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崁樓的糖老伯（２）──賣鬼並不好賺
　　黃曉璐發出幾聲慵懶的呻吟後醒來。她望著
熟悉的天花板，摸了摸床邊的抱枕，又轉頭看了
眼書桌，總算確定自己回到房間。
　　她坐起身，在床上發了會呆，想到了昨晚發
生的怪事，「那是……鬼嗎？」她心有餘悸地摸
了摸自己的脖頸，似乎有繩索捆過留下的痕跡。
她想起了那個奇裝異服的人，將手伸向書桌上的
手機，卻在一半縮了回來。
　　她深呼吸，像是電視上的有氧運動教學，再
一次想伸手打開手機。
　　她失敗了。
　　搖搖頭，選擇去洗個澡轉換自己的心情。她
照著洗手台上的浴鏡，撫摸自己的脖子，卻沒發
現任何異狀，「說不定是作夢……」拍了拍臉頰
，褪去衣物，開始沖澡。
　　浴室裡本該只有水流的嘩啦聲，但黃曉璐卻
不停聽見手機的震動聲。她將水開得更大了些，
想要掩蓋那些在耳邊不息的惱人聲音：「嗡──
嗡──嗡──」
　　黃曉璐關上水龍頭，放棄與那些附骨之蛆一
樣的雜音抵抗。她擦乾頭髮，沒有選擇吹頭，而
是翻開參考書看著上頭的公式定理自言自語：「
柏拉圖最適……完全競爭市場下……」她用原子
筆在筆記本上塗改著，卻什麼也讀不進去。
　　她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小心翼
翼地看了過去，是李怡欣。她猶豫著要不要接起
來電，但看了眼窗外依然明亮的天色，把心一橫
接了起來，「喂……」她的聲音廳上去有些顫抖
。
　　李怡欣感到困惑，連忙問：「小鹿啊，怎麼
了呢？」
　　黃曉璐覺得李怡欣大概是天使，她笑了出來
：「沒事……是你就好了。」
　　「什麼意思？小鹿你還好嗎？你在學校嗎？
」李怡欣查覺到黃曉璐的異常，不停問道。
　　黃曉璐吐了一口氣，感覺輕鬆不少，朝李怡
欣解釋：「真的沒事，我現在很好，在房間看書
。別說這個了，你找我？」
　　「真的沒事齁？也沒什麼，就是跟你說一下
我手機昨天壞了，回來我家這邊的通訊行修，結
果突然就好了。想說你有沒有找我。」李怡欣又
問了遍。
　　黃曉璐不想把怪事告訴李怡欣，只是笑了幾
聲回答：「真的啦！昨天我一覺到天亮，睡得像
豬一樣，沒有特別找你，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沒事就好啦！我嗎？應該明天吧，再找你
吃飯。先這樣，我先上捷運。」
　　「好喔，等你回來吃飯。」黃曉璐聽見捷運
的廣播聲後掛了電話，拿起手機躺到床上。
　　她看著漆黑一片的螢幕，如果李怡欣的手機
壞了，那手機裡的通話紀錄又是怎麼回事，那些
訊息呢？為什麼李怡欣沒有發現？她想知道答案
，但遇到了像在解統計學題目時遇到的瓶頸，令
人抓破腦袋感到莫名躁鬱的滯澀感。
　　但統計學好歹有教授可以詢問，這個問題她
該問誰呢？
　　「你好，我是賣鬼翁。」黃曉璐想起了這句
話。問問看吧，她告訴自己。滑開好友名單，黃
曉璐找到了何皓的名字，點了進去卻突然不曉得
要問什麼，如果何皓不是那個人呢？我這樣不是
像在騷擾人？
　　她按捺住心中的懼意，努力回想著昨晚的一
切，想到那雙眼睛，還有那平淡無奇的聲音，她
確定那是何皓，不會有錯。吸了口氣，黃曉璐傳
了個訊息：「賣鬼翁？」
　　她莫名地有種成就感，就像是撥開雲霧看見
曙光的滿足。她放下手機等待回訊，根據經驗，
何皓回訊的速度並不慢，有時候甚至會懷疑他是
不是整天都看著手機。
　　但這一次卻沒有如先前一樣，黃曉璐暗道：
「再等等，如果三十分鐘還沒回，再說吧……」
她坐回書桌前，但注意力卻被手機給吸引，直到
三十分鐘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混了半小時。
　　她拍了拍腦袋，再次打開手機。何皓依然沒
有回訊，黃曉璐其實有些生氣，她點開訊息欄─
─何皓竟然已讀？
　　她大概被上湧的怒意沖昏頭了，直接找到何
皓的手機號碼撥了出去。在熟悉的鈴聲響起沒多
久，何皓接起電話：「喂。」
　　就是這個聲音啊！黃曉璐壓抑自己的脾氣回
答：「喂，何皓嗎？」
　　「你是？」
　　他問我是誰？他怎麼能問我是誰？黃曉璐的
呼吸急促起來，「我是黃曉璐。」
　　「嗯？什麼事？」
　　「……昨天晚上你人在哪？」
　　「我在學校。」
　　「學校的哪裡？」
　　「你問這些事情很重要嗎？這攸關我的隱私
。」
　　「那你為什麼要已讀我！」
　　「我剛才才看到訊息，已經回你了。」
　　「就一個問號？何皓，我知道那是你！」
　　「黃曉璐。」
　　「怎麼了！」
　　「報告做好了嗎？」
　　「報什麼……告……」
　　「看來是還沒，如果你有時間浪費在這些事
上，不如先把報告做完，可以嗎？」
　　「好……」
　　「嗯，字體和版面我有傳範例給你了，照著
上面的格式就可以了。」
　　「好……」
　　「如果可以，今天晚上十二點前給我比較好
，我要花點時間統整。」
　　「好……」
　　「嗯，那就沒事了，祝你順利。」
　　「好……」
　　「嘟……嘟……嘟……」聽著電話掛斷的聲
音，黃曉璐想賞給自己兩巴掌，看能不能把被何
皓牽著鼻子走的自己給打醒；她看著桌面咬牙承
認自己理虧，但是何皓怎麼能……？喔！
　　無謂的抱怨也難以抹去報告還沒做完的事實
，黃曉璐清楚意識到在完成這件事之前，她和何
皓是不平等的，就像滿清與日本的關係一樣，永
遠討不了好。
　　她打開筆電，像個倔強頑固的孩子開始在鍵
盤與滑鼠間動作，她鐵定要弄個清楚，把何皓那
傢伙的面具給撕下，扔在地面盡情踐踏。
＊
　　何皓掛斷電話以後走進街上的人群裡，他輕
鬆的掠過行人，再次回到那間酒吧。天色還早，
會在這種時間開門的酒吧老闆只有兩種：不想賺
錢的跟不用賺錢的，何皓挺羨慕後面那一種。他
選擇從後門進入，皮製沙發和吧台座椅上有著似
乎永遠不會散去的難聞酒味，搭配上悶熱的室內
更顯得噁心。
　　依然是那扇小門，老墨大概在打盹，何皓來
到桌前敲了幾下。
　　老墨的眼睛像是毒蛇，狡猾且陰冷，他看著
何皓呵呵笑道：「唉唷！皓小子，怎地這時候過
來？」
　　何皓也不拖泥帶水地寒暄，直接發問：「有
沒有封眼的藥，或是相同效果的其他東西也行。
」
　　老墨咦了一聲，對於何皓想要找這類的事物
感到奇怪，但他們這一行總有個信條：別多問。
「效果有差別，要看那人開了多少，如果開超過
一半，那可貴不少。」老墨賊兮兮地笑著，封眼
藥這種東西市場上沒什麼人要買，可偏偏材料不
好取得，價格依然很高，對於他們來講不論抽成
或是轉賣都有得賺。
　　何皓沒有注意過這類東西的價格，但老墨已
經算是業界良心，他對於這一點倒是放得下心，
略做思索後便說：「不到三成，剛開不到一天。
便宜的就行了。」
　　老墨抬了抬墨鏡，想了想問：「現在就要？
」
　　「可以的話最好。」
　　「我現在這的貨，不是最差的，所以價格要
貴些。如果你可以等幾天，我幫你找更便宜的來
？」老墨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
　　何皓拿起瓷瓶看了眼老墨，得到同意後打開
端詳。瓶裡發出中藥混和的香氣，他蓋上瓶蓋，
「就這個吧，拖幾天不曉得會不會有意外，到時
候更麻煩。」他拿出自己的小壺放在秤上詢問：
「多少？」
　　「一頭黃的或十頭紫的。」老墨往後靠了靠
，慢悠悠地回答。
　　何皓難得地沉下臉，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
拿出勺子撈了十坨紫光出來。老墨笑嘻嘻地收下
，搓了搓手掌，「還有沒有什麼需要？」那樣子
看上去活生生一個財迷。
　　何皓連話都懶得說了，搖頭收回小壺後準備
離開。「先前跟你說的那事兒，打算如何？」老
墨十指相交放在桌面，盯著何皓的背影問。
　　何皓停下腳步，從他的腳底開始冒出一樣艷
綠的火光，直直攀升到他的耳際，「我會去。」
他的聲音有點冷，帶了點威脅的意味。
　　老墨低下頭，不再用那邪氣十足的目光挑釁
，擺了擺手送客：「如我所想，我會留點現錢。
」
　　何皓點頭快步離開，他感覺很不好，尤其在
花掉一筆大錢之後又遭到威脅。光是一個自殺的
研究生就花了他買原文課本的上千元，如果不去
算便宜的繩索的話，現在又多買了罐藥，這一次
真的是虧本買賣。
　　老墨在門關上後的黑暗中輕聲開口：「我說
過皓小子很敏銳。」
　　「的確在我的意料之外。」是個男人的聲音
。他似乎在屋裡行走，發出一連串的腳步聲。
　　燈亮了，男人身材壯碩，戴著廚師帽，穿著
廚師袍。他沒有行走，一直都在老墨身後──用
一把菜刀擱在老墨的後頸。
　　那是誰在走呢？
　　老墨看著被鐵鍊穿胸而過串起，正在來回游
移著的鬼魂們，忍受著傳來的金屬冰冷與鋒銳的
殺氣誇獎：「原來鐵鎖連環改行當廚師，這可真
令人驚訝。」
　　鐵鎖連環收起菜刀，拍了拍老墨的背開口：
「都以前的事，就別再多提了。」他拿出一疊鈔
票放在桌上，從老墨那拿走了新鮮的鬼魂。
　　老墨沒有去清點，光看厚度就知道絕對足夠
。他想秉持不要多問的信條，卻幾乎壓不住自己
的好奇。
　　鐵鎖連環朝他比了個噓，收回小鬼離開。他
走的不是小門，那裡是陽界，但也不是老墨身後
的門，那裡是陰界──他走在用血肉摻進柏油的
馬路上，他走在陰陽之間。
　　深處是什麼，老墨不用問也知道，那裡是太
極殿。他又看了眼桌上的現金，一不作二不休把
自己的小指給切斷，哪裡是買鬼魂，買他的一根
手指。
　　鐵鎖連環似乎滿意地點頭，隨著朦朧間的太
極殿消失在小房間裡頭。
　　老墨賊笑數聲，冒著冷汗罵道：「幹你的，
我手指真他媽的金貴！賺你媽的！」他躺在椅背
上嘿嘿而笑：「皓小子，欠我一次。」流血帶來
的疼痛感還沒消逝，老墨拉開抽屜，拿了罐傷藥
塗抹碎唸：「廚師？老子先加點寬油把你給炒了
……」
＊
　　何皓在離開後不久收到老墨傳來的訊息，稍
稍放下心來。他知道老墨不簡單，那可以讓老墨
不敢妄動的人物如何也不用多說。他並不喜歡這
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與那些被捉的鬼魂一樣，只
是他成為後者。如他一如往常認為的，作法漂不
漂亮是一回事，有沒有達到目的才是一切的關鍵
，那人很好的詮釋這一點。
　　但他也清楚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惡意，只是慫
恿著或者說引導他去做事，即使那是他原本就打
算接下的工作。他停止繼續深入的探究一切原因
，無論如何他還是那個賣鬼翁，權當多了個雇主
。
　　他走回機車旁，往學校的方向疾行。
　　何皓停好機車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又一次接
到黃曉璐的來電：「喂，何皓嗎？」他揉了揉額
頭，感到有些疲倦，「是我。」
　　「我報告傳給你了。」
　　「嗯，謝謝。」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我不曉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何皓！我是當事人，
我、看、到、了！」
　　「……」何皓第一次遇到如此麻煩的事情，
他摸了摸包裡的瓷瓶，下定決心。他緩緩解釋：
「那只是一場意外，我不是故意要親你。」
　　「何皓。」
　　「我很抱歉。我會告訴你發生什麼，但是請
你聽完後把它忘記。」
　　「何皓。」
　　「什麼事？」
　　「你剛說什麼？」
　　他耐心地又說了遍：「我說我會告訴你發生
什麼──」
　　「不是這個！上一句！何皓！」
　　「那只是一場意外，我不是故意要親你。」
　　「你現在在哪？」
　　何皓看了看周圍：「後門全家附近。」
　　「你在原地等我！」
　　何皓聽見重重的關門聲後掛上電話，又看了
眼瓷瓶，走到全家門口等待。一次解決吧，他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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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一個擅長寫開頭的人，在剛開始的三
章左右總是塗塗改改，希望這次能快一點進主線
。一樣請多多支持賣鬼翁啦。
另外玄幻版連載中：在神國墜落之後，第一部已
完結，歡迎嘗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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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伏筆好多的感覺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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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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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有點龐大

寬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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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油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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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有第二篇，好看推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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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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