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到事情發生在2008年5月10號，在那之後過了一年……不，準確說來是只過了十個
月不到的時間，就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2009年3月17日，禮拜四，我家的狗皮皮，死了。
在前幾天我注意到了牠精神萎靡，平常牠總是會目送我上校車，那時牠也依然如同平常一
樣趴伏在一旁的空地，但是不見以往的活力。
我沒有多想，就那樣跟平常地渡過日子。直到那天早上，在我跟平常無數個平凡不過的日
子一樣準備出門等待校車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將那樣悠閒的平凡碾碎的事情。
當我踏出門，還沒意識到眼前發生什麼事情時，隔壁阿婆的聲音就竄入我的耳中：「你家
的狗早上好像被車撞死了耶。」
我錯愕地轉頭，眼前是一具橫躺在馬路上的屍體，冰冷的灰色地面上是再也熟悉不過的身
影。
走到了牠身邊蹲下，我搖了搖牠的身軀，彷彿這樣可以讓牠醒來，但我知道這只是徒勞無
功。
我知道。
我觀察著牠的模樣，那樣的死相絕對稱不上好看，下半身失禁，濕了一圈地面，將毫無溫
度的灰染上深沈的黑；舌頭外露，眼神朦朧。
我想不起來那雙眼裡蘊含的情緒了，記憶中依稀存在的是，我撫上牠仍然溫熱的眼皮，卻
因為力氣不夠，最後的最後我連替牠闔眼都做不到。
牠真的是被車撞死的嗎？我的視線凝滯在皮皮的太陽穴，上面分佈著無數的紅點。
之後我被父親趕去上課，校車此時也來了，我坐在可以看到前方車窗的座位上，校車司機
讓過了皮皮的屍體，逕自開往遠方。
「那是不是你家的狗？」司機這麼問了，我只能扯出一絲笑容回應他。
我的情緒一直很平淡，直到坐在座位上，猶如巨浪般猛烈的悲傷這才捲襲了我的心思，撕
裂了我的冷靜，將一切全部粉碎。
我跟老師請假，媽媽載我回家，我想著也許我還能替牠埋土，不過才過了一小時！
然而我所看見的僅是一片黃土，猶如什麼都沒發生過。我給牠上香，坐在牠的墳旁哭泣。
頭七那天，我再一次見到了皮皮。
牠出現在我的夢中，然而並不是以讓人愉快的模樣，牠的眼神混濁、無神，更重要的是，
那雙烏黑的雙眼中承載了濃厚的怨恨。
牠還不想死。
牠給了我一幅配方，一幅關於起死回生的配方，舊黃的捲軸上畫著幾味藥材，牠希望我能
替牠蒐集。
我在夢中奔跑著，卻不是為了牠的願望，而是我們的約定，我答應牠會帶牠去寵物店洗澡
，沒想到一拖延就再也來不及，事實上我當時甚至有挖開墳墓，抱著屍體去寵物店請求店
員幫忙的想法，即使付出十倍的金額我也願意。
還沒跑到街道上記憶中的寵物店位置，我便知道店是關著，然而我還是持續狂奔，滿腦子
想著這一次可以、這一次可以完成我們的約定……
我醒了，早晨已經來臨。也許我很自私，在夢中想著的也只是怎麼完成約定，但是即使我
清醒著，我也不會答應牠的要求，因為死者是不能復生的，這是世界的法則。
我曾經聽過兩個說法，第一個是「狗會為了主人擋災。」，第二個是「死貓掛樹頭，死狗
放水流。」因為貓狗的屍體一旦碰到土壤就會變成陰魂，甚至可能會迫害主人。
小時候我曾經餵過一隻貓，黑色的野貓，白色的肚皮，牠會從玄關大門下面的縫隙偷溜進
來，坐在紗門外面等我。後來家人因為覺得黑貓不吉祥便讓我拒絕往來，我還記得貓咪撓
著紗門，表情像是在問為什麼不理牠了？
隔天牠來了，我沒有出去見牠，而那之後我也再也沒有見過牠了。過了幾天父親說，外面
的樹上掛著那隻貓咪的屍體，屍身已然腐爛，那時候我想，貓咪牠是自己上去的。
回歸正題，我也許很在意這個夢境，雖然沒有在意到睡不著或吃不下飯，但是偶爾還是會
依稀想起牠的眼神，嘿，我是說，那是頭七的夢境的耶？除此之外，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
關於起死回生。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