此地美好。
這些環境設定與實踐過程的貧乏，使《V怪客》缺乏《神鬼戰士》最終勾起的煽情與共鳴
。然而其實《V怪客》的評價不俗，在扁平的革命故事中你仍能找到許多耀眼的元素，並
進而承認這是一部質感與聲勢具備的佳作。如此成果首先要歸功於華卓斯基兄弟。
我想幾乎每一個看這部電影的人都知道，《V怪客》是所謂「《駭客任務三部曲》原班創
作群」的作品。導演詹姆斯麥堤格是該系列的副導演，而劇本則出自華卓斯基兄弟，因此
片中V略帶神經質的滔滔念白宛如母體世界中各有天命的人物們，而少少幾場動作戲其細
膩的影像風格更證明它們師出同門。在V與伊薇的對話中你看到出自浮士德、馬克白等等
的引經據典，而片中人將復仇、天命、愛與理想掛在嘴邊，其劇場氛圍確實有那麼點莎劇
的味道。
整體而言，《V怪客》以三條主線：伊薇的自我實現、政府高層的手忙腳亂、警探的獨立
辦案分別進行敘事，然後由V對這三方的影響串起完整的劇情推演。政府高層的人物薄弱
，除了扮演讓V自由進出、一一復仇的被動角色，並藉此襯托他的計畫縝密、武藝高強之
外，沒有什麼其他作用。獨立挖掘真相的警探肩負著解說歷史的功能，在這方面雖然增加
了故事設定的立體，但是畢竟與觀眾的交集不大。
因此較為出色的要算是伊薇的角色功能。平心而論，這角色對娜塔麗波曼來說是過於簡單
的。雖然有許多詮釋悲痛情緒的機會，但是她的明星氣質以及足以牽動觀者情感的靈動神
采，在此都缺乏表現。即便如此，伊薇這角色的存在讓V有向觀眾闡述理念的機會，而她
所受的囚禁與蛻變過程更在相當程度上補足了本片主題，亦即革命的浪漫力道。這一段戲
同時帶出本片精華：那張牢房中的小紙片及其背後動人的故事，讓伊薇不只在內心體驗了
革命，更傳承了V所留下的意念。如果要問華卓斯基兄弟從《駭客任務》到此有何新意，
這煽情的一招便是明顯的例子。
討論至此，終究要回到主角V的角色魅力。雨果維明扮演從頭到尾不露臉的V，幾乎像在為
一部動畫片配音。事實上經過《駭客任務》與《魔戒》的洗禮，他聲音演出的辨識度幾乎
追上羅賓威廉斯、比利克里斯托，甚至是傑瑞米艾朗斯的水準。華卓斯基兄弟顯然非常喜
歡他對史密斯探員的詮釋，才找他來扮演這個念白吃重的角色。聽他詮釋渾身是傷的V以
硬擠出的從容對秘密警察頭子說：「在這面具底下的不只是肉身，在這面具底下的是個信
念。而信念是刀槍不入的！」你明知他傷痕累累，卻同時被這句話的氣勢說服，就如同觀
看這部電影時，你明知它是個被簡化的童話故事，但仍能感受到它所傳遞的、單純的浪漫
一般。
片尾，廣場上的民眾紛紛卸下臉上的面具。此時你發現，為革命而犧牲的人們都復活了，
與所有人一同看著這漫天煙花。革命像一場夢，夢裡人人都是V，人人都承載著他的信念
，人人都能刀槍不入、死而復生。這部電影是玩心未泯的創作群一次簡短的實驗，把通常
炫麗無比的漫畫電影改造成對白層疊的半文藝片。無論它是否符合你的預期，至少從那些
繽紛的煙火裡你知道，他們玩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