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替代役。
替代役?是的,你沒聽錯,就是那種整天無所事事,整天上網、打電動,睡飽吃、吃
飽睡的替代役。
但當一進到成功嶺服役時,才發現我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雖然真的是比常備役來的輕鬆,不用特別去出操練習、打靶、練刺槍……等,但卻很
容易被看不起,尤其是當中隊走過常備役的隊伍時,你將會發現一堆人正用著鄙視的眼神
瞪著你,瞪著你渾身不舒服。
但早上依然要跑三千公尺、基本教練、上一些雜七雜八的課。所以與其說體能會比較
輕鬆,不如說心態上的調適會比較困難。在裡面被人瞧不起,出去外面說服替代役仍然會
被笑。
中隊裡的隊長也一個比一個還要難搞,畢竟這裡沒有像是班長、營長、連長之類的,
所以在替代役裡他們就等同於你的上司。
他們很喜歡刁人,尤其是那些不長眼的特別喜歡。甚至他們也說過在這裡面唯一的樂
趣就是弄菜兵。中隊裡的那些隊長同樣是服替代役,但他們的役別是整天被關在成功嶺裡
面,不像大部分替代役是上下班制。
當最後終於熬過成功嶺這段苦日子,以為光明的未來就在前方不遠處時,我才發現自
己又錯了。
我選到的役別並非自己所想像的那種輕鬆、自在、無壓力……
而是一段令我留下陰影的過去。
*
還記得那是個艷陽高照的夏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了新的旅程。
結束了三個禮拜的成功嶺訓練,兩個禮拜的花蓮專訓,我來到了台南這個新環境。
到達台南已是下午三時,一下車便看見未來的學長站在門口。
啊,差點忘了說,我們一共三個人,一位總是把髒話掛嘴邊的叫黃奕翔,另外一位較
活潑樂觀的是吳均成。
其中一位個子較高大的學長不斷吆喝要我們動作快點,所以我們便趕緊提著厚重的行
李跟著他上樓。
到了樓上的一個房間裡,這裡頭有三張長桌子,數張椅子,牆上掛了兩臺電視,牆邊
則放了一個撞球桌,乍看之下這應該是個讓役男放鬆的地方。然後我們依照他的吩咐將行
李放置在房間外頭後,三個便並排坐在他面前。
接下來制服繡著管理幹部的學長就開始講解在這裡生活所遵守的規定。
這裡的規定其實滿簡單的,像是看見學長叫學長好,遇到長官要問好,集合時間得提
早到,要維持環境整潔……等。
反正最末梯就是事情最多,最菜,最該死。學長要你做什麼就得做什麼。
好不容易熬過了下午。點完名後,我並沒有和均成他們一起去買晚餐,我請他們外帶
回來,獨自一人留在寢室內整理行李袋裡面的衣物,順便幫均成他們弄好床墊。
我的床位是在一個靠近窗戶旁的上鋪,弄完之後,我便睡著在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身體不斷被觸碰,心想應該是均成他們回來了。我一個翻身張
開眼,看見的卻不是均成他們,而是一位……學長。
我有些驚訝地望著那位學長:「學長有什麼事嗎?」
他遲了一會才說:「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啦,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這睡覺,是不是身體不
舒服啊?」
「沒……」我試著讓緩和自己被嚇一跳的心情。
這時,我起身下床,站在他身旁。
「學長,你怎麼……也沒出去啊?」我戰戰兢兢地說。
「呵……沒有啊。」他說:「學弟,你不睡了嗎?」
我點點頭:「我要先去上廁所。」
我見他並沒有多說什麼,便繞過他,離開寢室去上廁所。
回到寢室時,在門口剛好撞見均成他們,於是我們就一同到所謂的文康室用餐。
這期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我們依舊東扯西扯亂聊一通,直到均成突然神秘
兮兮的說起了一件事,一件發生在這裡的事。
那是他在網路上查到的故事,是真是假他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不管是真是假,對於均
成突然壓低聲音說起的這個故事,我們已經有了興趣。
*
他說,這裡有流傳一個鬼故事,故事的主角是這裡的替代役,至於……名字,他並不
曉得,只知道是一位姓洪的替代役。
均成說他在網路上查到的,好像沒有很完整。根據網路上鄉民所表示,這個故事在網
路上只有六成左右的可性度。
據說,這裡的頂樓會封起來全是因為那位姓洪的替代役在那自殺,至此之後怪事不斷
。
有人說,半夜會在走廊上遇見洪學長,然後遇見他的那個人,不是意外死亡就是突然
發瘋;也有人是在半夜上頂樓後,就從此沒有下來過,甚至在頂樓上也沒看見關於那位上
過頂樓的人的任何東西,不管是衣服、鞋子……等都憑空消失。
後來上層便決定將頂樓封起來,禁止任何人上去。
「所以,那位學長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自殺?」我將最後一口飯送進嘴裡。
均成說他並不清楚,網路上查不到他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自殺,但廣大的鄉民推測,
應該是為情自殺,畢竟當兵被兵變,這段時間是特別難熬的。
最後均成提醒我跟奕翔,在這裡能不提這件事,就別提,聽說上層的人很討厭役男們
在討論這件事情,避免被盯上,還是不提為妙。
其實,這種鬼故事聽也聽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聽聽便罷,而且這種網路上流傳的鬼故
事,多半也是似真似假,可性度的確不高。
最後用完晚飯後,我們出去附近繞了幾圈,認識一下環境,買了些許的零食、飲料回
來放,就準備晚點名了。
*
晚點名後,因為我們身為最菜梯,必須負責在文康室幫學長們訂飲料與雞排。
也因為這樣我們必須趕在十一點床點名前,洗好澡躺在床上點名,所以一弄完,我們
便用飛快的速度衝去洗澡。洗完,也剛好快十一點。
點完名後,因為累了一天的關係,一閉上眼便沉沉睡去。
直到想上廁所我才醒了過來。寢室依然漆黑黑一片,各種鼾聲不斷從各個角落傳出,
我爬下床,睡眼惺忪的往外走。
從廁所出來時,卻發現下午出現在我床邊的那位學長正坐在階梯上。
「學長好。」基於禮貌我率先發聲。
他點點頭沒說話。
接著當我從他面前經過,準備回寢室時,他才發出聲音。
「學弟,等一下。」
我回頭,看見他向我招手。
雖然還很想睡,但我還是走了過去。
「學長,有事嗎?」
拜託,我很想睡,別在這時候搞我,可不可以──我在心裡吶喊。
「坐。」他指著他身旁的空位子說:「陪我聊聊天,可以嗎?我睡不太著。」
喔──幹!我還能說不可以嗎?
我微笑點頭:「當然。」
媽的,真的很衰。
接著我們便開始閒聊了起來,說實在的,他這人並不難相處,也沒有學長與學弟之間
的距離感,反而一下子就熱絡了起來。
但,直到他提起那件事之後,這氣氛才漸漸開始凝重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那件事情?」他說,但眼神望著前方。
「哪件事?」我想應該不會這麼剛好是均成說的那件事吧?
「就,頂樓封起來的事情。」他有意無意的用手指了上方。
「嗯……」我思考一會:「不太清楚,但有聽說。」
「是哦……那你想聽聽看,」他將頭轉向我:「我的版本嗎?」
「是……網路說的那樣嗎?」假如他回答是的話,我想就不聽回去睡了。
「我想,」他又望向前方:「應該有九成的真實性吧?應該,我說應該。」
「嗯。」我點頭。
聽完在睡吧,畢竟剛來也不要得罪學長。
他說,其實那位學長,並非網路所流傳的為情自殺,而是在這被霸凌。
其實他在這裡待的並不愉快,除了被學長們霸凌外,也被同梯的排擠,甚至連學弟都
有些瞧不起他。
他覺得在這裡度日如年,周遭也沒有朋友可以傾訴,所以只要是空閒時間,他便會往
頂樓跑。
至少,在頂樓他可以吹著風,眺望著遠方,讓心情沉澱下來,也不用去看到那些討人
厭的傢伙。
但好景不常,那些愛欺負他的學長們知道他現在都在頂樓後,便時不時的往這裡跑。
長期壓抑久了,任誰都會受不了這種壓力,就在某次他威脅學長們再欺負他便往下跳
無效後,他真的跨過矮牆,奮力一跳,終結生命。
從此,那些不管是不是欺負他的學長,或是剛進來沒多久的學弟,幾乎都遇見怪事,
有的喪命,有的發瘋……
有的則是繪聲繪影的聽見了……完整的故事。
「其實,頂樓的風景,真的很不錯。」他將頭往上抬,若有似無地說著。
「學長,那你怎會知道這件事情?」這跟均成說的不一樣,而且當他說起這件事時,
我依稀能感覺到淡淡的哀傷。
他並沒有正面的回答我,只是笑笑地看著我說:「學弟今晚謝謝你。」
說完後他起身,頭也不回地往上走。
奇怪,樓上不就是他所說的被封住的頂樓嗎?學長往上走是想幹嘛?當我還愣在原地
疑惑時,樓上傳出鐵門拉開的沉重悶聲,一股冷風由上往下灌。
然而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便逐步往上探,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但當我跨越門檻後,才發現……
*
幹,這是什麼爛故事,寫到一半就沒了。我看著手中這張紙,內心不斷怒罵,畢竟在
精彩的時候斷掉,就好比A片看到一半斷電一樣鬱悶。
這從枕頭下隨手抽出的紙能這麼精彩還滿扯的,之前當替代役都這麼閒嗎?沒事做就
算了,整天還想這些有的沒的,想嚇誰啊?
什麼鬼故事?什麼鳥學長?我之前上網查過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啊!也沒有流傳這些鳥
故事,更沒聽說過霸凌這鳥事。
碎碎念完後我隨手將紙丟在一旁,倒頭就睡。誰叫今天從花蓮專訓完坐車來這裡報到
太累了。
直到我忽然被搖醒,睜開眼發現,窗戶前站著一個人。
「學長,有什麼事嗎?」我睡眼惺忪的問。
他遲了一會才說:「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啦,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這睡覺,是不是身體不
舒服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