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午九點多，距離眾人集合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小鴻開車載著雨寒和承羽、阿凱來到防空
洞外。
過沒多久，十幾輛深色系轎車陸續抵達，在防空洞前的空地一字排開，十分壯觀。
「你們這些人……誰叫你們開車來的？不會騎摩托車就好喔？」阿凱快昏倒的樣子。
「老大你昨天又沒有交代……」雷包一臉委屈的說。
「用點腦袋好不好？十幾台車大剌剌排在這裡，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偷跑進防空壕膩？」
眾人恍然大悟，「對喔，那怎麼辦？我們回去換車好了。」
「算了，停到附近廢棄遊樂園的停車場吧！就算被發現，人家也只會以為我們去遊樂園探
險。」阿凱說。
「老大英明！我們這就把車開過去。」雷包連忙招呼眾人移車。
被載來的人下車在原地等候，阿凱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去。
「你帶這堆是什麼東西？」他皺眉看著小胖身上揹的登山大背包。
小胖身高180公分，體重一百多公斤，體型龐大，但他的背包竟有他半個人身那麼大，
看起來沉甸甸。
「必備糧食啊，裡面有罐頭、餅乾、礦泉水、巧克力、泡麵、即食飯……」
阿凱不耐煩的打斷他：「好了好了！我們只是進去拿個手機，不是要住在裡面好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準備半天的量，而且都是很快就用得到的。」
「你……你爽就好。」
阿凱懶得和他多說，繼續打量其他人。
只見三個女生身上掛滿佛珠項鍊、手串、平安符之類的東西，琳琅滿目，
好像在夜市賣飾品的攤位那樣。
正想說些什麼，那群去停車的人已經從山坡上走下來了，幾個臉上彩繪著八家將臉譜，
另外幾個手持鯊魚劍、月眉斧、刺球等法器。
阿凱頓時傻眼。
「……只是撿一支手機，要不要這麼誇張啊？你們有這麼害怕嗎？」
那些人尷尬的笑笑，「帶著防身嘛！人家都說防空壕鬧鬼啊……」
阿凱嘆了一口氣，看著雷包說：「看來好像只有你正常一點。」
「是的，老大，我只帶了一本佛經。」雷包說著，從衣服裡掏出一本金剛經。
「阿凱。」雨寒走到阿凱旁邊。
「小雨什麼事？」他低頭看她。
「我想，你陪我進去就好，其他人就不要進去了。」
看到大家怕成這樣，她突然覺得於心不忍。
阿凱還沒回應，一名少女大聲的對她說：「妳以為妳是誰？妳憑什麼要阿凱單獨陪妳去冒
險？要就大家一起進去，不然阿凱也不准去！」
「黃可馨，什麼時候我做事需要妳批准了？」
阿凱瞪了她一眼。「妳問小雨憑什麼是嗎？就憑她跟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我甘願為她做牛做馬，妳管得著嗎？妳最好……」
「好了，阿凱，不要這樣。」雨寒制止他。「你看在小時候的交情上願意幫我，我很感謝
，但其他人跟我沒有交情，我也不想拖累大家，你讓他們回去吧！」
「我沒逼他們來。」阿凱轉向自動排成一列的眾人，說道：
「我再說一次，會怕的人，現在就轉頭回去，沒人會怪你；
如果硬要跟進去，到時又在那邊唧唧歪歪，別怪我翻臉！」
「老大說這話就太傷兄弟們的心了，我們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嗎？當然是老大去哪，
我們就跟到哪啊！」雷包說。
「隨便你們！」阿凱逕自轉身走進防空洞。
承羽交代完小鴻一些工作上的事項，很快地帶著雨寒跟上阿凱。
其他人見狀，連忙抄著傢伙跟著進入。
剩下三名女生，互看一眼，十分不情願的跟在眾人後面。
防空洞裡暗如黑夜，即使他們帶著數把狼眼強光手電筒，仍照不亮這偌大的闃暗空間。
「小心腳下，不要絆倒了。」雨寒曾被地上莫名的凸起物害得很慘，忍不住提醒眾人。
「要妳多嘴！當別人都白痴……」黑暗中一個女生說，聽起來像是黃可馨。
話還沒說完，走在人群後方的雷包驚叫一聲，整個人猛然向前撲倒。
「怎麼了？」阿凱回頭走過來，用手電筒照著他。
其他人連忙把雷包扶起來。
「沒事沒事，被凸出來的磚頭絆倒，還好我身上帶著佛經，沒傷到要害。」雷包用手撣了
撣身上的泥土。
「真的沒事嗎？你好像流血了耶。」身旁一個年輕人說。
眾人的手電筒照在他身上，只見淺色的外套上沾著些微血跡。
雷包看看自己的雙手，「手掌擦破皮而已，血祭保平安，沒事！」
「其他人注意腳下，別再出事！」阿凱說著，重新回到隊伍前頭。
「我有帶藥膏，你自己擦點藥，以免細菌感染。」雨寒遞給他一條藥膏。
有了上一次的慘痛經驗，她這次可是準備齊全。
「多謝妳啊，大嫂！」雷包伸手接過。
雨寒尷尬的一笑，快步回到承羽身邊。
「叫什麼大嫂，死狗腿子！連走路都會跌倒，雷包就是雷包！」黃可馨恨恨地罵了他幾句
，跟上隊伍。
走到第一個岔路前，阿凱停下腳步，猶豫著該往哪邊走。
「岔路啊，怎麼辦？如果有帶地圖就好了。」小胖說。
「這種地方有個狗屁地圖，你以為在玩線上遊戲？」一名年輕人說。
「我們來投石問路好了……」另一個年輕人開玩笑的說。
正說著，站在人群中的黃可馨突然陣陣慘叫。
「又怎麼了？」阿凱蹙眉看向她。
「有一個冰冰的東西……鑽進我的衣服裡面！它它它還在動！」黃可馨指著自己背部，害
怕的渾身發抖。
雨寒見其他兩個女生縮在一旁不敢靠近，而男生們又不方便扯開她的衣服，只好走上前。
「得罪了。」
她拉開黃可馨的後領，用手電筒照了一下，接著從自己的口袋掏出面紙，
伸到她的背部擦拭。
「是……是什麼東西？」黃可馨緊張的問。
「只是水滴滴到妳背上而已，別怕。」雨寒說。
「防空壕裡怎麼會有水滴下來？」有人不解的問。
「這裡是石灰岩地形，容易有地下水滲透岩層滴下來。」承羽用手電筒照著防空洞的頂部
，只見長期遭到侵蝕而裸露的灰白岩層上有一些水珠。
水珠滴下來的時候，眾人紛紛閃避。
「這水會不會腐蝕啊？小說裡不是常說古墓裡有一些含劇毒的水……」雷包問道。
「只是富含碳酸鈣，無毒的。」承羽說。
「沒有毒我就放心了。」雷包說。
「這個我知道。」小胖很快的說。「我家附近的山壁也有這種滲出來的水，老人家叫這個
作【石母乳】，收集起來給小孩子泡牛奶喝，喝了就會像我這樣頭好壯壯。」
「喝了就會跟你一樣喔？那還是不要喝比較好！」
雷包忍不住吐槽，眾人都大笑了起來，一時充滿歡樂的氣氛。
阿凱卻絲毫笑不出來，「你們鬧夠了沒有？」他冷然問道。
眾人連忙收斂臉上的笑意，不敢再嬉鬧。
「這裡應該要右轉，但右轉之後要怎麼走，我就不知道了。」雨寒說。
她昨天問過玉琴，可是玉琴完全不記得當初的路線，
她說她嚇都嚇死了，哪裡還記得這些。
如果鈞皓還在的話，或許可以給她一些指示，可惜他回家了。
「指揮室在哪我不知道，但往溶洞的路我還記得，我們避開通往溶洞的路線，
試試看吧！」承羽說。
阿凱點點頭，「好，兄弟，你來帶路。」
承羽和阿凱並排走在前頭，小胖和雨寒走在他們後面。
「大嫂別怕，我保護妳！」小胖對她露出友善的微笑。
「謝謝你，但不要叫我大嫂……」
走著走著，地上出現大量的冥紙，有些燒了一半，有些則很完整；
兩邊牆面也有一些符咒。
腳踏冥紙發出的聲響不斷迴盪在通道中，讓眾人越走越膽寒。
「這裡為什麼有這麼多冥紙和符咒啊，挺邪門的。」後方有人低聲的說。
「這還用說！都說了這裡鬧鬼啊！一定是為了鎮壓這裡的鬼魂啊！」
「撒了這麼多，這裡的鬼一定很凶！」
「廢話！如果不凶，神明會不讓我們來嗎？」
「等一下鬼跑出來怎麼辦？」
大家越說越害怕，連照在牆壁上的光線都開始抖動。
「不要怕，這是前陣子在防空洞尋回一位小男孩的遺骸時，隔壁村莊的宮廟在此招魂時留
下的。」雨寒忍不住回頭說明。
「這裡真的有死過人喔？」
「我的媽呀！我起雞皮疙瘩了！」
沒想到她越說，大家越驚恐。
「我知道了！前陣子聽隔壁庄的人說在這裡發現白骨，那個人一定是被鬼吃掉的！
整個人被吃到只剩骨頭！」一個女生帶著哭聲說。
「不是，那個小男孩是幾十年前受困在溶洞而遇難的，跟鬼沒有關係，而且那個男孩的魂
魄已經回家了，你們不用害怕。」雨寒說。
「原來是這樣。」眾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個孩子好可憐。」
承羽引領眾人左轉，脫離通往溶洞的路線，這條通道地上就沒有冥紙，只有無盡的黑暗。
「姑且試試這條路吧！」承羽說著，拿出事先準備的粉筆，在轉角處畫上醒目的記號。
「沒事，萬一不是這一條，再退回來就好了。」阿凱說。
眾人一路前進，沿途沒有任何岔路和通道，走到底卻是一堵牆橫在前方。
「沒路了。」承羽說。
「怎麼會這樣？這條通道這麼長，卻沒有通到任何地方？」阿凱狐疑的打量牆面。
「這樣的結構確實奇怪。如果無路可通，特地修築這條地道的用意是什麼？」
承羽左手拿手電筒，右手在牆壁上摸索著。突然間，觸摸到一個凸起不平的地方，
他用手摳掉牆面的石灰和土塊，露出木板的一角。
似乎是有一塊木板被釘在牆壁上，但大量的石灰和落塵覆蓋其上，
讓它乍看之下和灰暗的牆面融為一體。
「小胖，扳開木板！」阿凱示意小胖上前。
小胖毫不遲疑的抓著木板的邊緣，往外一拉，沒費多大力氣就將整片木板扯了下來。
牆面上露出一個大約B4紙張大小的長方形孔洞。
「有一個洞，可是這麼小的洞，能做什麼？人也過不去。」阿凱奇怪的說。
「看看後面是什麼地方。」承羽拿著手電筒往孔洞裡面照。
雨寒努力墊高腳尖朝裡面看，「看起來像一個房間，會是指揮室嗎？」
「內部空間好像沒有玉琴說的那麼大……那是什麼？」承羽突然用手電筒照向左邊。
雨寒正想把臉湊近孔洞看清楚，承羽卻稍稍將她往後推。
「小雨，妳站後面，不要看。」他說。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啊？我看看！」雷包好奇的擠到前面來。
「你看，裡面左邊是不是站了一個人？」阿凱的手電筒跟承羽照著同一個方位。
「真的，有一個人影！」雷包說，「可是，這裡怎麼會有人？」
承羽和阿凱看著那個黑色的背影，沉吟不語。
雷包又說：「會不會像嫂子剛才說的那個小男孩一樣，是受困在這裡出不去的人呢？」
「你怎麼就知道那個是人？」一個女生恐懼的說。
「不是人，難道是……」
說到一半，雷包自己閉嘴了，不敢繼續往下說，因為那個人影突然不見了。
「有點邪門，我們退回外面的通道吧！」阿凱對著承羽說。
就在眾人轉身準備往回走的時候，一個黑色的物體倏地從牆壁上的孔洞躥出，以極快的速
度掠過眾人頭頂。
眾人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一夥人立刻蹲在地上抱頭發抖。
三個女生抱在一起，驚恐的尖叫聲持續迴盪在地道中，震耳欲聾。
雷包拿出懷中的金剛經死命的翻，卻一直翻不到他要的那一頁。
壯碩的小胖則是整個人緊緊粘在阿凱身上。
等那個物體飛遠之後，雨寒連忙說：「不要怕，只是蝙蝠而已，蝙蝠而已！」
她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大家都愣住了。
「蝙……蝙蝠？」
「剛才那個是蝙蝠？」
這時才有幾個人敢抬起頭來。
「對，我看得很清楚，是一隻蝙蝠。」雨寒肯定的說。
「一隻夜婆就嚇成這樣，你們真有出息。」
阿凱冷冷地推開巴著他不放的小胖，率先往外面的通道走去。
驚魂甫定的眾人一一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他後面。
走在最後面的承羽小聲地對雨寒說：「妳真的看清楚了，是蝙蝠嗎？」
雨寒示意承羽蹲低一點，在他耳畔輕聲說：「我看清楚了，那東西長著毛髮。」
承羽十分驚訝，「那妳……」
「大家已經夠害怕了，無謂增加他們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