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躺在昏暗的房間，睜開眼是一片漆黑，閉上眼也是一片漆黑。
這樣的人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他厭惡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活，也厭惡著自己對於血的渴望。
自己的前半生好像一場夢，醒來就只剩下自己孤獨一人。
牡丹知道自己是這樣的怪物嗎？
即使真的在一起也，只能跟自己一樣過著深不見底的日子吧。
花都是向著陽光開的吧。
春生知道自己無法照亮她，但他願意當牡丹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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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春生總會找時間造訪萬神父。
到萬神父的教堂裡，他們總是先一同禱告，才開始聊近況。
春生偶爾會跟神父說些牡丹的事情。
「孩子，我知道你討厭自己身為吸血鬼。」神父邊沏茶邊對著春生說，「但是我們的生命
無一不是受到主的安排。當年主安排我遇見了你，就是你命不該絕，你不只該學會愛人，
也必須學會愛己。」
春生只是沈默的喝著神父遞過來的茶。
「希望你有天能理解，月光也能照亮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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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當晚，春生夜襲陳家。
他買通陳家下人讓法師吃下摻有迷藥的飲食，使法師無法動彈，於是順利潛入陳家。
春生進了陳老爺房間，拿出匕首接近陳老爺。
「你殺我父母那天就要想到會有今天。」春生冷冷的看著不斷發抖的陳老爺。
「你現在殺了我就跟我一樣了。」陳老爺雖然發著抖，但還是毫不退縮。
「跟你一樣又何妨。」春生將匕首狠狠刺入陳老爺肩膀，汩汩流出的鮮血激起春生對血的
渴望，「反正我已經變成怪物，跟你一樣又何妨呢？」
語畢，春生一口咬在陳老爺跳動的血管，褐色的瞳孔瞬間擴張，變成血紅，溫熱的血進到
口中那瞬間爆發的快感席捲全身，但春生不禁留下兩行淚。
他厭惡嗜血的自己，也厭惡這樣的殺戮。
父母看到這樣的自己為他們報了仇，會是什麼心情呢？
可是他只能仰賴報仇這件事，除此之外他的人生一無所有了。
可如今也什麼都沒有了。
復仇這件事真可悲啊。
只剩下這副冰冷的軀殼。
在吸乾陳老爺全身的血液之後，破曉，春生搖搖晃晃地走出陳老爺房間，看著魚肚白的天
空與飄浮的雲，苦澀的笑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需要自己的事物嗎？
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事物嗎？
他撐開傘，買了些紙錢緩緩的走到山腰父母的墳前靜靜的燒著。
山風吹著及膝的草，火光在風中不斷地閃爍搖晃。
人死後收的到嗎？
人死後會在哪裡呢？
春生不斷的想著這些問題，怔怔的看著燒成灰燼的紙錢。
「你不只該學會愛人，還必須學會愛己。」他想起神父的話，緩緩站起身。
他想帶牡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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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春生沿著小路要回到宅邸時，遠遠的就看見牡丹朝著自己跑來。
看見牡丹，春生不自覺掛起了笑容。
春寒料峭的風吹著牡丹散落的幾絲頭髮，在她眨眼閉起的瞬間，一朵山櫻花緩緩落在她肩
上，旋即掉落。
「回去換件衣服，帶妳回去吧。」春生不抱著任何期待牽起牡丹的手。
就這麼一下子也好。
放開也沒關係。
反正自己也早就什麼都沒有了。
「嗯。」牡丹握著他手的瞬間，體溫傳達到春生冰冷的軀殼。
春生這幾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真實的活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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