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工作臨時有一點插曲，來不及開電腦更新，食言了歹勢
本篇量多賠罪，不過兒少不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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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沉西山，總指揮中心。
最高作戰會議室裡的岳熔憂心忡忡，至今調動的179位東方軍還未進城會師。
「抱歉指揮官，台9線嘛，能安全到就不錯了哈。」華煌明笑呵呵賠不是。
岳熔不喜歡權謀算計這一套，不代表不懂，不然這18年早被主席手下搶爭功的爪牙搞垮。
他清楚二當家想幹嘛，東方軍越晚抵達越能假裝天降援軍，提高其在部隊聲望；最好西北
、北府軍跟樂園鬥個兩敗俱傷，讓他坐收漁翁利。
「東方軍全數從三重進城，轉中興橋下河濱集結。」
「遵命。」華煌明憋笑行禮。衷心希望他別太蠢，現在兩軍不是勢均力敵，而是將坐困愁
城，他力排眾議放棄淨土大院，因為根本應付不了兩頭作戰，只能佯裝武裝完畢牽制多少
敵軍算多少，將主力全調艋舺駐防，可敵我依然寡眾懸殊。
「自古邪不勝正，但前提是正道要團結！」岳熔意有所指提醒在場軍官。
即使西北軍會師達600員修行戰士也難抗衡。情資評估：赤傘魔麾下也差不多是這個數量
，可對方有六分之一是夜叉、羅剎與赤練蛇這種一支中隊都不好拿下的單兵怪物，加上
400隻紅衣鬼與100頭左右殭屍兵強馬壯，這一場仗會很難打。
－－感謝有華潛伏拿到的重要情報，英勇殉道後，願真火庇佑他昇華英靈。
岳熔起身檢視懸牆的投影地圖，圖中代表樂園紅色圓點密密麻麻，覆蓋車站到總統府一帶
，虛線箭頭一股股穿過棋盤首都，指向正道最後城池－－艋舺寺－－最粗的紅線圈起捷運
站與相連地下商圈，那裡是邪鬼最可能大規模潛入破口。
「只要撐過今晚，戰局一定會倒向我方；可撐不過，就是亡軍亡陽間！」
藍色圓點是守城的西北軍，很稀疏；街道巷弄的藍色線段格外薄弱，是讓人難以信任的北
府軍。「給他六個月訓練，六百人足滅樂園。」岳熔曾信誓旦旦。
可惜掌權不過六個小時，赤傘大軍就來勢洶洶。北府軍這幾年如一灘死水，全軍每天只想
如何分油水，看會議桌前高階軍官全頭低低，雙眼呆滯假裝研讀戰報，士氣比百公里外的
大佛門還慘。他突然有一點體諒主席為甚麼常常暴跳如雷。
「請問西部友軍…」一軍官開口就等人救，還是以前看不起的南佬，臉都不要。
「那個現在先不討論。」岳熔瞪得該軍官又低下頭，細細鑽研戰報。
也不全怪他們，樂園這次閃電戰之完美、布局之精妙讓岳指揮官也不禁折服。
鬼從沒像這樣入侵大都市過，城市本非鬼群聚之地，荒山野嶺與亂葬崗才是。這代表－－
我們從沒在公寓大樓林立之地，打過中規模以上的戰役。過去赤潮都在東方山川田野調部
隊，於開闊田竹鎮外圍打「會戰」或去五穀宮打「攻城戰」，這與「城鎮戰」完全不同，
兵法大相逕庭，尸位素餐的管焺被打到丟盔棄甲剛好而已。不熟戰法又被搶得先機、加上
對方厲兵秣馬來犯，明明遠征卻比我軍更以逸待勞，這一場仗誰來看都會說輸定了。可龍
山這一戰失利，正道基本就終結。
一切榮辱扛肩，岳熔最後一次跟士氣不彰軍官們確認，「作戰部署有無問題？」
「請總指揮官允許，我將兵員配置圖轉交我的學生。她的門咒可以負責。」
提到「我的學生」時老婦自信溢於言表，坐輪椅上的南宮喜鵲不卑不亢，她長期負責北軍
治療中心，也扛下這一次後勤重擔，加上她還有一位優秀門咒學生。
「可以。她結界得穩住廣州街主幹道的防守，多提醒那孩子。」
「報告總指揮，周圍所有街道都請交給我的學生，到環河南路上也沒問題。」
在場軍官一陣騷動，要職業軍人接受佈防結界，全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民間人士是很大的
一項「挑戰」，各方面都是，連岳熔左右手、矮小精悍的古大隊長都忍不住開口質疑，「
當年，除上一代老城郭，沒人能負擔這麼大一片結界……」
「行了。」岳熔舉手止住大隊長們的惶惶不安還有蔑視，「責任我負。」
岳熔知道司瑜有幾倆重，評估她能揮發的作用甚至感到一絲心安，艱困戰局或能出現轉機
。想起跟女孩的交換條件，求才若渴的總指揮沒有理由不好好重用。
「用我，你會知道是誰殺了你妻子。」
總指揮拍板定案，全場再無異議。司瑜與他的命跟這座城市牢牢綁一塊。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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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終低垂，街市杳無人。
騎光陽125轉進冷清華西街的孫韻，正陷入大學新鮮人第一個大難關。
「迎新茶會要幹嘛？當然就是要夜衝呀啊啊！」
想到系學會學長姐們班級宣傳在講台上「窩窩窩窩」怪叫，要學弟妹務必參加迎新茶會，
不然會交不到朋友，孫韻頭就有一點痛。聽說，迎新茶會的傳統是晚上會加碼夜衝KTV高
歌到天明，還得參加「抽鑰匙」遊戲。昨天學會幹部連誰會騎車去都登記好，偏偏孫韻今
早才拿到熱騰騰駕照，終能騎老爸車上學的說。
「唉，煩啊！」到底該不該去、該不該騎車去、會不會有好鑰匙。
邊煩惱如何是好，油門一催直衝老爸指定的蛇湯攤販。今天的華西街特別冷清，許多店面
拉上鐵捲門沒營業，平常脖子纏繞大王眼鏡蛇叫賣的老闆們，消失得無影無蹤，路上好多
地方圍起綠色施工網架，還牽出一道道紅棉繩掛「緊急消毒」告示牌，三三兩兩穿道袍與
宮廟制服的怪人穿梭其中，明明像有大型法會啊。
「吃蛇羹意義，就是後天晚上興農要宰誠泰啦，打爆林恩宇！懂嗎？」
為這超級無聊的理由，竟然要剛考上駕照的女兒騎大半個城市，來幫他這牛迷買蛇羹湯，
真糟糕得可以。孫韻拐過彎時暗暗在心中吐槽：「最好是有用啦。」
－－祝牛隊被完封。
叭！
叭！
後頭的小綿羊忽然狂按喇叭，嚇得新人騎士差一點摔車，忍不住狠狠朝後視鏡裡黑風衣、
黑色全罩式安全帽的騎士瞪去，「車這麼少、路這麼寬、叭個屁！」
叭叭、叭叭！
對方越叭，孫韻越不讓繼續騎在路中央，還被華西街潛移默化來一點蛇行，反正街上空蕩
蕩。看小綿羊駕駛比自己還纖細的身材，大概也是女生，可騎起車卻有一股狠勁，忽像故
意找碴猛然加速緊貼在她車旁不到二十公分高速掠過。
「靠，50c.c.也敢作怪？」
新鮮人老大不爽，狂催油門「轟」地又在下一個街口逼近對方，上頭大閃黃燈、下頭絲毫
沒減速雙雙飛越路口，沉浸高速甩過一個又一個空蕩蕩的街區，不僅小吃攤全匿跡，連賣
佛具的、算命的跟好幾處平常熱鬧滾滾的廟宇也緊閉朱門，路人各個面帶焦慮，跟指考闈
場外的高三生一樣。可在急速飆車當下，孫韻才沒管那麼多，小綿羊與125不分軒輊，腦
中響起去年陪Jay粉林米真看《頭文字D》的主題曲，倏忽懂得AE86在蜿蜒秋名山邂逅余文
樂GTR的那種刺激感！
叭叭！
霎時黑騎士又鳴喇叭，炫耀似「吱」一聲甩尾往一間半掩鐵捲門的佛具店「唰」地壓車滑
入，瞬間地上像多出一塊半透明光盤托住車身，孫韻來不及跟上這不可思議技巧，她要加
油又覺該剎車，頓時左支右絀最後「匡噹」傾斜不穩摔車。
對方進店還不忘大聲朝外吼：「喂，那個傻妹，不想死就快牽車回家。」
「干你屁事！」不甘示弱差點比中指。不行，說好大學一改形象當溫柔婉約小學妹的說。
新鮮人起身拍一拍塵土，除了右手腕有一點擦傷破皮外，似乎沒什麼大礙，不過這一摔不
僅把人摔醒，也把老爸125的後輪摔得奪框而出。這一下好了，也不用兩難，等等乖乖去
艋舺寺祈禱一下，能抽到系排隊長學長的鑰匙好啦。
「煩啊！」
哀嘆半天接受命運安排，等慘兮兮牽車去修車行時卻又發現，她皮夾不見了，翻遍全身找
不到。大概是摔車時滑落口袋，付不了錢、修不了車、更無法買蛇湯的孫韻只好打去給老
爸求救。看來牛隊在劫難逃。老虎的難關才正要展開。
陰陽界過去五十年、下一五十年所有封神、準封神者全匯集於這一座城市。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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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聲淅瀝，對空A哨。
看著斑斑壁癌上捲起的陳舊封條，羅蟒不是很樂觀，應該說他差不多絕望了。
「盜竊動員庫房寶器者，處監禁萬鎮塔十年以上、墮無間地獄至魂飛魄散之刑。」
康定路某一棟公寓八樓違建鐵皮屋裡，堆滿各路佛、道派寶具與法器。龍山區素以琳瑯滿
目佛具、符咒與算命等後勤、補給市場聞名陰陽，還設有好幾處當年華家備戰用的動員庫
房，一旦首都開戰給後備軍人上陣用的一應俱全，今晚當然全被岳指揮接管、啟用，並改
成臨時崗哨。至於那些店裡個個自稱「大飛第一，我第二」的神算們，如非後備軍人又剛
好衰小被逮個正著，基本上全跑光光了。
「好啦，這沒你的事。」羅蟒擺擺手，擺起軍官架子。
像現在頻頻拭汗把「緊張」二字寫臉上的中年男，是龍山宗教商會理事長，他那超大啤酒
肚看得出，在這一場戰爭發揮不了大作用，一聽羅中隊答允，理事長立刻露出獲救的微笑
，向屋上懸掛的真火旗幟行完禮三步併兩步閃人。看行禮姿勢年輕必定也在華家軍被荼毒
過，走前不忘讓良心過得去，顫聲向屋內兩人喊。
「驅逐邪鬼，光復陰陽，拜託你們了！」
好啦，滾吧你。羅蟒猜這孬種等等一定立刻逃離首都，能跑多遠跑多遠，允許的話會直接
藏到鵝鑾鼻燈塔裡瑟瑟發抖，大概小澤圓不穿衣服來敲門都不會開。
「OK，就剩我們死定啦！」
羅蟒長吁短嘆，看向倉庫另一頭，侯穎正專注登記裝備數量與狀況，真覺得她傻得可以，
完全不可能看到明天太陽還認真甚麼？這一次重整隊伍，不僅沒晉升大隊參謀還莫名其妙
被編入第一線「對空A隊」，隊員就侯穎跟跛腳菜兵，這看起來就是一團砲灰的陣容，一
下從堂堂羅中隊長變成羅小。幹你阿嬤夠衰小！
－－本想說大隊參謀或副大隊可以龜在廟裡安全許多。
「羅中，要雞排還是鹽酥雞？」樓下菜兵中氣十足大喊，不曉得大難臨頭。
「兩個都我的，你只准吃我的雞巴！」最後的消夜其實他啥都不想吃。
老公寓離捷運站不到50米，怎麼看都是首當其衝陣亡地。地下街道能供鬼避白日，進可攻
退可守，而且部隊現在沒能力派重兵進站部署，兵力不夠，能設一、兩個臨時哨口就不錯
。岳熔的打法是將部隊散成3到5人小隊，以大廟為中心埋伏於佛具行、公園跟小型信仰據
點裡打游擊戰，一改過去仿陸軍編制的笨重，採高機動性一隊一隊逐步去割斷樂園大軍隊
伍，最後由西北主力出廟痛擊對手。
「世道真變啦，以前那年代華家軍多囂張呢？遇到鬼，跟警察捉賊似的劈哩啪啦就是上去
毒打一頓，哼哼，等等啊滿街都是賊，條子竟然躲起來了，幹。」
羅蟒只有一個想法：根本不可能守住。先不要說兵力、戰略與彼此神通差異，光士氣就天
差地遠，北府軍哪一個不想像理事長逃之夭夭、哪一個沒準備等赤傘接管城市衝出高喊：
「人鬼同根生。」，到時還得向東方軍好好學習如何供奉呢。
還打個屁？垂死掙扎罷了。
「軍隊本來就無權去打人打鬼，當獨夫打手還懷念喔，噁心。」
「喂，胖妹，我想今晚死定了。有些話我就先說說清楚啊……」
他沒忘記中午對天發誓，雖然很後悔、千百個不願意。可侯穎只橫了他一眼，一臉不屑吸
吮全糖珍奶，「誰要跟你這死胖子死一起，有我乾爹在，安全得很。」
羅蟒嗤之以鼻，冷然鄙視18歲的侯穎實在天真。你以為岳熔真撐得住啊？
足球，不是一個人可以踢的，打仗更不是啊。能救場的白陽不過十二道，但打算不戰自降
的分隊、中隊長可不止十二個、殺人如麻的妖魔惡鬼超過一百二十隻、想逃走思緒一秒大
概一千兩百次，在這一觸及潰的必敗戰場夠救援才有鬼哩。
哼哼兩聲把跟侯家的道歉嚥回，羅蟒朝樓下大吼，「啊你娘我的雞排哩！」
聽雨滴滴答答，在這即將死去的城市，羅蟒知道自己老命將畫下句點。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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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聲潺潺，河濱C哨。
蹲河畔荒草堆上吃消夜的三條非常不爽，蚵仔煎咬在嘴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拜託、拜託，知不知道，當年赤潮我三條還沒到服役年紀就上戰場，銜命潛入萬魔巢穴
里和村，在第一線看清陰陽戰場風起雲湧，最後，那一支分隊只有我活著將情報攜出，同
袍全命喪赤傘的乘風胭脂，嘖嘖，結果現在呢？」
在這一場大概會名留青史的戰役中，三條這菁英後備軍人徵召後編列在哪？
沒坐鎮大廟、也沒把守廟門、廣州、桂林、西園、和平西等要道沒有一條留給他駐守，更
別說紅衣鬼最可能侵入的地下街，這當年第一偵察兵竟然被丟到最無關緊要，環南河路二
段外的河堤邊看水景、吹冷風、吃宵夜。真是太混蛋了哈哈。
「說難聽點，這是岳指揮官犯下的一個戰略錯……」
「誰要你說那麼難聽？」真的很奇怪，覺得難聽不會閉嘴喔這些大人。
真的想揚名天下的侯仲連沒好氣吐槽。國中生在一旁倒立走路暖身，聽了半個晚上幹古沒
好氣回嘴，「我看你也不是甚麼厲害角色啦，完全沒人care你好嗎？」
「唷，小子毛沒長齊，講話很嗆喔！」三條哈哈大笑，掩蓋他其實是暗爽不用留在街道上
等死，岸邊也就四個小破哨，戰場鞭長莫及，隨時腳底抹油就能跑。
－－白癡，才領多少要去為正道賣命？當年乘風胭脂砍到沒死就人生高峰啦。
這幾年，三條聘僱驅魔的生意不彰，有時還會偷接南方案子，沒讓老媽知道……
嗡嗡、嗡嗡！
要繼續打嘴鼓的三條忽聽到一陣異音，隱隱約約、由遠而近、越來越大聲，嗡嗡嗡像蜂巢
被捅破，千百隻蜜蜂飛出要叮人的怪聲，他與侯仲連同時「開眼」。二人眼通近乎千里眼
等級，就算在部隊也是中上水準，放在需大範圍監控的淡水河堤是岳熔精確的戰略布置，
此時收到最好效果，即時監控到令人絕望的一幕。
「哭爸，那啥小！」
夏末的薄霧飄散，水面龜裂，一頭佈滿深黑鱗的蛟龍「嘩啦」浮出水面，延綿不絕的蛇鰭
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龍子，狻狔、囚牛、蒲牢爭奇鬥艷，接著第二、第三頭黑蛟龍首尾相接
，一個個嗡鳴探頭，將淡水河渲得紅通通一片，妖魔與邪鬼臥伏蛟背虎視眈眈，中興橋微
弱路燈映射的水平線頓時擠滿樂園大軍壓境而來。
畫龍咒‧龍生九子
「C、C哨大量敵軍入侵，請指揮中心給予指、指示……」三條立刻結巴回報。
三頭蛟龍氣勢磅礡穿梭河面，有如三艘兩棲登陸艦，穿粉紅布偶裝的頑皮豹鶴立於蛟首指
揮之下，登陸艦「嗡嗡」昇鳴激起陣陣漫天水花，乘風破浪下悍然靠岸。
汪！
率先跳下蛟龍的是一頭超大黑狗，三條吐出一片沒洗乾淨的蚵仔殼，詫異高喊：「靠，那
個不是賽得壇老大嗎，他也跑去捧赤傘LP啦！」
大黑狗嘴裡「呼嚕」流淌下鹽酸口水，用後腿直站起露出胸口跟頭頂標誌性的一篷篷白毛
，顯示出其道行不淺，竟比黑熊還高大兩倍，是曾遭五營兵將收服過的「阿得」，憎恨當
年在諸羅遭封半世紀，總是嚷嚷，「賽你娘，我阿得啦，哪一個敢再合神中壇元帥，有種
來輸贏！」，他當過幾年的黑狗盟盟主，渾號賽得壇老大，與伏羲女媧列幫會三大首領。
嗚嗚、嗚嗚嗚！
為首的賽得壇一站出，後頭九隻略小的黑狗精立時豎立一排，十頭精怪同時大吹狗螺，詭
譎駭人低音猛地迴盪於廣闊淡水河畔，許久不散，讓哨口戰士們心中泛起了一陣陣疙瘩，
一聲聲狗螺如大軍出征吹鳴的號角響，見到這這恐怖陣仗，血脈噴張的侯仲連也忍不住吹
了一聲口哨，「看來，齊天大聖今晚有得忙了。」，國二生沒在怕的。
頑皮豹揮毫下，龍生九子迅速列好陣型，鰭上紅衣鬼一一跳上龍獅虎豹背脊，全副武裝持
長槍、長刀跟各式長兵器的邪鬼披赤色鎧甲、頭戴漆紅戰盔，騎乘兇悍無比的龍子，高逾
三米的「駕龍鬼騎隊」磨刀霍霍，後頭蛟背上還有數不清的夜叉、羅剎與蛇精殺氣騰騰，
面對四個孤零零哨所，「虎豹水軍」搶灘備戰完畢。
算準正道兵力不足佈防河堤，又有大片腹地可以佔領為據點，三代胭脂主出乎意料從水路
切入戰場。剛剛還嘴砲沒有被排在主戰場的三條，這一下牛皮吹破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哀
嘆，「你娘卡好哩，從這裡進攻還給不給我三條活路啊！」
十頭黑狗打先鋒頭陣，四十五尊駕龍鬼騎衝鋒，陰陽界氣運興衰就在今夕。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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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頭西偏，西部大禪院。
「我家的孩子很堅強，會好好保護自己安全，但民主很脆弱，隨意延宕馬上會崩潰，延後
制憲大會必然影響明年大選，民主啊，必須要像雞蛋好好呵護……」
北府開戰六小時前，禪院撥放著侯冰潔對佛門談話。簡單來說：明天早上制憲大會照常舉
行，佛門委員務必出席。院中鋪滿陳舊榻榻米，百來位寺、庵、堂、巖等各方佛系領袖，
平常在外頭功德無量的高僧們此刻集聚一堂，暮氣沉沉。
「現在，有請金剛白玉師父跟大家講話。」按停錄音，司儀有氣無力報告。
通往大日如來佛像的走道上，黃金袈裟的中年僧人緩緩登台，下頭既無掌聲、也無恭迎、
更沒一點歡呼，在場聽眾頭垂低低，視若無睹，似乎完全沒有人在意。
47歲的白玉是滅赤上人二代弟子，本位列「十八羅漢」，當年同列羅漢的還有羅蟒與馬振
邦等好手，不過兩個背骨仔早被除名，而去年被大家推出來接這爛攤子－－佛門掌門－－
的白玉僧遞補上「四大金剛」，那原來屬於初代弟子的封號。
「各位施主，我佛只差一點點將再次墜無盡苦海。現在，所有妖魔都想推我們下去。」一
上台，嚴肅無比的白玉僧便語重心長，開門見山。
下頭沒人有反應，連眼皮都沒抬起。90年代選舉風行後，過去揮灑汗水、淚水與血水的神
前鬥法、械鬥法一一匿跡，論證、講道、談經等場合反成新的激情之地，但絕沒一場造勢
像此刻大禪院這麼死氣沉沉、光線曖昧不明、信徒們情緒低盪憂鬱，如來佛後那一輪紅日
黯淡無光，髒兮兮像一坨乾涸的血汙醜陋難堪。
似乎一切無濟於事，事實上也是。因為所有人都曉得玩不贏道派。
與岳熔、媽祖還有于英雄相比，白玉僧不擅製造激情，他甚至連稿都背不起來，小抄大剌
剌蓋在講桌上。也沒有侯冰潔的財力，能大量買通樁腳，動員走路工上街造勢。也知道各
地住持私下譏諷，「他演講喔，還不如聽念經，悅耳多啦。」
「人也是幫兇，華家軍頭跟餘孽，甚至包括一直假裝成盟友－－道派登天宮。」
似乎聽見禪院內嘆氣連連，無聊至極的折磨時光又要開始，講台上的白玉僧硬著頭皮按下
簡報遙控，巨大投影布幕降下遮住大佛慈祥臉龐，像替屍體蓋上的一匹白布。首張投影片
是一整幅大西部彩色地圖，用不同顏色標註佛道人口分布。
「咳咳……施主們，這是登天宮版本，你們覺得合理嗎？能接受、能忍嗎？」
大西部土地廣袤，為避免後續爭議過多，陰陽憲章的〈選舉罷免辦法〉中明文寫好「選區
劃分」。為了這劃分，年初佛門辛辛苦苦去調查全境寺、廟、宮、院、庵、殿、堂、壇、
觀、祠的入冊選民分布，制定出一塊有理有據的選區圖，跑斷腿折騰大半年，結果侯冰潔
直接給你全推翻，強硬要通過她的道派版本。
看僧人沒啥反應，眼皮還是沒抬，白玉僧再次發問，「只有三席，各位能忍？」
大片土地被割歪七扭八、多角不規則，選區遭劃成手掌，長得像她的「仙指」，侯冰潔誇
張地反其道而行，把佛門選民多的地方畫成一塊，一塊就一席；道派票少的跟多的連一起
，搞出這誇張的「仙指選區圖」，誇張到牛罵頭、阿霧罩、埔里這些有大型佛寺據點、跨
縣市、相隔五十幾公里的竟然全被擠一隻手掌裡。
「施主們，這穿高跟鞋的要來領導搵大西部，你們要忍？」
估下來，27席中佛門安全席次只有3席，最多就5席，這就是侯冰潔急急忙忙非得在明天通
過的陰陽憲章；這就是半世紀對抗華家烈士的最後歸宿，而當白玉僧杯葛抗議時，對方只
輕蔑道，「你們四大金剛也跟滅赤上人一樣，在晚上去敲門討供奉是不是？大局為重吧！
」，誰不同意就是赤傘跟華烜騰爪牙。
「我佛門前輩們為這一塊土地供奉一輩子，卻要被伊說嘴！」
「登天宮不要臉啦！」終於有人跟著喊罵，白玉僧對那投去感激的目光。
演講者義憤填膺，恭敬舉臂比著最前排四張金蒲團，金團蒲是屬於「四大金剛」的位置，
他們因師父光芒耀眼一輩子都低調行事，默默奉獻，而如今四張團蒲空了兩個，已前去極
樂世界；第三位金剛沒法席地打坐，在輪椅上托腮，眼睛半張半闔昏睡；第四金剛連坐都
沒法，推出病床打點滴來出席，這當然不怪他們。
「吃民脂民膏，華家受奉者一個比一個長壽健康，王炯明這無惡不作的還移民加拿大，享
高壽95歲，去年在睡夢中葛屁，最後連呼吸攏比搵清氣。」見台下聽眾紛紛交頭接耳，情
緒受點燃，白玉發覺他演講功力有了巨幅提升，嘴裡更是連珠炮，怒吼：「金剛前輩少年
時就被誣指紅倀，抓的抓、殺的殺，到了現在八十幾歲，竟還要被姓侯的衰尾查某說伊給
赤傘鬥相共，這、這.......幹你娘哩！」
失言又粗魯，可簡簡單單三個字一下讓群眾醒來，所有和尚都像靈通出了鬥戰勝佛真尊一
樣嗨起來，嗆聲猛然間起此彼落，「衰尾查某博歹筊啦！」
從沒見這麼多人同聲騷動，自信心升級的白玉僧嘴巴像被施咒，講稿小抄也不用再看，內
容竟如從小唸過上萬次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般，狂噴出來，「這衰尾查某，侯豬母，
毋知伊對陰陽界有甚麼貢獻，除伊翁被抓死在萬鎮塔之外，啊憑良心說這種經歷，呵呵，
伊說斑斑血淚、殉道精神，大佛門在40、50年代喔隨便抓都有一大把，還每一次論道會都
要拿出來說嘴，都不會不好意思喔？」
與開場大相逕庭，鬧哄哄下僧人再也坐不住，甚至老金剛也醒覺來顫聲斥罵。
「不會不好意思喔！」
「見笑、見笑、見笑！」
卡掉投影幕的選區圖，換上大飛賊嘻嘻賤笑的泛黃照片，白玉僧對道派領袖一一攻訐，「
當前輩們捨身跟華家拚時，這一位道派的精神領袖、號稱海天子的一代真人，你們告訴我
，這人當時在幹嘛？」
「教冊啦！」和尚們躁動不已，脹紅臉龐如一顆顆過熟的蘋果。
「對，他在教冊，」白玉僧一臉諷刺再問，「呵呵，他在佗位教？大家知嗎？」
嘩！
禪院裡發出整齊劃一的鄙視噓聲，老金剛們呸出一口濃痰表不齒，見場子熊熊炸裂，白玉
僧更鼓足音量，「他在秩序會『驅魔學院』教冊，要多厚顏無恥、要多袂見笑才會在華家
專門洗腦囝仔、荼毒陰陽界幫兇的所在當教冊先生啊？」
「大飛狗啦！嬲飛狗！」
「背骨仔，袂見笑！」
白玉僧渾身發燙，等大家罵夠才徐徐繼續解剖真相，「就是這袂見笑的當了道派精神領袖
，啊現在被抓，呵呵，真促咪。再告訴各位，還有一個更促咪的。」
投影幕換上于英雄登記參選的照片，「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這是一位
students overseas啦！」，模仿浪花真人愛中英交雜的說話方式，白玉僧忽然覺得自己
真是演說天才，茅塞頓開，好像進入某一種妙語生花的涅槃境界。
「當我佛前輩犧牲性命，度眾生去極樂世界，他在喝可樂吃漢堡；當我佛前輩一一殉道化
為舍、舍、舍利子，他在米國pub高唱Th、Th、Thriller~night~~于英雄厲害在哪？厲害
在他很會挑回國的時間，還抓得真準啊！Thriller~night！」
「有夠糞埽的收割仔啦！」
「留學生躺平安大街睏就叫衝，我告訴各位，佛門早年是用禁咒去撞司令部，只有被真火
燒成焦炭那一刻才會躺下啦；再告訴各位，光搵1947年在『洪雅庵』殉道就比道派死的總
和還濟，但無人記得，因為道派很會唬爛少年仔，享受洗腦水噹噹的果實，那一些70、80
年後才出生的，根本毋知佛門曾付出生命的前輩有偌濟，華烜騰掩蓋事實，伊輕輕帶過，
帶過伊乖乖供奉秩序會40年的真相，還裝勇到處騙票，這就是事實，這就是真相！你們能
忍嗎？Thriller night！」
「不能忍了啦！」
You Know It's Thriller, Thriller Night
You're Fighting For Your Life
音響音量開到最大，喇叭流瀉出司儀不知道為何會準備好的西洋歌，和尚們邊罵邊唱起麥
可傑克森的〈顫慄〉，整個禪院一下子變成白玉僧的歌廳秀場，當年菩提樹下講道的釋迦
摩尼來都自嘆弗如，演講者完全解放左扭右擺、旋轉跳躍，高聲批判同時還玩起月球漫步
，身體無意識做出超高難度的舞步，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到，一下引爆台下僧人也如演唱
會瘋狂粉絲，群起陷入發癲狂躁的境界。大佛門超過一甲子沒有這麼高昂轟動了。
「幹你娘豬母、衰尾查某！」
「走鬮真人！收割！背骨仔！」
禪院屋頂快被吼叫掀翻，如此激情澎湃，這讓白玉僧必須、一定得給大家一個回應。
其實從9號北府出事後，他就挑選多名羅漢備戰，隨時可北上平亂。他知道：要搶先一步
在戰爭中揚名，在這一次戰役讓被洗腦的少年仔知，我佛才是真正民主勇士，既民主清廉
又能在沙場奮戰，藉此衝高來年得票，打碎冰皇后虛偽假面！
「所以，各位施主，我佛門決定要承擔起責任、獨自作戰！」
That This Is Thriller, Thriller Night
Cause I Can Thrill You More
演講在海嘯般掌聲中戛然而止，白玉僧有了正當性，迅速往「地下佛堂」奔去。
等明天領導權落侯冰潔之手後才出征，保證－－全部戰爭功勞將再次被收割，只要制憲通
過大西部必成冰后御花園，跟北方華園、東方樂園三分天下。佛門就永遠是給道派合法性
背書的細漢仔，這絕對不能忍。但佛門還缺一張王牌，一張征戰必勝的王牌，就在享受完
暢快淋漓演講後，白玉僧飄飄然下令宣布「特赦」。
－－放她出來！
白玉僧不管那麼多了，去把她放出來掃平一切，不然這陰陽界再無公理可言。
I'll Save You From The Terror On The Screen,
I'll Make You See
關押違反戒律者的地下佛堂依舊晦暗不明，地上彩繪蓮花黏滿汙穢，橫樑處處結滿蜘蛛網
，一片梵音裊裊中。監牢中，素衣尼姑見有人探監笑嘻嘻坐起身，伸了一個超大懶腰，光
頭上汗涔涔好似剛做完激烈運動，「哈囉，師父午安。」
豬母。
白玉僧一靠近她就沒來由感到強烈厭惡，當年「衰尾查某」就是用來罵她的，姦淫無道害
佛門復興毀於一旦。雖說是自己的徒弟，實際上他根本沒教過這女人一天，皆是由祖師爺
嚴密訓練。他曾偷看過羅蠍小時候住的庵，就是煉化夜叉羅剎的魔穴，血流成河、噁心至
極。外家修為由夜叉鍛鍊；鬼遮、攝魂則師承羅剎。
「小蠍你悔悟了嗎？」白玉忍住噁心，板起臉孔，「還想與女施主姦淫犯戒？」
「最近也喜歡男人，像岳指揮官就讓我有點暈船，還有赤傘也還有餘溫喔。」
見師父面帶怒容，羅蠍趕緊補充，「徒兒最近其實也涉獵不少跨性別的書喔，很有趣的，
Transgender, you know？師父不覺得我這就是那個嘛，那個、那個你懂啊，爾時佛遊於
迦維羅衛釋氏精盧，與諸大比丘眾俱，是時大愛道裘曇彌……」
雖然中英交雜怪腔怪調讓人想起討人厭的于英雄，他絕對不會那樣講話。可是聽羅蠍背誦
出《大愛道比丘尼經》，白玉僧冷哼一聲，冷冷反問：「你是說大愛？」
「對，不止男女跟跨性別，我現在對花草樹木、生靈與萬物全有了愛。」羅蠍挑眉微笑，
「放下貪嗔癡真的改過了，所以拜託師父，給個機會吧！」
白玉僧怒氣稍平，僧袍一抖取出鑰匙「噹啷」解開銬鐵銅柱上大鎖，傲然下令，「算了，
就讓佛去度妳，現在燃眉之急，為師要妳立刻下山去降伏北方妖魔！」
羅蠍搖搖晃晃站起身，滿臉疲累雙手合十，「弟子聽從師父教誨。阿彌陀佛。」
「你一個是又在這邊幹甚麼見笑的代誌，安怎好像很累啊？」
白玉僧問出口就後悔了，很怕她直接回「我在自瀆啊，好舒服喔」，這不要臉的查某沒什
麼不敢的，那這樣他當面還要放羅蠍出去，難免丟臉下不了台，好險她只是充滿神秘拋了
一個媚眼，還有些怯怯道：「答師父，我一個人玩家家酒呀。」
－－要做全場的節目效果，一下演聽眾、一下當演講人，硬捧、喊聲跟熱情戲碼一個人全
包，當然會很累。不過只要師父開開心心、大家快樂就好。
瞪著離開囚牢的羅蠍，登時發現她腳上怎麼穿著一雙黑高跟鞋，還是尖頭的？
正要開口斥問時羅蠍忽然哼起歌，回眸對白玉僧信誓旦旦道：「大佛門家人的願望，通通
交給我吧，師父。」，一下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尼姑哼出的曲調好熟悉。
Girl, This Is Thriller, Thriller Night
So Let Me Hold You Tight
羅蠍哼唱西洋歌上樓，白玉僧腦袋一陣迷茫，他想不起來這是甚麼歌，好像聽過又好像沒
聽，從小在保守佛門刻苦修行，滅赤上人嚴厲控制下唯一會歌頌的只有佛經，根本沒機會
接觸外界流行玩意。想不起來，反正是他絕不會唱的英文歌，靡靡之音，墮落的女人。
「去吧，讓陰陽界戰慄！」白玉僧霸氣宣布－－羅蠍領眾羅漢出征北府。
僧人沒發現不是他需要羅蠍，才放她出獄，是休養了三天，羅蠍需要他了，他才會出現。
揮袖抖開橫樑上的黏稠蜘蛛絲，白玉僧躊躇滿志離開地下。上樓時剛才開趴嗨過頭的僧人
們又恢復低頭沉思打坐的寂靜狀態，一片靜謐像整座禪院都行將就木，反差之大令人咋舌
，可白玉僧沒注意到，他眼裡只有講台。一見講台，馬上緬懷起剛剛如偷嚐禁果的演講，
好想立刻重溫群眾前呼風喚雨的愉悅，他愛上舞台－－那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舞台。
不過不是麥克傑克森的，也不是怒金剛的，而是布袋戲的戲台。
整個大禪院就是一場精彩的掌中戲，戲偶們在這賣力表演一齣齣好戲，不過光鮮亮麗的身
體下其實全被掏空，被手掌所掏空。現在真正操控所有戲偶的那一對手掌，出發北伐。
北府岳熔、東方胭脂主、南海冰皇后與西部大施主，2006年保衛戰四方主帥全數歸位。
You're Fighting For Your Life!
HI 我是SKYOWL
總算東南西北陣營都登場完畢，可以開始對弈了!
請多多指教!
但看看後面積搞的量，實在很想說一聲: 我認輸了(太快了吧!
好啦，接下來走一步算一步，走兩步時就雙更，大家有緣再見!
You're Fighting For Your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