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婷騎著她的摩托車，今天出了大太陽天氣炎熱，學校附近大馬路沒有樹陰，害她騎在
柏油路上整個人都煩躁起來，今年夏天大學為了響應政府節能減碳跟核電說不的政策，圖
書館每周部分時間改完早上開館下午實施休館，讓葉曉婷這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的賴床
鬼，無法天天到圖書館報到。只得騎著車到市區裡的租書店報到。
暑假，學生最期待的日子。一堆大學生打包著行囊回家，葉曉婷就讀的大學突然間變成空
蕩蕩，原本就以學生為客群的店家除了零星幾間還開著，剩下全都自動休息兩個月，只剩
下不打烊的便利商店還開著。
期末考週前幾天，葉曉婷終於考完了她最討厭的設計史考試，助理教授的陳凱耀真的很幼
稚，十題裡面真的都考申論題，而且還防止他們學生作弊出了甲、乙兩種不同的試卷。在
發考卷時還說：「如果上課都有專心聽，問題一點都不難。」說完狠狠瞪葉曉婷一眼，讓
葉曉婷整個人生氣氣。
也不想想是靠誰的神手才拍到那本《魔神仔記事》的！葉曉婷悶著氣在試卷上寫答案，題
目看都沒懂，啥試論超寫實主義跟寫實主義的不同之處？不就多個「超」字比較帥嗎！等
到了二十二世紀說不定還會有「真‧超寫實主義‧改」這種流派出現。一肚子怨氣的葉曉
婷看著帶起眼鏡不知道在前面假掰什麼的陳凱耀，偷偷做了個鬼臉，卻被後頭的馬蒂丟了
橡皮擦，叫她少在那邊做怪，認真考試。最後期末考週檢討試卷，葉曉婷以七十分最低標
準通過設計史考試。
剛停好車，走進巷子裡那間老舊的租書店，裡面冷氣的涼意就迎面而來，一整個暑氣全消
了，讓葉曉婷好不舒爽。這間巷弄裡的小租書店，是葉曉婷升上二年級時發現的，現在網
路世代，許多人已經習慣網路閱讀，看漫畫；讀小說從網路上隨手可得，像現在這種租書
店都慢慢的倒閉關門了。而葉曉婷雖然是網路閱讀的愛好者，也喜歡在論壇上參與各種捏
他討論串，但還是戒不掉書本拿在手上翻閱的那種紙張磨過手指尖的感覺。
然而葉曉婷會挑上這間租書店不是沒有原因，主要是這裡有著一整櫃齊全的恐怖小說漫畫
櫃，而與圖書館不同，這裡連一些網路鬼故事小說也都俱全，像是《鬼鳥故事集》、《玫
塊色的鬼室友》、《今早哪裡有鬼》等等，這些在網路上相當有人氣的鬼故事。眼掃了一
排過去，最後葉曉剛要伸出手拿書的同時，就從租書店窄小的走道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過去，不自覺的就叫出那人的名字。
「阿炎？」
聽到有人叫他，震炎于轉了頭就看見探出頭來的葉曉婷學姐，有點吃驚的說：「學姊？妳
暑假沒有回家嗎？」
「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所以沒什麼差啦！」葉曉婷說。
「什麼意思？」震炎于問。
「從我以前呢，我媽媽就都在國外工作所以就算放假回去也都會只有一個人。喔！不過我
還是會跟我媽通視訊，所以母女感情並沒有不好喔，我最討厭通常有人說我們家這樣不正
常什麼的。不過阿炎你怎麼沒有回去？」
「欸……我在打工。」阿炎說。
「打工？」葉曉婷聽了疑惑，追問：「什麼打工？」
兩人離開了租書店後，葉曉婷跟著震炎于一起到了學校那小咖啡店，才知道震炎于的打工
是怎麼回事，原來是老闆趁著暑假學生少跑去東部衝浪頭，而讓留在學校的阿炎當起咖啡
店的工讀生，不過在葉曉婷看來，整間店空蕩蕩只有自己一個客人，連小貓兩三隻的數量
都沒有，看來老闆基本上是只要有一個看門人，什麼都好。而且連門口上都寫了「暑假期
間只提供飲品」的字樣，
「這間店沒倒還真是奇蹟。」葉曉婷看著清閒著替自己弄飲料的震炎于。
「這間店本來就是開興趣的，他真正在賺錢的是架網站賺取廣告點閱費，像是什麼線上影
片轉檔；圖片下載網，雖然不大，但每個月下來人數流量和廣告點閱率也是很可觀。」
「老師？你怎麼在這裡！」葉曉婷看見從咖啡館內走出來的陳凱耀嚇了一跳，陳凱耀白了
一眼回說：「這是我哥的店，我不在這裡要在哪裡？才睡沒幾小時，樓下就聽見有人說這
店為什麼沒倒？下樓看看那人長什麼樣，果然不怎樣。」
「欸！我又沒惹你，你這人……」
「來，紅茶拿鐵。」葉曉婷正準備回嘴，阿炎就把葉曉婷點的飲料弄上桌，對葉曉婷解釋
：「學姊，學長昨天去找了魔女，回來熬了一整夜所以現在正在氣頭上。」
「咦？是因為那本《魔神仔記事》的事嗎？」葉曉婷問。
「不然勒？那個混帳，什麼叫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是「上冊」，除了只會利誘我跟她簽魔力
給予合同，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解釋清楚這本書的來歷。」陳凱耀摸了摸頭，似乎起床頭
疼，要震炎于幫他泡杯黑咖啡。
原本以為就此告段落的找書事件，卻只找到《魔神仔記事》的上冊版本。而這本怪異的《
魔神仔記事》，目前沒人知道它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而寫？裡面寫了什麼？魔女卓湘媛一
開始說這是一本以魔神仔的角度紀錄台灣的遊記顯然是在瞎扯蛋。而為何說她瞎扯，這點
三人都已經很清楚了。
「那本子還在妳身上？」
陳凱耀問，葉曉婷點點頭從包包裡拿出那本《魔神仔記事》，說了一句：書裡面還是一樣
。說完朝陳凱耀和震炎于翻了書，整本《魔神仔記事》像是空白筆記本一樣，什麼文字也
沒有，不只當時找到這本書的三人看不見上面的字，連魔女卓湘媛和運氣超好的蛙人康比
絡也是同樣的狀況，整本書白白一片，什麼也沒有。
「白白的，這樣我要怎麼交差啦！」康比絡看了那本書，粗黑的眉毛糾結在一塊，要伸手
去拿時，整支手卻穿越了那本書，眾人頓時都疑惑，只有卓湘媛見怪不怪。
「為什麼？」將《魔神仔記事》拿在手上的葉曉婷驚訝的看著撲空的康比絡，而這時震炎
于也伸了手過來，同樣的整支手穿透了書，怎麼抓也抓不到，陳凱耀也是一樣。
一本魔女無法找到、窺視陰陽的人無法碰觸、只有普通人才能拿到的書。因為一般人無法
察覺需要一個有靈異體質的人，但同時又因為有靈異之力的人無法碰觸所以需要一個沒有
半點力量的人。陳凱耀看向一旁的葉曉婷和震炎于。心想：所以才需要他們嗎？而我的存
在則是排除困難讓他們可以找到這本書，這一切難到都在這女人的算計之中嗎？
陳凱耀回頭想找卓湘媛把事情問清楚，沒想到一回頭一根手指就抵到了他的唇上，卓湘媛
不知何時在他面前，陳凱耀發現自己周遭整個世界像是慢了好幾步一樣，卓湘媛輕輕的用
張合嘴唇，在他面前說下一句話，之後陳凱耀一眨眼，像是一瞬間晃了神一樣，人又回到
了圖書館站在剛剛的位子。
安排的不是我，是那兩人的命。
這什麼意思？陳凱耀回頭看了卓湘媛，而卓湘媛則裝做一臉無事的忽略他。
「可不可以幫我拿好，阿炎你來幫我一下。」康比絡對葉曉婷和阿炎說到。
葉曉婷和震炎予兩人不懂得看著康比諾，只見康比諾掏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機，舉了起來交
給阿炎說：「等一下，阿炎你幫我錄影給我老闆看，我要跟他解釋說我為什麼沒辦法完成
任務。我數三、二、一，你就開始錄。」
「啥？」葉曉婷發出疑惑，但還是照著做。
只見開拍之後，康比絡整個就像被電視上的主持人附身一樣，回報影片被他拍的像是什麼
實況綜藝節目，手舞足蹈跟他那蛙人部隊的大老闆說為什麼自己沒辦法把這本摸不到的書
帶回去，錄好以後就開始傳訊息。
「絕～對不是電腦特效，絕～對沒有作假！老闆你看就這樣……啪！我的手就從這本書上
穿～了～過去！有沒有？你～看我的手又穿回來，很神奇的有沒有？而這本叫《魔神仔記
事》的書還只是上冊而已……」
「這什麼東西。」陳凱耀看見葉曉婷手機上那上次來到學校的軍人裸著上身在那邊不知道
衝啥小的影片，脫口就問。葉曉婷笑著回說：「就上次圖書館的時候，這位軍中的康排長
說要回報請阿炎幫他拍的，後來跟他加好友後，因為覺得太好笑，就請他傳一份給我。」
看見影片中的康排做足效果，震炎于只希望他不要因此又被懲處就好。影片撥完葉曉婷就
跟阿炎說：「加了你那軍中的長官以後，軟體裡建議追蹤好友就多了好幾個帥哥耶，這些
人你跟陳凱耀老師都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畢竟康排還是蛙人，只是短暫的在青土山營區待過。」阿炎說。
「是嗎？不過裡面有一個很有趣的軍人，好像對鬼也滿有研究的。」葉曉婷滑著手機說。
「對鬼有研究的軍人？」
聽到葉曉婷這麼說，震炎于跟陳凱耀不經意的想到某一個人，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就是這個人，也許我跟他可以聊得來喔。」
葉曉婷說完將那軍人的照片秀給兩人看。這時映在震炎于和陳凱耀眼睛裡的是一個穿著海
灘褲，露出結實的肌肉，雖然是男生在陽光下的皮膚卻是讓女人羨慕到不行的白皙，俏皮
的比了個讚，露出陽光男孩的笑容，照片留言還寫到：太受歡迎真不是我的錯，營區的那
些鬼事，等輔導長放完假在回去幫你們處理齁，如果有事請洽小珺班。
「柯魁晉輔導長！」阿炎看了照片出了聲說，而聽到這名字的陳凱耀也瞬間像是被黑咖啡
嗆到喉嚨，不斷的猛咳嗽出聲。看見兩人反應那麼大，葉曉婷睜大眼的問：「咦，是你們
的熟人嗎？」葉曉婷看了看自己手機裡社群軟體這位加入追蹤動態的輔導長。
幾天後，葉曉婷和震炎于又約去巷子內的租書店，葉曉婷騎著機車載震炎于兩人在巷口外
找到機車位，買了手搖飲料就往租書店的巷子裡走，邊走邊聊關於上次葉曉婷看見的那位
軍人「柯魁晉輔導長」的事情。
「所以說這位軍人也跟阿炎當兵時在同個地方？」葉曉婷問。
「是都在青土山營區沒錯，但是連隊不一樣，我和驅魔師的張梁寬學長是三連、陳凱耀學
長是一連、之前來的康排長是營部連，而柯魁晉輔導長則是在二連，但是因為他很有名，
所以幾乎全營區的人都認識他。」震炎于解釋到。
「說的有名該不會是指……那方面的吧？」
葉曉婷比了個鬼的動作，阿炎看了點點頭回應。阿炎那張有如資料夾大小可以將魔神仔和
鬼怪驅離的萬能符咒聽說就是經過這位柯輔導之手，阿炎無時無刻不離身的帶著這張護貝
過的符咒，這符咒的的確確也讓他免於許多麻煩事，光是被一些外頭遊蕩的浮游靈體騷擾
的事情就減去大半，也讓他更能去思索與和靈異的事物做溝通和一些較為深入的理解。
「是說阿炎你有想過也借一點嗎？」葉曉婷拿起一本鬼漫畫書隨口問了震炎于。
「不，學姊你看就好了。」
阿炎的回答讓葉曉婷不知所云，這時才發現自己手上那本漫畫書讓人誤會，葉曉婷連忙將
漫畫塞回書櫃說：「我不是說書啦，是指助教陳凱耀老師之前提過那「借來的能力」這件
事情。阿炎如果也找間大廟認識神靈，不也可以跟祂們借能力出來嗎？這樣很多事情就輕
鬆多了。比如說……在期末考試會保佑你全部過關、在路上撿到錢之類等等這些事情。」
「學姊…」葉曉婷舉的例子，讓阿炎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過總覺得阿炎你的個性不會那麼做。」葉曉婷邊說邊又把剛剛放回去的漫畫書又拿了
出來，繼續看著書櫃尋找一下本書。
我的個性嗎？震炎于對於葉曉婷這句話，不知怎麼的有點在意，看著又拿了兩、三本書的
葉曉婷，震炎于罕見的轉了身面向葉曉婷主動開口問了句：「學姊覺得我是什麼樣的個性
？」
面對震炎于的提問，葉曉婷一個轉頭，老舊稀疏嗡嗡聲的空調微風吹在葉曉婷的頭髮上，
讓額頭上的髮絲被這風吹的雜亂，天花板上的舊風扇不停的轉動，震炎于頭上短平的毛髮
也像是跟隨風扇轉動一般不停小小的晃動。看見葉曉婷那擦著保濕護脣膏微微紅潤的嘴唇
開口，震炎予吞了口水，感覺有點心跳加速。
「我覺得阿炎你啊，其實是個不服輸的人。」葉曉婷笑笑的說。
「我？」聽見學姐葉曉婷這樣說，阿炎愣了一下。
「雖然給人感覺柔和，但有時候卻又意外的強勢。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有些時候總勉強你跟
小廢洋、馬蒂配合我做蠢事，你會露出那種像是很勉強，不得不陪我去做的表情。其實你
可以拒絕，不用勉強自己什麼都會。」
「我……」
「但是不管怎麼說，阿炎就是阿炎。自己的個性只有自己懂啦！」
「我沒有覺得學姐勉強我去做什麼，那些都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事情。」震炎于突然說，表
情認真。葉曉婷看了先是有點驚訝看著震炎于，但之後拿好書本淺淺的笑說：「謝謝你。
」
「好了！小倆口談情說愛的時間就到這裡，借我過一下。」兩人身後突然傳出聲音，原本
越靠越近的兩人瞬間分開，在走道讓了條路給抱著書箱的店員過。葉曉婷看了店員似乎有
點眼熟，突然啊的出聲，她認出來了。
「你不是在學校書店打工的…」葉曉聽說。
「喔，是常來買鬼故事的妹妹？真巧，放暑假沒有回家還留在學校啊？」租書店的店員看
了葉曉婷，一眼就認出這位學校書店的常客。店員停了下看了旁邊的震炎于，露出曖昧的
神情對葉曉婷說：「男朋友？」
「不、不是啦！」葉曉婷和震炎于異口同聲的說，沒想到連結巴的地方都雷同。兩人相互
看了對方一眼，臉都不僅紅了起來。這時葉曉婷連忙轉了個話題說：「那個，你怎麼會跑
來這租書店打工？」
「你們也知道學校的書店寒暑假關門，但總得找個工作做，剛好這租書店老闆也老了體力
比較不好，所以就來這工作順便幫忙整理這小書攤。對了！我們最近在紙箱內有一些到處
收購的二手書，其中也有妳喜歡的那種恐怖故事小說，有興趣的話可以參考看看。」
店員小哥爽朗的說，隨手將抱著的箱子放下給兩人看，箱子裡頭滿滿的書，有大有小，有
些還有點泛黃。葉曉婷和震炎于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學校裡面各系上的教科書，還有些奇
怪的成長勵志書籍。
「櫃台那邊還有很多，可以過去慢慢找。剛好明天還有一批，有空的話明天也可以來看看
。」打工仔說完就重新抱起箱子，往二樓走上去。
葉曉婷到櫃台將租得書放入店加提供的免費紙袋，震炎于蹲在一旁拿起旁邊在箱子內的二
手書起來看，幾乎都是一些一看封面和標語就讓人興致缺缺的書本類型。葉曉婷也蹲下來
，隨手翻了書說：「雖然很想撿便宜，但是果然都是一些讓人興趣缺缺的書，就連鬼故事
都一樣。」
葉曉婷拿了一本破舊的書，上頭寫著《來說鬼故事第二集》，書本封面還有一個像是小朋
友塗鴉白衣女鬼的插圖配上標楷體文字。但看著這種俗氣字體，葉曉婷不知怎麼的拿出自
己背包內的那本《魔神仔記事》。如果論外觀，這本《魔神仔記事》跟這些二手書根本沒
什麼不同，俗氣的字體也沒有封面，還有點破舊。但卻是只有像她這種沒有靈異體質或靈
感能力的人才能碰觸的書集。
「如果要捐書也是可以的，我們也有收購二手書。」認識葉曉婷的店員從樓上下來經過葉
曉婷身邊看見她手上那本《魔神仔記事》，就提醒的說。
「還是沒辦法看見裡面的內容，阿炎你也一樣嗎？」出了租書店，兩人在附近的快餐店吃
飯的時候，葉曉婷又拿出那本《魔神仔記事》，將書翻開來面對震炎于問。
「嗯，我也看不到。」阿炎說，手伸了過去，當指頭碰到書本時就穿過書本身，手指一點
實際的碰觸感都沒有，只有說不出的怪異。
有點像是武俠小說裡的那種「無字天書」。聽葉曉婷這麼說，阿炎也認同。不讓一般人發
現，通常得靠較為奇特的方法才可以看到內容的無字天書，在過去就是武俠小說常用的題
材。雖不知道是否真的在古時候有人透過這種方式藏匿訊息，但在小時候的科學實驗中，
許多人都做過像是在紙上用檸檬汁寫字，之後因為火烤後，檸檬汁的有機碳離子產生變化
，變色出現在紙上將字和圖畫顯示出來。
不管是在中國或西洋古代和小說裡，也略能聽說過這種無字天書的做法。而現在網路世代
與程式代碼雖說並非無字，但也透過運算與排列組合，暗藏許多秘密在裡頭，不讓使用的
人發現端疑。
「也就是說，可能就像「無字天書」一樣，得透過另一種方式才看得見裡面的內容。但總
不可能真的把這書放到火上面燒吧？」吃過飯的葉曉婷跟著阿炎到咖啡廳打工時，繼續聊
著《魔神仔記事》的話題。
「哼，光是取書就不容易，證明這本書作者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一般人看。要不是歪打正著
和那魔女從中作梗，我們根本就不會拿到這本書。」一旁打著筆記型電腦的陳凱耀起身說
，走過葉曉婷旁，突然伸手整支手腕穿過去《魔神仔記事》，又將手伸了回來，嘖的一聲
補上句：「而且還是只有上冊。」
「不管內容是什麼，書找著了你們也就別管。」陳凱耀倒了杯水說，但葉曉婷當耳邊風，
繼續問著阿炎：「會不會書是特定人士才能看得到？」阿炎聽著葉曉婷說，一邊拿毛巾擦
拭吧檯上頭的玻璃啤酒杯。
「學長，會不會這本書也跟那本書一樣？如果是的話是不是應該跟張梁寬學長他們通知一
下說……」震炎于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凱耀瞪，直接插話說：「找他幹嘛？嫌一個魔女不夠
煩，還要找個驅魔的？」
「話不是這麼說，陳凱耀學長……」震炎于拉著陳凱耀的肩膀，但卻被喝水的陳凱耀甩掉
回了句：「要去你自己去，最好再把那青土山營區的山大王孫營長跟他那傳令小跟班找來
，搞得天下大亂。」
「學長……」
「震炎于，你給我聽好。我的確那時候在軍營裡幹了不好的事情，也高估自己的實力，在
退伍之後我試著彌補一些過錯，忽略你提起軍中那些人的種種，但不代表我沒有脾氣，我
一點都不想在跟軍中那些人有什麼瓜葛。」陳凱耀對阿炎說，在場氣氛瞬間凝結，尷尬不
已。
突然陳凱耀桌上手機震動起來，才化解這次兩人互動的尷尬。
「喂？是你？打來有什麼事……」
陳凱耀拿起手機，人走出店門外講電話。震炎于看著陳凱耀走出門去，嘆口氣將陳凱耀喝
完的水杯給洗乾淨。葉曉婷看著剛剛兩人的狀況說：「你跟陳凱耀老師在軍中到底有發生
什麼事情？跟那位驅魔師協會的人有關係嗎？」
面對葉曉婷問，阿炎看著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這件事情。只能說：「事情有點複雜，
只能說學長他的黑咒術不小心差點把軍中的人都得拖下水，包括我、那位驅魔師張梁寬學
長，還有一些人。」
「也許是我的錯，明知道陳凱耀學長不想提起軍中的事情，還一直讓他想起這些。」震炎
于苦笑。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當兵發生什麼事啦，但是阿炎，我覺得有點像喔。」葉曉婷說，邊將
喝完的飲料杯拿到洗手台中，自己開啟水龍頭洗了起來，繼續說到：「就像不管我做什麼
事情你都會回應一樣，陳凱耀助教不管你說什麼他也一樣會回應，只是他嘴巴說得不是很
好聽…這種在我們圈子裡面呢，是一種叫做「傲嬌」的病喔。」
「不過原來當兵那麼奇妙，什麼人都有。要是我可沒自信跟那麼多人每天相處那麼長的時
間，而且還不能用電腦、滑手機。」葉曉婷說，手就以經從口袋掏出手機滑開來解鎖，點
下通訊軟體。
「學姊，妳還有在關注我以前當兵那位輔導長嗎？」
「喔，有啊！是說他好像今天回去軍隊裡面。等一下喔，我看看…有了！你看這是他今天
早上拍的開車照片。話說下面按讚的好多女生，你們這輔導長是不是還是單身啊？那麼搶
手。」
「應…該…算單身……對吧？」震炎于回答的有點勉強，如果照柯魁晉輔導長的狀況到底
該算單身還是非單身呢？這點實在有點難去判斷，不過依當時自己在軍中的時候，柯輔導
長好像對一連那為苗班長有點意思，兩個人走很近，而且常在拌嘴，算不算柯魁晉輔導長
其實喜歡那位青土山上唯一的女班長呢？
「阿炎，我在想如果陳凱耀老師那麼不喜歡那位驅魔師，那麼換找這位輔導長聊聊會不會
……」
葉曉婷話還沒說完，就見到陳凱耀推了門進來，手上拿著手機似乎還沒掛斷，就往在霸台
的震炎于方向走，將手機遞給他說：「找你。」
「找我？」阿炎疑惑的接過手機，剛出了聲，沒想到熟悉的聲音就出現了。
「呵，你就是三連那小兵震炎于啊。還記得我嗎？你離開青土山營區也才一年應該沒有那
麼健忘吧？」電話另一頭的那人說。
「你是…柯輔導？」阿炎有點意外，看了看陳凱耀學長，就問：「輔導長你跟學長還有聯
絡？」剛說完，柯輔導在電話中就似乎聽見另一頭傳出一陣「你少給我多嘴！」的聲音。
柯魁晉聽見就笑了，這人怎還是這種德性，就說：「看起來你這位大學長呢似乎沒告訴你
一些事呢……」
說了一陣子後，阿炎把手機還給陳凱耀。陳凱耀一臉不爽，因為他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應該
把他這一年的底細都給說光了。
陳凱耀的能力越來越弱，這點他自己在清楚不過。能力這種事每個人的狀況不同，有些人
天生就有天分，有些則隨著長大後能力越強大。而他則反之，隨歲數的成長，他的能力每
況愈下，得耗費更多的時間和體力維持水平。故他最後接受了柯魁晉輔導長的建議，學習
把自己的能力鎖起來的技術，降低流失的速度與範圍。
難怪幾次下來學長並沒有使用諸多能力的狀況，能夠靠著非黑魔法之外的事物和同等代價
來解決的事情，就盡量去做。因為陳凱耀對於自我的黑咒術已經無法發揮百分百的效用。
而震炎于也明白，這樣就說得通了，為何魔女卓湘媛一直要找上陳凱耀學長簽訂契約。因
為她也明白，陳凱耀學長身上的能力總有一天會消失殆盡，變成葉曉婷這樣無法接觸陰陽
之人。
雖然釐清學長為何會繼續跟柯魁晉輔導長連絡的關係，但柯魁晉提起的另外一件事情更令
震炎于意外。
「學長，你跟柯輔導長說了《魔神仔記事》的事情？」震炎于說。
「等等！原來老師一直跟這位軍人有聯絡嗎？那為什麼朋友圈看不到老師的帳號？」葉曉
婷的問題，引來陳凱耀一陣煩躁說：「給你們學生的是工作用的帳號，當然不會有其它不
相干的人。」
「欸！」竟然是雙帳號！葉曉婷似乎忘了他這位老師也算是個年輕人。
「學長你不是不想跟軍中的人有牽連嗎？」震炎于問。
陳凱耀看了看他，回過頭收拾自己的筆記電腦，收完之後才說：「我只是不想在看見《青
土山鬼話》的事情重演。況且你們兩個不搞清楚也不會善罷干休，尤其是那傢伙。」陳凱
耀看了眼一旁滑手機的葉曉婷。
「他跟你約時間了吧？」陳凱耀問。
「嗯。」阿炎點頭說：「學長不一起去嗎？跟柯輔導長見面？」
「我這一年下來已經見到都不想見他，要不是為了降低能力流失的速度。」
「學長你為什麼那麼在乎能力流失這件事情？」
「這不甘你的事。」
面對阿炎的問題，陳凱耀冷冷的回了這句，手提著電腦。阿炎正想再開口的同時，葉曉婷
就插了話進來，拿著手機問了許多關於那位柯輔導長的問題，直到陳凱耀上樓。葉曉婷看
見這時才停止說話，震炎于見狀說：「學姊，妳是要我不要在多問關於學長的事嗎？」
「嗯啊！」
葉曉婷伸了個懶腰，對阿炎說：「每個人都會有幾件不想說的事情嘛，與其問出來，到不
如等他自己願意說。就算是阿炎還是我，也有幾個現在不太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對吧？所以
！我認為等陳凱耀老師願意談的時候再說，會比較好。」
上樓的陳凱耀將筆電扔到床上，拉了椅子坐了下來。你為什麼那麼在乎能力流失這件事情
？問自己這件事情的，震炎于不是第一個，原本可以隨口說些什麼打混過去，但不知道為
什麼卻突然說不出假話。陳凱耀想起自己厭惡軍旅的那段回憶，因為自己能力不足被惡魔
上了身控制心智，而惡魔可望強大的人，這樣又為何自己會選上當初毫無威脅的震炎于呢
？
是因為跟「他」很像嗎？
明明沒有半點能力卻還是學著自己…然而…最後…卻是…我……
「嗚啊……！」
手機震動，將陳凱耀思緒拉了回來，是震炎于傳來的一個訊息，說他和葉曉婷去買晚餐暫
時先拉下店面的鐵門。放下手機，陳凱耀起了身，將床上的筆電打開，開了機，繼續完成
電腦中學校的教學報告和評鑑論文，試圖揮別有些雜亂的腦袋思緒。
當一個擁有不上不下能力的中庸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擁有這點能耐？
它是個幸運？還終究是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