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鑑於自己不在家，莫拉德就會開始呼天搶地，娜塔莎開始思考也
許照顧這傢伙的責任已經超出她所能承受。畢竟她同時兼任兩份零
工，時不時還得去幫朋友代班，不可能隨時隨地都陪著莫拉德。
況且莫拉德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付，以他此時的狀況，大概金庫戶
頭什麼的也是想不起來的。這樣不但莫拉德有餓死的可能，連娜塔
莎自己的生活費恐怕都要捉襟見肘。
幸好緊接著便是週末了，或許接下來的兩日努力加緊訓練，會發生
一些轉機。
「藍妮，我記得當初安娜孩子還小的時候，老闆有讓她把孩子帶到
餐廳來？」娜塔莎一面擦著盤子，一面問一旁的金髮少女。安娜是
已經離職的另一位女侍，工作時間與娜塔莎只有半年的重疊，然而
對於那位開朗的母親與她粉嫩可人的嬰兒，娜塔莎還是留下深刻的
印象。
「欸？是的，那時候老闆說，因為孩子有哺乳的需要，所以如果哭
鬧得不太嚴重的話，帶來餐廳這邊是沒有關係的。」藍妮笑著回答
，彎身拎起地上的垃圾袋，「但娜塔莎，妳怎麼會忽然問這個？」
娜塔莎微微一愕，連忙搖頭，「沒有啦，我只是想確認我有沒有記
錯。」
藍妮臉上掛著疑惑的微笑，往後門的方向走出去。
假如跟老闆說，我有個智能不足的……的……表弟必須隨身攜帶照
看，那能不能帶來餐廳？娜塔莎連用想的都覺得十分無力，但她真
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安置一個行為退化、行止怪異的成年男子
。
安養院？娜塔莎搖搖頭，怎麼可能，如今安養院可說是富人專屬的
特權，一個月的費用大概是她兩個月的薪水。娜塔莎還曾經在安養
院工作過一小段時間，最後終於受不了那樣死寂的、宛如墓園般的
氣氛而自請離去。
假如是莫拉德本來的收入要住安養院，那大概是綽綽有餘，但要將
這麼一個活跳跳的、大孩子……或者大貓一般的傢伙送進那樣死氣
沉沉的地方，娜塔莎也是於心不忍。
莫拉德，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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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塔莎……」看著掛鏡，卡菲格認真無比、慢騰騰地一字
一句唸道。
「莫……拉德……」
「卡菲……卡菲……喵凹。」
那一場午後的夢境過後，卡菲格覺得自己腦袋瓜中某處一直鎖著的
門似乎開了個縫，彷彿又比原來的貓咪卡菲格更聰明了些。而夢中
所聽見的那些話，也像一顆定心丸般讓她焦躁無比的心稍稍安定下
來。
沒有理由地，卡菲格就是知道那些話是主人告訴她的，大概是主人
將死前的告別嗎……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覺得那樣傷心吧？只是
當初自己聽見時，她還只是頭貓，聽不懂主人所說的意思。說實在
地，卡菲格如今也沒有完全聽懂那些話的意思，但她只知道，主人
要她去當一個『好人』。還有自由什麼的……卡菲格決定從簡單的
先開始。
到底怎樣的人才是個好人，卡菲格實在不甚理解。她試著歸納娜塔
莎所交待過的，可以做與不能做的事情。
一、 要穿衣服（不能露出肚子、大腿跟屁股）。
二、 不可以大聲喵喵叫，必須說人話。
三、 要乖乖洗澡、乖乖吃飯、乖乖看家……
卡菲格無奈地往後躺，羊毛地毯柔軟得讓她又想伸出爪子在上面盡
情地爬抓，但小時候這樣做時被主人拎著後頸抓起來罵。那不是一
頭好貓該做的事情。
是了，雖然執行上面有瑕疵，但卡菲格確實知道一隻好貓有哪些事
不該做（她總是趁主人一轉開頭時，繼續她的壞貓不良嗜好），但
好人不該做的事情跟該做的事情，跟好貓一樣嗎？
卡菲格覺得嘴巴很痠，要學著記憶中的主人一樣地說話，真的不容
易。但如果要當一個好人，必須學會像人一樣地說話，那她會努力
試試看。
話又說回來，如果模仿主人的話，算不算當一個好人呢？卡菲格靈
光乍現，忽然又一陣洩氣，夢裡面的主人說他『不是好人』。主人
怎麼會不好呢，對卡菲格來說，從暴雨中將溼透的她給帶回家的主
人，是世界上最好不過的人類了。（雖然當初嚇破膽的卡菲格可是
盡了吃奶的力氣掙扎，在主人的手上留下不少抓痕牙印）
如果主人是不好的人，那就表示，主人所作的事情裡面有『好人』
所不該做的事。卡菲格思索著，覺得自己真的變得好聰明。
那……那是哪些事不能做呢？在羊毛毯上打滾的青年停下動作，開
始啃著自己的指甲，像貓咪磨爪一樣仔仔細細地將邊緣打薄。
問娜塔莎好了。
「娜～～娜塔～～莎～～」
「卡、卡、卡菲格～」
卡菲格的發音練習再次開始，順帶一提，這次她有確實地降低音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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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雷是西北大陸偏中部南方的大城，是少數從大災難後仍然存留
殘跡而被重建的遺跡新城。如今僅剩下那個名字與城市外圍少部份
古蹟的斷垣殘壁可以與城市的過往連結，住在城市中的人們則與災
禍前的居民幾乎沒有關聯性。
此地的居民大部分從舊名北美的西北大陸遷徙而來，遷移的人們在
中美與北美偏南部的區域建立了西北聯邦。因為如今的西北大陸偏
北的區域大多籠罩在恣意擴張的冰層之下，在近百年城鎮被冰封的
消息仍有所聽聞，最後人類不斷往赤道的方向撤退，如今的北美區
域幾乎只剩下愛斯基摩人的聚落。即便如此，降低的氣溫仍提醒著
人們，如今是災禍之後，是自然握有勝券的年代。
蒙特雷西側緊鄰從北方延伸而來的洛磯山脈尾，屬於西北聯邦中部
的大城，城市東方為大片的平原，更遠的東側則接到海濱，然而現
在的海邊即黑區邊緣，沒有任何想活命的人會靠近。
儘管地理位置偏南方，蒙特雷卻也避不過整個北半球在大災禍後所
出現的寒化現象，有著漫長的冬天。如今是八月底，氣溫已開始下
降，大約在九月中旬，蒙特伽洛附近的小山便會開始下雪，待九月
底城市便會被白雪所覆蓋，直到隔年的四、五月，冰雪才會從城市
中褪去，回到洛磯山脈頂上躲藏，等候下一輪的寒冬到來。
時值下班時間，蒙特雷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天空是鼠灰色的，空氣
中有著淡薄的水氣，卻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再稍晚些，可能會起霧。娜塔莎思索著。
一陣冷風吹過，娜塔莎不由得拉緊外套，她還不打算穿上厚衣，因
為如果現在就穿得太暖，待到寒冬真正到來的時刻，她就會找不到
足以禦寒的衣物。此刻，娜塔莎的視線停留在玻璃櫥窗內的寵物用
品上。
「響板……」娜塔莎望著圓形小板旁的說明文字，覺得雙腳好像被
黏在店門口一樣。
『藉由扣響響板，製造響亮的聲音吸引寵物的注意力，同時誘導寵
物做出你所要訓練的動作，並適時給予點心、稱讚與撫摸，藉此訓
練你的寵物。』
『適用動物：大、小型犬與家貓。』
一旁的圖示看板上有著訓練師拿著響板引導小貓跳火圈的廣告圖，
旁邊寫著大大的『不可思議！』。
看見家貓兩字，娜塔莎忽覺心動不已，握緊拳頭努力地克制自己的
購物衝動。然而腦袋裡卻不由自主地浮出自己輕叩響板引導莫拉德
乖乖跳進浴缸的畫面，娜塔莎的自制力瞬間敗北，雙腳不由自主地
往寵物店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