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裡面的「影子」多寡，就代表可以使用的「幻覺」的量。當初殷霖瓶中影
賣給曾瑤時，裡面只有兩、三片影子。
就算真的要使用，次數也不高。
只是殷霖沒有想到，曾瑤居然反過來利用那一點點的影子來增加瓶中影的影子數目。
魏書懷聽完殷霖的解釋，傻眼說道：「……這麼危險的東西你也敢賣？」
「危險？」殷霖半垂著眼，對魏書懷說：「有誰能夠發現瓶中影的真正使用方式？與
其說是商品危險，還不如說『人』危險。人心隔肚皮，若是真心想要害人，就算不用我的
商品，也是可以辦到的。」
「店長大人太抬舉我了。」曾瑤輕輕笑道，「我能使用的範圍很小呀，最多只能涵蓋
一棟商學院大樓而已。」
「妳不否認這裡發生的事與妳有關？」魏書懷說。
「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曾瑤嗤笑道，「不然你也不會聽到于若伃和巫啟翔所說
的話，就決定跟他們一起挑戰這可笑的『K大怪談』。」
「那些死去、失蹤的人，還有于若伃以及巫啟翔，他們哪裡惹到妳了？」
魏書懷生氣了，他很明白曾瑤對他的敵意，但他沒有想過，曾瑤居然會為了他而將那
些人殺害。
「他們不是無辜的。」曾瑤輕笑說道，「如果我傷害到無辜的人，以後店長大人就不
會理我了吧？」
「妳錯了，小瑤姑娘。」殷霖掩嘴輕笑，「不論是不是無辜，只要是用『它們』傷害
人的人，不論是不是我的客人，以後都沒辦法進入夜魄堂。」
拇指與中指交疊，發出清脆的響聲，接著手中自動浮現出一本黑色的封皮書，殷霖輕
聲對曾瑤說道：「小瑤姑娘，很抱歉，我要收回妳手中的商品。」
曾瑤聞言，向後退了數步。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什麼你要否認我的用心！」
「不，妳都是為了妳自己。」
雖然那些死去與失蹤的人在表面上看似沒有關聯性，但只要把曾瑤放進去做一下聯想
，就可以發現一個隱性的關鍵點——
挑戰七大怪談的人都有去過靈異研究社。
畢竟偵探研究社就在就在靈研社隔壁，有多少人進去那裡，魏書懷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
「K大討論區的留言帖是妳留的？」魏書懷問。
「嗯，是呀。」曾瑤不否認，「把一個影子埋入留言裡，點進去的人都會被影子下記
號，看過的人都逃不了，他們無法逃離進入瓶子的命運。」
「于若伃和巫啟翔呢？」魏書懷想要知道這兩人的處境。
曾瑤撇了撇嘴，雙手一攤，地面浮現出兩道人影，那是于若伃和巫啟翔。
他們那木然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們有做出對不起妳的事嗎？」
「他們兩人對所謂『靈異事件』根本就沒有興趣。」曾瑤冷冷說道，「那也只是他們
拐男人和女人的藉口。」
表面上，于若伃在別人的眼中是狂熱份子，專心研究數不清的靈異事件是想要明白這
些事件的真相，以及想要看看所謂的「鬼」是何物。
但實際上，于若伃都把這些工作扔給曾瑤，她一人開開心心地出去玩，然後把曾瑤整
理給她、告訴她的靈異事件說給別人聽。
那些成果本來就是曾瑤的，曾瑤受不了于若伃這樣利用她，將成果攬在自己身上，最
後只換來「她只是副社長」這一句話。
沒有人肯定她的成果，那些人都認為曾瑤所了解的都是于若伃所給予的，但卻不知事
實全然相反，是曾瑤成就了于若伃這個人。
至於巫啟翔，曾瑤更是無法接受。
他不過是長了一張好看的皮相，于若伃看上了那張臉，就殷切地邀請巫啟翔加入，而
巫啟翔也是抱定加入社團可以稱他的心意，利用夜遊、聯誼什麼的讓許多女性上鉤。
表面上對這些靈異之事非常有興趣，但實際上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玩而已。
「不是都是這樣的嗎？」魏書懷真沒想到曾瑤居然是為了這樣的破爛理由動手。
社團就是如此，有些人就是加好玩的，如果人人加入社團都是用認真的態度去面對，
就不會有所謂的幽靈社員。
殷霖偏頭看著曾瑤，輕輕地吐出嗓音，「該說是小瑤姑娘太偏激，還是被影響到了呢
？」
他看著站在曾瑤左右兩旁的男女學生，思考該如何回收瓶中影。
「店長大人，貨品賣出豈有收回的道理？」
「嘛，真可惜我是店長，我說了算。」殷霖點頭說道，「錢，我會退回。」
持著黑色封皮書的手向前伸，書便自動攤開。
書頁無風自動地開始翻動，接著停留在其中一頁，瞬間，上頭自動浮出一行字——瓶
中影。
清晰的三個字閃過，書上驀然出現水墨的瓶子插圖。
「我的東西！」曾瑤驚呼，摸摸上衣左右兩側的口袋，裡面卻沒有任何的物品。
她的瓶子不見了！
可是，周圍空間並沒有恢復正常。
想到這裡，曾瑤收回驚愕的心情，神色斂起，輕聲說道：「店長大人，您這樣嚇唬人
有用嗎？」
「我沒有嚇妳。」殷霖點頭說道：「小瑤姑娘，從現在起，妳不再是夜魄堂的客人。
」
抬起手，再次彈起響指，空間瞬間崩解，回到最初。
「書，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魏書懷聞言，雙眸霎時瞠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樣貌是N中學生、內在卻是夜魄堂店長
的少年。
「你的麻煩，不是嗎？」殷霖笑著說道。
「明明都是你害的，怎麼說的好像是我自己的問題。」
魏書懷搖頭苦笑，看著離開保健室的殷霖。
「你想對我怎樣？」曾瑤緊張地嚥下唾沫，她沒了瓶中影，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店長大人決定去收拾善後，所以他就讓我處理妳了。」
摸摸大衣口袋，魏書懷拿出一枝通體全黑的毛筆，他看著手中的筆，轉動筆桿，露出
一抹笑。
「我沒有錯！」曾瑤依然咬緊這一點，「如果說是誰的錯，那個人就是你！」
「我挺好奇妳為什麼會一直針對我。」
「你從店長大人那裡搶了東西。」曾瑤撇嘴說道。
「妳有證據嗎？」魏書懷問。
「沒有，但我知道，因為你看著店長大人的眼神我很了解，那是帶著某種意圖的眼神
。」
唇勾起，魏書懷露出抹笑，「厲害，就算我真的搶了，殷霖根本就不介意，不是嗎？
」
魏書懷抬起持筆的手，憑空寫字。
「那是什麼？」看著魏書懷詭異的動作，曾瑤戒備問道。
魏書懷勾唇冷笑，筆朝空氣點下，再用力甩手將筆收回。
「妳問這枝筆嗎？」
把玩手中的筆，魏書懷的笑容讓曾瑤感到膽寒。
「這只是一枝筆。」魏書懷緩緩走到曾瑤身前，在她眼前晃著手中的黑色毛筆。「這
是與殷霖手中的書一組的筆，『書』跟『筆』的起始使用方式其實都一樣呢！看到殷霖使
用『書』的方式，讓我更加確定我的猜想沒錯。」
魏書懷淺笑，接著一彈指，曾瑤便腳步癱軟，重重倒地。
「曾瑤，妳的直覺很討人厭。」魏書懷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曾瑤，用著居高臨下的口
吻說道：「就算妳猜對了又能對我做什麼？」
「為、為什麼……」
破碎的話語從唇中溢出，她不是想要責問魏書懷對自己做了些什麼，也不是想知道自
己為什麼站不起來。
曾瑤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一人，夜魄堂的店長大人——殷霖。
至今無法理解店長大人的心理，她是正當獲得商品的人，為什麼會落得被店長大人回
收商品且被逐出夜魄堂的下場？
而魏書懷搶了店長大人的重要物品，不只沒有被責罰，反而默許了魏書懷這樣的行為
，曾瑤心裡很不平衡，她沒有錯，錯的明明就是魏書懷。
「妳不懂，我又怎麼會懂呢？」魏書懷蹲下身，拍了拍曾瑤的肩膀，「我因為這件事
而被殷霖怨恨了一陣子，說實話，今天他願意用這種方式跟我一起處理這件事，說不會不
開心也是騙人的。」
然後，魏書懷又說：「不過，會有這樣差別待遇的理由我其實並不是不曉得。」
「……什麼？」曾瑤瞠大雙眼，瞪著魏書懷。
「原因在於，妳傷害了人，而我沒有。」魏書懷拿起筆，將筆尖對向曾瑤的眉心，「
反正妳也去不了夜魄堂，乾脆一點，就忘記這些事吧。」說完，迅速地朝曾瑤的眉心點下
。
曾瑤的眼簾重重地闔下，意識完全中斷，魏書懷起身，看著昏迷的曾瑤。
「就算讓妳忘了，妳也抵擋不了濫用瓶中影必定會招來的反噬。」
使用任何未知的物品，必定會有隱藏的風險。
曾瑤應該忘記了，當初她購買瓶中影時，殷霖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魏書懷也有聽見
。
「既然這東西選擇了妳，我也不能說什麼，但小瑤姑娘呀，妳要記住，商品的反噬是
很恐怖的，希望妳可以好好地收藏這項物品。」
魏書懷在夜魄堂工作的那一段時間，「反噬」的狀況見多了。
他總是看著那些客人惱怒地衝到夜魄堂，指著店長大人的鼻子大聲謾罵。殷霖卻只是
苦笑著，說自己可以將商品收回。
這些事他真的見多了，但紀珀明不一樣，他什麼都「沒看見」。
雖然他在幫殷霖工作，但實際上他就像瞎子一樣，什麼都沒有看到。從姚甄有意無意
訴說的夜魄堂狀況，更是確定了他的想法。
現在夜魄堂「真正」的工作都是由殷霖自己處理，他的工讀生兼助手充其量也只是負
責送貨的普通員工，頂多再加上能夠讓殷霖將自己的魂附到他身上，讓他可以外出處理事
情的作用。
魏書懷將筆收起，再看著昏迷的曾瑤，微微聳肩，緩緩離開保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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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下回最後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