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數千年歷史,
撇開人類貪嗔癡變成的妖魔不談;
由飛禽走獸幻化的林妖、精怪,
常因為經歷長時間修煉得道,
化為人形混入群中。
而凡人亦因脫離自然環境許久,
失去動物本來的靈性;異族共處,渾然無覺。
然而有些人仍誠心修行正道,跋涉往高山深林找一個處所潛心修煉。
他日若修成正果飛升成仙,
才能脫離六道輪迴因果。
獸與人,同為修行,目的卻大有不同。
時約宋朝真宗之治,
大陸西南有一城,名曰泗壤 ;
雨水充沛,土壤黑且肥沃,種百物皆可豐收;較其他地方能多出一半的作物、成果碩美。
於是許多商人必經此地,
廣收糧作到更大的城市轉手賺取價差。
商賈貿易頻繁,每逢佳節,
往來的人潮更是熱絡。
而端午已近…
小城裡卻接連死了兩位大夫。
據說這兩位大夫一前一後只差二天,
都應邀至城裡一個連姓官府中,
替連大官人剛出生的麟兒做檢查;
據說這幼兒出生當天有異象,
原本全城晴朗的天氣,
居然在連府方圓二十哩都下起了雷雨!
產婆不斷的催生,耗了十個時辰,
最後母親癱軟將僅剩一口氣吐出,
幼兒才應聲呱呱落地。
巧的是同一時間房內還帶有奇香,
其味如肉桂 仔細一嗅卻有腥味。
連官人失去妻子盼來了兒子,
畢竟已屆不惑之年、老來得子,
縱是悲喜交錯...
『妻可以再娶,兒子再晚幾年可就更難得了!』連大官人如此心想。
還在襁褓之中,連大官人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他發現兒子的眼睛有時會散發紅色的異光…
於是他喚來了楊大夫。
楊大夫行醫四十餘年,醫病經驗豐富,
無論風寒、熱病;甚至早先在京城六年前發生的瘟疫也有所貢獻。
楊醫仔細端詳連兒五官及氣色,
又摸摸小肚皮及手腕,略有所思…
不出一會兒,便拱手敬著連大官人。
『恭喜大老爺,您的孩兒相當的健康!』
『那眼睛怎麼著了 ?』
『您有所不知,此乃聰敏之兆;
這孩子非常健康,未來更是不可限量!』
連官人大喜!不但打賞回程還替大夫差遣僕人抬轎送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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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楊大夫便在家親筆寫封信
給住在城邊的李大夫 ,又馬上託妻子給送信去了。
『楊嫂,您這麼老遠跑一趟到底是?』
接過信來,李常青將信紙看了一遍,
眉頭深鎖,大拍桌子直喊『不好了!』
他將兒子拉來,在耳邊說了許久,
千叮嚀萬囑咐要他謹記所交代的事!
不出三刻就急忙忙隨嫂子回找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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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父親至今一點消息也沒有,
李日華想起父親幾天前的交代…
基於擔心,他還是先去了城鎮裡打聽消息。
沒想到城內沒有人願意說起關於連府的事,
似乎是在害怕什麼…。
原本想與父親一同度過端午佳節,
手上還提著粽子,他惆悵的坐在路邊。
此時一個髒兮兮的乞丐走來,
伸手向李日華要粽子吃。
『謝謝恩人啊!我方才聽您想打探大夫的消息。』
『那群膽小的就是怕邪門,其實這幾天發生很多事啊!』
『據說那有錢官人家生了個妖子,
不但生母難產,去照看的大夫還接二連三暴斃身亡,大家都說只要那孩子眼裡出現異光不
久就會出人命。整座城傳得沸沸揚揚的,這事您還是別再追究了吧?性命要緊啊!』
乞丐語未畢,李日華早已滿眶濕淚,
本想直闖連府找那妖孽算帳;
但手無寸鐵,就算拿命去搏也無法傷到那妖孽分毫,亦無法替老父報仇!
離開泗壤,日華驅馬朝城外不遠的荒嶺飛奔,日落之前,他已站在一茅屋面前。
這茅屋甚是簡陋,沒有門,
裡頭空無一物,只有一塊冰冷大石。
『師祖救命!』
李日華雙膝蓋跪地,不停的哭喊。
這時他的腦海悠悠迴盪起人聲:
『徒孫莫泣!此妖道行深厚,逾七百餘年,投胎成人危禍人間!即刻前往西方三哩處石穴
,取雄黃石十斤,以三斤溫水慢火燉煮,熬成一碗水、入半壺茶水,至連府送禮!』
李日華朝空蕩茅屋叩首。
二日後,正是端午,城裡大小老少無不歡騰慶祝這個佳節。
李日華仍記得最後師祖所言:
『切記!勿與妖孽四目照面,此乃赤煉子;凶惡至極,然萬物皆有相生互剋,唯一物可辟
之。』
來到連府,門前空無一人,李日華朝獅子嘴上一叩;良久,連府管家才來應門。
由大庭環顧四周,連府宅邸頗為氣派,
但興許是近日禍事不斷,府裡上下絲毫沒有慶端午的氣氛。
李日華說明來意,是給連大官人送禮;
這才把手上抱著奶娃兒的連大官人給引到大廳。
『你是…前些日來給小兒看診的李常青子吧?你父親……唉!罷了,我對他感到虧欠不少
;若不是走這一趟,也許他不會突遭此禍。』
李日華不作他言,雙手奉上一杯茶水。
父親離去前吩咐:『要取上好藥材入茶 ,此引子能讓幼兒袪熱避寒、護其五臟六腑、清
毒;在端午這天送上做為賀禮。如今這已是他遺願,我無論如何必須走這一回。』
李日華不敢將目光放在襁褓之上,害怕一個閃失前功盡棄。
連官人大喜,替李日華備椅入座一旁;
一邊拿起一小杯少許溫茶水緩緩餵食。
不到數秒,茶水在妖子口中化為白煙冉冉冒出;連官人大驚失色,將茶水潑在妖子皮膚,
頓時紅光鱗現!!
門外一聲破空大吼:『收妖!』
陣陣橘黃粉末如風暴向大廳吹襲,
所有人都閉上雙眼找尋遮蔽。
只有耳朵不斷聽見嘶吼…
像是來自深淵般黑暗且絕望的叫聲。
一陣混亂,連大官人看到雙手用來納兒的綢鍛錦布,
還有一層殘破不堪的紅鱗蛻皮,
伴隨一股又一股濃郁的腥味,那皮也漸漸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