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104
Case 28 深入虎穴 (四)
孟醫師終於來到了船的駕駛艙，
他握緊手術刀，小心翼翼地推開艙門。
「直接進來吧！」宏亮的聲音喊著。
「嗯？」孟醫師看見裡面只有一個光頭男子
坐在船舵前方的大椅子，他披著皮質背心、
戴著黃色鏡片的眼鏡，
身上爬滿幾何圖形構成的黑色刺青，
並掛著許多鎖頭造型的金屬飾品。
「只有你？你就是墨虎？黑寶船的首領。」
「我不是首領，不過就是一個舵手而已。」
墨虎笑著熄滅手上的雪茄，「不必那麼緊張，
我知道你想找我，我也想和你聊聊。」
「我們之間的事情可不是聊幾句就能解決的吧？」
孟醫師張望著，注意到放置在駕駛艙中央的安全櫃。
「難道你覺得非得要有個你死我活才行？」
「如果你不能停止使用泉源之石的藥粉
以及走私妖怪的話。」孟醫師未曾鬆開手上的刀。
「就算你今天有辦法殺了我，然後呢？
你認為一切就會結束？」
「不會嗎？」孟醫師反問。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有市場就會有人投身交易，
只要有賺錢的機會，一定會有人做的，無論合不合法。」
墨虎兩手一攤。「就算這艘船真的沉了，
永遠會有下一個黑寶船替補，
因為走私妖怪的利潤大到你無法想像。」
「無論如何我無法允許，
就算還有下一個那也是之後的事情，
我會再擊沉下一艘船，直到這樣的交易永遠停止。」
「噗哈哈哈……我聽說過你是理想主義者，
但親自與你談才不得不相信，
你的氣魄令人佩服，但莽撞也惹人發笑。」
「要笑請便，但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或者說什麼東西？我早料到擁有這樣能力不會是凡人，
但這樣怪異質地的妖氣我也是從所未見。」
孟醫師睜大了右眼。
「不愧是有貓又之眼的妖醫，你可知道『強良』？」
「強良？《山海經》北極天櫃銜蛇操蛇的虎頭神？」
孟醫師難以置信，
「與奢比尸一樣是其他文獻極少記載的上古神妖？」
「我一直都在，只是不再被人尊為神，
我也不留戀那樣的權勢，
單純就以一個人類的身分跟著你們人類的遊戲規則玩。
時代不同了，人類的時代就好好做一個人，
只是多了一點對妖怪的認識與控制的能力，
以此謀生，享受些人類等級的小樂趣。」
「有能夠操控妖怪的強大能力，
卻用在這種地方傷害其他妖怪……」
「不，就是因為有這能力所以在這位置才對大家都最好。
無論有沒有我，走私妖怪都是勢必會發生的事情，
但若讓一個不懂妖怪的凡人來做，
自然會造成人類與妖怪許多不必要的傷害。
老黑寶船的時代就是這樣，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類在捕捉妖怪的過程中喪命，
又有多少妖怪在走私的過程中死亡。
就是看不下去我才出來取代老黑寶船，
之後傷亡大幅減少，
妖怪就算得要犧牲也可以減少些痛苦，
沒有我的能力是做不到的。當然，
山神和你們出現造成的傷害那就另當別論了……」
「少一堆冠冕堂皇合理化自己行為，
如果不走私不就根本不會有這些傷害了？
既然你有如此的能力，為何不阻止黑寶船的走私事業？」
「我已經說過了，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我讓金船貿易放棄這塊肥肉，
也會有別的人撿去吃，無論誰來做都會有傷害，
而我是讓傷害減到最低的。」墨虎義正辭嚴地說。
「我才不信你真心想簡少走私的傷害，
若真如此應該要縮減這些惡行，
然而你領導黑寶船以後走私的範圍越來越廣，
從動物到妖怪，從寶石到瓊樹脂，
越來越多非法外圍組織，甚至涉足鬥狗。
更別說克羅塔、溫迪戈造成多少傷亡……」
「事業擴增也是必然的趨勢，非你我可以阻擋，
我也只是作為一個適合此重任的平凡人
依循企業理念來經營這個事業罷了，
該付出的努力免不了，
但該我得到的利益我也不會少拿分毫。」
墨虎拿起旁邊的熱茶啐飲一口。
「所以說穿了你就和那些奸商一樣
是個自私自利的惡徒，
只差在擁有一身能力讓惡行肆無忌憚吧？
果然如我預期多說多講都無益於事，
今天我勢必得出手阻止你……」孟醫師緊握刀子。
「別急著放棄溝通，
就算我們理念不同不代表不能妥協啊！
我知道你要什麼，
不就是擔心你在意的妖怪被拿來做成藥材對吧？」
墨虎站起了身，敲了敲旁邊的安全櫃。
「你知道就好。」
「不如這樣吧？我答應把這櫃藥交給你處理。」
墨虎語出驚人。
「什麼？」孟醫師愣了一下。
「這櫃藥對我們來說非常珍貴，
但作為我所能釋出最大的誠意與敬意，
放棄這你無法想像的龐大生意。
除了這個泉源之藥，
我也答應不會對你以及任何你的客戶，
甚至可以保證不對你所在C市的任何妖怪出手，
無論是黑寶船還是金船公司旗下任任何企業
都不會碰你們半根寒毛……」
墨虎把喝完的茶杯放在安全櫃上。
「而條件非常簡單：
此後你別干涉我們任何事物，讓黑寶船可以繼續
以儘量保障妖怪福利的前提下繼續運作。
若山神那票人以暴力進犯，
再請你協助我阻止他們，以免我們的運作受損，
這樣只會有更多人與妖怪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什麼？你的意思是要我為了保全自己身邊的妖怪，
縱容甚至助長你們的惡行？」
孟醫師這時理解到為何
墨虎能夠讓那麼多人與妖怪替他做事。
「如何呢？」墨虎期待著答案。
※
「不！」獅子魚激動地高喊著。「小豬頭！」
「嗚……」鮟鱇魚肚子被刀刺穿，身體撞在貨櫃上。
「嘎！」飛天夜叉再向前一步推進，
讓刀子刺得更深，從他背後穿出抵上了貨櫃。
「啪」同時地上也發出了一個聲響，
一瞬間飛天夜叉腳下冒出網子包住了它，
隨即被起重機吊在半空中。那是當時抓住黛兒塔的機關。
「咩呵呵呵……」鮟鱇魚雖然顯得虛弱而痛苦，
但仍放聲笑著，拔出了刺穿自己的刀子，
任鮮血直流。「終於逮到了啊，
要引你觸發機關真不容易，還得挨了這紮實一刀。」
「小豬頭，你的傷真的沒事嗎？」
「疼得要命，但是還死不了。」
鮟鱇魚拉起衣服露出傷口，
竟然已經開始有癒合的跡象。
「我的時鐘走得比較快，傷口也好得快。」
「嘎喔！」飛天夜叉在網子裡激動地掙扎，
連起重機都被拉得嘎吱作響。
「雖然抓住它了，但是已經沒火，怎麼處理啊！
放著不管遲早會被掙脫的。」
獅子魚擔憂地看著劇烈晃動的網子。
「惡人自有天收。」鮟鱇魚拆下了面具的突起，
拿出裡面的白色細角，
從底下輕觸著飛天夜叉，隨即就收了起來。
「可是我們應該也算惡人？」
「妳是生來吐槽我的嗎？閉嘴，抬頭看好！」
鮟鱇魚指著天空，本來就密布的雲變得更黑更低，
甚至開始閃爍著電光。
「啊，是『那個』啊！」
「我發誓今後要做個好人，不再殺人、
不再虐待妖怪、吃飯時不放屁、
每次上廁所都洗手、坐車繫上安全帶……」
鮟鱇魚伸起右手作對天起誓的動作，
「若是有任何一點沒做到，願天打雷劈……
在上面那個大殭屍身上。」
閃耀的電光劃破天際，倏然直落在困於網中的飛天夜叉。
「轟隆！」
爆裂巨響讓獅子魚和鮟鱇魚自己都被震飛數尺。
網子裡的軀體焦黑如碳不再動彈，仍冒著火光與黑煙。
「哎喲，這爆炸範圍也太大了吧？」
獅子魚暈頭轉向地坐在甲板上。
「咩呵呵呵……」鮟鱇魚站起身，
這時身上的刀傷已經癒合結痂了。
「每次都有點過火，這就是為何我中秋節都不烤肉。」
即使發生了雷擊這樣大的騷動，
但身處荒漠異境的九鳳與干雩像是另一世界般毫無所覺。
「這是哪裡？是一種幻術嗎？」
九鳳張望四周皆是連綿無盡的荒漠。
「是妳化為枯骨與怨靈的最終歸宿。」
「少裝模作樣了，這種程度的幻覺是騙不了我的。
無論周圍變得怎麼樣，或是妳露出怎麼樣醜惡的樣貌，
情勢一點也沒變……」九鳳開展四翼，
渾身羽毛發出刺眼光芒。
「我的力量能輕易碾壓沒有防禦手段的妳。」
「說大話誰都會。」
干雩伸手指著周圍守衛隊化為的骷髏，
竟然一一站起身，拾起掉落的槍械，
「咯啦咯啦」地走向前，以槍管對準了九鳳。
「向殺害你們的兇手穿滿怨恨地復仇吧！」
「我並不討厭灼熱死亡的乾旱，
就像妳奢比尸的傳說複合了旱魃，
我九鳳也和金烏密不可分，
妳造成的大旱比有后羿時代的九個太陽還灼熱嗎？」
渾身曜亮如太陽般的九鳳充滿氣勢地高呼著。
「開火！」干雩下令。
「砰、砰、砰……」骷髏全對著九鳳接連不斷地射擊。
「全都毀滅吧！」九鳳四翼向前一揮，此時不只次衝擊波，
而是射出如陽光般光耀熾熱的強大光束，
轟然直擊讓骷髏的骨架四散粉碎。
光束沒有停歇地直襲向人面獸身的干雩。
「咯啦咯啦……」
干雩腳下的沙地忽然竄出一根根巨大無比的肋骨，
相互交錯地在她前方化為一道骨牆。
「砰！」光束擊打在骨牆發出巨響，
當耀眼光線漸漸黯淡，堅固的骨牆被燒得焦黑，
幾根斷裂、多處裂痕，但完全沒有穿透巨牆。
「妳說我沒有防禦手段？只是因為平時沒必要罷了。」
毫髮無傷的干雩笑著說。
「完全沒用？只有兩顆頭的力量還是太勉強了啊！」
九鳳嘆了一口氣，落回地上，神色顯得憔悴。
「不只如此，我的力量一直在削弱……」
「妳現在才發現嗎？
我的乾旱與妳用烈日烘烤的粗暴手段不同，
而是從內把所有東西給抽乾。
無論是水分、體力、魔力，
在『枯瘠死荒』中只有『死』能夠留存，
萬物終將完全被抽乾死透，
化為屍骨與靈魂，成為聽我使喚的死之國度的一份子。」
「咯啦咯啦……」
九鳳驚覺自己腳下的沙地伸出一只巨大的骷髏手掌，
連忙振翼向上飛，但越伸越長的白骨手臂緊追，
一把抓住了體力變差的雙頭鳥。
「啊！」九鳳被白骨手緊緊握在掌心動彈不得。
「認命吧！」干雩尖長的舌頭舔舐著嘴唇，
「儘管現在的我毫無味覺，但依然很樂意把妳的血吸乾。」
※
「我保護你與城市妖怪的安全，
而你保護我們黑寶船的安全，
這是對你非常有利的互惠交易吧？」墨虎走向孟醫師，
「如何？如果那麼好的條件都不願接受，
反之你的客戶就會是黑寶船的首要目標了……」
「你……」孟醫師無法否認心裡確實動搖，
畢竟與墨虎戰鬥勝算渺茫，
自己最在意的也是那些妖怪客戶，
理論上先保住自己才是上策。
但如果因此成為傷害其他野生妖怪的幫兇……
「不，這樣我會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恕我拒絕！」
「唉，果然是太天真的理想主義者，
這樣的條件還要拒絕嗎？
真是可憐那些信任你的妖怪們，
希望你不會聽見他們被製作成藥材時的哀號。」
「不會的，因為我會阻止你！」
孟醫師看墨虎僅有一步之遙，隨即一躍上前揮出手術刀。
「就說你太天真了……」
墨虎從容地佇立，一步也沒挪動。
「咻……」上方落下的數道光影讓孟醫師煞住腳步，
舉刀格擋。「鏗！」
「有人？」他抬起頭，發現攀附在天花板上的綠衣身影。
「又再見面了。」蜚蠱落在地上，
這時她的樣子發生了變化，
背後伸出了四對蜘蛛般的漆黑細長節肢，
一手的袖口伸出一節節的黑色長鞭，
另一手則化為黑色的大螯。
「你果然還是那麼愚蠢，讓我不得不出手。」
「你難道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嗎？
身為訓獸師我可沒打算親自與你交手，
這舞台屬於我培養的猛獸。」
墨虎笑著坐回椅子上，繼續抽起雪茄悠哉觀戰。
「妳……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孟醫師看著她身上的變化，認出是蠍子的螯與長尾。
「泉源之藥的效果因人與妖怪而異，
『琵琶毒蠍』本來就曾是我蠱巫一族所使的毒蟲，
藥效能在我身上有最強的發揮，
與那些隨便吃藥的常人不同。」
「妳也吃了泉源之藥嗎？」孟醫師退後舉刀備戰。
「你不也吃了藥？」蜚蠱指著他手臂上的傷痕，
「剛剛明明有中我的毒鏢，但現在還沒倒下。」
「沒錯，獴顎給我耳鼠製的解毒藥，
現在妳引以為傲的百毒都傷不了我。」
「勸你別太有自信。」蜚蠱射出如長鞭的黑色蠍尾。
「我已經跟妳說了那麼多，難道一句都聽不進去？
墨虎不是值得妳賣命的人，他是害死妳家人的兇手啊！」
孟醫師一面狼狽閃躲，一面苦口婆心地勸著，
蠍尾尖長的螫針貫穿了牆壁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就算不論毒性這攻擊物理上也足取人性命。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
蜚蠱上前伸出了巨大堅硬的鉗足，
夾住奪下了孟醫師的手術刀，
並用力一揮把他打得飛出數尺。
「嗚……」孟醫師撞上了雷達機台，腰背傳來劇痛，
一時站不起身。「從鮟鱇魚那晚我就知道，
妳並不把自己歸為黑寶船的一份子，
妳不會只是個甘於被黑寶船使喚的魁儡……
拜託好好想一想：誰才是妳的敵人？」
「想離間我們嗎？沒有用的，她可是我最忠實的手下，
就算沒有項圈也會替我咬死任何人的忠犬。」
墨虎吐著菸圈，將菸灰隨手灑在地上。
「請好好正視自己的內心，找回真正的自己，
妳應該是一個……」孟醫師扶著雷達機台緩緩站起身。
「你應該閉嘴了。」蜚蠱這時已經射出了鞭尾，
直擊還沒站穩身體的孟醫師。
「啊！」孟醫師雖然及時抓住了蠍子尾，
但細長螫針仍刺入他肩膀一寸。
「讓我注入以巨量又強效出名的倒馬蠍毒，
看看你耳鼠藥能夠化解多少的毒液。」
「喝！」孟醫師用力拔出毒刺，同時指尖發出光芒。
「五行……環封印！」
忽然五色光環將蜚蠱的蠍尾束縛在雷達機台上。
「怎麼會……」蜚蠱發現拉不回被固定的尾鞭。
「還沒完！」孟醫師趁勢拔出手術刀衝到她面前。
「鏗！」蜚蠱趕緊以鉗足夾住了刀子，
卻沒想到孟醫師無意抗衡，
反而鬆開雙手抓住了鉗足……
「固！」
孟醫師發光的指尖將她化為鉗足的手臂關節固定，
動彈不得，這時再將手術刀抽回。
「危險了！」蜚蠱身後的八條蠍足伸向前，
但卻被孟醫師揮出的刀光給打斷。
「別動！」
孟醫師發出刺眼光芒的刀刃已經抵在她的脖子上了。
「到此為止了。接下來……」
「你怎麼那麼愚蠢？」蜚蠱嘆了一口氣，
「明明刀子再往前伸一寸就能殺了我，這樣你就贏了。」
「我沒有打算要殺妳，無論如何……嗚……」
孟醫師感到頭暈目眩，眼前視野晃動，
手也開始顫抖，握不住的刀子掉落在地。
「解毒藥力到極限了嗎？」
「所以才說你愚蠢啊！」
「在戰鬥策略上腦子不錯……」
墨虎不知何時走到了雷達旁，
身上的刺青全都發出光芒，
接著手輕輕在五色光環上一彈，
緊箍蠍尾的封印環竟然瞬間破碎。
「但在權衡輕重利害上就不行了，
一個小疏忽足以讓勝負翻盤。」
「怎麼可能？五行環封印竟然被……啊！」
孟醫師背後被收回的蠍尾毒針刺入。
「你以為用得如此順手的那些妖醫法術是哪來的？
當初還不是向我們這些各路神妖借取的能力，
比如向祝融取得火的能力、向共工取得水的能力等等，
才能擁有五行兼備的法術。
而我呢，則是『封』與『解』的能力，
也就是說你所有封印與破解的法術
都來自於我身上的能力。」
墨虎搖晃著身上的鎖頭墜飾解釋著，
「我可是你法術來源之一啊！」
「嗚……」孟醫師失去力氣，頭越來越昏沉。
(待續......)
Monctor客戶名單 https://imgur.com/qaFRbnb
角色關係圖 https://imgur.com/CUwC4LR (~case26)
陣營概圖 https://imgur.com/4qAN2DN (~case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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