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的廣場坑洞滿佈，那張金黃色的網子封印著鬼門，上方的幽靈船忽然發出了一聲悠
遠的鳴笛，開始在緩慢地繞著圈行駛。
雖然頭部被用力撞了一下，不過連帆並沒有真的昏過去，他倒在地上，親眼目睹了葉以葳
和方鳴午極力要保護的「秘密」。
「那是……」連帆喃喃道：「那就是……學長……嗎？」
巨大的白虎朝浮優撲咬過去，浮優心裡大嚇，險險躲過了，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下意識
想要操控黑球反擊。
然而，那隻白虎的型態忽然變換了，牠化成一隻巨大的白象，抬起前腳往浮優身上踩。
一陣天搖地動，浮優不得不撤了手，卻見那白象再變化成一條白蛇，像箭一樣咬了上來。
「……鳴午。」葉以葳伏在地上，道：「方鳴午……」
浮優張開翅膀，想要飛上半空中躲避，想不到那條白蛇又變回了白虎，一掌拍了過來。浮
優閃避不及，硬是吃下了這一擊，她摔在地上，才剛抬起頭，就看見了白象踩上來的腳底
。
砂石紛飛，浮優勉強伸手擋住了，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她身後的翅膀、骨骼全都劈啪作響
。身後的地面下陷了一個大洞，承受的力道卻還在持續增加，浮優臉色一變，雙手擋著白
象，散出妖氣，使盡力氣把白象了擋回去。
幽靈船在上空徘徊著，地面震盪，整個通道彷彿要毀滅了一般。葉以葳仍然倒在廣場中心
，連帆在腦中的暈眩減緩之後，起身跑了過去，他替葉以葳將長鞭撿回來，葉以葳撐著地
面支起身，面色蒼白，嘴角還帶著血沫。
「學姊……」
葉以葳沒有回答，她摀住肩膀，一個用力，「喀」的一聲，忍痛將脫臼的肩膀自己接了回
去。悶哼一聲，葉以葳額頭上全是冷汗，不過目光依然聚集在變化形態的白虎身上，彷彿
一挪開視線牠就會消失似的。她接過了長鞭。
「你先回去吧。」仍然未朝連帆看去一眼，葉以葳說道：「你知道怎麼走。」
連帆道：「可是學長──」
「我來處理就夠了。」葉以葳說道：「你幫不上忙。」
連帆語塞，看見葉以葳拒絕了他的幫助，獨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同樣左手拿出符咒，右
手抖開長鞭。
連帆在這個時候強烈地感受到了那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就算屬於靈異偵探社，他也無法
真正融入葉以葳和方鳴午身邊。
那邊傳來一聲巨響，白蛇咬住竄逃的浮優，速度未減，直接撞上了旋轉的封印。網狀的封
印裂了一個大口，不過光芒仍然閃爍，而浮優好不容易掙脫開了，心裡恨極，但同時也懼
極，她將黑球化為黑針，往白蛇身上過去，白蛇正面承受了這一擊，滿頭鮮血，卻彷彿感
覺不到痛一樣，又再次撲咬過來。
「怪物……」浮優臉色變了變，道：「怪物……你是怪物……」
白蛇張開了血盆大口，再次往浮優咬了過去，浮優心裡恐懼異常，只能夠張開翅膀逃，想
要反擊卻又沒辦法阻止牠的行動。
白蛇的速度太快，浮優的翅膀再次被蛇咬在嘴中，一聲碎響，薄膜般的翅膀被咬碎了，浮
優痛喊一聲，用尖銳的尾巴往白蛇身上刺去，白蛇咬緊了嘴，偏頭往旁邊撞，浮優被用力
地撞在封印上，封印竟然像鏡面一樣，發出了破裂般的聲響。
葉以葳並不理會他們正在纏鬥。她跛著腳步，慢慢地往那邊走，感受到小腿一陣一陣痙攣
，腳踝已經麻木了，完全沒有知覺。連帆待在原地，他抬起頭，看著節節敗退的浮優，還
有光芒暗下的封印，封印依然擋著更後方的鬼門。
上方的幽靈船持續徘徊著，在船底之外可以看見粉橘色的異色天空，幽靈船再次發出了啟
航的鳴笛聲，繼續在上方繞著圈走。
浮優翅膀被毀，滿身是傷，她手攀在破碎的封印網格上，看見白蛇變化成了白虎。白虎滿
目赤紅，抬起手掌，手掌伸出利爪，朝浮優拍了過來──
轟然巨響，封印承受不住重擊，應聲破碎了，連帶它身後的漩渦、漩渦裡的鬼門也發出了
沉悶的吼聲。
浮優落到了地上，然而白虎忽然發狂起來，似乎沒辦法控制動作，牠用身體撞上了鬼門。
兩扇對開的鬼門被巨大的力量撞開，門板破開了一個大口，頓時裡面的混亂氣息衝出漩渦
，噴湧而出，瞬間佈滿了整個空間，也染黑整片天空。
光線暗了下來，颶風颳起，沙塵滾滾，在一陣巨響之後，整個空間忽然變得格外寂靜，聲
音彷彿跟著被掩埋了。
這時候，突兀的音樂聲卻忽然從某處響起，接著是只剩下鋼骨的摩天輪、遠處搖晃的雲霄
飛車、旋轉木馬，四周殘破的遊樂設施忽然亮了起來，開始一個接著一個運轉。
葉以葳毫不在乎那些變化，她往白虎靠近，而白虎再次用身體撞上鬼門，鬼門像沙塵一樣
破滅。只有混亂的漩渦依然旋轉，連帆錯愕地看著周遭的情況，感覺整座遊樂園裡充滿熱
鬧歡樂的氣氛，在黑夜一般的天色下，他還聽見了推車叫賣、人影走動、甚至是孩童笑鬧
的聲音。
遊樂園彷彿活了過來。
歡樂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天空忽然下起了黑色的雨，而天上的黑色隨著雨水消退，慢
慢變回橘紅色的彩霞。
幽靈船遠去了。樂園在短暫的甦醒後又恢復到死一般的寂靜，剛才的歡樂、笑鬧、音樂，
恍若一場夢境。
「……鳴午。」
葉以葳說道，看見白虎不停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撞周遭的東西，像是感覺不到痛，白色的毛
皮上血斑點點。葉以葳在牠的前方站定腳步，伸出手，白虎卻彷彿沒有看見一樣，張嘴往
旁邊的摩天輪咬去。
「好了，醒醒。」葉以葳說道：「好了，已經沒事了。」
白虎變化成白象，再變成白蛇，牠用身體往摩天輪的上撞，立刻就被突出的鋼條擦出一大
片血花。葉以葳站得更近了一些，伸出手，觸碰上白蛇的身體，白蛇轉身欲咬，不過卻在
最後一刻突然調轉了方向，撞上葉以葳身邊的地面。
甩開長鞭，葉以葳驅使發麻的雙腿，跳上白蛇的脖頸，一甩長鞭捆住牠的嘴部。白蛇怒極
，大力甩著頭，再用額頭去撞地面，葉以葳咬牙忍痛，卻是不放，堅持一手拉著長鞭，環
抱著牠，另一手摸向白蛇的額頭。
再次變回虎的型態，白虎甩動著頭部，用後腿站起身，直接拿額頭往摩天輪撞過去。葉以
葳的手臂肌肉也開始痙攣了，差一點就要被甩出去，卻還是咬緊牙根，抱著牠，安撫般摸
著白虎的頭。
「好了……鳴午，看我。」葉以葳說道，碰向白虎的眼睛。「看著我。」
白虎喘著粗氣，口鼻滲血，葉以葳把牠的眼簾拉開，讓自己的臉出現在牠的視線之中。白
虎的雙眼赤紅，身上滿是傷痕，卻還是撞上了摩天輪，葉以葳的腰側立刻被劃出一個血口
。
摩天輪搖搖欲墜，葉以葳全身劇痛，卻還是溫柔地摸著白虎的毛髮。白虎不理會葉以葳的
動作，又大力撞了幾次，直到葉以葳真的快要承受不住，動作才逐漸慢了下來。
好像直到這一刻，葉以葳的身影才真的映在牠的腦海裡，白虎的赤色眼珠轉動著，看向葉
以葳，而葉以葳碰了碰牠的嘴角、臉部，摸到了滿掌的血。
「認得我嗎？」葉以葳輕聲道：「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白虎看著她。
「看，我很好，我沒事。」葉以葳道：「傻瓜。」
白虎的口鼻被長鞭捆住，喉嚨發出了低沉的呼嚕聲，葉以葳抱著牠，把臉貼在牠的皮毛上
，感覺到牠的呼吸慢慢地平靜下來。
鬆開鞭子，葉以葳扶著白虎的後背落了地，她踉蹌了一下，雙腿站不住，不過在摔倒之前
，方鳴午便一伸手把她拉住了。
葉以葳回過頭來。白虎已經消失了，方鳴午站在旁邊看著她，滿身是傷。
「……學姊。」
方鳴午低聲說道。
葉以葳應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彎起嘴角。
「已經沒事了。」葉以葳微笑道：「睡吧。」
方鳴午點了點頭，雙眼一閉，往葉以葳身上倒去。
※
浮優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沒有妖氣，不是妖鬼，身上也沒有界內的味道，那明明就是一般的人類，卻變成了浮優沒
辦法理解的模樣。
怪物。浮優只想得到這個形容詞。
那一定是怪物。
「嗨。」
回過神來，浮優下意識倒退了一大步，她躲避在摩天輪對面某個潮濕的坑洞中，打算找機
會吸收鬼門吐出來的陰氣，修補身體。她還沒有輸。
面前的人她有見過，靈異偵探社的第三個人，如果憑氣味判斷的話，就只是弱小的人類─
─
但真的是這樣嗎？
浮優現在不敢確定了，她甚至有些害怕，想著眼前的這個人會不會也是一個怪物……披著
人皮的怪物？
「剛剛那一下，謝謝妳的照顧。」站在浮優前方，連帆臉上仍然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往自己的頭指了指。「當然，我的學長學姊也是。我們偵探社都受妳照顧了。」
浮優滿臉敵意地瞪著他。
「我有一個東西想要給妳看。」連帆笑道，往摩天輪那邊望了一眼，那邊慢慢安靜了下來
。「我相信妳一定知道這是什麼。」
浮優沒有回答，心裡還在評估著是不是應該要賭一把，卻見連帆打開背包，拿出了一個用
布層層包裹的東西。
像是在特意展示一樣，連帆慢條斯理地把布拆開，而浮優很快地聞到了那個東西的氣味，
瞬間變了臉色。
那是一柄有著青藍色光芒的小刀。
「就是這個東西害我被學長誤會，剛剛也沒有機會拿出來。」連帆道，將那柄小刀握在手
中。「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浮優懼道：「你是界內的人──」
「再把我和那些討厭的傢伙扯在一起，我真的會生氣喔？」連帆笑道：「不過這的確是他
們的武器沒錯，上面有淨化的成分，可以用來殺妖除鬼。我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
弄到手──沒辦法，學長學姊心太軟，我擔心他們把妳放過了，只好由我來下手了。」
浮優瞪著連帆，後退了一小半步，看著小刀上的青藍色光芒，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界內為了減少人員損耗，發明了將淨化的力量附著於武器的方法
。不過為了避免濫用，這些武器都有嚴格的使用限制，一般人可能根本沒聽過它的存在，
更別說拿在手上了。
連帆握著手上的小刀，往浮優那裡靠近了一小步，浮優想要使出黑球反擊，不過她實在是
傷得太重，現在一點力量也沒有。似乎是料到了浮優的狀況，連帆踩住浮優拖在地上的尾
巴，他用小刀往空中虛劃了一下，浮優立刻後退到坑洞的邊緣，臉上滿是害怕。
「以妳現在的狀況，這把刀子往妳的要害刺進去，妳應該直接灰飛煙滅了吧。」連帆道：
「被妳這麼一攪局，現在不只封印，就連鬼門也被學長打壞。看來界內一定要插手Ｋ高中
的事了，啊，真麻煩。」
「你想做什麼──」
「我有問題要問妳。」連帆道：「為了避免妖鬼找到學校，Ｋ高中早就設下了遮蓋氣味的
防護結界，不管封印再怎麼減弱，妖鬼也不可能追著氣味過來。妳那時候正在被界內追殺
吧？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妳是怎麼知道Ｋ高中的？妳從哪裡聽見我們學校？」
「我怎麼可能記得……」
「喔？」
浮優咬了咬牙。「好像、好像是別人告訴我……」
「別人？還是別隻妖鬼？」
「我不記得……我不記得了……」
連帆笑了幾聲。
「說謊。」
小刀往浮優的臉刺去，浮優尖叫一聲，偏頭躲過，刀刃便沒入了潮濕的黃沙壁面。浮優臉
側被劃出了一道血痕，她痛喊出聲，而那道血痕迅速發黑了，接著像腐蝕一樣，轉眼間就
融掉了浮優的大半張臉。
「真的……我真的不記得！」浮優道：「是聽來的，這個地方我是聽來的！」
連帆笑道：「沒辦法，如果沒有從妳這邊得到答案的話，這件事情就變成我的責任了。妳
最好再多想一下。」
「我真的不記得！」浮優道：「我只記得是聽說的，其他的我都不記得……我真的都不記
得！」
連帆不答，從黃沙中抽出那柄小刀，浮優心裡恐懼至極，已經放棄了反擊。她看向不遠處
的摩天輪，雖然沒有了鬼門，不過那個混亂的漩渦仍然穩定地旋轉。通往陰間的地方。
「……所以說。」察覺到了浮優的意圖，連帆笑了笑，說道：「雖然我很討厭界內，不過
，我果然更討厭貪生怕死的妖跟鬼。」
連帆拿起小刀，正打算先廢掉她的翅膀或是一條腿，浮優卻忽然跳起身，用力撞開他，連
帆立刻反手把小刀往浮優的肩上刺。
一聲痛喊，小刀深深刺進浮優的肩膀裡，浮優卻不敢回頭，軀殼中抽出一陣煙霧，逃離坑
洞，直接衝進了漩渦之中。
那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坑洞裡只剩下連帆和浮優捨棄的軀殼，小刀來不及拿回來，也沒
有打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水漬慢慢地被黃沙吸收了進去，地上的衣裳色彩華麗，卻被一陣風吹成一片沙塵消失。
抬起手，連帆的手也正發抖著。他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果然跟妖鬼不一樣啊。」
他扯了扯嘴角。
※
水聲潺潺。
雖然才剛下過黑色的雨，不過河水依然清澈，也沒有見到水位漲起。
葉以葳坐在河邊，她再次清洗手帕、緩慢地擦去身上的血漬。手帕早就被染紅了，不過大
多不是她的血，葉以葳認為自己傷得並不重。和方鳴午相比。
封印被毀了。如果說剛開始通道有一種廢棄感，那麼在封印被毀，鬼門也被破壞之後，這
個地方不再有任何活動的氣息，給人一種死去的感覺。
未來會變成怎麼樣呢？然而葉以葳現在沒有力氣去想那些事。
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有腳步聲從慢慢靠近，最後隔著幾步的距離，在葉以葳身邊停下。葉以葳的表情未動半分
，清理的動作也持續著，只往身側的長鞭多看了一眼，下意識穩住不停痙攣的手。
「逃走了？」
葉以葳淡然道，而連帆笑了笑，看見方鳴午雙眼緊閉，蜷縮成一團，正枕在葉以葳腿上沉
睡。
「學姊對不起。」連帆道：「還是讓她跑了。」
「她還有說什麼？」
「什麼也沒說。」
「是嗎？」葉以葳道：「那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達到了。」連帆道：「謝謝學姊。」
葉以葳不語，連帆猜著她的心思，不過在這種時候，他也摸不清楚葉以葳的想法。葉以葳
沉默著，擦去臉上乾涸的血漬，前方流水不停，模糊地映照出他們三人的倒影。
他們都安靜下來。
「……我還是不明白。」沉默良久之後，葉以葳說道：「如果你的目的是破壞封印的話，
那麼為什麼要等到現在？你早就可以動手了吧？」
「我沒有要破壞封印。學姊誤會了。」
「那就是鬼門？」葉以葳道：「鬼門被毀，Ｋ高中接下來肯定會陷入危機。界內一定會插
手吧，這是你想要的結果？」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還是希望我和鳴午重傷？」葉以葳道：「既然目的已經達成了
，那麼你可以坦白了吧？」
連帆沉默片刻，隔著這一點距離，也在河邊坐下了。葉以葳的手警戒性地壓上長鞭，不過
連帆沒有多餘的動作，笑了笑，將背包放在腿上。
「如果說，我的目標是尋找同伴，這樣學姊能相信我嗎？」
「不行。」葉以葳道：「尋找同伴有很多方法吧？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你又為什麼要偷偵
探社的資料？」
連帆笑道：「什麼嘛，學姊果然已經知道了……」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讓你加入偵探社？」葉以葳淡然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不過在那段時間裡，進過我們靈異偵探社教室的人，除了我和鳴午，就只有你為了入社
申請進來了。」
連帆笑了幾聲，並不反駁，也等於是默認了葉以葳的猜測。
「我是有想到會給學長學姊帶來不少麻煩。在那個時候。」連帆說道：「不過那隻妖鬼的
事情完全在我的預料之外，我沒有想到封印會被破壞，還讓學長學姊受這麼多傷。」
葉以葳不答。
「不過，除了偷資料以外，我沒有任何一件事對不起學長學姊喔，還有靈異偵探社也是，
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幫上一點忙，雖然我很弱。」連帆微笑道：「學姊，封印被破壞了
，接下來學姊打算怎麼做呢？要和界內坦白學長的秘密嗎？還是和界內分開？」
葉以葳道：「這和你的理由有關？」
連帆知道葉以葳無法相信他，雖然心裡有些沮喪，但也不生氣，笑了笑，打開背包，從裡
面抽出一張白紙，邊角對齊，慢慢地折了起來。
葉以葳看向他。
「如果就界內的標準而言，『看得見』的人，可以被分成三種。」連帆說道：「第一種人
身上有淨化的力量，能夠殺鬼除妖，是界內的核心；而第二種雖然沒有那種力量，無法消
滅妖鬼，不過在學習之後也能夠使用符咒，對付留戀於世的靈。至於第三種，界內簡稱為
凡人，等級和看不見的凡人一模一樣，如果沒有經過訓練，就是被保護的對象……不過，
其實，在這三種之外，其實還有第四種。」
葉以葳皺起眉。
「界內只承認他們承認的事物，學長學姊和界內走得很近，沒有聽說過也很正常。」連帆
說道：「和前三種人不一樣，第四種人可以說是突變的結果。他們擁有特殊的力量，卻沒
辦法殺鬼除妖，只能夠搞破壞，或是憑特殊能力做一些非法的勾當。因為學不會符咒，也
沒辦法對付靈鬼妖，所以界內不承認他們的存在，甚至認為他們不應該存在──為了尋找
歸屬，第四種人習慣稱自己為『異族』，然而實際上，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種力量又能夠做些什麼。他們是一個秘密。隱瞞著界內的秘密。學姊。」
葉以葳的指尖觸碰著方鳴午的頭髮，方鳴午雖然變回了人形，不過手上、臉上都還殘留著
獸化後的痕跡。連帆手中的紙張不一會兒就摺好了，那是一艘巴掌大小的紙船，像是獨木
舟的模樣，同樣精細非常，有稜有角。
「我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學姊學長都把我往界內的方向猜，卻不把我往學長的方向猜呢
？在界內的眼中，我跟學長都只是凡人而已。」連帆微笑道：「這麼說可能有一點殘忍，
不過，學姊是『那邊』的人，學長卻是屬於我們『這邊』的人。現在封印被毀，界內一定
會介入調查。到那個時候，學姊要選擇哪邊？」
葉以葳愣住了，連帆也不逼她，站起身，走去河邊，將那艘紙船放在了流動的河水上，再
朝它吹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像學長那麼強，也不會變化，不過送學長學姊回去這點小事，至少還辦得
到。」連帆說道，看著那艘紙船型態變幻，轉瞬間變成了一艘木質打造，高度及膝的獨木
舟。
「那麼，我的坦白就到這裡了。」連帆笑道：「我們回去吧？學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