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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戰場篇】
「你們都聽到了吧？」夜耳問。
雖然搔刮聲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不過幾乎沒人提起，大家都充耳不聞，當我們都把屍體堆
在庫房裡，若還能夠有聲音，還會是什麼聲音。
起死回生？
絕對不可能，他們一個個都是已確認死亡的活屍，而且頭部都受到了重擊，根本不可能復
活。
再說，他們全在地下室庫房，又能怎麼樣，反正時間一到我們拍拍屁股就走了。
「你們要假裝沒聽到嗎？」夜耳問，戰鬥中默不作聲的她，這時卻忽然追問我們起來。
「小妹妹，你這麼在乎那些聲音做什麼？」王慈祥問，他這時候又大口啖了幾塊餅乾，「
夜裡我們就離開了，那些聲音又怎麼樣？」
樊卓皺了眉頭，他回想與軍方斷訊前，他們曾提供的線索，所有活人與活屍都聚集在大學
城周圍，就目前看來，活人全部都聚攏，不過活屍呢，猴王也有能力吸納所有活屍同伴嗎
？
就戰場的觀察來看，猴王本就是會儘可能地與落單活屍結伴的領袖，在我們在這裡蹉跎的
時間裡，猴王除了自個兒休養生息，持續搜捕活人食糧，此時活人都幾乎已經團圓，猴王
應該也會派下屬去增添生力軍，最後有可能就是活人與活屍的最終決戰，那麼被我們擱在
地下室的那個聲音……不論那是誰，應該是舉無輕重才是。
說出了這些推論的他，但也不能夠完全確定。
「你們這些人真愛把事情搞得太清楚，反正明天一早我們就上直升機，你們就去鄉野，我
們各奔東西，也別管這事了。」錢鼻說完後，挖了挖鼻孔，彷彿沒事一般。
他一會就從外頭回來，錢鼻原本就在派出所駐紮好幾天，這十來天他都在鄰近防禦，顯得
熟門熟路，日間的景色跟晚上有些不同，他已經確認過，入夜出發，不出破曉就能抵達。
只是我們這時注意到被捆在一旁的兩個活屍，李明薇與孫娜，在地下室怪異的聲音出現後
，卻是顯得哆嗦，被摀住面孔及嘴巴的兩人，從原本的躁動卻轉為鴉雀無聲。
我注意到她們兩個倆的異常，喚了喚樊卓，問了他這個專業的意見。她們倆到底在害怕什
麼？樊卓也是搖了搖頭，一副沒有頭緒的樣子。
我走到了李明薇面前，伸手將捆在她嘴裡跟臉上的麻布扯開，其他人都被我這般舉動嚇了
一跳，問我做啥。
「李明薇會說話，你們忘了嗎？不如問問她在怕什麼。」
樊卓讚許，說他怎麼沒想到，試圖制止我的王慈祥，見樊卓稱好，便坐回了椅子。
「薇薇……叫你薇薇可以嗎？」我這麼對李明薇說。一開始李明薇讓我扯開束縛，有點不
習慣，喘了喘幾口大氣，享受難得的新鮮空氣。李明薇東張西望，將目光望向了王清月，
王清月被突如其來的目光嚇了一跳。
「……嗨……薇薇。」王清月露出尷尬的笑容，旋即向我們解釋，他進來戰場第一天，就
遇到了李明薇。他便向我們描述當時的情景，李明薇俐落地解決了眼前活屍，但擊殺活屍
後，卻似乎是生活白癡似的，沒能收集多少物資，躲藏技術也不大理想，就連王清月就在
鄰近，她卻是一點感知都沒有，跟蹤李明薇幾個小時後，王清月決定向她伸出援手，分享
自己手邊搜刮來的食物。
李明薇受寵若驚，但卻沒特別表示，沒錯，沒有感謝、沒有驚喜，就像是習以為常一樣，
收受王清月的協助。
王清月自述協助李明薇那個迷途少女，也不為感謝，只是身為同為人類的援助罷了。
「拿這女孩當擋箭牌真不像男子漢會做的事情。」錢鼻嘲諷了一般，雖然他沒跟李明薇對
抗過，但聽我們描述，李明薇除了王慈祥外，幾乎是橫掃了我們這群受過訓練的新兵呢。
「那可沒有，在對抗活屍那一部分，我跟她是各司其職。」王清月說。他們兩個始終沒什
麼對話，李明薇與人的應答不好，找她攀談，不知道是年輕太輕還是不能理解，總是似懂
非懂的。
「李明薇可能只是不擅言詞吧，我也沒多想。」王清月說，一直到遇見宮明明，宮明明才
說李明薇這種樣子大概就是自閉症。據宮明明生前曾經說過的背景材料，宮明明似乎是藥
罐子，從小體弱多病，醫院待久了，因為孩提時代因為課業落後其他同學，曾被霸凌，也
曾看過兒童精神科，所以對於某些精神類的疾患也略知一二。
特定領域的特長，見似膽怯，會話能力似乎像是語句拼湊，就是自閉症吧。王清月回想了
當時宮明明的判斷，李明薇也是似懂非懂，只點了頭，並沒有進一步肯定，從那時候開始
，宮明明就特別照顧李明薇，把她當成孩子般照料。
談到了宮明明的名字後，李明薇顯得十分關注，開始發出了一些聲音，「宮……命……命
……宮……宮……。」
「不是吧，她還真的對宮明明的名字有反應？」王慈祥笑了起來，他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李
明薇面前，李明薇認出將她打倒的王慈祥，她向王慈祥探頭出去，作勢想咬她，但因為距
離夠遠，王慈祥也只是身子向後退縮了一下。
「想嚇死我啊。」王慈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先是驚嚇旋即竊笑地對李明薇說：「宮明明
他死了啦。」
「你別這樣。」劉馥蓉見了此情境，斥責王慈祥，畢竟如果李明薇能夠理解的話，那王慈
祥這樣可真的太傷人了。
「欸拜託，她又不一定懂。」王慈祥說：「她是活屍耶！」
「死……死……宮……命？」李明薇竟然回了話，而且還是用疑問句。李明薇的語調明顯
上揚，臉孔也擠成一片，那是不解的表情。
王清月忍不住把王慈祥推開，王慈祥似乎覺得很有趣，不願意讓開，兩個人僵持了一會。
夜耳卻忽然走到了王慈祥身邊，請他離開，但王慈祥依然故我。
王慈祥那傢伙自從單挑贏了眾人聯合都苦手的李明薇後，似乎有點膨脹，變成了一個討人
厭的傢伙。
「我們都知道你最厲害，最強，可是李明薇她怕你，她又是樊卓眼裡的瑰寶，你說你再這
樣下去，誰還能保證你能夠上直升機。李明薇她是自閉症，她是人時就是這樣，你也看到
她跟大家戰鬥時，都還帶著之前的反應，現在要測試她能夠不能夠跟我們一樣表達，你就
別在這裡耀虎揚威了好嗎？」原本惜字如金的夜耳，卻在這時候對王慈祥說教，王慈祥臉
色十分難看，狀似有些不快。
夜耳補充道：「你的存在只會讓李明薇感到害怕，讓王清月來吧，拜託。」
夜耳最後那一段話，讓王慈祥有些軟化，畢竟她都請求他了，伸手不打笑臉人，使得王慈
祥退了開來。
雖然夜耳看起來中性，但聲調還是十分女性，要是男性這麼對王慈祥說，我猜他恐怕丁點
也不會讓步。
王慈祥攤了開雙手，說道，「好，我走，別說我不幹事，我就去看看樓下那聲音從哪裡傳
來。」他說完後，還拾了包餅乾，帶到路上吃。
「等等。」我說道，「你把武器帶著，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多事，王慈祥說。雖然他這麼說，但他還是將慣用的指虎戴在手上。
王慈祥離開以後，我們便開始嘗試與李明薇對話。但我們發現，只要曾經與李明薇捉對廝
殺過的人，無論是我、樊卓還是李南，李明薇都不給我們好臉色看，雖然不像是像對著王
慈祥那樣，作勢咬人，但也是一副張牙虎爪的樣子。
而李南根本沒嘗試，在我跟樊卓與李明薇對話未果後，我們曾喊了李南一聲，他轉頭過來
，正好與李明薇對望，李明薇拼命地想掙脫束縛在身上的麻繩，我們就知道李南大概也是
沒門。
至於孫璐西呢，她是想連靠近李明薇都不願意。我們叫了孫璐西幾聲，她罵了我們，叫我
們別想拿她實驗，連要她做啥都沒說呢。這也自然，畢竟李明薇不久才咬過她，雖然李明
薇不若傳統低智能的活屍，有點特別，但終究是具有傳染力的死神。
但令人傷腦筋的就來了，李明薇可是眼睜睜地看了王清月跟王慈祥互動，即便王清月在十
多天前就開始陪伴李明薇了，但她卻銘記著幾分鐘前那個與王慈祥交好的王清月，無論王
清月怎麼叫喚她，雖然稱不上惡臉相向，但不願意再開口了。
怎麼會這樣呢？我們眾人猜測著，樊卓則告訴我們，對於Z-Sigma病毒株的感染者，他們
的歷史材料也不多，只是學者們研究這類殘像記憶的記憶組成，除了感染者過往長期磨練
的「長期記憶」，在遇到特定情境就容易提取，展現特定的「工作記憶」時，那些技能會
像是複製貼上般地重現，例如李明薇超群的格擋與反擊，又或者殷廉的武士刀揮擊。
Z-Sigma乘載的長期記憶，只能在特定情境才能夠重現，而這種人臉識別，除了長期熟識
的友人外，本來就只能先從時序較近者開始浮現。以李明薇的情形，最讓她印象深刻的，
無論是活人狀態與活屍狀態，都將王慈祥連結上了恐怖的回憶，而王清月與王慈祥的交談
，便暫時性地取代了正向回憶。
「你的意思是說，我剛才跟王慈祥說的那幾句話，就足夠讓她討厭我了。」王清月問，樊
卓點頭，王清月說：「這可真傷人，真是善變的女性。」
王清月一如既往地展現了他誇張的演技，在那裏嚷著女人的心是水做的，男人的心雖然是
鐵做的，但他也會受傷也會難過。
呃，總有人在經歷過這半天的折騰回復原樣了，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等會兒。」劉馥蓉叫了一聲，她也將孫娜的臉上的束縛扯開，但孫娜並非Z-Sigma型的
活屍，她不過就是最一般的那種活屍罷了。
劉馥蓉將孫娜眼口的包袱扯開，孫娜旋即六親不認的想往劉馥蓉身上撲去，是幸好孫娜牢
牢地捆木椅上，即便她身子向前探，也只是讓她面著地向前摔，結果頭就這麼重重地撞到
地面，孫娜昏厥過去，一時沒了反應。
劉馥蓉擔心地靠近孫娜，想查看孫娜的狀況，但孫娜這時開始勉強地掙扎，額頭上滲出了
些許的血液，傳出她的低吼。
這些都看在李明薇的眼裡，她又會怎麼解讀呢？
一會兒我們就知道答案了。
劉馥蓉堅持要將孫娜椅子拉直，覺得讓孫娜癱軟在地於心不忍，我們見劉馥蓉一個女子使
不上力，也幾個過去幫忙，說是我們，也就是我跟孫禾。在我們試圖拉起椅子，讓孫娜坐
正時，也成了她攻擊我們的空隙，但她卻僅僅想朝我突擊，轉動脖子往我這露出牙齒，完
全無視另一側的孫禾。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孫禾龐大的身軀擋住，所以看在我跟孫禾眼裡，我們都明白，孫娜將孫
禾視為同伴。
我跟孫禾對看，心照不宣。
我腦中浮現李南說的那句話，「你得將孫禾殺了。」身子便開始冒出冷汗。
「不行，孫娜根本沒法溝通，你這是對牛彈琴。」王清月浮誇的肢體動作化解了我跟孫禾
的僵持情境，王清月說：「蓉兒妳來試試跟薇薇對話吧。」
李明薇先是看了劉馥蓉，又看了看孫娜。樊卓在我耳邊悄聲說，李明薇能夠識別孫娜是她
的同伴。就如同孫娜能夠識別孫禾一樣，我心裡這麼說。
李明薇茫然地望著劉馥蓉，而無論劉馥蓉怎麼試圖與她對話，李明薇也都是無語應對，雖
稱不上帶有敵意，但總是沉默無語。
靠間接證據的推斷嗎？我這麼疑惑著。
李明薇仇視王慈祥，王慈祥與王清月說過話，所以將王清月視為敵方，我們這夥手下敗將
則更不用說，無疑也是敵方。同為活屍的孫娜，也只是「同一種族」的友方，與友方為敵
，雖然稱不上是敵方，但至少不是同一陣線。
敵人的朋友，是敵人，而朋友的敵人，不一定是敵人，但可能不會是朋友。
「她以為孫娜頭上的傷……是妳造成的。」樊卓說。
劉馥蓉也退下了。
我們之中只剩下一個人還沒嘗試，那個人就是夜耳。
「剩妳了。」我說。
「別跟我說話。」夜耳從另外一側繞了過去，過程中李明薇都沒見到夜耳，加上戰鬥過程
中，夜耳根本就是隱形狀態，加上我們起初在一樓，整群新兵與死刑犯對話時，夜耳也沒
搭上幾句話，對李明薇而言，夜耳對她而言根本就是陌生人。
夜耳走到了李明薇面前，李明薇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人」，似乎不解她到底是誰，又屬
於哪一個陣營。
「阿。」夜耳向是逗弄孩子一樣，不斷地啊了幾聲，直到李明薇也試著模仿，啊了一下。
「嘴巴再大一點，大……阿……對……大一點。」夜耳試著引導李明薇，接著便擠眉弄眼
了起來，作出各種鬼臉，到最後，李明薇竟然笑了。
夜耳等到李明薇停止笑容後，又開始咿咿阿阿地叫。這招厲害，雖然李明薇還殘存部分人
類的記憶，但她還更像「脫胎換骨」的新生兒，這也難怪她沒辦法完整地說出句子，而只
能以模仿的方式溝通。
正當李明薇張開嘴巴時，夜耳拿出一片原本藏在口袋裡的肉乾，這種肉乾也是王慈祥他們
從戰場裡搜刮來的，基本上我們前幾年在城裡的生活，是幾乎沒有肉類這種優質蛋白質食
物，在乍見肉乾的當下，我也是忍不住食指大動，但只要想到了樊卓說的，空投肉品都是
鄉野人的人肉，對於這種讓人類在戰場裡果腹的食物，尤其是肉類，更是難以想像……難
保那不是人肉哪？
李明薇聞到了肉乾的味道，我見她頭部微微地向前傾，夜耳便以極快地速度，將肉乾塞進
去李明薇的嘴裡，整片塞了進去，不留一點空隙。
李明薇滋滋有味地吃了起來，我們幾個人就在她身邊，見她以極為滿足的表情，投報給她
的「母親」夜耳。
「肉，好吃，yummy！」夜耳旋即用狀聲詞形容肉乾，李明薇也是笑著回答，「呀呀……
呀咪，好……好……好吃。」
竟然說得有模有樣了，所有人震懾。
夜耳就這樣餵了李明薇好幾片肉乾，隨後覆誦的幾個字詞，李明薇都以極為流暢的方式，
雖然讀音有點落差，但大體上像是在說話沒有錯。
「別糟蹋食物哪。」李南在一旁說著，我則制止他，隨後若有機會，李南也知道那些肉乾
可能是人製成的，他或許只會覺得肉乾適得其所吧。
「李明薇，妳是李明薇。」夜耳說。李明薇也照著念：「妳……李明薇，妳……妳是……
李明薇。」
「我不是李明薇，妳才是李明薇，妳懂嗎？」夜耳問她。李明薇說，「我……我是李明薇
……我是李明薇。」
「妳變成牠們了，妳不是我們，我們是人類。」
「我……我……我變成……牠們……我……」李明薇說到一半，夜耳本想打斷，但她察覺
李明薇似乎沒把話說完，便暫且中止了問句。
「我們……不是……人……你們……不是李明薇……。」
「對，我們不是李明薇，李明薇不是人類……李明薇是……活屍。」夜耳說，她似乎在尋
找更正確的形容詞，形容變化後的李明薇，但無奈她還是只能使用極為貶意的活屍一詞。
「活屍不是我們……我們是活的……李明薇是活的。」李明薇支支吾吾地表示，她似乎想
表達……她……她們不是活屍，而是活的……活的什麼？
「你們是什麼，李明薇是什麼？」夜耳問，饒富意味地。
「李明薇……是……新……新的……我們……我們是……新的……人。」
「Z-Elco有集體意識，Z-Sigma能夠攜帶部分的記憶，那能夠表達又有集體意識的病毒株
是什麼？」我忍不住問了樊卓，這時我才發現他瞪大了眼睛，看了這一切。
「Z-epsilon……我……我們每次遇到這種幾乎是極其罕見的病例，都會這麼稱呼……隨
機的錯誤……隨機出現的特殊案例……。」樊卓結巴地說，他喃喃地道，雖然聲音極為小
聲，但我知道那是他的自言自語。
這不可能，不可能，他們竟然能夠理解語言、表達……這已經超出了病毒學的感染了，他
這麼說道，但更讓人吃驚的來了。
「下面，是什麼？你們在下面嗎？」夜耳問，她指得是樓下傳來的聲音。
李明薇旋即露出驚恐的表情，她似乎不敢回答。
「我，保護妳。」夜耳說，「很吵……下面……新人嗎？」
李明薇與夜耳說的新人……應該是指新人類，不過礙於李明薇的言語表達還不到位，就罷
了。
「不是……新人……牠……死掉……我們死掉……吃……我們……吃……你們。」
所以李明薇能夠感知到樓下的是……真活屍？
後記：
薇薇表示：樓下有真活屍啦>/////////<
所以看起來活屍的集體潛意識可以排除真活屍，
不過....欸，到底誰這麼包，忘記把那一個活屍的頭砸爛！？
還有，樓下是鐵拳王慈祥，他搞得定嗎(懷疑
人家好不容易有機會領飛機票，不給人家上飛機嗎？
是說，像薇薇這種活屍可以學習...語言，
應該說是模仿語言，並試圖從殘存的搜尋庫中找到語言記憶....
等下，這樣活屍算是活屍嗎？
他們豈不變成另外一種「較原始」的人類種族分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