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最近終於有空更新了QQ
本則番外接續(5)、(15)(16)的故事劇情
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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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死神, 我有著一份世上最爛的差事－番外篇〉
第二章 最後的法庭
克里斯‧瓊斯躺臥於床舖上，虛弱地喘息不已。他的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才正準備要出
門，而那副老邁的軀體，卻在此時阻止了他的行動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不過此刻無疑是個最糟糕的時機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克里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已逐漸衰弱，每一下的跳動，對他
而言都彌足珍貴
（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必須拯救那個孩子……）
他從來沒有堅定的信仰，但在這生死邊緣的關頭，還是忍不住在內心禱念著
冷汗浸溼了他的衣物與被褥，雙手微顫，嘴唇發白，滿布皺紋的臉龐揪成一團，露出痛苦
不已的表情。承擔著煎熬與折磨，他用盡所有心力，與自己消逝的生命展開一場沒有退路
的搏鬥
不久，彷彿是心中的禱告獲得實現一般，他的呼吸逐漸回穩，心臟的跳動也慢慢恢復了原
有的活力，渾身緊繃的肌肉，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坐起身子之後，克里斯調勻了自己的氣息，抬起頭來，用那雙盲眼仰視天花板，面對著那
片他早已習慣了的黑暗
（不論你是誰……謝謝你。）
他在心裡默念道，隨後用木製手杖撐起了搖晃的身體，拖著蹣跚的步伐，朝住家大門的方
向走去
行經庭院時，克里斯駐足於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之前，裡面長眠著他步入老年生活後的摯
友，那條名為瑞奇的拉不拉多狗。幾個月前，在瑞奇因病去世後，他親手埋葬了狗的屍體
「……」
克里斯緊抿著嘴唇，揉了揉自己糾結的胸口，再度邁開腳步前行
他無法挽回摯友的命運，但在遠方法院內的某個角落，還有一條年輕的生命正等待著他伸
出援手
口裡吐出白煙，他靠著發抖來驅散寒風的侵襲，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枴杖，以讓自己能夠加
快腳步，盡速抵達目的地
「這是警局內部的執勤紀錄，我透過一點關係才弄到手的。」
女子將手中的文件資料，遞給了克里斯。她身穿素面的針織罩衫，配上貼身的短裙以及黑
色高筒皮靴，白淨的面容被一副大框墨鏡給遮蓋住
這裡是法庭外的走廊，也是他們約定會面的地點。時間相當急迫，克里斯已經沒有餘裕仔
細了解手中證物的詳細內容
「當天晚上約翰‧摩根巡警就在案發地點附近執勤，聽聞槍響後立即趕赴現場，將你的當
事人就地逮捕。」女子話語停頓，並疑惑地問：「克里斯，你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有點疲倦，請你繼續……」
克里斯細聲回道，努力調勻了呼吸，卻遮掩不住蒼白的面色
女子眉頭微蹙，但隨即拋下擔憂的情緒，接著說：「就跟你之前懷疑的一樣，約翰‧摩根
在事發前五分鐘，反常地偏離了原本的值勤路線，開車繞行至案發地點附近，然後恰巧就
遇上槍擊案的發生，成為第一個抵達現場的警員。」
「嗯。」克里斯應了聲，並低頭沉思
「老實說，我不覺得這能幫上甚麼忙……他可以找出一百個理由，解釋為什麼會在那時改
變執勤路線。」女子露出苦笑，說：「很抱歉，克里斯，我已經盡力挖出一切有幫助的資
訊。」
「……」
克里斯不語，仍然在思考著。他心裡明白，連面前這位自己最信任的調查員，都只能作到
這種程度的話，恐怕真的希望渺茫
開庭時間已到，兩人能談話的時間已經耗盡
在步入庭內之前，克里斯回過頭，用那雙無法睜開的盲眼，對往女子所在的方向
「謝謝你，凱特琳，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這幾年為我作的一切。」
老人語帶滄桑，卻充滿著真摯的情感，臉上還掛著一抹欣慰的微笑
女子不由得愣住，良久才嫣然一笑，說道：「怎麼突然講出這麼見外的話？等開庭結束，
我再陪你一起吃午飯。」
她將手輕搭在克里斯肩上
「去幫助那個孩子吧。」
克里斯點了點頭
※
發生在郊區的這起槍擊案，在新聞版面上一點也不起眼，彷彿就跟日常所見之事一樣。但
讓司法界掀起些許波瀾的是，這起案件竟讓退休多年的盲眼律師克里斯‧瓊斯，再度踏上
了辯護席的位置
雖然在許多後起之秀眼中，克里斯不過就是個僅剩名聲的過氣老頭，但在克里斯的輝煌歲
月中曾與其共事或競爭過的司法界工作者，對於他的復出仍感到意外不已
槍擊案的受害者名為艾倫‧夏普，身負多起販毒、槍械犯罪的前科，是地方有名的麻煩人
物；而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則是吉米‧瑞肯，幾年前才開始跟在艾倫身邊行走江湖，也曾因
幾起小案件而入獄服刑
吉米的父親羅柏‧瑞肯，在保險業勤樸工作了大半輩子，與克里斯有著不淺的交情，而他
對於自己走偏路的兒子卻完全無能為力。多年前的離婚官司裡，他爭取到了吉米的監護權
，卻也讓他陷入父子關係疏遠的泥淖當中
在羅柏因病去世後，克里斯出席了喪禮，吉米則未曾現身，並在之後與熟人們都斷了聯繫
。大家心裡明白，父親的死對於吉米而言，只是個讓他能頭也不回走上歹路的理由
當吉米再度出現於克里斯面前時，已經陷入重罪嫌疑纏身的窘境，而他之所以會找上克里
斯的原因，是他完全不信任公派律師，但也沒有錢尋求更好的選擇
「我沒有殺艾倫……絕對沒有！是那個巡警栽贓給我的，我在他開槍之後，被迫撿起了那
把兇槍……」
克里斯仍清楚記得，吉米為自己喊冤時所用的哭腔，但沒有人會相信他所講的故事。兇槍
上只有他的指紋，而他也是唯一在犯案現場的嫌疑人，並被逮個正著
不過，克里斯也許是這世上唯一願意相信他的人
在盲眼的狀態下執業數十年，反而讓克里斯更能看清與識破這個世界上多數謊言的存在，
以及構成謊言所需的要件；但這些要件，在吉米身上一個也找不到
退休多年後的復出，不只是對逝世好友的情感所致，更因為有著幫助清白的人洗刷冤屈的
責任存在
那是一抹在他老邁的身軀之下，仍未熄滅的熱情熾焰
「律師，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唐納‧培頓法官問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一向以不苟言笑著稱，而他的法庭也總是沉
浸在一片肅靜的氛圍當中
坐在證人席上的是約翰‧摩根巡警，他是檢方最後一位證人，也是克里斯最後的詰問機會
。然而，正如凱特琳所料，那份執勤紀錄並未達到什麼明顯的效果，檢方的立證相當完備
，讓克里斯始終找不到突破口
「……有的，庭上，請稍等。」
克里斯拄著手杖，故意拖慢了走回辯護席的腳步，他能感受到吉米正對自己投以絕望的眼
光，但他卻已經無計可施
「我說律師先生，如果累了的話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年紀大了別隨便出遠門。」坐在證
人席上的約翰，用訕笑的語氣譏諷道
培頓法官敲響了木槌，「證人，你只需要在作證時開口就好。律師，我們還在等你！」
「……是的。」
克里斯從辯護席上緩緩拿起另一份文件，但那只是無關案情的資料。此時他只能拖慢法庭
的步調，並在這短暫的時間內設法找出挽救之道
「律師？」培頓法官語帶不耐地催促
陪審團已經有人開始打起了呵欠
「……」
克里斯想要開口，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在過去執業的幾十年裡，他從未像此刻一樣
無助
忽然，約翰出聲打破了沉默
「想聽個有趣的故事嗎，律師先生？」他坐直了身體，表情嚴肅，與剛才輕浮的態度截然
不同
克里斯面露疑惑地抬起頭來
「你的當事人不可能是兇手，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是我殺了那個毒梟。」
巡警神情端莊，娓娓道出這句驚人的話語
法庭上瞬間陷入一陣死寂，所有旁聽的人都望向證人席的位置，陪審團也都瞪大了雙眼；
就連培頓法官，也初次展露詫異無比的表情
「呃，你……你說什麼？」克里斯驚訝地問道，內心掀起一陣滔天巨浪，手中的紙張散落
一地
約翰微微一笑，極為有禮地說：「我是說，那個毒梟是我殺的，你的當事人不是兇手，他
是清白的。」
「……」
克里斯如同石化般僵於原地，而吉米也雙眼圓睜，原本垮下來的臉又恢復了血色
「庭……庭上，檢方請求休庭，證人……證人似乎有些混亂！」
檢察官連忙站起身來說道，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完全亂了陣腳
培頓法官凝視著證人席，沒有理會檢方的請求
「噢，我並沒有混亂，我只是講出了實情而已。」巡警微笑，態度依然彬彬有禮：「那個
毒梟最近惹上了其他麻煩，原本想向檢方供出我跟幾個同僚和他的聯繫與往來，為了避免
他多嘴，就找個理由跟他約在郊區那棟廢棄房屋，一槍把他了結掉。」
他轉頭看向吉米，「正好他的跟班，也就是被告瑞肯先生也在現場，我就拔出自己的配槍
，強迫瑞肯先生撿起地上那把已經沒有子彈的兇槍，並當場將他給逮捕。由於我開槍時帶
著手套，槍上只會有瑞肯先生的指紋，這是個簡單明瞭的栽贓計畫，檢察官要求我不要說
出這些事，還教我怎麼作偽證呢！」
培頓法官不禁皺起眉頭，斜眼望向檢察官，後者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露出不敢置信的驚
恐表情
※
這起槍擊案，就這麼戲劇性地劃下了句點
由於約翰‧摩根巡警堅稱自己的罪行，並在法庭上完整供述了犯案的規劃與過程，讓案件
的審理歷經了不小的波折
雖然還有很多後續問題要釐清與解決，但吉米‧瑞肯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謝謝您，瓊斯先生，我永遠不會忘記您的恩情……」
吉米擁抱住克里斯，激動地哭泣著
克里斯沉默了一陣，輕拍對方的背部幾下，柔聲說：「好好珍惜這一切，別再走往不歸路
了。」
步往法庭的門外，老律師感到腦中一片混亂，依舊處於狀況外。如此逆轉性的結局儘管是
好的，但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久，他恢復了鎮定，拿出手機用語音功能撥出了電話
逐漸衰弱的心跳，再次提醒著他時限已近，此時他只想再聽聽家人的聲音
「哈囉？是老爸嗎，我們剛才搭上了遊艇，正要開往對面的小島。怎麼了嗎？我們早上才
通過電話呢。」
電話的另一端，是克里斯的兒子丹尼‧瓊斯，後者此時正與妻子安娜，以及夫婦倆的養子
托比和養女南茜，在國外進行難得的休假旅遊
為了避免自己拖慢丹尼一家人遊歷的腳步，克里斯並未跟隨這一次的旅行，就跟以往一樣
。而他也沒有告訴過兒子，自己復出接案的事情
「沒什麼，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老人用緩慢的語調說道，並找了一張法院角落的椅子坐了下來
「哈哈，我們下禮拜就會回國了，到時再帶托比和南茜去找你，他們也都很想念你。」丹
尼只當是父親耐不住寂寞，才撥出這通電話，因此用輕鬆的語氣回應道
「……」
克里斯欲言又止，內心不禁泛起一陣濃厚的孤獨之感
良久，他說出了最後的道別話語
「我愛你，兒子，下禮拜見。」
「嗯，我也愛你，老爸！下禮拜見囉。」
電話掛斷，克里斯輕靠於椅背上，仰起頭來，用那雙盲眼望向天花板
心跳衰弱的速度加劇，呼吸也再度變得困難了起來
但這一次，他沒有再作任何掙扎
（謝謝你……我準備好了。）
他在心理默念道，意識逐漸模糊，進入一場永遠不會清醒的夢鄉當中
佈滿皺紋的手一鬆，那根木製手杖向一旁落地，發出框啷之響
※
「克里斯‧瓊斯。」
我攤開手中的簿冊，開口呼喚頁面上那有著鮮紅字體的姓名
對於出現在眼前的老人靈魂，我還感到記憶猶新，儘管上一次看到他已經是幾十年前的時
候了
有別於年輕時的急躁與情緒化，年老的克里斯似乎早已對自己的死亡感到淡然，靜靜地站
在我的面前，對我露出釋懷的笑容
「你就是……前來引導我離去的存在嗎？不知該怎麼稱呼你才好。」
「我是死神。」
伴隨著粗啞低沉的嗓音，我用簡單一句話介紹了自己
「嗯，原來是死神先生，想必就是你……多給了我這一小段苟活的時間吧？我會永遠記得
你的善舉。」老人笑容可掬地對我表達謝意，接著又說：「那麼……我們似乎該上路了？
」
「……再等一下吧。」我說道
人類的靈魂在脫離肉體後，能夠從肉體的傷病狀態逐漸恢復過來，克里斯當然也不例外。
但是伴隨著他大半人生的盲眼，需要更多的時間
不久，他終於明白了我們停留於此的原因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幾十年來第一次
「噢……這……天啊！」老人跪了下來，渾身顫抖，流下激動與喜悅的淚水，「我又看得
見了，真的……看得見了！藍天白雲、高樓大廈，還有公園綠地……還有……還有那些活
生生的人群，這些僅存於我過去記憶的東西，又……又……」
我靜靜凝望著重見光明的克里斯，而他的反應就如我所預期的一般
不過，這並不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兩個從我身後一左一右探出頭來的小臉蛋，吸引了克里斯的注意
「你……你們是？」老人睜大雙眼，吃驚地問道
我朝向一旁退開，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兩個小不點戴著一紅一藍的尖帽，有點羞怯地走向克里斯，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對方第一
次能親眼看見自己
「哈囉，克里斯！」
小不點們揮了揮手，異口同聲地說，嗓音猶如男童般稚嫩悅耳，就跟過去一模一樣
「我是露迪。」紅帽小不點首先自我介紹
「我是杰夫。」藍帽小不點隨後也說道
克里斯呆愣地望著兩個小不點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意會了過來
「噢天啊……是你們！我的老友。」他展開雙臂，緊緊擁抱住了兩個小不點，「你們就跟
丹尼小時候所形容的一樣可愛呢。」
「嘿嘿……」
紅帽露迪與藍帽杰夫不約而同用手搔了搔頭，露出羞赧的表情
邁往靈魂歸屬之地的旅程，終究還是要啟行
一路上，兩個小不點坐在克里斯的雙肩上，聽著老人暢談著過往的回憶
「剛開始發現你們的存在時，我簡直嚇壞了，不過我後來才了解到，你們對我是友善的呢
。」
「嘿嘿……」兩個小不點又搔了搔頭
「擊退闖入屋裡的歹徒，還有幫我找回跟愛妻求婚時的鑽戒，都是你們所為，對吧？」
「嗯嗯！」兩個小不點大力地點頭
「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你們真是幫了大忙，我一輩子都在感謝著你們呢。」克里斯停
頓了一下，忽然又問道：「等等，莫非剛才在法庭上的時候，也是你們……」
小不點們像是被發現作錯了事一般，臉色頓時脹紅
「抱歉，克里斯……我們平常都不敢干擾你的工作，尤其時在法庭上的時候。因為我們知
道那對你而言很重要。」紅帽露迪怯生生地說
「但……但是，剛才看到你在法庭上陷入困境，我跟露迪才會催眠那個警察，讓他說出了
真話。」藍帽杰夫低下頭來，面露自責與愧疚
老人靜默不語，但前行的步伐未曾止息
許久之後，他用雙手輕撫著兩個小不點的臉蛋，用欣慰的語氣說：「謝謝你們……在最後
的時刻又幫助了我，也拯救了……那孩子的人生。」
我緩步跟隨在老人與小不點的身後，聆聽他們所暢談的話語，心裡卻在想著另一件事
這一次，我又犯了無可饒恕的錯誤，因為我再次動了私念，多留給了克里斯一點時間，讓
他能站上人生中本不應該存在的最後一場法庭
只因為我在前往引導克里斯的靈魂時，兩個小不點阻擋於我的面前，淚眼汪汪的哭求著
「拜託你，死神先生……請再給克里斯一點時間。」
「如果克里斯不能完成這件事，他會帶著遺憾離去的……」
內心歷經一番掙扎，我暫時塗銷了靈魂簿冊上克里斯的名字
過去，我也曾經犯過一樣的錯誤，計畫派的上位者當時赦免了我的罪行，只因為我僥倖擊
退了米斯莫德。而這次我卻再度干涉了一個人類的生死，影響人類對於命運掌控的自由
沒有人應該被原諒第二次，尤其身為死神，卻犯了掌權上位者的自主派的大忌之時
正當我作好接受制裁的準備時，來自天堂的回覆卻讓我感到震驚
「加百列大人與其他高階天使一致決定，不追究死神先生這次的行為。」傳達訊息的年輕
天使如此說道
當時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死神……不應該擁有決定他人死亡與否的權力。」
「或許吧，就如同天使也不應該擁有這樣的權力，因為我們都不是上帝。」年輕天使笑了
笑，說道：「但加百列大人他們信任您，才會認為您的決定是正確的，僅此而已。」
短暫的歸屬旅途，在抵達那扇老舊的木門之後，終於接近了尾聲
克里斯似乎已經了解情況，將肩上兩個小不點放下，微笑道：「原來你們是來送我最後一
程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
兩個小不點撲進克里斯的懷裡，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
「別難過，我的老友……總有一天，我相信我們會再重逢的。」老人緊擁住小不點們，眼
角泛起一絲淚光
步入木門之後，克里斯停下腳步，回首望向我與小不點，歷經滄桑的面容，勾勒出釋然之
情
「謝了……」
這句道別之語，似乎不只對小不點說，同時也是對著我說
正當我還凝望著老人在木門另一端逐漸隱沒的背影時，兩個小不點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注意
力
「死神先生……」藍帽小不點露出懇求的神情，「可以准許我們，繼續待在克里斯的身邊
嗎……」
紅帽小不點也淚眼汪汪著
「我們不想離開克里斯……」
他們對著我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跟幾十年前初次相逢時如出一轍，而這也是他們最後
的請求
木門已經開始緩緩闔上
「你們不需要任何人的准許。」
這是我最後對他們所說的話
兩個小不點聽了，頓時面露驚喜，他們沒有絲毫猶豫，飛身奔入了木門當中
老人回過頭來，神色訝然，蹲下身與兩個小不點再度緊緊相擁
隨後，木門終於完全闔上
「死神哥，這樣真的好嗎？」
趴臥在我肩上的黑貓，此時才第一次開口。他一向不喜歡離別的場景，因此從剛才到現在
都保持著靜默
「……」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翻開手裡的簿冊，準備執行下一趟任務
老人與小不點們之間幾十年的情誼，到了天堂的歸屬之地後，還會繼續延續下去
我想自主派天使會對此作出最好的安排，因為我信任他們，就如同他們信任我一樣，僅此
而已。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