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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晞察覺在他身側的白曜則是稍稍繃緊了身體。他輕笑出聲，在桌上扣了扣，「好你個
楚豫，算盤打得真響。」
楚豫的站隊是既定的事實，是以他的提議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損失。而人道——同一天內分
別有兩個人如此的稱呼他們，當真不是什麼好事。
「等等，你這樣我很委屈。要不是我是這麼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你才不會跟我混在一起。
」
好個通情達理，除了兩位當事人（鬼），在旁的兩隻妖物暗暗翻了白眼。
分明是兩個混蛋還在那邊裝純，當真一點也不害臊。
更不用說那兩人都是搞事的性子，平常沒事的時候已經夠麻煩了，當真把他們兩人（鬼）
惹惱了，搞出來的事情只大不小，屆時甭說收拾了，可能他們連後果都不想管。
「好吧，這位通情達理的前．都城隍大人，您老又有什麼想法？」
楚豫嘿嘿一笑，「這就得從我都城隍府的編制開始講起了。」
陰間的公務員除了考試分發以及當地政府的外聘人員外，還有些工作人員陰間與陽間一把
抓。那些吃陽間飯的官員放在平素是沒什麼問題，畢竟這世間有不少的案子橫跨陰陽，不
給人鬼一點跨界的方便還真不好解決，但是，就是那點方便成了隨便，引發了不少程序上
的問題。
放在平時都城隍睜隻眼閉隻眼，但這一次便產生麻煩，有修道人透過城隍府裡的鬼差得到
押送的鬼魂出事的消息。
這件事在城隍府內部是壓下消息的，都城隍需要和姜羽暉看過現場才能有更多的判斷，傳
到陽間去便成了都城隍失職，引發凡間修道者的疑慮，聯合向巡查使遞出不適任申訴。
沈明晞冷笑，「看來有鬼差做久了，本末倒置，以為自己是陽間的生人了。」
既然是鬼差，自然是掛名在陰間，陽間的往來不過是兼職罷了。這不應該流到陽間的消息
被放了出去，不但代表都城隍府裡有著問題，甚至有些鬼差不把自己的工作放在眼裡。
「所以我方才說，居心不良的傢伙就會浮上檯面，就是這番道理。」楚豫兩手一攤，「我
再跟你說說其他事吧。」
巡查使做的妖，楚豫早認為他定然會過來參一腳，不為別的，單單能鬥倒楚豫一事足以令
他從酆都想方設法過來踩楚豫一腳。
聽完沈明晞真心誠意地問道：「你和巡查使到底有什麼過節，搞得他死磕著你不放？」
「這說來話長了。」楚豫回憶般地感慨，「你想聽哪種版本？」
「還有分版本？」沈明晞奇道。
「當然，我的版本、他的版本，還是酆都的版本？」
「你的版本就好。」至於其他的版本，沈明晞又不是第一天剛出社會的青澀小屁孩，聽一
聽還是能摸清大概。
「這得從明代時候說起了。」
原來明代時，楚豫鬼在杭州，時任當地的都城隍，而那巡查使為楚豫底下的文判官。
沈明晞驚訝，「唷，沒想到竟然在你手底下做過。」
「我做城隍那麼多年，除了酆都那幾位家戶喻曉的差吏，但凡有點名聲或資歷的，不少都
在我手底下做過。」
楚豫這麼吹捧自己，沈明晞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畢竟中央統一考試發放的官職，有著最麻
煩也不能規避的問題，那便是：中央調派。
是以沈明晞相信都城隍手底下肯定來來往往不少差役，而那些排得上名號的，自然是在這
職場上混得不錯的佼佼者。
然而這名巡查使、當時的文判官，以楚豫的觀點來看，並不是他滿意的文判官。或許在某
些城隍面前，那點問題是能接受的，但在楚豫這裡並不是。
「怎麼說？」沈明晞好奇，畢竟他沒當過官，工作直屬他師尊，沒有進度便是最好的進度
，又被關在無間地獄近兩千年，不太能體會社畜工作遇到雷包的感覺，「他是做了什麼事
讓你覺得不妥？」
楚豫忽然問了不相關的問題：「我記得當年明王之亂的時候，你被上面從無間地獄提了出
來，是吧？」
白曜側過頭，看著沈明晞：「當年傳聞有位被關押在無間地獄的天庭人物被撈出來主事，
我曾猜想是你，原來真的是你。」
沈明晞撓了撓臉，「哎，是我沒錯。」
當年小明王韓林兒死的不明不白，不但恨極朱元璋創造的大明，又曾受到朱元璋以及無數
凡人的供奉，生生拱成偽神。韓家父子本就是稱王之人，加上朱元璋當年的幫扶，偽神可
謂勢不可擋。
凡間修道者擋不住那紫薇之氣，妖物更不用說了，弱小點的一旦對上便魂飛魄散。還是眾
多修道人受不了，向上蒼求助，沈明晞這才被允許從無間地獄裡出來放風。
沈明晞出來主事後，修道者們不再是被壓著打——因為從地獄出來放風的那一位心情不太
好，動起手來毫無顧忌，震懾多少凡間修道人。
「這和巡查使又有何關？」老實說他那時候被關太久，看什麼都不順眼，不但刻薄又機車
，造成不少人鬼心理陰影。
「小明王本在南京作亂，後範圍越來越大，到我杭州轄區。我轄下鬼差盡數出勤圍捕，但
失敗了，並有一萬多名凡人喪命在此次的動亂之中。那一萬多人俱陽壽未盡，我那好文判
官並未逐一釐清註解，只核對完身分便往後送。」
這是很嚴重的行政疏失，本來陽壽未盡卻死亡的人應該用其他方式把剩餘的陽壽和運勢補
齊，有可能是來生的氣運，也有可能是首抽家庭的調整，還有姻緣以及子嗣等等的花式變
種——但文判官卻是什麼都沒做，直接把枉死的人送往下一階段。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進行後續行政的鬼差發現少了後續的備註，攔了這一批鬼魂下來，不
讓他們進行陽間身分的註銷以及陰間身分的確立，退還給文判官，要求他重新處置。
偏偏這位文判官在這節骨眼沐休去了，導致那些枉死鬼卡著，不能還陽，在陰間亦沒有身
分，直接鬧到都城隍楚豫跟前。
都城隍便命人把沐休的文判官叫回來，把這件事情給辦了。誰知道文判官竟然拿著陽間官
員的手諭，直接同楚豫叫板，直把楚豫氣得開始寫起文判官的不適任報告，讓酆都換個可
以用的文判官來。
沒想到這兩鬼一來一往的角力過程中，有枉死鬼受不了，得了陽間家人請來的高人指點，
一紙狀書送到酆都伸冤。
這冤一伸下去，倒楣的不只那文判官，連楚豫也一齊受到調查。楚豫是主管階層，當初圍
捕的命令成了他在這一案的重大瑕疵，而文判官確實有重大疏失，但他拿的是陽間杭州知
府的手諭，最後此事為了給伸冤的鬼魂交代，高高拿起但輕輕放下。
楚豫不是很爽，任誰被搓湯圓都不會很爽，文判官也不滿楚豫，他在來年向酆都申請調令
，順利的被調去其他州縣，等楚豫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人鬼轉職成了稽核各地的巡察使。
「……」沈明晞無語。只能說，無論在凡間還是陰間，有人有鬼的地方，就有恩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