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結束了。
突然有點感傷。
***正文開始***
「紀翩，菈菈！」遠遠地，紀默然看到了兩人的身影，氣喘吁吁地從山下攀爬上山，沒聽
到兩人回應，紀默然心裡暗叫不妙。
不久，後方也傳來了馮建國的聲音：「怎麼樣？」
「找到人了，但都昏迷著，」紀默然輕拍了兒子與馮菈菈的臉，試圖喚醒他們：「可能在
另外一個空間裡面。」
「要報警嗎？」馮建國抱起馮菈菈，想要帶她去醫院：「還是要叫救護車？」
紀默然制止了馮建國的行動，他知道現在不是靠著這些方式就可以拯救他們，如果做錯決
定，他們可能真的就會沉睡一輩子。
「出來吧，馮祈。」紀默然站起來，朗聲說：「看樣子，你還沒剝奪紀翩的靈識，一切都
還來得及。」
「什麼來不來得及，」馮祈此時從祠堂旁邊現身，他看到馮建國，愣了一愣：「爸？」
「真的是你！」馮建國本來不信紀默然對自己兒子的指控，他只是想一起上山，然後平安
帶馮菈菈下山。沒想到，帶走女兒的真的是自己的兒子：「馮祈，這是你妹妹，你怎麼能
做這樣的事情？」
「我什麼也沒做，好嗎？」馮祈帶著怨說：「我什麼都還沒開始做。」
「現在收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馮祈，別做傻事。」紀默然試圖勸著馮祈，他發現馮
祈雖然已經魔化，但還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這個狀態十分罕見，一般來說，被「反噬」的靈魂，因為執念吞噬了理智，所以只會變成
行屍走肉，只會依照欲望過活。紀默然看著馮祈，他的確已經被「反噬」，但卻沒有失去
理智，或許還有機會可以拉回他。
「收什麼手？我又還沒動手。」張開雙手，馮祈一臉無辜：「你們要帶走他們，我沒有意
見。」
「馮祈！」發現馮菈菈真的陷入沉睡，馮建國怒氣沖沖，不可置信兒子竟然會這樣做：「
快叫醒菈拉，快點！」
「為什麼？」馮祈輕輕、緩緩地開口：「為什麼我要叫醒她？」
「她不屬於你的世界，」紀默然好聲好氣：「人鬼殊途。」
「因為人鬼殊途，所以我就不再是你們的兒子，對吧？」馮祈憤怒地說：「所以你們要割
捨我，對吧？」
「你在胡說什麼？」馮建國又急又氣：「你醒醒好嗎，馮祈。這個不是別人，是你妹妹呀
！」
「我也不是別人，是你兒子！」馮祈發出怒吼，撕聲裂肺地說：「你們只記得馮菈菈，你
們有沒有記得我？」
正當外面吵得不可開交，另一個空間的二人反而好整以暇。
「所以那個人是誰？」馮菈菈在另外一個空間醒來，她發現那個少年只是對著她笑。不久
後，她就發現少年與紀翩在說話，她在旁邊聽了好一陣子，有聽沒有懂。等少年離開後，
她才出來跟紀翩相認。
「他？」指著準備離開這個空間的少年，紀翩思索著要怎麼告訴馮菈菈：「他，就是『少
年仙』。」
「喔，」沒有太有興趣追問下去，馮菈菈看看四周，然後回到紀翩身邊：「所以你是為了
找我來的嗎？」
「你今天沒來上學，我有點擔心。」紀翩看著馮菈菈：「身邊沒有吵雜的聲音，有點不習
慣。」
「蠻意外你會上來找我的，」馮菈菈沒有想要搭理紀翩說的話：「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
「直覺。」紀翩很老實：「我爸昨天告訴我，你來過折命舖了。所以我就想，你如果沒得
到答案，應該就會往這裡走。」
「但我在這裡，也是沒得到我要的答案。」馮菈菈屈膝坐了下來，並且將頭靠在自己的膝
蓋上：「沒有人想要告訴我答案，沒有人。」
「或許真相太赤裸了，所以為了保護你，無知也許是一種幸福。」紀翩試圖安慰馮菈菈，
不過他不太會安慰人，因此講出來的話好像沒有比較令人舒服。
「所以如果是你，你會想要找尋所謂的『真相』嗎？」馮菈菈好奇地問。
「不會，」紀翩毫不思索：「沒有東西需要被透徹了解，我只會在乎我可以在乎的事情。
」
馮菈菈聽出了紀翩話中的端倪：「所以我是你在乎的事情嗎？」她有些意外，從認識紀翩
以來，紀翩一直給她一種拒人之外的距離感。如果說人有氣味，那紀翩一定是死氣沉沉的
腐朽味。然而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感受到紀翩的改變，或許是她常拉著紀翩到處跑，也或
許是她逐漸將紀翩融入至她的生活範圍，所以她似乎覺得紀翩最近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笑
容。只是那天他在劉和嘉拿出御守，大聲地斥責她，讓她以為他先前的舉動，都只是她的
自作多情。
「算是吧，」紀翩也沒有想要遮掩的意思，直接了當的承認了：「你是我蠻在乎的一個朋
友。我沒什麼朋友，我也覺得我不需要。對我而言，我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常常在這
個學校待沒多久，就要去下一個學校了。所以還沒跟同學變熟，我可能又要跟大家說再見
，久而久之也覺得不需要朋友。」像是在告解，紀翩自言自語地說：「也不會有人纏著我
問我事情，而且因為我家是折命舖，很少會有人主動接近我，我也樂得清閒，你倒是第一
個這樣對我的人。」
馮菈菈突然可以理解紀翩剛剛的反應。原本少年邀請紀翩一起待在這個空間，紀翩答應了
，那時候馮菈菈想出言制止，卻看到紀翩眼中閃爍出的無牽無掛，霎時感到陌生。聽完紀
翩的陳述，她想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徒勞無功，那跟行屍走肉也沒有什麼兩樣。
「可是，你還有可以試看看的機會呀，」理解紀翩落寞的馮菈菈，變得有點激動：「你沒
有去試看看，你怎麼會知道其他人不想要跟你交朋友？人呀，活在這世界上總是有一些期
待的事情，如果大方向不變，那改變細項總是可以吧？會有無限的可能的！」
紀翩一臉迷茫，似乎沒有理解馮菈菈所要表達的內容。
馮菈菈想要繼續說，此時卻看到紀默然出現：「菈菈、紀翩，快走！」
趁著馮建國跟馮祈對峙，紀默然打開了結界，想要進去馮祈的空間帶走紀翩跟馮菈菈。
馮建國氣喘吁吁地過來：「默然！」
「馮祈呢？」紀默然看到馮建國，心裡一驚，這下馮祈又去了哪裡？如果馮祈回到了他的
空間，是否帶走紀翩跟馮菈菈的機會又更渺茫了些？
「不知道，」馮建國搖頭，他現在還無法消化這些訊息：女兒昏迷，早就不存在的兒子卻
是造成女兒昏迷的元凶，而兒子即將成魔，並且對他存有怨恨：「默然，對不起。我不知
道馮祈會變成這樣……。」
「沒有人會知道，」紀默然拍拍馮建國的肩膀：「也沒有人希望這樣。」
所謂命運捉弄人，不就是這樣嗎？看過太多的紀默然，也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建國，我等一下跟你說的，你務必要記得。」時間不多了，紀默然知道他必須趕快進到
馮祈的空間，趁著馮祈還沒有失去理智之前：「等一下我會去那個空間帶走菈菈跟紀翩，
這裡有盞我剛剛點的燈，不要讓它熄滅了。旁邊的沙漏翻轉四次後，我還沒有醒來的話，
」紀默然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黃紙：「戳破紀翩的手指，把血滴在這些紙上面。」
「戳破紀翩的手指？」馮建國疑惑著，但他沒有多說些什麼。
「對，戳破紀翩手指，」紀默然不想多做解釋：「紀翩跟菈菈一醒來，立刻帶他們下山。
」
「那你呢？」
「不要管我，我可以處理好自己。」紀默然手指結印，喊了一聲起之後，直接癱軟在地。
馮建國扶起紀默然讓他倚靠在牆上，然後盯著燈跟沙漏。
馮建國知道，現在的畫面十分荒謬，就跟當年他背著馮菈菈去找紀默然一樣。「折命舖」
的傳說，一直都有耳聞，國中時期的馮建國，早就知道坐在隔壁桌的紀默然是「折命舖」
的孩子。但是紀默然就跟一般的同學沒有兩樣，完全感受不到是「傳說的店舖」出來的孩
子。
「默然，」那天，馮建國跟紀默然一起回家，書包背帶掛在額頭的馮建國，無聊的對紀默
然說：「你家到底是幹麼的？」
「折命呀，你不是知道我家叫『折命舖』？」一如往常的嬉鬧，紀默然沒在跟馮建國正經
。
「我是認真的啦，你家沒招牌沒布條，不就跟我家差不多，哪裡像店舖？」
此時紀默然停了下來，衝著馮建國咧嘴而笑：「你沒看到布條是好事呀！想要折命的人才
看得到布條喔！」
多年之後，馮建國背著馮菈菈，看到了布條，他才明白紀默然的意思。
紀默然拉著紀翩跟馮菈菈，就要往結界的地方走去。但走著走著，不但找不到結界應該會
出現的位置，反而開始起霧了。
「不好，」有股不友善的靈力開始出現了：「馮祈回來了。」
「叔叔，馮祈到底是誰？」馮菈菈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好奇起來：「為什麼他要把我們
困在這裡？」
「不要問，」比了噤聲的手勢，紀默然只想趕快帶馮菈菈跟紀翩走出這裡。
霧越來越濃了，紀翩的身體越來越寒冷，一不小心身體一抖，就踩到了樹葉。
「原來在這裡。」馮祈陰森森地：「這想說你們怎麼不見了。」
紀默然一個箭步，將馮菈菈跟紀翩擋在後頭：「馮祈，他們是無辜的。」
「那我是活該的嗎？」馮祈聽到紀默然的話，不悅地皺起眉：「然後，你怎麼進來的？」
「我怎麼進來的不重要，請你放過他們兩個。」
馮祈聳聳肩，往紀翩一指：「他剛剛可是說他可以跟我一起待在這個空間的。」
「紀翩！」怎麼會下這種約定呢？紀默然怒視著紀翩，難道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紀翩停下腳步：「我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