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儲藏間
揉弄惺忪的雙眼抬起頭時，我只是茫然望著拉上窗簾的鐵窗、外頭的光微微透進來，
並懷疑剛剛還趴睡著的、面前的鋼琴是否有所改變。
有趣的是，比起那位於森林中卻保持表面潔淨的鋼琴，現在這台鋼琴老舊了太多，而
且也在表面覆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不知不覺間，似乎越來越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界線，有一瞬間我還懷疑自己是否仍在
夢中。
是不是壞現象沒辦法去討論，但因為中斷睡眠帶來的身體沉重卻騙不了人，看來已經
回到層層束縛的現實了。
狹小的空間裡除了中間的鋼琴還堆滿各種雜物，沉悶的空氣讓人呼吸困難，雖然先前
跟老闆借了立扇來吹，真佩服在這邊還能不小心睡著的我。
起身拉開窗簾，先前穿透窗簾的光源並非浪漫的月光，不過是街邊的路燈，夾帶著這
座城市深夜無趣的光芒。
「……還不夠。」
各方面都是。
雙手撐在窗邊，我嘆了口氣。
漫長的暑假結束後，時序轉眼已進入九月中旬。
除迎來升上大三的憂鬱──主要是憂鬱在學姐已經大四、快要在校園看不到她了可惡
，雖然咖啡店常常會見到。
這段期間，把握著暑假要收尾的階段，以及學期剛開始還沒這麼忙碌……
在文爺的指導下已差不多掌握現階段的異能使用，代價是慘無人道的訓練過程，這邊
就不贅述了、有種活著真好的感覺。
不過說掌握或許是太誇示的動詞，實際上就只做到消除存在復原後還能夠不倒下並接
著行動的程度而已。
還有因為一連串的體能與精神訓練，讓我的身體好像變好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還是很感謝文爺和A子的指導下，也抓到了目前能力的極限。
近期除了開學因素，文爺似乎收到A子爸的命令也變多了，給予我指導的時間也相對
減少。
所以我時常會自己做練習──雖然小I很不贊成，畢竟這還是跟自殺沒兩樣。
深吸一口氣，我讓自己進入“潛行”狀態。
周邊的一切隱沒，如果沒有生物的話就僅剩勾勒著輪廓的物體，我迅速朝前衝刺。
持續的秒數並沒有改善多少，差不多在穿過鋼琴的瞬間就重新與世界連結。
如果沒把握好可是會當場慘死，身體被鋼琴截成一半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隨後帶來的負荷還是讓我的腦袋一陣暈眩，不過做出進一步的行動還是可以的。
重點是──我盯著顫抖不已的雙手，為此喃喃自語。
「一天只能使用兩三次嗎……」
“一天內”只能“潛行三次”。
想超過三次的嘗試不是沒有──但被文爺阻止了，他似乎看出了什麼而反對我繼續做
下去。
有趣的是──短時間內“連續”潛行是可以的，但這中間還是會短暫跟世界連結回來
，也就是空窗期。
重置次數的方法是靠著每一天的睡眠，據說其它夢境異能也是有類似的機制，至少文
爺也表示過他的超感覺同樣無法持續使用，並靠睡眠補充。
目前異能的極限就在這邊，文爺除了要我多運動保持身體強度外，也沒有要我多做什
麼。
不過我所謂的“還不夠”，也不只是異能本身而已。
先前那樣說謊度日子可能還輕鬆點，看著窗外景色散心的同時，直到現在才注意到，
停機車的位置旁好像依偎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妳怎麼會在這裡……」
＊
再檢查一下咖啡店內沒什麼問題，帶好側背包的我鎖上大門走向停車的地點，同時打
開手機確認時間。
已經超過十一點，而且今天才周三。
「在半夜到處亂跑的習慣還是沒改變耶，明天不用上課嗎？」
而且也很危險，一般狀況下。
瞪著縮在機車旁的冷漠長髮女高中生，我無奈問道。
還穿著那所貴族學校的制服，原本以為咖啡廳結束營業後A子就離開了──顯然不是
。
一想到她的身分可是總統候選人女兒，如果不是仗著能壓低自己的存在感，現在這時
間被媒體抓到她在跟陌生男子交談，對她的父親也會成為頭痛的大麻煩吧。
不過稍早確實沒注意到A子有留下來，也並非沒跟她提到我最近在做的練習，但她大
可進入屋內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我注意到她手上抓著飄出食物香氣的塑膠袋。
「……這宵夜，是妳幫學姐買的呀？」
A子點了點頭。
我們開始把裡面滿滿的炸物分了分，吃了會胖喔。
一邊吃著，我回想起之前的狀況並提到：「學姐確實幫我買過幾次宵夜，雖然我跟她
說晚點就會自己回家了，偶爾她還會陪我留一點時間。」
「……所以妳是感到忌妒才代替學姐買宵夜？」
對於我帶著嘲弄的揶揄，A子只是一言不答。
確實感覺不到她有任何負面情緒，大概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使她留下來。
「練習的如何？」不過，A子還是意思性問了一下我的狀況。
大概是暑假要結束前，我開始在咖啡店的二樓儲物間重新練習鋼琴。
以前我就知道咖啡店藏著一台鋼琴，我們的帥大叔老闆曾表示這是想讓咖啡店充滿浪
漫的氛圍，打算聘人來表演。
不過考量到還要多請一個人演奏，人事成本可能不敷使用，最後這個方案就取消了。
舊鋼琴就被扔到了儲物間，反正鋼琴似乎是老闆自己的。
「你會彈鋼琴就早講呀，這樣就不用多請人啦。」
當我向帥老闆請求他能允許我借用鋼琴時，他很豪爽得答應了，也同意讓我能在咖啡
廳多留一點時間。
只不過還是對此抱怨一番。
「如果老闆願意多給我錢，我明天就開始大展身手。」
「算了。」他秒拒絕了。
……
想起那段有趣的回憶，我攤了攤手。
「彈完一首就睡著了，真遺憾。」
沒有告訴A子，我“又”夢到了妹妹們。
一樣由森林的鋼琴開始、一樣走入開滿藍紅矢車菊的花海中、一樣的背叛指責。
我不認為這些夢有特別的意義──因為我確實丟下了她們。
這些都是事實，所以不需要去揣測夢背後的真義。
A子嚼著她的炸魷魚，冷淡發表了感想。
「……很惆悵。」
如果妳不是嚼著魷魚說話，我會以為妳很認真。
估計是聽到我睡前彈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但對此我只能苦笑。
「我已經好幾年沒彈了，不如說成為“劉松霖”後，我就不再去碰觸鋼琴。」
唯一一次例外，是在學姐的雪國夢中彈奏。
那次剛好也是彈這一曲。
快十年的時間過了，我的演奏技巧已經生疏到不行，不如說用著“劉松霖”的軀殼，
我就不可能再回到那個時候。
而我現在是為了什麼，必須再重新找回年幼的他？
不是長大已經對一切失望的袁少華，而是年幼還有著夢想的袁少華。
「……」
多少，我期待著A子會不會詢問這點，事實上我也沒有告知學姐我突然又開始練琴的
理由。
或者她有沒有看出什麼──例如袁紫花不是以鋼琴有名，而是以天才的小提琴妖精被
世人認識的這個事實。
不過這傢伙一如既往悶著聲分完了宵夜，然後戴上我放在後車廂的粉紅安全帽，便乖
乖坐到後座了。
有種想搔A子癢，看她會不會笑出聲的衝動。
「我載妳回家？」
我還是很感謝A子默默陪伴著我，而且一直保持著這種淡然的互動模式，一如我們認
識的最初。
但後座只是沉默了片刻。
「……不。」
給了個預期外的答案。
眨了眨眼，我思索著這拒絕背後的意思。
「嗯？所以妳又要來我家？」
我單方面號稱交往的女朋友，也只有來過我家過夜一次。
沒錯，就那一次。
A子似乎想了一下。
「必須給你看個東西。」
她選擇神秘兮兮說道。
難怪會代替學姐買宵夜，果然還是精於利益計算，我也有些見怪不怪了。
※本作品純屬虛構,與實際存在的人物,團體,事件等等一律無關.
*
作者的話：
上週五因為某些事，到現在都是負能量井噴的狀態......
不管如何目前A子還是會持續更新，我現在已經是不能沒有回應的體質了(X)
https://forms.gle/uYM3DRTasgtEBNqP8
目前舉辦角色人氣調查問卷，學姐或A子黨的快站出來！
另外有想法或想悄悄問作者的，也可以透過這個問卷打出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