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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台灣】
排在隊伍最前頭幾個人剛通過檢查哨，通過患傷掃描，他們交了身上所有行囊，中國軍人
拿了麥克筆不知道寫些什麼，幾個人便往海堤的方向走了過去，我們幾個人則是轉另一個
方向，躲避台灣黑道目光。
中國軍人暫停檢疫的程序，開始回話，「干我們什麼事情，我們只管收錢跟檢查。」
「你們拿錢辦事，我們也拿錢辦事，有人殺了我們兄弟，這筆帳我們要算清楚，你們最好
暫停通關，讓我們檢查到底是誰殺了他們。」
「不是說好，你們流氓維持入港的秩序，收走武器別讓台巴子惹事就行了，雖然部隊今天
才來，但我們清楚得很。」
「很快，只要給我們一點時間，很快就能夠指認是誰，花不了你們十來分鐘的。」
「十來分鐘？現在幾點了你知道嗎？十點半了，我們準備收隊上船了，憑什麼要我們等你
們十分鐘。」
「一夥年輕人，有老有小，還有個年輕媽媽抱了個嬰兒，只要把隊伍裡抱小孩的都揪出來
就是了，還不簡單？」
「抱小孩？」中國人面容嚴肅，「你們黑道連小孩都不放過哪？小孩是國家未來的希望，
你們還殺小孩啊。」
「不是要殺小孩，是我們在麗水漁港那邊的兄弟被一夥帶小孩的人殺了，人群裡抱小孩的
只有少數，你們行個方便讓我們檢查一下會少塊肉嗎？」
「抱小孩？這裡就一個抱小孩的，」中國軍人指著排在隊伍前幾個的陳媽媽，我只聽見心
跳猛跳的聲音，他接著說，「隊伍裡面至少還有三、四個抱小孩的，這些人全給你拖延讓
他們沒法回祖國嗎？」負責回話的中國軍人看似正義凜然，真意想不到。
「等下就會有人過來指認了，一個老頭說他老婆跟小孩跟這夥人跑了，他們坐上漁船越過
我們檢查站，有說要來港口登船，過不了十分鐘，真的。」
「大哥，別跟他們廢話這麼多，他們有槍、我們也有槍啦！」黑道發言人背後的一個小弟
亮了亮自己手上的手槍，中國軍人見狀，紛紛將槍口對準黑道，並要所有手無寸鐵的台灣
人手抱頭蹲下。
所有人亂成一團，穿插在我們隊伍之中排隊的其餘台灣人，一窩蜂撤離隊伍回到人群中，
但我們幾個人意志堅定，年輕人見我們沒離開，就也跟著我們一塊。
「你……你們那個有槍的朋友……。」年輕人指的是李宓，但李宓並沒有來排隊，他一時
找不到李宓。
「別說……我求你。」我對他說。
他沉默了一會，看起來他願意站在跟我們同一陣線。
「你們這些流氓也真牛，港口是你們管的，你們管不住、放人進來，現在怪到我們頭上，
還敢說我們不給你們方便，怎麼不怪自己沒守好大門、沒守好什麼美麗漁港，還敢拿短槍
在這裡丟人現眼。」幾個中國軍人離開了檢疫站，負責回話的軍人開始拿起無線電呼叫，
說遇到狀況，台灣流氓現在拿槍想作亂，請求支援。
「別搞這麼複雜，不然我跟老大說，我們今天過路費，多分給你們一點，就換你們十分鐘
。」黑道發言人將小弟往後架住，要他冷靜一點，別鬧事，自己也開始撥了電話給自個兒
老闆。喂老闆，他們共ㄈ……我是說……大陸人不給方便，我想到個辦法，今天收到的錢
分一點給他們，讓那個姓陳的老猴過來指認。老大，老大……兄弟這樣會鬧的，沒把那些
人找出來我們擱來怎麼做人？五號港口那一陣人越來越囂掰，那我們……」
「咋著……老大不同意是不，我們艦長已經同意派人過來，你們下去不要礙事。」中國軍
人顯得氣焰甚高，黑道大哥後頭幾個小弟也開始鼓譟了起來，黑道那一夥人原本就十來個
人，隨著越來越多人加入隊列，後頭的陣勢也越來越大。
黑道發言人電話最後先是幾個好、好，掛上電話，他告訴中國軍人，「我們老大說可以，
可以撥一點錢給你們，就跟你們換十分鐘，等就會把錢跟那個老頭一起送過來。」
完了、真的完了。
「那也要等你們錢過來再說，我們繼續。」中國軍人領導人隨即向傳令兵叫喚著，「你叫
他們台灣人起來，繼續檢驗，錢到了我們再暫停。」
台灣黑道幾個小弟又開始鼓譟，大哥嘗試安撫，但都止不住後頭的怒火，他們喊著，要這
樣被大陸人欺壓多久？這口氣我忍不下去啦！大哥！弟兄的冤魂怎麼辦？
中國軍人視而不見，要陳媽媽前頭的一對中年夫婦起身接受檢驗，黑道其中一個小弟用台
語大喊，你敢站起來我就讓你沒有腿走上船，那對中年夫婦顯得有點害怕，手無足措，不
曉得該聽誰的。
「阿！齁咿系啦！」黃秉憲冷不防從黑道的隊伍後方衝了出來，他什麼時候摸到黑道隊伍
中的？
他朝離他最近的中國軍人開了一槍，砰！中國軍人倒地。
黃秉憲面目猙獰，小平頭加上他手臂、雙腿露出的大面刺青，與黑道那夥人更是完全沒有
違和感。
黃秉憲開了那一槍以後，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無論是台灣黑道或中國軍人，都只
是虛應故事、做做樣子，也就反應不及開槍回擊。
西線無戰事，中國與印度雖然衝突多年，但根本沒有具體作戰，長期恫嚇台灣，但是也沒
真的打仗過，台灣黑道更是如此，可能好幾年才開一次槍威嚇威嚇勒索恐嚇，這種緊要關
頭的時刻，所有人都先愣了。
畢竟誰也不想折損自己人。
但是黃秉憲不同。
黃秉憲繼續開了第二槍，砰，第二個中國軍人倒地。
雖然他看起來故作鎮定，但我看得出來他似乎也有點慌張，他本來應該是想混在黑道人群
中開槍的，但現在變成他個人秀。
中國方只有負責行刑感染者的軍人有餘力反擊，開槍射死了黑道領頭的那一個，其他軍人
正忙著在替自己的步槍上膛。
「喂喂、快點為兄弟報仇阿！」黃秉憲喊著，鄰近他的黑道定睛在他身上，似乎有點認不
出這傢伙是誰，但其他幾個人受到鼓譟，雖然手上沒槍，但也開始拿冷兵器撲到了中國軍
人身上，幾個人扭打成一塊，台灣黑道開始與中國軍人全面開戰，有些中國軍人則直接用
步槍充當棍棒回擊。
「台灣人要團結，打共匪阿！」一個黑道小弟跑到了整團台灣人面前，試圖鼓勵平民一起
參戰，「你們不打他們，就是中共同路……。」
話還沒講完，人群中有人朝小弟開槍。
是……李宓？
她射完小弟後，也開始朝台灣黑道開槍射擊，中國軍人已經備妥武器了，圍繞在人群四周
的中國軍人，往台灣黑道那一夥猛力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台灣黑道也有人朝中國軍人開槍，雙方開始正式駁火，沒參與戰事
的台灣人民，莫不驚恐地趴在地上躲避流彈。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中國軍人畢竟挾帶著武器優勢，過不了十秒，台灣黑道幾乎全滅，只剩下微弱的哀號聲跟
喘氣聲，包含黃秉憲，他倒臥在血泊之中，我見到他的面容失去血色，他就這麼以私毫不
起眼的方式，如同戰場上的棄卒一樣，死在我的面前。
劉苡月牽起了我的手，似乎也同樣感到難過。
此時還有幾個拿刀拿劍的，正與中國軍人扭打，他們因為離開隊伍，幸運的躲過了中國軍
人的掃射。
中國軍人兩兩成組，他們一一用絕對武力壓制了那些持刀的小弟，當台灣黑道放下刀械時
，因反應不及被痛打的中國軍人，忍不住用步槍狠狠地砸了台灣人的腿，讓他們痛得跪在
地板上。
約莫有五、六個台灣黑道活了下來，他們被中國軍人集中在台灣黑道的屍體推旁，「你們
最好老實一點，我們不是來這裡殺人的。」中國領頭的軍人說完後，開始要手下清點受傷
的中國軍人。
看起來只有少數幾名中國軍人死亡，多數都是擦挫傷，傷亡人數跟台灣黑道比起來根本是
微乎其微，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道小弟突然從自己的褲檔中掏出了一把手槍，他試圖朝
中國領導偷襲開槍。
砰！
李宓又精準地命中了他的頭部，小弟中了槍後，接著才是幾個不及防衛的中國人把他的胸
前開成蜂窩。
「我知道妳在裡面，我也知道妳救了我，不過我們中國人來這裡是要救人、不是要來殺人
的，台灣黑道會找妳，所以我不會收走妳的槍，妳現在高舉雙手給我出來。」中國領導朝
人群中喊著。
沉默了一晌後，李宓高舉雙手，一手還拿著手槍站了出列。
「妳槍法不錯。」
「我有練過。」
「想來中國嗎？」中國領導竟然這麼問了李宓。
「不了，我只是來護送家人上船。」
「那妳現在走吧，我會說妳帶著同夥逃走了。」
李宓文風不動。
「聽不懂人話嗎？我叫妳滾！」中國領導朝李宓喊著。
李宓離開，臨走前，她還望向陳媽媽，我猜她想要再多見自己的孩子一眼，可惜……沒有
機會了，李宓攀爬圍籬，往反方向離去。
人群裡也有少數幾個人被流彈打傷，中國領導已經先呼叫了醫護兵過來支援，「你們運氣
不好，遇到這種事情，我們不會算在你們頭上，不過受傷的人，沒法上船，這你們應該要
知道，中國沒有義務照顧你們，要問你能為黨做什麼，而不是要我們黨先救治你。」
幾個台灣人起身埋怨，或者求饒，說他們好不容易籌到了錢，就要能上船了，怎麼可以這
樣。
「別怪我，怪你們灣灣流氓。」中國領導說，他指著現在還站在一旁的被看管的台灣黑道
，這幾個人都是看起來兇神惡煞模樣，怪不得在黃秉憲一開槍，還摸不清楚手上的槍怎麼
使，也寧願拿著棍棒跟刀劍就往中國軍人那裏招呼。
「受傷的人你們聽好了，現在去把他們幾個弄死，我就考慮讓你們上船。」
群體中受傷的台灣人，大多都是被流彈波及，除了一個因為頭部中彈過世外，六、七個只
是手腳被流彈擊傷的台灣人，他們往黑道那跑了過去，一開始流氓還回擊，但立刻就又被
身後的中國軍人猛力一敲，倒了下去。
一個中國軍人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石塊，將石塊扔到暴民身旁，暴民立刻就懂了，猛力地朝
台灣惡煞猛砸，中國軍人也在身後偷踹了好幾下。
開始有人倒下，失去回應。
最後，全部黑道都頭破血流，而那些傷者們，滿身都是同胞的鮮血。
「看清楚，是你們台灣人互相殘殺，我們被開槍所以不得不反擊。」中國領導這麼呼喊著
。
隊伍中開始有人啜泣。
我們是怎麼會開始互相殘殺的，是為了能夠上船，去一求一個能夠受到保護、能夠安全的
和平地嗎？
「但是暴力是不對的，我們中國人是來維持秩序的。」中國領導說。
「把台灣暴民給殺了，」他下令道。
什麼！？這跟剛才說好的不一樣啊，有些人跪下來求饒，有些人則是面容呆滯地望向中國
軍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時候，啜泣聲已經完全停歇了，只聽見有些人隱忍著、吸氣的聲音，誰也不敢發出任何
聲音。
中國領導說，「先過來拿手套的人，把他們全部屍體搬走，就能夠拿走他們身上的錢財。
」
他從口袋掏出了手套，「開始！」
好幾個人擁了上去。
後記：
這回算是短回 (4000字)不過情緒跟下一回沒有連貫，
所以就獨立發表。
這一回黃秉憲以不起眼的方式領了便當，
對比他的開場，醫院篇大殺四方，以及故事中不斷領導眾人，英勇的大叔樣，
確實有些諷刺。
最後，台灣人的相互屠殺，更是最大的諷刺。
為了求生，或許我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