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惡意
靜靜望著學姐玩水的時間似乎沒有想像中長──或者說畢竟沒人陪著她玩，她很快就
玩膩了。
「我們回房間吧。」
學姐一聲令下誰敢不從？雖然我只是坐在那邊吹風，炎熱的夏夜還是流了很多汗，只
想趕快沖澡休息。
當然還是女士優先，當我們輪流盥洗完，我清著買回來的宵夜，已經在想著跟學姐擠
在一張床上的甜蜜劇情時……
也不用眼尖發現，很明顯就注意到學姐從行李箱拿出某樣東西。
那樣物品讓我嘆口氣，果然沒這麼好康的事情。
盥洗後換上看來鬆垮的棉質條紋白上衣與布短褲，頭髮沒吹乾而微濕的學姐還是那麼
性感，特別是那雙雪白又長的大腿。
不過不同於我的骯髒思想，她正將一台電視主機連上飯店房間的電視，大功告成後插
著腰對我宣示。
「學弟！來打電動吧！」
「妳讓我想到畢旅時會帶電動來玩的同學們，雖然我是覺得畢旅還要玩電動實在太宅
了。」
她插腰的動作就像高中女孩充滿活力，A子真該學學她。
「我們才大學生呀，通宵整夜也沒問題喔！」
學姐興奮喊道，不同於看來還精神旺盛的她，我現在還真的只想睡覺。
「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就算學姐非常非常正，我平常會很想很想撲倒妳，但現在我
寧願撲向床鋪。」
我們磨蹭時間到現在也超過十一點了，一邊碎唸著的我打哈欠準備爬到床上……
我的袖子被拉住了，斜眼一看是一手搖晃著搖桿的學姐。
她正露出可愛的笑容，發出甜甜的聲音。
「來玩吧？」
我確實是想睡覺，必須多次重申這點。
但某種奇怪的感覺流竄全身，突然促使腦部興奮──我想應該不是性慾。
卻讓我意識清醒了一些，並且產生了某種衝動。
「好吧。」
我搔著頭乖乖在床緣邊坐下來，接過學姐笑瞇瞇遞出的搖桿。
放著柔軟的床鋪不管，兩個蠢蛋開始玩電動。
我跟學姐廝殺了幾款遊戲，卻怎樣都贏不過她。
……該不會她為了這夜其實做足準備吧？
「下一場一定要電到學姐哭出來──等等。」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玩電動一兩個小時，當然沉浸於遊戲中而忽略時間應該很正常…
…
我也不是蠢蛋，還是很快就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對勁。
「學姐，妳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
對於我的詢問，已經超過我一圈的學姐只是眨了眨眼──區區瑪莉歐賽車，學姐也玩
得太厲害了。
而無視我的學姐側臉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學弟，你覺得做為實況主的我，為什麼能紅呢？」
沒想到會主動提及自己的心傷。
我想起那最初很土的造型，但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即便那時還沒什麼人氣，學姐那
玩《UNDERTALE》的神情，就是有一股魅力。
「看到學姐玩《UNDERTALE》很開心，觀眾就會很想玩而支持妳吧。」
我老實回答了，記得之前也提過。
她卻嚇得不輕，自己控制的耀西還因此滑出了賽道。
「等等！你是真的這樣想？」
「沒錯啊，我應該不是第一次說過？」
學姐的表情夾雜著開心和納悶，看來是開心多了一點。
「我以為你會認為我是因為暴露COSER而紅的……」
對此，我繼續笑著解釋。
「這當然是妳成名的主要原因，不過扣除那些豬哥，妳用心準備的一面，終究還是有
傳達給觀眾吧？」
「我相信還是這些因素影響，當我代替妳把某些心聲在網路公開後，大部分網友還是
支持妳。」
現在想來，那時的輿論明明隨時會崩盤。
風向也可能被帶成對學姐徹底不利的那邊，真如此就會很尷尬了。
但不知為何──我當時單純以為是“學姐很幸運”，反正網友們普遍都接受我的唬爛
了。
甚至徐祐希還有機會再以雪夢重返網路也不一定，都抱持著如此樂觀的自信。
學姐的表情還是很複雜，但眉頭卻漸漸舒展開。
「原來如此，A子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自言自語到最後，她露出肯定的表情，然後定睛在我身上。
喂喂，我超車了喔？
「所以──你剛剛已經被我的“夢”影響了，才會想跟我打電動。」
但學姐的一句話也讓我愣住了。
……啥？
確實有某種突然其來的感覺戰勝了睡意，但這感覺可以給各種解釋，可能今天含咖啡
因的手搖杯喝太多、或者說學姐太可愛了好想跟她玩電動……
突然不明白人類是怎麼想的了。
當然也可以這麼說。
我早就被學姐的“引導者”特質影響了。
就像文爺自然而然產生威壓，讓我的身體難以行動。
但這些──比起“超越者”或“變化者”展現出的，確實不太像超能力，或者說很難
實質感受到？
「一頭霧水。」
我當然表達自己的感想，學姐因此開始說明。
「你的女朋友，是這麼解釋我們這些夢境──或者說怪物，雖然我不太想稱貝米是怪
物呢……」
她表情看來很猶豫，還是繼續說下去。
「這個社會有很多看來“成功”的人士，不管用什麼定義，就像那些拿到奧運冠軍的
選手、或者說大公司的老闆，又或者──像我這樣曾經紅過的實況主，也會被人說過是成
功者。」
「學弟，你覺得那些人為什麼成功？」
我嘖了嘖舌。
「這是心靈雞湯嗎？套句講到爛的俗語，人要成功除了實力和努力，最後還要有運氣
──」
頓了頓，我補上一句：「或者說命定。」
我還是贊成人類被某種命運影響，或許說到支配太殘酷了。
特別在聽到A子對超越者的定義時，我更加肯定了這點──命運的線與網是存在的，
雖然聽來如此抽象，也根本沒看過。
「嗯──但似乎不是這樣的。」
「照A子的解釋，成功的人類掌握了實力和努力，但做足準備後不是靠了運氣。」
「而是在偶然間支配了命運的安排，所以才成為頂端的人。」
……聽來好正能量連發。
不同於我內心的吐槽，學姐還是解釋下去。
「但“我們”卻有一點不同。」
「妳女朋友說到這裡時看來很傷心，但語氣是肯定的……」
「『我們這些“做夢”的人，卻在“某種程度”意識到了這點，並去控制命運，使這
機率不再純粹是偶然。』」
「你女朋友有一個很美的比喻──」
「人們去對流星許願，而我們去創造流星。」
確實很美，不像冷冰冰的她會講的話。
但學姐握著搖桿的手，卻顫抖了起來。
……為甚麼顫抖？
「學弟──A子雖然要我教你，但我覺得我沒什麼能教的，因為我只是自然而然的、
強烈的想去做那些事情，才曾經成為了人氣實況主，並且最終還是失敗了。」
「但A子想告訴你的，要讓夢境──或者說自己的內心能影響現實，就要抱持著某種
強烈的意念，那意念必須強烈到足以扭曲真實。」
帶著強烈的意念去影響真實。
具體的訓練方法，第一次得到了，結果A子還是告知了我。
面對文爺的挑戰時──我確實沒什麼想法，或者說、我只是單純想贏他。
是沒有抱持一定要跨過他的決心嗎……
對於有些迷惘的我，學姐給我鼓勵。
「學弟應該比我更厲害，最後是你拯救了我喔，這不就是你超越我的證明？」
她對我投以笑容，但那笑容卻有點無奈。
手還是顫抖著。
話鋒一轉，氣氛悄然改變了。
「我不知道你現在遇到什麼挑戰……」
「我希望你或A子能告訴我，只是……」
直到再來幾句話，我才感受到她為何一直抱持著某種擔憂、或者說害怕的原因。
明明有點哽咽，她卻還是將其表白。
「我沒辦法理解你怎麼活到現在的痛苦，我以為我跟學弟已經很遙遠了所以才不能交
往，而你跟A子比較接近……」
垂下的頭她瞇起眼睛。
「但我錯了。」
學姐遲疑著，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事實上，我們兩人都離A子很遙遠。」
「學弟──我過去跟你一樣封閉對外界的資訊，或者說很少跟這個社會接軌，所以一
開始我並沒注意到她，但她事實上卻在看似觸手可及的地方。」
A子在看似觸手可及的地方？
學姐雙手捧起我的臉頰，眼角泛淚。
「我不希望學弟你再跟A子交往了，不是出於忌妒……」
接著，卻是一個疑問。
「學弟你──真的知道A子是誰？」
我竟回答不出來。
＊
那夜，做了一場夢。
我不幸沒獲得進入新樂園的邀請，又是回到那灰濛濛下著夢的世界中。
在那不知道是台北哪條舊街的亭仔腳下，夢中的那個“我”和倚靠在牆壁的“她”交
談著。
是徐祐希，學姐。
穿著猶如喪服的黑色衣裝，那確實像是在參加喪禮──彷彿是那個世界的喪禮。
「＃＃＊％（＃＊％（」
聽不懂，“我”和學姐的對話。
是一連串的雜訊，讓我想到老舊電視沒有訊號的聲響。
簡直就像A子那台電視。
「＄＠＊＄（＠＊＄（，＠＄）（）＠（＄……」
上次可沒有這樣子呀？我吶喊著要這兩個笨蛋說清楚點。
於是我聽清楚了，僅僅那句話。
「現在這個樣子，是她期望的嗎？」
學姐只是問著這句話。
＊
夢境愕然中止。
跟第一次預知夢相比，姑且稱之為預知夢吧──總之是沒那麼不舒服的感受。
或許是沒見到那個黑洞的關係。
但身體彷彿灌了重鉛難以行動，心情沉重的我嘗試轉動眼球，眼角捕捉到的存在讓我
心情好轉一點。
緩慢動起來，將滑下的棉被蓋好，蓋在趴睡在床緣的學姐。
彷彿為了消除學姐最後引起的不安，我們通宵玩了一整晚的電視遊樂器。
因為實在累到動不了了，她趴在床緣，我則把拉到地上的棉被當作枕頭，結果兩人都
睡在地板上。
有好好的床不去躺，到底在搞啥呢。
藉由微笑消除那奇怪夢境的不舒服感，我代替還沒睡醒的學姐將SWITCH收好。
我只是順手開了電視，並沒有想幹嘛。
但彷彿命中注定──我被命運狠狠搧了一巴掌。
螢幕上剛好是新聞節目。
政壇震撼！下方標題的這四字首先映入眼簾，接著是那位Ｇ黨立委沒有精神、宛如機
器人的聲音。
「我只能向被我傷害過的所有人道歉──我確實找未成年少女援交，再來一切都配合
警方調查。」
……什麼？
我還沒聽明白，想看看幾天前印象還意氣風發的年輕立委以什麼姿態講出這鬼話……
視線一往上，湧上的嘔意讓我摀住雙手，卻吐不出來。
那容貌──是怎麼回事？
「而我昨晚──確實是想勾搭那位候選人的女兒，記者拍到的都是事實。」
說著違反這虛偽社會規則的“實話”，因為是“實話”才不可能說出。
那位許姓立委──真的還活著嗎？
看著他的眼瞳，我直覺感覺到他已經死了。
就像夢境中的A子展現過的死神樣貌，是灰白的雜訊，灰白的雜訊填滿了他的雙瞳。
這個世界，到底還藏著什麼多少的惡意？
※本作品純屬虛構,與實際存在的人物,團體,事件等等一律無關.
*
作者的話:
看到有讀者說不是應該是粉紅泡泡章節嗎?
嗯...再來應該大都是灰色泡泡(思
https://forms.gle/nbNUq1nhpnszKLuH8
目前舉辦角色人氣調查問卷，學姐或A子黨的快站出來！
另外有想法或想悄悄問作者的，也可以透過這個問卷打出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