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i.imgur.com/23J9xpf.jpg
五名成年男性死於意外自然不是小事，村民相當重視，何況加上案外案的野口吾的發瘋，
讓怪異的兇殺懸案更增添懸疑色彩。
水澤村自獵戶貴志家開始，慘劇接連不斷。在五名男性的遺體被發現的隔天，同樣捕魚維
生的獨居老人明日清志也被人發現死於岸邊，遺骸體無完膚。
災厄接踵而來。
恐懼能使明理的人變得蠻橫無理，更能使真相模糊，水澤村是靠倖存者的恐懼堆砌而成的
堡壘，對死亡的懼怕如排山倒海侵蝕他們的理智。
村民們防不勝防，無法找出兇手的他們，轉而將矛頭對準村中與往年平和之時的歧異──
中村透與山上永吉，村民將一切無法解釋的慘劇怪罪於兩名外姓之人入村所致。
山上永吉與中村透兩人何其無辜，他們的反駁村民充耳不聞，無奈之下，只好任由村民暴
徒強囚於地下牢房。
※
「月見你知道我們是無辜的！幹嘛要幫他們！去幫我們說清楚呀！」
山上憤恨地對正將牢房上鎖的月見彌生咆哮，月見面無表情繼續差事。
「雖然我也很想相信你們，但水澤村實在死太多人了，就算只有些微可能，我們還是不能
放過。如果你們是無辜的，時間自然會證明，勞煩你們這幾日就在這待著。」
月見領著大批體力充沛的年輕居民離開地牢，獨留憤恨難平的山上與滿臉委屈的中村。
「你說這還不都是你害的！好好的論文挑這甚麼鬼地方，我們不能寫甚麼《愛馬仕之於女
性消費力以及男性邂逅的相對性》，這樣的論文嗎？」中村哭喪著臉。
「中村透！講出這種話的你，足以讓文學院的所有師生為你羞愧而死！」
「在那邊的……兩位，是中村透先生與山上永吉先生嗎？」
一道沒有情感起伏的女性嗓音打斷了中村與山上的打鬧，他們將頭顱探出牢房，遠處那間
房內，以端正跪姿跪著的女人不正是水澤村民向水神求來的質子嗎？
「如果您不知道怎麼稱呼我，可以叫我琉璃。」女人輕聲喃喃。
「琉璃，妳說不放妳出去會有可怕的事發生，現在村裡真的發生可怕的事了！這是妳搞出
來的嗎？」中村盡可能把頭塞出欄杆，試圖看清楚琉璃的表情。
「這災厄跟我有關，卻不是我造成的。」
琉璃的嗓音自始至終都毫無起伏，中村終於明白月見為何這麼不喜歡這名水澤村的神子。
雖然她有人類的外表，相貌脫俗清麗，卻讓人感受不到分毫人味，中村感覺自己好似在跟
某種更高次元的生命交談。
他討厭這種尊卑有別的感覺。
「甚麼叫跟妳有關？是妳指使兇手攻擊水澤村村民嗎？妳恨他們，恨他們將妳關在這暗不
見天日的地牢對不對！」山上情急之下嘶吼起來。
「因為災厄們需要我。」
琉璃起身，此時中村才發現琉璃不僅皮膚白皙，更是毫無血色，通體雪白的她穿著樸素的
白色衣裳，一雙水色琉璃的眼眸與帶著大海顏色的長髮，讓她的外貌真的不像普通人類。
「只要吃了神體，牠們就能變得更強。牠們無法對父神下手，所以轉而想要吃了我。
這座地下牢房被人下過咒記，不論是妖怪或者父神都找不到我，找不著我他們自然要想其
他方法引出我，所以水澤村村民成為了餌。」
此時中村與山上才明白琉璃口中的災厄、水澤村的凶殺案全出自妖怪之手。雖有些過於唐
突，但在這本來與世無爭的小村落上，似乎也只能將一切推給妖怪所為。
「你這話一堆漏洞，既然妳出不去，他們也找不到妳，妳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現在是
有甚麼妖怪日報每天準時送進來嗎？」山上將不滿發洩在他的惡毒言語中。
琉璃搖頭：「我是……水的孩子，父神將讓水澤村滅村的那最後一滴水形塑成人，藉此創
生我。父神的嘆息透過飲水讓我得知，我雖然出不去，卻能透過這山川流動的聲音、膳食
飲水來得知大千世界。消息進得來，出不去，父神一直在找我，而他找我的舉動引起妖怪
覬覦，沒有父母庇護的孩子有多無力，相信中村先生明白。」
中村瞪大雙眼：「妳……妳怎麼知道我……我是孤兒？這事我沒跟任何人說呀！」
「甚麼？我明明就跟伯母打過照面，你別被那女人的話搞得神智錯亂！」山上猛力搖晃中
村。
中村臉色慘白的搖頭：「我……我是養子，你看到的是我的養母，我打小就被收養，我也
將他們視為我真正的親人，但嚴格來說……我確實是沒有父母庇護的孩子。」
山上停止他急躁的逼問語氣，他的神情複雜，他想相信琉璃的故事，但身為現代人的科學
素養卻不斷否定所有。
「所以……現在將妳放出去，還來得及解救水澤村村民嗎？」中村詢問，童年所受的教育
讓他不論神道教、佛教，甚至其餘宗教、鄉野傳說都能坦然接受。
「已經……來不及了。」琉璃的語氣很輕，輕到兩個大男人必須貼在一塊、探出頭才有辦
法聽到。
「為什麼來不及了！」山上不解。
琉璃沒有給山上解釋，反而拋出好似截然無關的問題反問山上。
「山上先生，假如您今日有了子嗣，他受人欺負，您會怎麼處理？」
「開甚麼玩笑？敢欺負我兒子，我非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山上咬牙切齒的表情好似他
真在哪生了兒子。
「人愛子之心深切，你們有，我的父神也有。就算我現在能離開這地牢，水澤村村民要面
對的將不只是災厄，還有父神的震怒。」
假如琉璃所言都不是天馬行空的幻想……山上永吉與中村透打了個寒顫。肆虐屠殺的怪物
與憤怒的水神，哪一方更為恐怖？他們想都不敢想。
「日本信奉八百萬神靈，這是一個具有萬千精怪神佛的世界。野寺坊按耐不住飢餓率先出
現，待他壯大氣勢，百鬼夜行將出現在水澤村。」
燭火滅盡，中村與山下第一個被囚之夜在琉璃的預言下過去。
※
「長老們想得確實不錯，把你們關進來後，水澤村就安全了。」
月見的心情平復許多，他以輕鬆的口吻將粥水遞給山上與中村。
「關我們屁事！這只是兇手突發奇想決定休息一下罷了！」飢餓難耐的山上仰頭把冰冷的
粥水一股腦兒吞下肚，嘴裡還不忘抱怨兩句。
「切莫大意。」
琉璃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中村三人的思緒，他們詫異地望著琉璃，琉璃卻一語不發地端坐在
原地，眼簾低垂。
她那種篤定卻又語帶玄機的話讓中村與山上汗毛直豎，本來就對琉璃毫無好感的月見彌生
更是不自覺後退數步。
「妳說……」中村本想追問下去，卻遭神情怪異的山下制止。
「你現在去問，不就給咱倆挖坑跳？我們安分在這，不倘其他渾水，才能趕快出去。既然
水澤村村民無情無義，我們也別顧忌啥。
這女人不正常，水澤村村民也沒正常到哪，我看八成要他們再死上幾個人，才會弄清楚我
們根本不是兇手。」
山下與中村咬耳朵，臉色難看的月見無暇探聽。
「山上！你談的可是人命耶！」
「嘿！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是他們先不把我們的命當人命，我們犯啥在乎他們？」
中村雖面有難色，卻被山上的歪理說服。他倆不發一語目送月見匆匆離去。
琉璃依然跪坐彼端，仰著頭的她，似乎正透過甚麼中村等人不明白的方式聆聽四方。
※
一如琉璃的提醒，水澤村又出現意外死亡的狀況，這回死得是前日出海的勇悟兄弟。他們
的漁船本該當日來回，卻遲遲未歸，今個終於等到漁船歸港，村民卻發現兩兄弟失去頭顱
倒臥船艙。
頸部是動物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勇悟兄弟的頸子被不知名的巨獸一口扯斷，無人找到他們
失蹤的頭顱，然而頭蓋骨的碎骨與些微腦塊卻出現在船停舵的岸邊。
船艙的冰箱塞滿漁獲，所有魚隻都被放乾了血，有得甚至全身水分都被吸光，成為魚乾。
而月見彌生也親眼看見異象，他在自家門口眺望遠山時，看見了白澤。
據說白澤是能逢凶化吉的瑞獸，但在看到白澤後，月見驗證了這樣的傳聞根本只是古人隨
意杜撰。通體雪白的白澤，貌似野牛，壯碩卻擁有多隻鮮紅的眼眸。白澤仰天長嘯，那聲
轟天巨嘯完，竟脫口出人話。
「野寺坊、窮奇、鬼一口、松明丸、飛頭蠻、牛鬼，諸君速速前來。」
月見張大嘴聽著白澤道出一連串的名字，這些名字他在鬼太郎或是其餘鬼怪漫畫中經常看
見；白澤一講完話，頓時消失於空無，本來對鬼神傳說嗤之以鼻的他，也不得不信了。
如果真如山上與中村所言，這些殘殺事件與他倆無關，如果真的是神鬼之流盯上水澤村…
…思及此，月見直打寒顫。
若說妖怪與人類共存乃千古不變定理，水澤村又是在何時得罪他們，而他們近日猖狂的舉
動徒的又是甚麼？
月見的腦中飄過琉璃那毫無表情的臉蛋，剔透如寶石的眼眸彷彿能貫穿他的靈魂。
「一定是她……是她搞得鬼，這是水神的報復……」月見喃喃，眸瞳浮現的是壓抑不住的
怒氣。
※
月見挾帶一身怒意來到地牢時，恰好是午飯之際。飢餓難耐的山上欣喜對方的到來，卻發
現月見掠過他們的牢房，直接往琉璃的房間走去。
中村並不是個心緒如髮的人，但從小無父母依靠的他，對人情緒的波動特別有感覺，他知
道面色鐵青的月見絕對不是今天心情欠佳這麼簡單。
「琉璃小姐小心！」
他情不自禁地大喊，儘管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對方小心甚麼？
琉璃依舊維持她優雅挺直的跪姿，月見寒了一張臉走向她，接著一語不發地抽出刀子往琉
璃脖子招呼。
「都是妳！都是因為妳的關係，水澤村才會變成這樣！如果妳從沒出現就好了！」
在他咆哮的同時，琉璃抄起了昨晚的粥往月見臉上拋去。撒出的粥水成為弧線，全然噴向
樂見的眼睛。
月見腳步踉蹌，後退時不慎撞到矮櫃，整個人摔跌在地。
「就算現在殺了我，災厄也不會停止！那些精怪只會將怨懟往水澤村村民身上堆！到時候
勢必血流成河，您想見到那樣的景象嗎？」琉璃凜然怒嚇。
對月見而言，琉璃是個不帶人類情感、被推上水神之子身分的女人，見著琉璃今刻的氣勢
，他嚇得愣在原地。
「我會出去，那些精怪的目標確實是我，但您想錯了，他們不是要救我，他們是要吃了我
。我會出去，屆時他們將不再迫害水澤村村民。
但是……我出去並不能阻止水澤村的覆滅，為時已晚了。
月見先生，請您快去通知村民，快帶大家往山頭上跑，越高越好。」
「往……往山頭上跑？」月見重複著琉璃的話。
「是的，別畏懼森林，只要我出去，精怪對村民便不再感興趣，請您務必讓村民待在山頭
，這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琉璃解釋，接著話鋒一轉，「還處在這做甚麼！快去呀
！再不去便晚了！」
月見機械式的起身，接著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琉璃轉頭望向同樣愣住的中村與山上，她拾起月見遺落的鎖匙，慢條斯理地往他倆的牢房
前去。
「我是父神粹集水澤村最後一滴水而成，我的修為只夠讓我維持這樣的形貌，除此之外我
無能為力。然而我對這裡……有著那麼一份情感。」琉璃一邊說，一邊開鎖，「當時村民
的痛苦、嚎叫、悲痛的表情，我全歷歷在目。」
門鎖掉落，她輕輕推開牢門。
「我不希望他們再一次經歷那樣的傷悲。」
她與中村、山上兩人四目相交，接著轉身離去。
「請快點前往山頂。」
琉璃的勸告成為離別的話語。
※
儘管村民們不明白月見沒頭沒腦的話，但衝著他不差的為人與水神的警告，水澤村上下總
動員，就連正在治喪的喪家也拋下儀式，集體往山頭前進。
正當他們魚貫邁步時，一頭火紅的野牛從樹叢間現身，全身佈滿尖銳毛髮的牠，體型巨大
無比。
「那、那是窮奇！」領頭的村中長老嚇得跌坐在地，後頭甚至有人濕了褲檔。
窮奇發出似犬的嚎叫，牠爪如鉤，尖銳的牙齒淌著血，村民們害怕的直打顫。
從窮奇巨大陰影竄出一名女子，這名女子的頭顱與身體並無相連，她的五臟六腑外露，表
情猙獰的頭顱則穩妥的飛在上空。
「……飛、飛頭蠻。」後方的年輕人尖聲。
染滿火焰卻叼著人手的怪異禽鳥、發出淒涼如鐘聲哭嚎的僧侶、盤據半個山頭的鬼首、牛
頭卻接著蜘蛛身體的妖物一一現身。
「野寺坊！是野寺坊！」野口吾指著染滿污血的僧侶不斷尖叫。
百鬼夜行般的怪異景象讓村民各個停滯原地，他們神情絕望地看著眼前令人無比駭然的景
象。
然而這些仍抱著人類半毀屍身的妖物，卻對眼前鮮活的村民毫無興致，牠們發出尖銳的啼
聲，盡數往山腰衝去。
長老順著牠們行徑的路線，瞧見了琉璃。
「是、是水神之子，她怎麼出來了？」
「是她，一定是她！她恨我們將她關起來，所以才招來這些妖怪對付我們！」
村民的不滿轉換成咒罵，他們腥紅著雙眼望著琉璃。
窮奇率先衝到琉璃身邊，敞開血紅巨口攻擊她。千鈞一髮之際，琉璃驚險閃過，肩頭卻受
到劇烈撞擊，染紅了素白衣裳。
這下村民倒看不懂了，若災厄是由水神之子喚起，何來現在的內鬥？
「你、你們都錯了。」中村好不容易從位處低窪的地下牢房爬上山頭，體能較好的山上則
替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接話。
「那女人說那些妖怪的目的是吃了她，因為你們將她關著，妖怪找不著她，所以妖怪才將
怒氣轉而發洩在村民身上。」
「所、所以……你們都錯怪了她！琉、琉璃是要救你們，不是害你們！」中村將憤怒一股
腦兒吐出。
妖物仍試圖攻擊琉璃，但天地間不容忽視的震動使牠們停下腳步。
「水神要來了嗎？」中村透望著遠方滿是泥濘與污血的琉璃喃喃。
海面隆起，溪流騷動，環繞水澤村的所有水源群起，水源有意識地撲往攻擊琉璃的妖物，
水將牠們高高捲起，重摔在地。
「父神。」琉璃望著流動的川流，輕聲說道。
水源未給回應，在水源以雷霆之姿處決傷害琉璃的妖物後，海水、溪流全凝聚一塊，以極
快的速度飛奔至山頭。
水源凝聚成人形，那是一個瞧不清面容、甚至稍嫌不成人形的成年男性，但沒有人會對此
感到滑稽古怪，水人帶來的氣場極具壓迫，那是至高無上的威嚴。
「爾等破壞生林，濫墾濫伐，是為名，是為利，是出於私慾，吾尚可忍。爾等向吾求取吾
子，卻囚禁吾子，此乃背信，是謂忘義，背信忘義之人，不可輕饒。」
水神的聲音乃山洪齊發聚集而來，震得水澤村村民人人吃痛的摀住耳朵。
海面升起至能全然覆滅水澤村的高度，如此驚人的海嘯曾造成滅村之災，曾歷經滅村的年
老村民思及過往，淚流滿面。
若說第一次的洪災乃天災，這次無疑是人禍，他們的罪過釀製災厄降臨。
「父神！」琉璃終於跑上山頭，她身上本來素雅的白色衣裳沾滿泥濘與血漬，狼狽不堪。
「吾子。」
水神心疼地望向自己交予類的女兒，祂看著琉璃滿身髒汙，心疼不已。中村此時才發現琉
璃有一雙近乎透明的淡色眼眸，那種宛如寶石潔淨剔透的眸色，分明就是水的顏色。
「父神，懇請您放過他們！您說他們為了名利、私慾，您都可以忍，為何不能原諒出於恐
懼的理由呢？父神，人類壽命不及我們，他們的肉身更是無法招架神祇的憤怒，他們自然
懼怕比他們更強大的力量。
父神，女兒受的委屈，毋寧說是亙古以來神與人的鴻溝所致，既然如此，偉大的父神又何
以不能原諒？」
水神與琉璃四目對望，望了半晌，祂別過頭去，琉璃雙膝一跪，水神餘光瞥向自己跪的端
正的女兒。
「洪災將至，爾等好生逃命。」
水澤村民聞言啜泣，今日的神怒雷霆萬鈞，他們只能坐以待斃。
中村與山上望著在暴水旁直挺挺跪坐的琉璃，對於磅礡大水無動於衷的她，彷似駕馭洪荒
的水之女神。
「父神，如果用女兒的元神，是否能制止暴水？」
水神聽聞立刻回頭，祂不成人形的臉孔此刻看來既憤怒又悲傷。中村訝然如此複雜的神情
會出現在一名亙古長存的神祇身上。
「為了人類，值得汝一再拿自己的命搏嗎？」
「父神，女兒並不是一個明曉大義、擁有大愛之人，女兒所作只求無愧自己。
父神，您只看到人類壞的那面，卻未曾留意他們好的地方。佐藤家的女兒總是會避著大嬸
送來她折的紙球給我。小島家的長男若是抓到甚麼山珍，也會留意我有沒有一份。酒井阿
姨對織布最有心得，她總是會帶來她的最新作品向我討教……。
父神，水澤村民還是有可愛的一面，您只看到了他們錯的那面，沒有察覺他們善的那面，
自然覺得人類無可救藥。」
琉璃凜然的話讓村民的心抽緊，被她點名的村民更是紅了眼眶。
「……為了這群無足輕重的螻蟻之輩，汝願意放棄得來不易的修為，願意失去幻化為人的
能力？」
「是。」琉璃想都不想，了然答覆。
水神別過了頭，山洪即將爆發的震動響徹雲霄。
「吾還是高高在上的神，汝卻已是人類的女兒。」
這是村民記憶中，水神的最後一句話。接下來鋪天蓋地的洪水席捲了所有人的記憶，然而
在洪水載浮載沉的他們，彷彿受某種力量保護，他們被一種無法言語的溫度包裹，若真要
形容，他們會將之描述為受人擁抱。
待洪水散去，水澤村村民驚見家園已毀，卻無人亡故。
如此怪異而科學無法解釋的記憶他們仍歷歷在目。月見彌生痛哭的不斷垂著地面，彷彿試
圖以這樣的動作洗滌愧疚。
村民們環顧四周，遭逢洪荒肆虐的家園殘破不堪，日光灑落在水漥，閃爍的光芒如寶石耀
眼，然而村民們卻再也尋不著那位眼如琉璃潔淨的奇異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