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25
Case 8 人面天燈(4)
「大家期待已久的主燈現身囉！」桐溪國小的操場此時擠滿了人潮，
主持人的聲音藉著麥克風響亮地彷彿能撼動緊鄰的山陵。
「快點，要開始了！」抱著Hena的簡海韻這時才正好踏入了操場，
從人群的間隙勉強看到了舞台。「有個好大的天燈耶！」
活動舞台上站著幾個人包含政府官員以及贊助廠商，
圍繞舞台的眾媒體閃光燈亮得能穿透到遠處的樹林，
而舞台前方最受眾人矚目的就是一盞特別巨大的天燈。
「這次特別感謝遙騰建設以及金船貿易的贊助，
完成了十呎大天燈，天燈四面則是知名繪師超刀畫出分別代表：
平安、健康、幸福，以及遠景四個主題……」主持人高聲介紹著。
「我怎麼看不出來？」簡海韻傻笑著說。
「只有廠商logo特別大，看得很清楚。」
「我看得出來四個圖案分別是抄襲四個國外的知名動漫。」
喬詩翎搖搖頭。
「哈哈，原來如此！」簡海韻恍然大悟地說：
「所以今年的主題是抄襲囉！」
「不，其實每年都是。」喬詩翎冷冷地回答。
「喂，妳們兩個一搭一唱也吐槽太猛烈了吧！」
王依霓忍不住笑了出來。
「現在火已經點燃了，十呎幸福天燈即將升空囉！」
隨著主持人高喊，巨大天燈已經充滿氣體了。
「啊。」潘雅茗忽然發出小聲的驚呼，隨即後退了兩步。
「怎麼了嗎？」王依霓問著。
「那……」她看向遠方的天空，隱約有個綠色的光點。「該不會……」
「咦？」
「三、二、一，天燈升空！天燈冉冉上騰，
帶著我們滿滿的希望，飛得越高未來也就越充滿幸福！」
主持人的聲音下，巨大天燈已經慢慢往上升了。
「它來了！不要啊！」臉色蒼白的潘雅茗如同受到驚嚇的動物，
不顧身旁眾人困惑的目光，拔腿衝出了校園。
「不妙！我去追他，妳們兩個先到校舍裡面的走廊上……」
神情緊張的喬詩翎對兩位同學說著。
「為什麼？」簡海韻不解。
「拜託妳們，相信我。」
「現在也請大家點燃手中的天燈，讓十呎天燈帶領每個人的願望，
一齊同時飛上天。」主持人指示下，操場上無數天燈一一升空。
喬詩翎追著潘雅茗離開校園，
王依霓和簡海韻在困惑下進入了校舍建築，停留在走廊上。
「到底怎麼了？」
「這裡視野可不好，但不用人擠人是真的。」
簡海韻把一直抱在胸口的Hena放了下來，甩甩痠疼的雙臂。
「她們好像都很在意……」王依霓抬起頭，
綠色光點能看出是個天燈的外型，
距離剛飛上天的主燈越來越近……
「轟！」
「咦？」
「怎麼回事？」
巨大天燈燒著火焰落了下來，綠色的天燈越來越近，
上面的人臉隱約可見，張開的嘴巴還冒著青綠的火焰。
「啊！」尖叫聲四起。
隨即人面天燈在高空盤旋，口中噴射出火柱，
掃射焚燒著每一個人施放的天燈，化為一顆顆火球落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簡海韻和王依霓在原地傻住。
忽然全場一片混亂，官員與來賓在隨扈及保全的引導下上了車離去，
眾人則是倉皇逃跑而人擠人、人撞人，
還有人被硬生生踩了過去在地上哭嚎無人回應，
也有人被落下的天燈燒到身體起火。
「怎麼會這樣？」王依霓淚水在眼眶打轉，
覺得眼前如同災難片的場景太過不真實。
「大家冷靜，稍安勿躁，請由工作人員指揮的方向離開，
不要推擠……」此時拿著麥克風講話的是穿著黑西裝的隨扈人員，
他冷靜地指示著眾人。
王依霓慶幸著有按照喬詩翎說的來到走廊，
能避開失控的人群也能遮蔽從天上落下的火球。
「是天上那像天燈的東西在噴火嗎？到底是什麼情況？」簡海韻不解。
「難道……就是小茗說的人面天燈？」王依霓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簡海韻還是難以相信，
忽然回過神左右張望，「啊，Hena不見了！」
「糟糕，她在哪裡？」王依霓從走廊往外看，
一團混亂的操場上看不到有狗的身影。
「Hena！」簡海韻高喊：「不行，我得去找她。」
「等等，現在還很危險……」王依霓拉住了她，
同時走廊外落下一顆焚燒的天燈。
「就算這樣也不能不管她。」簡海韻甩開了好友的手，
「妳躲在這裡別亂動，我去去就回。」
「別衝動啊！」王依霓攔不住她，眼看好友跳出走廊，
踩熄燃燒的天燈，和人群反方向前進。
這時桐溪國小校門外面的馬路也是一團混亂，
本來狹小的山路許多車輛隨意停放，
堵住了人們逃離的路線，喇叭聲四起。
「妳沒事吧？」喬詩翎追上了正蹲在樹下陰暗處顫抖的潘雅茗。
「我好害怕，那個東西又來了……就是抓走我男朋友的那個怪物！」
「別怕，它不是衝著妳來的。」
喬詩翎轉頭看向校園，可見反射的火光躍動。
「一定是因為我，它才會又出現。」
「不，是因為我。」
「妳？」潘雅茗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困惑地看著這認識不久的朋友。
「我騙了妳們，昨晚那個人面天燈有出現，
怕大家恐慌與擔心所以才沒有說。」喬詩翎眼簾低垂輕輕地搖著頭，
「而且我許了『希望大家別再來放天燈』的願望，
恐怕人面天燈是為了我的願望所以才會出現，
想以極端的方式達成……」
「怎麼可能？」潘雅茗搖搖頭，「不會的……不是妳的錯！」
「都說是因為我的願望……」
「不，其實韋老闆跟我說過，那怪物本來憎恨任何放天燈的人，
天燈上的願望只是它害人的藉口。」
「什麼？」喬詩翎訝異且困惑，「他知道人面天燈的事情？」
「對，只是一些原因而不能說。總之事情絕對不是妳的錯。」
「無論是不是，現在結果都是災難。
火勢越來越大，看來情況十分危險，
而且現在路塞成這樣救護車和消防車都很難過來……
而我的朋友還在那邊。」
喬詩翎轉過身再次往校園踏出步伐。
「我得回去幫忙，妳趕快回野息。」
「不，我陪妳一起去。」潘雅茗拉住了喬詩翎的手。
「現場很危險，而且妳不是怕得要命？」
「怕也得去！」
「妳還是趕快回去跟韋老闆說，也許他幫得上忙。」
喬詩翎掙開潘雅茗的手，逆著人潮快步回到了桐溪國小。
※
「轟！」人面天燈燒光了天燈以後仍繼續吐著火焰，
操場的樹木、學舍的布條都一一燃燒了起來，
天燈嘉年華的活動舞台更是早已被烈焰給吞噬。
這時遠方的山上，一身狼狽的孟客特醫師從山稜線上往下瞭望，
看見了桐溪國小燃燒著耀眼的火光。
「可惡，好不容易掙脫法術，還是太遲了嗎？
就算是用衝的，現在到那邊還要半小時吧！」
孟醫師心情十分沉重，但依然只能加快腳步在林間奔馳。
他腦海中回想著那時被飛頭蠻阿露的法術困住，
久久無法逃脫，於是冷靜思考對方曾經說過的話：
「……血霧迷咒讓你走不出來，縛神陣讓你無法使用法術，
準備在這裡受困到死為止吧……」
孟醫師從這段話理解了自己陷入的雙重陷阱，
腳下的法陣讓自己無法發揮能力脫離血霧構成的咒術。
「反過來說要是能先破壞法陣，就能夠突破血霧了。」
孟醫師知道陣是先前就佈在自己所在的位置，
「凡法陣必有陣眼，陣佈在地下，
沒有手腳要挖掘土地很有難度，所以陣眼一定不深。」
孟醫師挑選看起來較鬆軟疑似有被翻動過的地方，
撿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當作鏟子用力刨著腳下的土。
試了幾處以後終於挖到了一塊平板狀的石頭，
下方壓著以大樹葉包裹的物體，打開一看裡面是動物的骸骨，
葉子與骸骨上都用血寫上了扭曲的咒文。
「一定就是這個。」孟醫師高舉手中的石頭，用力砸碎了骸骨。
「喀！」動物骨骼碎裂以後，地上的法陣發出了光亮，
隨即消散，四周的血霧也停止了旋轉。
「接著就是……」孟醫師睜大右眼，
此時能夠看穿血霧中間扭曲的縫隙，於是奮力向前一衝。
「突破這個咒術吧！」
衝出血霧迷咒的孟醫師眼前恢復了一般樹林的樣貌，
只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花費太多時間了。」
※
桐溪國小陷入了一片火海，雖然大多人都已經逃走，
但剩下的人包含傷患以及王依霓等人都因為蔓延的火勢而被困住。
「喂，醜怪六角臉！」Hena爬上了相當於四層樓高度的校舍屋頂，
對著露出猙獰笑容的天燈高喊：「我們昨天的帳還沒算完呢！」
「我可沒記妳的帳，小狗狗。」人面天燈飛向Hena，
「至少得等我和人類的帳先算完。」
「不好意思，你沒記帳但我可記得很清楚，而且急著想跟你討。」
「妳為何要站在人類那邊？」
人面天燈阿守已經距離Hena站的屋頂邊緣不到五公尺。
「我就算不站在人類這邊，也不會想站你那……
這樣太不腳踏實地了。」Hena笑著看飄在半空中的人面天燈。
「這是妳最後一次耍嘴皮子了……呼！」阿守忽然張嘴，
青綠色磷火化為火柱噴射。
「喝！」Hena往後一躍閃躲，火焰燒上了屋頂，
讓她不得不一再退後。「可惡，剛剛差一點點就能撲到，
現在距離又拉開了。
面對能飛行又能遠距離廣泛攻擊的敵人還真棘手。」
「再來啊！呼……」阿守再次噴射火焰，屋頂已經快要無處立足。
「真麻煩啊！」Hena退到了另一側的最邊緣，
尾巴上的毛被燻得焦黑。
「如果這時有什麼動物靠近可以催眠來偷襲它就好了……」
正好這時Hena看見有一隻鳥正往這裡飛來。
「好，就是牠……啊！」Hena一沒注意，
腳下的屋頂竟然因為結構被火破壞而崩塌，
在實行計畫前就從四樓高落下。
「完蛋了，這時真羨慕那隻腥臭貓的能力啊！」
「永別了，小狗狗……」阿守看著Hena墬落露出得意的笑容，
接著回過頭……「再讓火燒得更多更旺……咦？」
阿守瞪大天燈上的雙眼，表情僵硬地掃視著校園，
不知何時地面上已經沒有任何火焰了。
「不可能，剛剛還燒得那麼旺，又沒有人滅火，
怎麼可能一瞬間……」忽然阿守又感受到身旁有股氣流，
轉回屋頂的方向，驚覺連屋頂上的火都沒了。
「啾！」一隻肚子圓滾滾的黃色小鳥一臉滿足地站在屋頂上，
「嗝！」
「火被……吃掉了？」阿守先是訝異不已，
隨之而來是一股憤怒。「你這傢伙竟然把我猛烈的怒火、
我燃燒滿心的復仇之火如此輕易地就當成食物吞下了肚子？」
「啾？」小鳥困惑地歪著頭，不懂阿守在說什麼。
「你……不可原諒！」阿守飛到了小鳥前方，
表情因為憤怒而扭曲，蠕動的天燈口如同巨大詭異又佈滿利牙的嘴，
朝向著毫無反抗能力與危機意識的稚嫩小鳥靠近。
「你吃我的火，我就吃了你！」
「吱……」小鳥瞇起眼，張大嘴巴發出怪異的聲響。
「害怕了嗎？已經太遲了！」阿守張大巨口襲來。
「啊……哈……」小畢方頭向後仰，隨即忽然向前甩。「哈啾！」
就在阿守衝向前的同時，小畢方的噴嚏伴隨著剛剛吞入的青綠火焰，
如同噴火槍一般射出了猛烈的火柱。
「嗚啊！」阿守想閃躲已經來不及，烈焰燒上了人皮，
很快地爬滿了整個天燈。
「不……不要又是火燒啊！好燙……阿露！」
阿守如同施放失敗的天燈一般化為火球落下，
而小畢方一臉無辜地歪著頭，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白色的粉末忽然覆蓋了已經被燒得殘破的人面天燈，
提著滅火器的孟醫師走了過來。
「你就是阿守對吧？我是想來阻止你釀下大禍，但是已經太遲了。」
孟醫師放下滅火器，看著焦黑殘破僅存半張臉皮的阿守。
「哈哈哈……很諷刺對吧？痛恨天燈所以變成天燈，
結果最後也死的像是個天燈。
這樣的命運，好像其實也不意外呢！」阿守自嘲著說。
「其實可以不必變得如此，本來你可以好好生活，
那些人類也可以不必受傷，事情能夠以別的方式解決的。」
孟醫師嘆了一口氣，「現在這樣子，
就算我擅長醫治妖怪，也救不了你了。」
「不必了，就算能救了我也未必比較好，就像先前一樣……」
阿守的雙眼緩緩闔上，
「只是唯一放不下的是我妻子阿露，她受過傷很難自己覓食……」
「那我答應你會幫助她。」
「謝謝……幫我跟她說……抱歉。」阿守嚥下最後一口氣。
「唉！」孟醫師轉過身，看著正倉皇跑上前的謝懷慈。
「孟醫師，可找到你了！那個……畢方……」
謝懷慈上氣不接下氣，話還沒講完，
忽然感覺有東西落在肩頭。「咦？」
「畢方已經孵化了，還長那麼大了？」
孟醫師指著站在謝懷慈肩膀上的一臉呆萌的小畢方，
「『畢方卵經火而後一個月內孵化』，
看來老樹被雷擊那時的火焰就已經觸發了卵的活性。」
「你喔！」謝懷慈趕緊一把抓住小畢方。「以後別亂跑啦！」
「啾啾！」小鳥想掙扎也來不及，立刻被塞入箱子裡。
「孟醫師！」王依霓對著他揮手，「你們怎麼在這裡？」
「這……處理一點事情……」
「你是獸醫，能夠幫忙人嗎？有人受傷了！」
「盡我所能。」孟醫師跟著王依霓來到走廊上，
有十名傷患在那休息，有被燒傷、撞傷或踩傷的，
喬詩翎正在幫忙照顧。
孟醫師檢視了每一個人，所幸都不嚴重，沒有性命之憂，
其中最嚴重的是有個女孩一手脫臼，一手骨折。
「Hena，就說妳要減肥了，我雙手都被妳廢了啦！」
簡海韻正好看見了Hena墬樓的一刻，
於是趕緊衝過去想接住她，沒想到墬落的力量讓她兩手都受了傷。
「嗚……汪汪！」Hena無辜地搖著尾巴叫著，身上只有一些輕傷。
「骨折的地方已經幫妳先固定好了，救護車就快到了。」孟醫師擦著汗。
「多謝你啦！」
「其他人，妳們要坐我的車一起回去嗎？」
「沒關係，我們想陪著海韻。」王依霓回答，喬詩翎也點點頭。
「Hena交給你好了，孟醫師，不然我也很難照顧她。
就去你們診所借宿一陣子好了？」簡海韻問著。
「好。」孟醫師帶著Hena和謝懷慈上了車，離開了桐溪國小。
「真是丟人啊！」Hena感嘆地說：
「明明差一點可以和那六角臉一決勝負，
卻失足摔下去，還把主人弄傷了。」
「妳有個好主人，不顧自己安危只想救妳呢！」
孟醫師笑著說：「雖然妳受傷還好解決多了。」
「而且最後那六角臉竟然是被這今天出生的小笨鳥給幹掉的？」
Hena從箱子的縫隙中看著小畢方，「感覺還真嘔啊！」
「畢方天生就有食火和吐火的能力，只能說正好是人面天燈的剋星吧！」
「這下事情鬧成那麼大，究竟會怎麼樣啊？」謝懷慈問著。
「我也不知道，總之既然人面天燈已經死了，事情是告一段落。」
孟醫師看了一眼漆黑的山林，想起了可能還等待著丈夫的飛頭蠻阿露。
「但是近期可能還得再來一趟……」
「所以又可以休假囉！」謝懷慈興奮地問，但隨即又板起臉。
「但別又丟我一個人在診所，然後誰知道有什麼突發的鳥事，
至少有事也得找得到你吧……」
「我會盡可能當天來回的，不過小畢方當然得靠妳照顧了。」
「我就知道！」
「喔，Monctor，看來我們不是直接回診所？」
Hena注意到車子正駛到野息民宿。
「我還有點事想問。」
「所以那個韋老闆真的是你的老師？」謝懷慈問著。
「曾經是。」
「那後來怎麼了？為什麼……」
「到了。」孟醫師停下車子，「你們車上等，我一下子就回來。」
留在車上的謝懷慈和Hena面面相覷。
「Hena妳知道嗎？感覺孟醫師好像和韋老闆有什麼故事？」
「誰知道。」Hena搖搖頭，
「Monctor顯然不想說，就別不識趣地追問了。」
「唉，好吧！」
※
孟客特一進入野息民宿的大廳，就是一陣撲鼻的咖啡香。
「你又回來啦，小畢方還好嗎？」韋老闆正在擦拭著桌子。
「剛剛人面天燈阿守大鬧了天燈嘉年華，很多人受傷，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目擊到妖怪的樣貌。」孟醫師表情十分嚴肅。
「喔，後來呢？你該不會殺了它？」韋老闆繼續擰著抹布。
「意外地被畢方燒死了。」
「唉，至少代表畢方沒事。」
「能夠把重創的飛頭蠻改造成天燈，這樣的技術非常困難，
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連我都沒有自信。」
孟醫師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要不要解釋一下？」
「你認為是我做的？」韋老闆放下抹布。
「老實說我很困惑，就我所知技術上只有你辦得到，
即便不倚靠你所剩不多的法力。」
「但是？」
「通常我喝一口就知道這杯咖啡是不是你泡的。」
「哈哈……」韋老闆放聲大笑，「我喜歡你的比喻。」
「這不好笑，請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孟醫師表情依舊嚴肅。
「不久前我曾收過一個徒弟，彷彿像是生長在高山沃土的極品咖啡豆，
天資優秀也十分好學，儘管需要特殊體質的五行文字咒沒辦法繼承，
但在妖怪生理與手術操作上都在很短的時間就完美地掌握。
然而時間越久我卻發現咖啡似乎味道不大對，
在確定咖啡走味以後就斷絕了彼此的關係。」
韋老闆提著水桶走到吧檯後，把汙水倒掉。
「所以阿守的手術是他做的？」
「一開始阿露找上了我，我把阿守救了出來，
但是傷得太重，我只能維持住其生命……」
「阿露的傷相對輕多了，讓她恢復飛行能力應該簡單多了吧？」
「沒錯，但那時我只專注在治療阿守，阿露後來就離開了。」
韋老闆接著說：「後來那個徒弟正好回來找我，
說他有好辦法可以讓阿守再次飛行……」
「所以你就讓他把阿守帶走改造成天燈了？」
「我雖然有著泡咖啡的技術，但卻變不出什麼花式咖啡的把戲。」
韋老闆洗了手，拿了一個咖啡杯。
「這種糟糕的創意寧可不要。」孟醫師搖搖頭，帶著一點不安地問：
「所以你那個徒弟到底是什麼人？」
「名字嗎？就和你我一樣，只標示著看不出味道的虛假名稱，
就連我也沒辦法找到他。」韋老闆把杯子遞給孟醫師。
「我不喝，馬上要走了。」
「不是要你喝咖啡，是給你看看他用過的杯子。」
「喔？」孟醫師接過看似尋常的純白咖啡杯，
注意到靠近杯底有個潦草的塗鴉。
「別說是名字了，連容貌我都不知道，
他總是戴著像是燒燙傷病患一般只露出口鼻的面具。」
「我知道了，謝謝你。」孟醫師表情沉重地放下杯子，
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麼晚還有客人嗎？」潘雅茗正好拿著客廳的一大包垃圾走了出來。
「不，只是個老朋友。」韋老闆搖搖頭，
正好注意到垃圾最上方那張紅色天燈紙……
「妳知道答案嗎？」
「什麼的答案？」
「這個問題……」韋老闆指著天燈紙上的字：
「猜謎：什麼燈能夠讓人實現願望？」
「不是天燈嗎？」潘雅茗困惑地歪著頭。
「事到如今妳還相信天燈能夠實現願望？」
「這……應該說我從來沒相信過吧！但我不知道謎題的答案。」
潘雅茗搖搖頭。
「無妨，但妳得想好自己的答案。」
「自己的……答案？」
「今後妳要如何是好呢？咖啡種子埋入土中的一刻，
就已經在為成為飲料做準備了……
妳想成為什麼樣的咖啡決定了我能不能讓妳繼續留在這裡。」
韋老闆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看著她。
「這……」潘雅茗低著頭，
這時才注意到那張寫著猜謎的鮮紅天燈紙上還有個小塗鴉，
像是一尾有著人臉的醜陋怪魚……
※
「咦？這也太扯了吧！」包著三角巾的簡海韻放下了報紙，
上面寫著斗大的標題：「大型天燈意外墬落，釀火十人受傷。」
「內文還寫說疑似遭鳥撞擊……」王依霓困惑地說：
「描述事故發生也都如此輕描淡寫。」
「事情被有力人士壓下來了吧！」喬詩翎用手機瀏覽著網頁，
「論壇上倒是有不少人在傳當晚天空有樣貌怪異的噴火物體，
恐怖攻擊、外星人、妖怪、鬼魂之說都有。」
「現場人那麼多，一定有人看到啊，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住？」簡海韻質疑著。
「很難說，我們不也一直活在不知道也不相信有妖怪存在的假象裡？」
「可是……雖然都親眼看到了，還是好讓人難以相信，
那個奇怪的東西真的是妖怪嗎？」王依霓問著喬詩翎。
「我想應該不會錯。」
「就算相信妖怪的存在，要接受天燈樣貌的妖怪還是有點困難啊！」
「喔，因為這次意外官方宣布元宵節的天燈嘉年華暫停舉辦耶！」
簡海韻指著新聞。
「這就是人面天燈攻擊的目的吧！」
喬詩翎心中想著諷刺的是，這個天燈真的完成了她許的願望，
雖然是以很不樂見的方式。
「對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妳們記得我們有撿到一張猜謎天燈嗎？」
王依霓忽然靈機一動。
「什麼燈能夠讓人實現願望？」
「對，我想答案不是天燈。」
「不然呢？」簡海韻不解。
「我猜是『神燈』吧！」王依霓自信滿滿地說。
「哈哈哈……好像很有道理耶，神燈精靈才真的能實現願望吧！」
簡海韻大笑著，「真夠惡搞的猜謎，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
再次回到桐溪山深處的孟客特佇立在堆疊巨石前，
看著豎立其上像是鯉魚旗的東西飄盪著。
雖然像是鯉魚旗，但魚頭的部分卻縫著一顆已經毫無血色的頭顱。
「阿露……阿守和我都想對妳說……」孟醫師低下了頭，「抱歉！」
頭顱破裂早已斷氣的阿露搭配著鯉魚旗尾部，
儼然像是死相猙獰的人面怪魚，
如同那在咖啡杯或是天燈上的醜陋塗鴉。
@？？？手術紀錄：
編號 ？
妖怪種類 飛頭蠻
性別 公
手術內容 製成人面天燈
術後能力 飛天、噴射磷火
特別註記 嚴禁煙火
(Case 8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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