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妹難得看到飄版有活動，於是來參加一下。
這是老妹我在國中時寫的短篇創作，源自雲南神話，那個時候不巧很愛看魯迅的小說，所
以創作風格比較奇怪，就請各位多多見諒啦。
看完可以猜看看，是源自什麼神話XD，歡迎各位一起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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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咿－－－。木製的牢門每次一打開，就會發出這種聲音。
一個個、一群群縮在牢內的孩子，最怕聽到的也是這種聲音。
「喂，今年用哪個孩子呀？」
「那個，白白淨淨的好了。」
「唔，體格倒也不錯，你看他那手腳呦，還真是粉嫩粉嫩的咧。」
「那就這麼決定啦。」
喀，咿－－－。木門開了，一雙蒼白的手從門外伸入。
不要－－－。被選中的孩子哭叫，雙手雙腳在微弱的光線下揮舞，試著想要掙脫。
「別吵！安靜！你是要獻給神的孩子呢！呵哈哈哈－－－」
咿－－－，喀。門又再度關上，只剩下笑聲在回蕩著，久久不止。
呵哈哈哈－－－－
莊三從夢中驚醒，額頭頰邊都冒著冰涼的汗珠，身子微微的顫抖，不斷的喘著。
春風吹過，在顧家繽紛的花園兒裡捲起一陣碎花雨。
顧家的老當家坐在紅木椅上，舒舒服服的伸展他那微胖的四肢，雙手捧著茶，邊和他那來
總往南方跑的稀客四爺談著，邊欣賞顧家後院種著叢叢的紅色花朵。
「這花還真是紅呀！」四爺放下茶杯，忍不住嘆道。
「可不是麼？這花叫"若絲"，是洋人們的玩意兒。」顧老放下茶杯，「去年我那嫁到隔村
的女兒生了個男娃兒，我替她到城裡打理些補品時，正好在洋行的門前看見了這花，我摘
下一朵仔細瞧瞧，那花、那葉都散發著一股令人驚異的芳香，於是我便叫我家莊三去和洋
人買些種籽和幼苗，種在院裡。昨日那花便開了，正好又遇到四爺出海回來，我趕緊使人
去請您一同欣賞這美艷的花兒。」
「今個兒能見識到如此令人驚艷的花朵，果真是不虛此行，還得感謝顧老您的關愛！」
「四爺跟我們都是一家人呀，當年若不是你，我早就客死他鄉了，您可是我顧銓的恩人呢
！有如此美景怎能不想到您？」
「哪兒的話，哪兒的話………」四爺低下頭，又執起茶輕嚐了幾口。
孩童的打鬧聲從院子的籬笆外溜了進來，後院的寧靜卻又壓著喧鬧聲往河邊去。
「話說回來，四爺，您今天帶來這茶是打哪而來的呀？我活了七十年，從未嚐過如此香醇
的茶呀。」顧老拿起聞香杯，湊向鼻前，像隻獵犬般嗅了嗅。
「這茶是我這次出海經過台員，向一位台員的茶商批的－－」四爺話還未說完，顧家管家
莊三從大堂往後院的後門跑了出來，打破了後院的寧靜，「不好了！老爺！」
「發生什麼事？我不是說過別這樣大聲嚷嚷的麼？」顧老皺起眉，四爺則興致勃勃的把原
本釘在花上的目光拔了出來，轉移注意力到了莊三身上。
「是，小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有要緊事，老爺、四爺，那癩蛤蟆跑了！」莊三看那四爺
好奇的樣子，便大聲的說了出來。
「唔……」顧老沉下臉，四爺滿臉疑問的瞧著莊三。
「癩蛤蟆？」
「唉，」顧老嘆了口氣，「是那杜老的孽子。」
「杜老爺不是幾年前過身的麼？」
「是呀！留下一個兒子，我也是在他過世後才知道的，看在和他同窗的情分下，我便打算
見見他兒子，看有無需要幫忙的，怎知他兒子從小就有缺陷。」
「缺陷？怎麼說？」
「剛開始我並不知道，只覺得奇怪，哪有人在自己父親的喪禮上不出席的，於是在下葬後
，我就叫莊三顧了車，就往杜家去了。」
顧老停頓了一下，拿起腰間掛著的水煙桿兒，莊三趕緊幫他點起了火。
四爺閉氣凝神的握著茶杯，看著顧老徐徐的從嘴裡吐出一絲長白煙，「到了杜家，我叫莊
三開了門，杜家的奴僕我都幫忙辭退了，但這時卻有個老翁提著菜籃，從旁走來，看似正
要進屋，我把他叫住，問他在這裡做什麼。老翁答說是要替杜少爺送飯，我便要他領著我
進去。」
「老翁領著我進屋裡，原來充滿書香的屋子，屋裡的家具古董書畫都被來送葬的親戚搬空
了，我暗暗的為杜翁的兒子感到悲哀。老翁領我到一間房前，又說：『顧老爺，您是貴人
，還是別進這間房了吧！』老翁說完逕自走進屋內，我雖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再怎麼說我
也是長輩，而且又有外人在，那杜家公子理當出來迎接我，所以我叫莊三進去把杜少爺請
出來，那老翁卻出來阻著莊三，不讓他進去。」
「莊三和老翁僵持了一程子，我看的煩了，便撇下他們倆想自己走進屋內，老翁來不及阻
住我，我已走進房內、看見了一切。」
顧老放下煙，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猛獸一般。
「杜家的少爺俯臥在地上，像個畜生般的吃著碗裡的食物，地上散佈著屎啦、尿啦這類的
，他身上也沾著，一股猛烈的惡臭像撕裂了我的嗅覺。他看見我，有如看見猛獸一般，兩
眼睜的圓又大，嘴巴半開，還能看見嘴裡的飯菜，像想說話又說不出話一般，從咽喉深處
發出『嘓嘓………』的聲音，我退了幾步，良久才說出話來，開口便說：『這根本不是人
，這是………癩蛤蟆呀！』」
「我給老翁些銀子，要他把這癩蛤蟆帶到顧家西側豬圈旁的木屋，請他每日照樣送飯菜來
給牠，因為我認為，幾乎沒有人能夠忍受如此的景象，甚至是我也不行。聽那老翁說，那
癩蛤蟆七歲時的夏天和他娘一同回到南方的娘家，過了一兩個月都沒有回來，直到杜翁到
他娘的娘家找時，才發現那癩蛤蟆穿著一件白袍，在山路邊爬著，從那時起牠就變成這樣
了。」
「唔……」四爺揉著手，像在思考什麼一般。
莊三見顧老說完了話，接著問，「老爺，現在該怎麼辦？」
「罷了，由牠去吧，反正牠能害人麼……」
「但是，要是牠傷了人，豈不損了杜老爺的名望麼？」四爺抬起頭，忽道。
「唔……」
「要不，差幾個人去把他找回來？」四爺建議。
「………好吧，莊三，你趕緊去辦吧！」
「是。」莊三轉身，快步走回後門。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我得回去看看小犬計的帳有無錯誤，今天就告辭了。」
四爺放下茶杯，站起身。
「不送了。」顧老和四爺相互拱拱手，四爺循著莊三的路走向通往大堂的門。
顧老用雙手撐起沉重的身軀，拖著慵懶的腳步走回東廂房裡，顧家的後院又恢復寧靜，隱
隱約約還能聽見河邊孩童們的嘻鬧聲。
莊三指示了十幾個村裡的壯丁，自己則慢慢地低頭走在河畔旁通往顧家後院的路，看見遠
方有一群孩子，正仗著夕陽在河岸邊捉魚。聽見多年沒提起的回憶，莊三心中一陣顫慄，
昔時的影像在眼前浮現。
其實這次那隻癩蛤蟆會逃走，完全是因為莊三的不注意。
今早有人來告訴莊三，說那幫忙餵飯的老翁病了，這幾天都不會來工作。莊三聽了不知該
怎麼做，又想起顧老曾吩咐不得讓其他下人接近，因此，莊三只好自己拿了個木盆，到廚
房裝些飯菜，就往西側那幢小屋走去。
越走近那屋，莊三就越緊張，手心竟然滲出了汗來。他在上衣衣擺上拍了拍、抹了抹，想
把手擦乾。
終於到了那屋，莊三看著小屋的外觀，和當年他到這裡幫老翁把癩蛤蟆關進屋裡時一樣，
窗戶用磚砌住，厚重的門栓著一根紅木，莊三小心翼翼的取下紅桿，慢慢的打開門，光立
刻從門縫竄入。
屋內一片死寂，幾乎讓莊三以為癩蛤蟆已經死了。
室內的黑暗中傳來一股騷動，讓他嚇了一跳。癩蛤蟆慢慢的移動身軀，爬行到靠近門的位
子，莊三感覺到自己全身肌肉的緊繃，下意識的用力握緊木盆。
「嘓…………」牠的雙眼在黑暗中因光的反射而發光，莊三仔細的打量牠，牠身上穿著一
件破布似的白袍，那白袍竟出乎意料的乾淨，跟幾年前那沾滿土黃色的屎尿不同，牠的頭
髮也留的又黑又長。
牠這模樣反倒更令人害怕了些，莊三心底這樣想著，邊低頭輕彎身放下木盆。他忽然覺得
後腦有一股氣息，嚇的險些趴倒在地上，原來那癩蛤蟆正在嗅他的後腦。
莊三跌坐在地上，盯著牠的雙眼，牠也定定的看著莊三。牠的雙瞳堅定的瞪著莊三，讓莊
三甚至以為牠的雙眼其實已經瞎了。
僵持了一下，莊三讓步。他慢慢的站起身，倒退著走向門邊，雙眼仍盯著牠，牠也不甘示
弱的回瞪著莊三。莊三終於退到門邊，他快速的伸手，抓了門板就快速關上。心情忽然的
放鬆，他轉過身，一手抹著汗，一手捧著心，走向顧家後院。
卻忘了栓上門栓。
莊三暗罵自己的笨拙，竟讓那怪物逃了，不僅需費時費力將牠尋回，還使得莊三最敬重的
顧老多費心思。莊三七歲那年，父母就因為戰亂而和他離散，他又被人口販子捉著，正在
行商的顧老當年見義勇為的將他從人口販子手中救了出來，還供他衣食、教他識字，就像
把莊三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
所以對於莊三而言，顧老也是像父親一樣的存在，他也像孝敬自己的父親一樣，孝敬顧老
。
走著走著，前方出現顧家後院的籬笆，莊三抬起頭，看進後院的花圃。這一看卻讓他幾乎
失了魂，那癩蛤蟆正跪在血紅色的花叢邊，嗅著花朵，雙眼散發著莊三從未看過的光彩。
莊三大驚，要是讓牠毀了顧老心愛的花叢，那還得了？
莊三慢慢走近癩蛤蟆，癩蛤蟆感覺到身後的動靜，顫了一下身子，用力轉過身，用黑白分
明的雙眼瞪著莊三，他嚇了一跳，但立刻冷靜了下來，也跟著瞪了回去。
莊三的雙眼掃過癩蛤蟆粘著幾片枯葉的長髮，掃過牠被草叢勾破的白袍，掃過牠被地上的
礫石劃傷的手足，看進牠深黑的雙眸。
莊三忽然覺得牠很可憐。
跟自己一樣，年少時就失去了父親，接著家產又被親戚瓜分，甚至因為精神上的問題，而
從小就被關在家裡，不見天日，到現在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牠到底遭遇了什麼事
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莊三想著，目光也放軟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並不害怕牠，從這一刻開始，牠在莊三眼
中一點也不像癩蛤蟆了，倒像一個還不會步行的孩子。莊三又想起剛剛牠在嗅著花的眼神
。
「杜少爺………您喜歡這花麼？」莊三慢慢走近，癩蛤蟆像旁邊一跳，動作甚至比貓還敏
捷。牠退到了剛剛莊三站的位置，莊三則站在牠原來趴著的地方。
莊三看了看牠，牠的雙眼依舊充滿敵意。他伸手避開花莖上的尖刺，拔下一朵紅艷的、血
紅的花朵。
「這花，送給您吧！」莊三伸出手。
癩蛤蟆站在原地，眼神卻像受到了強烈的驚嚇，好似這輩子從來沒有人會如此友善的把雙
手伸向牠。牠看看莊三，再看看莊三的手，又看著莊三，反覆的動作像在打量著自己的下
一步該怎麼走。
最後，牠下定決心似的，慢慢向前爬行，伸出沾滿黃土的右手－－－
「來人呀！我找到了！找到那怪物了！」從西邊的豬圈傳來一陣大喊，城裡的壯丁們漸漸
聚集了過來。
癩蛤蟆嚇了一大跳，花也沒拿，一股腦兒的衝向前，撞倒莊三、穿過花叢，跑向南邊那條
通往河畔的小路。莊三趕緊從地上爬起，村裡的壯丁聚到他身旁，他拍拍衣服。
「莊兄，你沒事吧？」
「嘿，那而有血跡，快順著追去，否則就要日落了。」
莊三還來不及阻止，壯丁們都追了上去，他只好把花放進懷中，跟著跑了去。順著血跡，
眾人追到了河崖邊，看見癩蛤蟆停在河崖上。
「等等，先別過去。」莊三指示所有人止步，一旁往村子的方向傳來孩童玩耍歸去的嘻笑
聲，落日將河水織成金黃的絲綢，不停的閃爍著。癩蛤蟆看著夕陽，一動也不動。
這或許是牠這輩子第一次看到落日的美景吧。
「莊兄，現在該怎麼辦？」莊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不小心刺激到牠，會發生什麼事
根本無法預測。
「哇嗚！」忽然，人群後方傳來一聲驚呼。有個人踩著了樹枝，跌了一跤。
癩蛤蟆從專注的凝視中回過神來，回過頭就看見莊三一群人，心中一陣惶恐，又無路可走
，只得往崖下跳。
「別－－－」莊三驚呼，壯丁們趕緊跑到崖邊望下看，「莊兄，牠死了，那怪物死了。」
「死了………」莊三喃喃自語。
「既然沒我們的事………那我們就先走了。」莊三擺擺手，壯丁們向著村子的方向，成群
結隊的離開了，留下莊三和一股淡淡的香味。
莊三走到崖邊一看，只見牠倒在河岸上，頭被石頭撞出了一個大洞，鮮血如泉般湧出，金
黃的河水則如手一般的撫摸著牠的身體。牠的血融入河中，像金色的綢上繡著絲絲紅線。
莊三從懷裡拿出那朵花，緊接著一股花香從他懷中飄出、盈滿他的衣袖，原來這就是香味
的來源。
他拋出花，花慢慢的飄下，正好落在牠的胸口。
莊三看著癩蛤蟆的雙眼，牠的雙眼仍然睜著，像不願放棄夕陽西下的美景一般、較之前的
眼神光彩。雖然盯著莊三，倒也不如之前的充滿敵意，反而有些失落。
莊三回過頭，向北步回往顧家後院的路。
「這茶還是一樣的香………」
顧老喝了口茶，神情有些黯淡。本來血紅的花園變成了充滿活力的鮮黃，雖然有些稀疏，
莊三站在顧老身後，替四爺倒了杯茶。
「您院裡的花也仍是一樣美艷動人，不過換了個色。」四爺笑著放下茶杯，拿起一朵裁下
的黃色若絲。
「前幾天那花被癩蛤蟆給毀了，所以這次我叫莊三去跟村裡那個專愛種黃花的黃花翁買了
幾株黃色若絲，移植到院中。」
「為什麼不再重種一次呢？」
「我能不能活到那花長成都不一定呢！」顧老自娛，和四爺兩人呵呵的笑著。
「不錯，黃花也有黃花的美。對了，我想起了一件傳聞，不知顧老有沒有興趣知道？」四
爺將花在面前一晃，香味立刻圍繞在他身旁。
「當然，我一定洗耳恭聽。」
「我到南方去做生意時，曾經聽說過這麼個故事，南方有個人口販子供養著蛤蟆神，蛤蟆
神會保佑他生意興隆，而每年他都會從他所有的七、八歲孩子中挑選出一個人，當作祭品
。」
四爺仰頭飲茶，顧老則轉過頭瞪大著眼看著莊三，直到四爺喝光了茶才把頭轉回，莊三也
一陣驚愕。
「直到幾年前，那年他準備要送去當祭品的孩子竟然被一群北方來的旅人劫走，距離獻祭
的時間又快到了，半路上又遇見一個少婦帶著的一個孩子，於是人口販子便殺了那少婦，
要將牠的孩子獻給蛤蟆神。那孩子一路上不停的哭叫，但到蛤蟆神的雕像前時卻忽然停止
了哭鬧，孩子盯著雕像的雙眼片刻，就忽然發起瘋來，一股腦兒的往草叢裡衝，破壞了整
場祭祀。從此之後，人口販子便一蹶不振，最後家破人亡，就自縊了。」
莊三想起當年，那陰暗的地牢、咿咿作響的木牢門、還有－－－
「你是要獻給神的孩子呢！」
一陣笑聲環繞在他耳邊，他覺得自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原來是牠，是牠成了自己的替死
鬼。
清風又起，攜來院外孩童陣陣響亮的歌聲。
「一隻蛤蟆一張嘴，兩顆眼睛四條腿，撲通撲通跳下水，蛤蟆不吃水，太平年，蛤蟆不吃
水，太平年………」一群孩子唱著歌謠、快樂的追打著。
「我昨天看見一隻淹死的癩蛤蟆呦！」一個頭上綁著一束沖天髮的男孩興高采烈的說著。
「胡說！癩蛤蟆會游水的，怎麼可能會淹死麼？」另一個手上甩著一條葦子男孩，用蘆葦
桿兒敲著自己的頭。
「不信？我帶你們去瞧瞧！吶！就在前面的河崖下呢！」
孩童們一窩蜂的跑向前，只有一個瘦瘦弱弱、穿著藍衣的孩子慢慢地走著。
「那才不是癩蛤蟆，是人呀！」
「狗屁！那是癩蛤蟆！大人們說的！而且還是顧家的莊叔叔說的呀！」綁著沖天髮的孩子
爭的滿臉通紅。
「他是癩蛤蟆我就是你老子呀！」拿葦子的用葦桿兒用力的敲了一下綁沖天髮的孩子的頭
，大笑著跑去。
「別跑呀！」其他的孩子們也跟著邊笑鬧的跑去，只剩下那個穿藍衣的孩子。
他慢慢的走向崖邊，這樣的高度讓他有點害怕，於是他趴在地上，伸長脖子下望下看。
河床上躺著一具屍體，屍體被水泡的腫脹，一頭長髮在水波蕩漾下左右擺動，長髮旁有一
個好大的窟窿，上面長著幾隻不斷蠕動的蟲。
孩子看著它灰白混濁的眼，那雙眼正盯著自己。
俄頃，孩子停止凝視，這才發現身的其他孩子早就離開了，只剩下他和下面的它，孩子的
心中忽然浮升一陣莫名的恐懼。
「嘓！！」轉頭一看，一隻巨大的癩蛤蟆站在孩子身邊，孩子看著牠，總覺得牠的眼神和
下面的它很像。
藍衣的孩子想移動身子，四肢卻像不受控制一般，好不容易伸直左腳，卻落得趴在地上的
窘境。他想開口大叫，卻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用喉嚨發出「嘓……」的音。
但是，當他趴在冰涼的地上時，他忽然沒來由的感到安心，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慢慢的向
前爬了一尺，心情比較平靜下來了，他不在感到害怕，但他還是不能…或者說是不想爬起
來，他覺得自己不想起身，他覺得這樣讓他覺得很舒服、很安心，他覺得……自己是一隻
癩蛤蟆。
他一股腦兒的往草叢裡爬去，巨大的癩蛤蟆跟在他後面跳進草叢，窸窸窣窣，聲音消失了
。
河邊好靜好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清風歸去，帶走幾片碎黃花瓣，一點兒也不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