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歡迎光臨愛貓社區 番外1 秘林之子(上)

作者: QinHuang (QinHuang)   2016-07-20 00:14:30
最近比較閒所以番外篇很快就生出來了~
這篇補充了榭爾溫和戴爾遇到小妖精格姆林的經過,還有戴爾大學時期的異男忘(欸)
秘林之子
(1993年12月,明尼亞波利,明尼蘇達州)
今天天氣其實不錯,自從經歷三月的超級風暴*後,沒什麼比得上那場世界末日般的
大雪,而我現在像個白癡一樣坐在客廳乾等難得的客人。
(*作者註:1993年3月發生了影響整個美東甚至遠及古巴的暴風雪93 Super Storm,造成
三百多人死亡、超過一千萬戶停電以及航班大亂)
「你室友應該不會出現了吧?他已經遲到兩小時了。」老媽端著蘋果派從沙發後頭經
過。
「誰知道?可能塞車或高速公路被封住,也許晚點戴爾就會打給我說他被抓去哪裡參
加上流社會派對所以無法來了。」我的視線飄向窗外,依稀看見一台平常不會出現在這兒
的轎車停在門口。「呃,媽,他來了。」
「那就去接他啊,我還沒準備好飲料。」她扭著屁股走進廚房。「還有不要邊看電視
邊玩球,昨天把球弄進火爐沒記取教訓嗎?」
「好啦我知道!」
我披上外套走出門,看見戴爾已經站在積雪甚深的花園裡,老朋馳的駕駛座上坐著去
年被他海扁一頓的拉丁人正在抽菸。說到這件事不得不提一下,人類都是視覺取向的生物
,當我和戴爾走在一起而你想要攻擊我們時你自然會先挑戴爾下手,不幸的是你絕對會後
悔,就像現在坐在車裡抽菸的蘇洛一樣。
「老天你終於來了!」我不禁對他大喊。
「沒辦法,這種天氣很難開車。」戴爾把行李箱遞給我。
「欸哈雷!我下個月會到同個地方接他!你最好把老爺看好不然我會找你算帳!」蘇
洛的聲音從老朋馳傳來。
「這一點也不像去年你想打劫我們的樣子啊蘇洛,你何時變成霍特伍德家的奴隸了?
」我靠在車窗上對他露出頑劣的笑容。
「去你的哈雷,總之回來記得打給我。」他扮了個鬼臉後就開著車子跑了。
「我家可沒多豪華,你就暫且忍耐一下吧。」我領著戴爾走回家裡。老媽已經在桌上
放了兩杯熱可可,她告訴我們晚點她要跟老爸去參加慈善晚會。
「順便尋找新客戶,你們兩個大男孩就自行打理一切吧,亞當明天會載你們到機場。
」她悠閒地晃回樓上準備打扮。
「亞當?」戴爾從杯子上抬起頭。
「我爸。」我躺回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榭爾溫,為何空氣中有股塑膠味?」
「…我昨天不小心把籃球拋進火爐。」
「很像你會做的事。」他的臉頰泛著一抹紅暈,這至少比剛才他一臉蒼白站在我家院
子裡好看多了。
「我先去幫你放行李。」我起身拎起他的行李箱。「對了戴爾,我住在地下室,你不
會介意吧?」
「為什麼你要住在地下室?」戴爾用一副看到尼安德塔人的表情瞪著我。
「該怎麼解釋呢…因為這樣私人空間比較大,晚歸也不會吵到父母,還有我已經高中
畢業了。」我很難向他這個貴公子解釋這件事,也許我們真的有些無法橫越的代溝。
「噢,我不介意,聽起來滿有趣的。」
「房間有電動和迷你籃框,晚上絕對不會無聊。」我扭開電燈後向他展示老爸之前為
我訂作的溜滑梯。「你應該沒裝什麼會撞壞的東西吧,我就讓它直接滑下去囉。」
「沒。」戴爾驚訝地看著我的起居空間。「真是神奇,我從沒進過這樣的屋子裡。」
「很榮幸能讓你體驗文化衝擊。」我把行李箱送下去後搭上他的肩膀。「要走樓梯還
是跟著滑下去?」
「當然是溜滑梯。」他看起來像個第一次走進迪士尼樂園的小孩一樣。
我們在地下室消磨大半個晚上,直到接近午夜才想起老媽放在廚房的晚餐。戴爾一反
平常的正經樣和我大玩特玩,甚至在玩扭扭樂時摔到我身上笑得像個瘋子一樣,我也毫無
保留地向他展示我幼稚的一面。
「我爸媽恐怕要明天才會回來,看來他們找到新客戶了。」我掛上電話後向他說道。
「外國人,他們在趕時間所以只好帶他們到工廠逛逛。」
「你父母還真是忙碌。」戴爾順手拿起床上的雜誌翻閱。
「…欸欸你不要拿那個!」我發現那是忘記收進床底的成人雜誌。
「抱歉。」他連忙把雜誌還給我。
「沒關係,那東西有點髒。」
「內容嗎?」
「呃不…當然內容一點也不乾淨,我是指我會拿雜誌來…算了我不想解釋,你知道的
。」
「噢,那我需要洗個手。」戴爾白了我一眼後走進浴室。「榭爾溫,你房間有股香味
,我剛才就想告訴你了。」他在浴室裡對我說道。
「什麼香味?」我對他毫無頭緒的句子感到困惑。
「說不上來,類似香水的味道。」
「大概是我媽,她下午有來洗衣服。」我指指門外的洗衣機。
~*~
戴爾‧道蘭‧霍特伍德躺在單人床上不安地扭動,他從沒睡過這麼難睡的床,就連宿
舍裡的稻草堆(這是他給寢室床墊取的綽號)都遠比榭爾溫‧哈雷那團快要發黴的床墊好上
百倍,如果那東西還有資格用床墊稱呼的話。
但那股香味並不尋常,他暗忖著,進屋後就聞到了,幾乎要掩蓋籃球掉進火爐的塑膠
味。
戴爾感到自己逐漸無法移動,他痛苦地睜開眼睛,看見天花板逐漸浮出一個人形降了
下來。
一個枯瘦的老太太正逐漸接近他,那股東方調極重的香水味也越來越濃。
「…您是榭爾溫的長輩吧?火爐上有個骨灰罈,我剛才有看到。」戴爾近乎無聲地對
她低語。
「你看得見我?」老太太露出驚訝的笑容,她的聲音在戴爾的腦中響起。「我是他的
祖母。你不用開口,我聽得見你在想什麼,死人是有很多附帶福利的。」
「您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感到一陣燥熱,她如果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夢的話準沒
好事。
「你愛他對吧?我孫子還真是個幸運的傢伙。」她伸手輕撫戴爾的臉頰。
「我會讓這個念頭消失的,哈雷老太太,那只是一時的狂想…噢!這樣好冰!」
「雖然我們一家都是天主教徒,但我是個開明的老女人。」她瞄了睡在地板上的榭爾
溫一眼。「我的大哥愛上軍中同袍,他最後自殺了,像我家死鬼一樣用獵槍把腦袋開了個
大洞。」
「我對您兄長和丈夫的死感到相當遺憾。」
「他們只是缺乏和這世界奮鬥的勇氣罷了,但誰說人人都要有這股勇氣?人總是會膽
怯,我多希望害怕活著不是種罪惡。」她再度浮上天花板消失。「不過別太輕信會找你玩
扭扭樂的男人,他們需要點時間長大。」
戴爾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沒事吧?」榭爾溫的大頭從床邊冒出來。「你剛才在說夢話又扭來扭去的。」
「只是做惡夢而已。」戴爾發現自己已被汗水浸濕。
「一定是很可怕的惡夢,你看起來糟透了。」榭爾溫爬到衣櫃旁挖出一條浴巾。「擦
一擦,別著涼了。」
「謝謝…」他露出感激的微笑。「可能只是太冷了讓我不太舒服。」
「真假?!天啊戴爾我真的很抱歉!地下室的暖氣向來不夠強。」榭爾溫滿臉歉意地
看著他並爆出緊張的笑聲。「我讓你覺得自己來到貧民窟對吧?」
「不,別這麼說,快回去睡覺吧。」戴爾輕拍他的肩膀,順便打從心底銘記千萬別在
冬天時睡在哈雷家的地下室。
~*~
老爸載著我們到機場一邊向我們抱怨難以溝通的客戶,不過我看他倒是滿高興的,畢
竟那座搖搖欲墜的小工廠總需要點經濟來源。
「你還是沒睡好對吧?」我在飛機上擔心地看著眼神渙散的戴爾。
「你的床很難睡。」戴爾向空服員多要一條毛毯把自己裹住。
「對不起,我的床比稻草堆還糟糕,我也不該訂商務艙讓你痛苦不堪。」拜託,我從
來沒坐過商務艙,這裡簡直像天堂。
「我沒那麼嬌貴。」
「你除了身手不凡之外還是個大少爺。」我把外套順便蓋在他身上。
「好嘛…」他瞇起眼抱住我的外套。
「你根本就累壞了。」他從惡夢驚醒後整晚都在床上蠕動,這下弄得連我都沒辦法睡
好。
「那就安靜點讓我睡覺好嗎?」他賭氣似地瞪了我一眼。
我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課本,那些該死的老古董完全沒放水的意思,再不努力鐵
定會完蛋。
然後我就睡著了。
「先生需要點什麼嗎?」幾小時後空服員友善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喚醒。
「噢…可樂,感謝。」我連忙擦掉臉上的口水順便把戴爾搖醒問他想不想喝點什麼。
「不用,只需要起來走走而已。」他推開我起身走向廁所。
「你有點奇怪,我說不上來。」
「只是有點累,不用擔心。」
~*~
「你們可終於來了!」瑪姬姑媽牽著她的寵物吉娃娃對我們揮手。
「好久不見啦瑪姬!」我興奮地衝向她。
「你又長高了嗎?唉呦,看來哈雷家有望出個籃球選手啊!」她捏著我的臉然後緊緊
抱住我。
「可不是?到時一定讓妳免費入場!」我把她舉了起來讓她咯咯笑著。
「而且還是個大力士!這位是…」她好奇地看著戴爾。
「大學室友,想說他沒什麼事就把他一起抓來了。」
「您好,我是戴爾‧霍特伍德。」他馬上被熱情的瑪姬一把抱住。
「真是個漂亮的男孩,遠看我還以為他是你女朋友。」
「喔瑪姬別這樣說!」我不禁臉紅起來。
「不過得先跟你們說聲抱歉,農場今年狀況特別多,我和你姑丈無法在城裡過聖誕節
,但已經先幫你們訂好旅館了。」上車後瑪姬把吉娃娃一股腦兒放在我腿上。「不是豪華
大飯店但也滿舒服的,像座夢幻城堡,我第一次到英國就住那兒,我還在想乾脆哪天把農
場賣掉去法國買座城堡算了。」
「別想不開,依妳的個性準會打掃到天荒地老的。」我努力不讓那隻變態吉娃娃騷擾
我的大腿,而這傢伙則一直對著戴爾猛吠。
瑪姬姑媽載著我們來到目的地,當她停好車後我只能望著那棟房子瞪大眼睛。
「瑪姬…這的確像座城堡,這是古蹟對吧?」我指著旅館問道。
「超浪漫對不對?在老家都沒見過。」瑪姬快樂地回應我。「這地方原本是貴族宅邸
後來變成旅館,我想你們會喜歡的。」
「滿美的,真是感謝您。」戴爾對她露出禮貌的微笑,我猜得出他正在觀察這座旅館
乾不乾淨,不是衛生上而是另一層意涵,屬於我完全陌生而且毫無天份的領域。
大廳只有一位死氣沉沉的胖女士像雕像般瞪著我們。
「瑪格麗特‧洛伊德(Margaret Lloyd)*訂的房?我找一下…」她戴起老花眼鏡翻閱
名冊。「需要幫你們把兩張雙人床改成一張加大雙人床嗎?」
(*作者註:瑪格麗特的常見綽號是瑪姬)
「…當然是兩張雙人床啊。」我總覺得這老女人在盤算些什麼。
「拿去,你們的鑰匙。」她交給我鑰匙時順便瞅了我一眼。
「真是不友善。」我在長廊上對戴爾抱怨道。
「至少環境不錯。」他興味盎然地看著掛在牆上的畫,然後在轉角處差點被一個冒失
的傢伙撞上。
「嘿!」我惱怒地護住戴爾。
「抱歉!忙著趕路!」穿著花襯衫的平頭男連忙向我們道歉。
「這麼急幹嘛啊湯瑪士?」他身後傳來一個女聲,看來是他的老婆。
「我丈夫是個急性子就饒了他吧。」哇噢是火辣人妻。「我是莎曼沙‧韓森
(Samantha Hanson),和我老公在這裡度一個月的假。」
「我們也是來度假的,我是榭爾溫‧哈雷,這是我朋友戴爾‧霍特伍德。」我真是個
見色忘友的混蛋。
「霍特伍德?道蘭‧霍特伍德嗎?」韓森太太驚訝地上下打量戴爾。
「怎麼了?」戴爾有些不安地看著她。
「你舅舅去年買過我的畫,我那時在茶會上還和你過握手!」韓森太太指著他笑了出
來。
「我想起來了!莎曼沙‧皮爾森(Pearson),妳那時是用那個名字。」
「那是我的娘家姓,我後來嫁給這有錢傢伙,畫也不畫了。」她指著看起來像典型暴
發戶的湯瑪士說道。
「真是可惜。」戴爾聳了聳肩。
迷路一陣子後我們終於找到房間,期間還跟一個也在這裡度假的英國佬巧遇,他的口
音真令人不敢恭維。進房第一件事就是跑進廁所好好撒泡尿。
「褐色大波浪長髮、灰色眼睛和火辣身材,似乎是你的菜,不過她卸妝後我根本認不
出來。」戴爾躺在床上對我說道。「她長得真像你女友。」
「你說寶玲嗎?我們已經分手了。」寶玲‧考夫曼是進大學後某次逛博物館認識的女
孩,她當時在那裡實習,但我們個性不是很合所以還是拆夥了,據說她之後要到紐約找工
作。
「這麼快?你們才交往半年。」
「個性不合,連床都沒上過幾次。」我拉上拉鍊走出浴室。
「不太意外,但依你的戰績來看這次已經夠久了。」
「忘記她吧,我們有兩個禮拜的時間。」我坐上床沿看著他。「你想從哪裡開始?西
敏寺?大英博物館?柯芬園?蘇活區的小酒館?」
「柯芬園?我們可以去看些演出。」戴爾自顧自地解開襯衫鈕釦。
「我就知道,但我可沒帶正式服裝。」我指著行李箱說道。「還有你在幹嘛?現在變
成會熱了嗎?」我抓住他的手把那些鈕扣扣回去,感受手指下有些濕潤的肌膚。
「有點,這裡暖氣太強了。」
「你還真難伺候。」
~*~
隔天一早我們在樓下吃早餐一邊強迫收聽韓森先生的抱怨。他身旁坐著一臉不置可否
的韓森太太,附近有桌看起來飽受驚嚇的法國人(雖然我懷疑是韓森先生造成的),窗邊則
坐著那位口音濃重的英國佬,據說是個詩人。胖女士的老公推著餐車進來時還在咕噥有兩
個德國人不愛下來吃早餐,而且還嫌棄他的招牌燉豆子。
「這裡鐵定有鬼!浴室一直傳來沖水聲!」他用濃重的德州口音繪聲繪影地描述半夜
的奇怪聲響。
「夠了湯瑪士,那只是排水管的聲音。」莎曼沙白了他一眼。
「你覺得呢?」我湊向戴爾低語,他才剛從外頭散步回來正在咀嚼燉豆子。
「灰女士沒什麼威脅性,她只是以前在這裡工作的女僕而已。」
「所以真的有鬼?!」我差點發出哀號。
「別講太大聲,那個暴發戶很神經質,簡直一副會用手榴彈對付蟑螂的樣子。」他皺
了皺眉頭示意我閉上嘴。「相安無事就好了,給死人一點尊重。」
「我總覺得這旅館有好多鬼魂!前天我還在走廊上撞見一隻綠色的小矮人!」韓森先
生像壞掉的水龍頭用他的靈異經驗淹沒所有人。
「是嗎?你要是遇上綠色小矮人怎麼不問他金罈子放在哪呢?」莎曼沙終於受不了地
掐住她老公的耳朵。
「這我倒沒感覺到。」戴爾聳了聳肩。「綠色小矮人?我敢打包票那傢伙喝多了。」
「他看起來就一副酗酒嗑藥的樣子。」我瞥了吵鬧的湯瑪士一眼,順便貪婪地瞄了韓
森太太的胸部幾秒。
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在柯芬園那一帶欣賞演出,不過在這之前我先被拖到薩佛街
(Savile Row)*打理一番。
(*作者註:位於倫敦Mayfair區的薩佛街擁有許多著名的裁縫店,訂製服一詞bespoke
tailoring也在那裡誕生,電影《金牌特務》中的西裝店場景即是在此取景)
「這樣真的好嗎?你要幫我付這些費用?」我不好意思地捏著西裝外套。
「就當作是感謝你為我們安排這次旅行吧,要不是你邀請我的話我冬天根本不想出門
。」戴爾滿意地看著我。「聖誕快樂,榭爾溫。」
「那就太感謝了!不過這套衣服也太合身了吧,我看我爸穿西裝根本和布袋沒兩樣。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禁頗為驕傲,原來我也能這麼體面。
「訂製服。也許你哪天變成職業選手也會經常踏進這裡的。」
不過韓森先生的胡言亂語可能是真的,因為某天深夜我和戴爾從西敏寺回來時聽見那
三個法國佬在壁爐前窸窸窣窣地談話。
「他們在說什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我拉住戴爾的手臂說道。
「似乎也看見不該看的東西,或許我們可以順便盡盡國民外交的義務。」戴爾從紙袋
裡拿出剛才買的甜酒走向他們。我看著戴爾和他們馬上就能攀談起來的樣子感到有些忌妒
,他的法語聽起來比那群法國佬更讓人渾身酥軟。一會兒後他把我也拉進壁爐前的小圈圈
用夾雜法語的破碎英語交談,而之前一直尚未現身的兩個德國房客也在半小時後終於露面

「你們說的我也有聽見!」叫做伊迪絲(Edith)的德國中年婦女用生硬的英語告訴我
們。
「不只沖水聲,還有金屬敲擊的鏘鏘聲。」她的旅伴海嘉(Helga)也睜大眼比劃著。
「那有人像韓森先生一樣看見綠色小矮人嗎?」我好奇地看著他們,畢竟我對這種東
西完全無感,就算在白宮住上整晚附贈甘迺迪在耳邊大唱國歌我恐怕也不痛不癢。
「他說什麼?」伊迪絲戳了戴爾一下。
「他說你們有沒有看見綠色小矮人,美國暴發戶說他看見了。」戴爾用流利的德語回
應她。天啊我室友到底是人還是翻譯機?!
「喔喔,那個偷腥的韓森先生。」海嘉笑了出來。「背著老婆亂來呀,哈雷先生!」
她的英語比伊迪絲好,她愉快地向我翻譯剛才那句話。
「妳怎麼知道?」
「我和伊迪絲最早住進旅館,接著是那個韓森先生,他原本戴著結婚戒指,但過了幾
天戒指就從他手上消失了,我坐在吧檯時看到的。」海嘉神秘兮兮地說道。「沒多久那個
化妝前後差很多的美國女人也來了,他們是不同時間入住的而且根本住不同房,但幾天後
我們就看見他們成雙成對出入。」
「但妳要怎麼證明他們真的不是...」
「因為那女人一開始跟我說她姓皮爾森啊,然後法國人來了之後她卻改口說自己是韓
森太太,簡直把我和伊迪絲當空氣一樣,所以我們才刻意避開那兩人。」
「看來人的八卦比鬧鬼精采多了。」法國人雷諾(Renauld)感嘆道。「雖然我好像也
有聽見怪聲,像是半夜在廚房那頭有鏘鏘聲傳出。」
「至於鬧鬼...如果我們都聽見了...那應該是真的吧?」海嘉不安地望著他。
「拜託不要那嚇死人了。」住另一間房的法國人克萊蒙(Clément)皺起臉哀號著。「
有天半夜我和希蒙(Simone)溜進廚房想找點東西吃,然後就聽見暗處傳來鍋子互相敲擊的
乒乓聲,那真是有夠可怕,結果隔天胖女士還說那只是老鼠!」他指著旅伴希蒙說道。
戴爾狐疑地翹起一邊眉毛。
「沖水聲和金屬敲擊聲。」回到房間後戴爾分析剛才的談話。「除了韓森先生的小矮
人外,其他人都宣稱聽見這兩種聲音,而金屬敲擊聲佔了多數。」
「經你一說的確是這樣,但我們這間什麼都沒聽見啊。」我擺著手回應他。
「也許沒被納入騷擾範圍?」戴爾把剩下的甜酒倒進玻璃杯。「沖水聲是有點潔癖的
灰女士,我在入住的隔天清早和她聊了一下,她其實滿友善的。」
「所以你沒把我叫醒讓我一個人先去吃早餐是這個原因?」我皺眉看著他。
「沒辦法,整棟旅館只有她一個鬼魂,她的存在感太強烈我總得搞清楚狀況,但是金
屬敲擊聲?這我倒沒什麼異樣感覺。」
「我完全無感。」
「其他房客和你都差不多遲鈍,只有一兩個人比較敏感,像是韓森先生和海嘉,我感
覺得出來。然而,只要有一個人開始緊張,其他人就會跟著產生聽見怪聲的錯覺。」
「集體幻覺?」
「還沒到那麼嚴重,但已相當接近。」戴爾喝著他的櫻桃甜酒回應我。「來一點?」
「你在寢室也喝,連度假時也在喝這種甜滋滋的東西?」我接過酒杯啜飲一口。「唔
...像酒漬櫻桃一樣的杏仁味。」
「酒漬櫻桃就是這樣做出來的。」他拿回我手上的杯子把酒一口飲盡。
「你喝得有點多,戴爾,快去休息吧。」我實在很擔心他這幾天的詭異行為,比方說
超出平常範圍的飲酒和清醒時不自然的臉紅,甚至是花了更久的時間洗澡,這真是太奇怪
了,他不像是會水土不服的人。
~*~
胖女士依然有如屹立千年的雕像般端坐櫃檯,不過面前卻多了新訪客,看起來像個美
國婦女。
「我不能洩漏房客隱私。」胖女士繼續用那張老臉回應她。
「我可是他的妻子!」她氣急敗壞地拍著桌面。
「他現在不在房內,妳不能就這樣闖進去。」
「要告訴她實情嗎?感覺會變成老掉牙的鬧劇耶。」我和戴爾正巧在樓梯口聽見她們
的談話。
「還是不要好了,不相干的人恐怕只會把事情搞得更複雜。」戴爾聳了聳肩回應我。
「也是,畢竟那兩個德國人才是真正看見韓森先生從有戴戒指變成沒戴戒指的。」我
為那個一臉挫敗的女人感到不捨,但那的確是別人的私事不該隨意插手。「那今天要到哪
晃晃?蘇活區?」我試圖改變話題。
「聽起來不錯。」
出於好奇,我們在出門前瀏覽這間旅館的歷史,老照片和說明看板像是缺乏管理的廢
墟一樣掛在飯廳牆上。這地方似乎是十九世紀初逐漸變成貴族宅邸的,在那之前原本是片
林地,兩次大戰結束後那個家族逐漸凋零,胖女士丈夫的家族便趁機買下這棟房子作為旅
館經營。
「她就是灰女士。」戴爾指著一幅舊照片。「看來那個貴族家庭滿喜歡她的,也讓她
一起入鏡他們的合照。」
「原來,不過她看起來和照片一樣嗎?」我好奇地瞧著照片裡的老婦人。
「是啊,與其變回年輕面貌,她似乎更喜歡以老年姿態出現。」他轉頭看著窗外發呆
。「她很年輕就到這裡工作,晚年還擔任他們的家庭教師,不過那些孩子幾乎都在戰場上
死了。」
「看來你那天和她聊了很多。」
「她大概很少遇到看得見她的人所以特別健談吧,她深深愛著這裡,眷戀著與那些戰
死沙場的孩子相處的時光,即使那家人已經離開。」
「但那些死去的貴族呢?他們為何不留下來?」
「多數人死後無法保有他們的意識,就會成為沒有形體只剩世俗慾望的鬼魂,除非執
念強烈才能保有生前的樣貌與記憶。」他優雅地舉起茶杯回應我。
「原來如此,不過還好我沒你那種能力,不然生活中會多出許多困擾吧。」我拿起司
康塞進嘴裡,但嚼了幾口才想起我把最後一個吃掉了。「抱歉。」
「沒關係,我喝茶就好。」戴爾露出有些悲傷的微笑。
「沒事吧?是那位灰女士的故事讓你感到難過嗎?」我興起想要擁抱他好好安慰他的
念頭,但那個屎臉英國佬還坐在附近。
「大概吧,這麼令人感傷的故事。」他看著茶杯說道。
我們花了整天在蘇活區閒逛,晚上坐進小酒館後每個人都像搖滾歌手上身一樣搶著大
顯身手,就連今晚表演的樂團也忙著慫恿賓客上來唱歌跳舞。酒精進入腦袋後(甚至加上
點娛樂性藥物,但不知道有多少就是了)的人們對台上瘋狂地鼓掌尖叫或噓聲連連,就連
戴爾也被熱鬧的氣氛感染難得地開懷大笑。
「尖叫吧小妞們!」一群瑞士小夥子唱完比吉斯的《秘密戀情》(Secret Love)後把
襯衫脫下來往台下扔讓眾人笑得前翻後仰,餅乾和衣帽在空中亂飛。
(*作者註:《秘密戀情》是Bee Gees在1991三月推出的專輯High Civilization中的歌曲)
歌曲影片: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7dndbYO67I
「欸你們!!有興趣嗎?」滿臉醉意快摔下台的吉他手對我們大喊。「來點更熱鬧的
如何?耳熟能詳的老歌?大衛‧鮑伊和米克‧傑格在街上跳舞那首*?」
(*作者註:這首歌是David Bowie和Mick Jagger在1985年翻唱的Dancing in the Street,
也是當時募款救濟衣索匹亞的慈善歌曲之一,其中最有名的一首是大家可能都聽過的
We are the World)
歌曲影片(曾經在Family Guy裡被嘲笑是最gay的MV XD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G4jnaznUoQ
「這樣就算老歌?」我爆笑出來。
「對對就這首!!」吉他手顯然嗑了不少古柯鹼,他向一旁的鼓手示意他開始打擊樂
的部分。
「可以嗎?就像之前在學校那樣?」我看著戴爾問道。我們曾在兄弟會的派對上合唱
這首歌並獲得極高讚揚,不過得先把戴爾灌醉才有辦法讓他負責鮑伊的段落。
「好啊!」很好,他顯然醉了。
我們就像那兩位搖滾巨星一樣跳上舞台高歌,眾人拍手鼓譟如雷般地歡呼,歌曲結束
後戴爾摔進我懷裡大笑,跳舞女郎像是看到偶像一樣把我們團團圍住。
「我們做到了!我們他媽的做到了!!」我抱著他尖叫。
「是啊他們愛死了!!」他興奮地抓著我的衣角。
~*~
過了午夜我們才吵吵鬧鬧地回到旅館,這讓正在跟一臉緊張的法國佬雷諾談話的胖女
士相當不高興,不過誰要鳥她呢?我們一邊唱跳回房間一邊哀嘆著真該把那些小妞帶回來
續攤,半途還被一臉吃驚的海嘉和伊迪絲問候一番然後獲得戴爾在她們臉頰上的親吻。要
是讓阿福知道的話他鐵定會氣死,他向來注重他家大少爺的品格教育,在他眼裡我根本是
個糟糕的壞朋友吧,不過我樂得見到戴爾這樣,這才是正常大學生該有的樣子啊。*
(*作者的OS:不,榭爾溫,這一點也不OK,而且恐怖片裡的怪物最愛糜爛大學生惹~)
更精采的是韓森先生的浪漫戀情終於被揭發了,他的房間現在傳出吵架和東西亂丟的
聲音,這真是有夠精彩。
「他們還在講鬧鬼的事情!」我倒回床上打開電視。「那群法國人恐怕比韓森先生還
神經質!」
「可不是?連我都感覺不到灰女士了!」戴爾又拿出他的櫻桃甜酒。
「小心別醉倒,你剛才已經喝夠多了!」我笑著回應他,這傢伙要是不說的話沒人知
道他是個大酒桶。
我一邊看電視一邊享受酒精逐漸麻痺腦袋的薰陶感,而戴爾則逕自在沙發上啜飲他的
櫻桃甜酒。一會兒後他走向我的床爬了上來,我騰出空間讓他窩在一旁,不過沒一下他就
倒在我大腿上了。
「看吧你醉倒了。」我幸災樂禍地提醒他。
「我沒醉…」他在我腿上嘀咕著並努力用手肘撐起自己。
「你會這樣說就代表你醉了!」我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我的肩膀上,修剪完美的手指
在上面抓耙著。「要是累了就睡吧,我會記得把你踢下去。」我輕拍他的臉頰說道。
「不!別這麼做!我想要…」他緊張地看著我,手指滑上我的臉頰。
「怎麼了老友?不舒服嗎?」我感到身體不自然地發燙,視線不斷飄向他輕微顫抖的
雙唇。
「別把我扔下去,我…」他張嘴愣在那裡,臉頰呈現絢麗的緋紅。他瞇起眼湊向我,
甜膩的杏仁味竄進我的鼻腔,唇上感到一陣濕熱。
「你在幹嘛?!」我猛力推開他讓他差點摔下床。
「抱歉!」戴爾害怕地看著我,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驚慌。
「清醒點好嗎?」我瞪了他一眼後絕望地嘆了口氣。「你嚇了我一大跳!別再這麼做
了!」
「我真的很抱歉…原諒我…」他摀著臉縮成一團。
「我沒有生氣,只是…」
一陣淒厲的尖叫讓我瞬間醒了過來。
我衝下床盯著貓眼看,發現是身著薄紗睡衣的莎曼沙站在外頭。
「發生了什麼事?」我開門看著她。
「小矮人…綠色小矮人!」她一臉驚恐地指著走廊盡頭並不斷發抖。
「啥?!」
「你看我真的沒騙人啊!!」哎呀是韓森先生而且後面還跟著他老婆。
「你他媽當然在騙人!」真正的韓森太太踩了他一腳。
「哎喲!我是說綠色小矮人啦!」他哀號著回應她。
所有人都跑了出來看著我們。
「吵死了現在是怎麼回事?」英國佬瞪著大家,他的睡袍真的有夠難看。
「有人在大叫小矮人嗎?」克萊蒙的女友希蒙不安地問道。
「怎麼回事?」戴爾走出來靠著我。
「她…她看見韓森先生說的小矮人。」我發現他的鼻子有點發紅。
「那恐怖的東西往樓下跑了!」莎曼沙現在哭得像個小孩一樣,海嘉露出同情的眼神
並脫下外套罩住她。
「等等…這是什麼?」戴爾彎下腰看著掉在地上的一截玉米。
「…看起來才剛被啃過。」我掏出手帕把那東西撿起來。
「我想起來了!那東西剛才好像手裡拿著什麼!」莎曼沙睜大眼說道。
「廚房。」戴爾示意我樓下的方向。
「你想這會是他們聽見廚房傳來怪聲的原因嗎?」我跑下樓梯時拼命盯著他。
「很有可能。」他顯然正在閃躲我的視線。
「我先說我沒有生氣,戴爾,喝醉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球隊上有個傢伙也會這樣
。」我打從心底銘記戴爾會在喝醉時意圖和所有人來個法式接吻。
「我很感謝你沒動手打我。」
「我已經拒絕你了所以何必呢?」我很怕他突然哭出來。「嘿…別哭,我不會這樣做
的。」
「你會討厭我嗎?」戴爾不安地問道。「你會離開我…對吧?」
「不!我是你的朋友!忘記這件事吧,就當作沒發生過一樣。」
「謝謝你,我剛才真的失態了。」戴爾靠在廚房門邊嘆息。「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只有那群人跑來的腳步聲。」我看了現在才趕到的房客們一眼,但隨即聽見廚房傳
來鍋碗瓢盆掉到地上和玻璃破掉的聲音。「該死!這有夠可怕!!」
「你們這是在搞什麼鬼?」胖女士和她老公果然也來了。「噁!你們聞起來像間酒吧
!」
「廚房裡有東西,可能有動物闖入,而且剛才還在走廊上亂跑嚇到其他房客。」戴爾
站直身體回應她。
「是嗎?」她狐疑地看著手拿雨傘釣竿手杖船槳作為防衛的眾人。「把燈打開。」她
向丈夫說道。
燈火通明後我們全都瞪大眼睛,廚房裡食物碗盤散落滿地,流理臺前的窗戶破了一個
大洞。
~秘林之子上半部完~
這篇短篇有點長所以就切成上下兩篇囉,下半部幾天後再PO~
誠心推薦Dancing in the Street,Mick Jagger的襯衫一直讓我有種看到榭爾溫的既視感
XDD
作者: Odiumer (崑崙)   2016-07-20 19:36:00
作者: miriam0925   2016-07-21 0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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