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選民
二部
五
《零風險犯罪》
紐約市實際上的狀況比想像中得還要糟糕。
眾所皆知的紐約媒體文化也壓得警方快要喘不過氣，蓋瑞已經在放映室裡不斷反覆看著銀行各個角落的監視器，透過這樣的方式，三百萬搶案小組製造了一個銀行等比例縮小的平面配置模型來進行犯人路線模擬。
行搶過程的時間軸推算，從搶匪衝進銀行內開始，對照現場證人歐尼爾兄弟的證詞，他們指出整起行動中最關鍵的人物就是戴著甘迺迪面具的搶匪。
「為什麼你們會這麼認為？」壯碩的金剛坐在偵訊桌的正前方，嚴肅的問。
「是行動準則。」大歐尼爾這麼回答。
「行動準則？」金剛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是的，就是作戰行動準則，四個搶匪進入銀行時，雖然場面忽然陷入一片混亂，不過我們有發現，這四名搶匪的陣形移動是有演練過的，甘迺迪位於四人陣形的中央，在打手與混亂的掩護下，如果發生什麼狀況，甘迺迪所受到傷害的可能性，都會是最低的，這表示他是這起行動中最關鍵的角色，也就是裝錢手的角色。」
「打手們設法用最短的時間控制住場面，然後把裝錢手送到金庫裡去，好讓他可以安全的到達金庫裡裝錢。」金剛點著頭，根據錄像顯示，甘迺迪的武裝是最少的，盡可能輕便，提高活動力去執行主要任務。
甘迺迪就是所謂的得分手，就跟打橄欖球一樣，隊員的擒抱與掩護就是要讓跑鋒安全的抵達達陣區達陣，所有的戰術及掩護、還有欺敵戰術都是為了把球觸及得分區。
作戰行動準則是美國軍方執行任務最主要的依據，軍隊作戰時會把任務及角色細分，將每個隊員的角色單純化，不讓隊員身兼兩項或以上的工作分配，一個人負責一項工作，這可以降低隊伍進行作戰時，面臨突襲狀況也能保持穩定確實的任務腳步。
人是容易發生失誤的生物，越是復雜的任務就越容易產生這樣的狀況，透過任務的極單純化細分角色，遇到狀況時才不會有迷惑，而且隊伍的專注力也不會分散。
歐尼爾兄弟是現役軍人，他們看得出搶匪也是經過一番演練與任務分配才有辦法把搶案做得這麼漂亮，但有一點他們並不明白，就是搶匪並不擔心時間。
「你說他們看起來，並不擔心時間？」金剛繼續追問。
站在偵訊室大面的單向玻璃後方，獵犬蓋瑞與遊魂里蘭也有同樣的疑問，已經把銀行裡的錄像看到快要爛掉的兩人，也有發現這一點。
「他們從進入銀行喊搶劫那一刻起，就從來沒看過手錶或時鐘。」歐尼爾肯定的說，因為這樣不看時間的舉動，確實有點奇怪。
其實搶劫最主要的難度在於如何運用並掌控好時間，因為當犯罪發生時，同樣的也會啟動防範機制，會有人聯絡警方、會有人反擊，會有意想不到的狀況與變數，這些潛在因素都會讓計劃生變，壓迫的時間效應會讓人變得焦慮不安、心浮氣燥，但這些狀況在這群搶匪身上都看不到。
這是為什麼？
「其實…….我認為……」歐尼爾忽然這麼說：「我認為這群搶匪會這麼從容不迫，只有一個原因。」
「嗯？」金剛挑眉，神情困惑。
「他們有絕對不會失敗的把握。」歐尼爾認真的說。
從頭到尾，這很有可能是一場風險為零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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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風險犯罪？」金剛喝著略帶酸味的黑咖啡，有點不解的問：「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零風險的犯罪？別鬧了。」
「但我很認同歐尼爾的證詞，這起三百萬搶案確實有許多細節很耐人尋味，這起搶案背後肯定有許多內幕被搶匪們給藏了起來，也就是說他們手中握有這起行動的王牌。」蓋瑞抽著煙，摸著他下巴刺刺的鬍渣。
「狗屎，你們不會真的聽信這種鬼話證詞吧？什麼零風險犯罪，別笑死人了好嗎？」金剛不以為然。
「但是如果這對這群搶匪而言，風險真的比較低的話，那對於這次搶案的許多細節就能說得通了，對時間並不感到焦慮，行動從容不迫，即使是發生被歐尼爾兄弟反擊的意外也不慌張，很顯然，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行動不會失敗。」遊魂用低沉的語調說著，氣若遊絲的感覺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一樣。
蓋瑞吸了一大口煙，然後吐出的煙霧遍佈整個房間：「相信你們也知道這次的搶案非比尋常，會讓紐約警方陷入膠著的原因，就是我們找不到接應搶匪的車手以及甘迺迪消失在金庫的謎團，如果我們也跟著執著於這個超乎科學理解範圍的犯罪手法，我們也會陷入同樣的死胡同裡，所以我們要想瞭解這群搶匪的心理，從他們的角度出發，才有辦法找到突破點。」
「你說得倒是很容易，好，就算瞭解他們的想法，但我還是不認為這對案情有什麼幫助？」金剛不以為然。
遊魂悄悄來到金剛的身邊，邊思索過程邊說：「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們使用什麼手法把錢搶走，但先假設這方法存在好了，如果搶匪真的有辦法從銀行裡憑空消失，那他們肯定不用擔心時間，因為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有辦法離開銀行，超能力也好，魔術也好，這些都不是我們目前的重點，重點是甘迺迪離開銀行之後，去了哪裡？」
金剛忽然愣了一下。
蓋瑞微笑，來自華盛頓的遊魂果然不簡單，一下子就點出問題所在，這個案子的重點本來就不該執著於破解手法，而是要從最根本的基礎做起，那就是深刻的瞭解罪犯，站在罪犯的角度思考，從另一個面來看這起搶案。
「以搶案的時間發生點，前後15分鐘內，這間銀行為中心，然後方圓十公里的監視錄像我已經請紐約警局的人力在努力過濾可疑的車輛了，是一個吃力的大工程，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蓋瑞把煙捻熄。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金剛有點不服氣。
「簡單來說，魔術是一種障眼法，表面上魔術師把東西變不見了，實際上只是透過某種方法藏起來了，東西並不會憑空消失，而是用一種我們理解之外的方法隱藏起來而已。」遊魂的聲音小到幾乎快要聽不見。
「魔術之所以神奇，只是我們看不透其中的奧妙，一旦把戲中的秘訣被揭穿了，那麼魔術也同樣就失去了它存在的價值，所以我們假設這起三百萬搶案是一個偉大的魔術秀的話，那我們只要利用科學的角度找到破綻即可，然後我們不能執著於手法，本質上這還是犯罪，驅使人們犯罪的，就是慾望，所以這起搶案的重點就在於……」蓋瑞冷笑。
金剛終於瞭解了蓋瑞與遊魂的意思了……這起搶案的著力點就在於……
追蹤慾望的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