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慶生(3)
「哇啊！遲到了遲到了！」百華一邊看著腕上的手錶，一邊緊抓著書包肩帶，即使身上穿
著黑色水手服，她也不在意形象地拔腿狂奔，裙角像是浪花般的掀起又落下。
與她擦肩而過的路人只感覺到一陣勁風撲來，再定眼一看，就只剩下少女豪邁的背影。
百華從高中大門一路直衝而出，街道兩旁的景色彷彿在快速倒退，色彩各異的大樓刷過眼
角，留下薄弱的殘影。
她馬不停蹄，靈巧的左拐右繞，遇到車多擁擠的地方就往小巷裡鑽，直到兩頰都染上一層
紅暈，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如同小豹子般撒開橫衝直撞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百華的目的地是一幢地處僻靜的兩層樓老式建築物。雖然外牆看起來斑駁不已，還有不少
爬牆虎依附在上，不過也託了這些綠色藤蔓植物的福，緩解了陽光直射的熱度。
如果以常人的眼光來看，這棟頗有年紀的屋子主人也許是一對退休的老夫婦，或者是獨居
的老人，至少不會將這個地方與工作地點劃上等號的。
百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揉了揉眼睛，盯著緊閉的木頭拉門看了又看，最後視線
停於掛在門邊的質樸招牌上，映入眼底的「鴛蘿事務所」五個龍飛鳳舞的字體才總算消除
了她以為跑錯地方的疑慮。
對百華來說，所謂的事務所不就是應該設在辦公大樓裡，不然就是位於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讓人方便尋找才對？隱身在這條小巷裡，真的會有客人上門嗎？
不過這些雜念也僅是浮現了那麼一剎那就很快的消失了，追根究柢不是百華的長項，比起
鑽牛角尖，她更喜歡隨遇而安的打工生活。
是的，百華打工的地方就是這間看似老舊的鴛蘿事務所。
才剛在大門前站定，顧不上呼吸還來不及平緩過來，百華忙不迭的拉開門板，對著裡頭大
聲說道：
「對不起，我遲到了……咦？」
一個「了」字才剛落下，百華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又發出詫異的一聲。預想中的忙碌狀況
並不存在，米色調的接待廳兼辦公室裡，僅有一名蓬鬆長捲髮紮成兩束的甜美女孩坐在沙
發上。
那是釉釉，是百華的同班同學，也同樣在這家事務所工作，不過她並不是工讀生，而是正
職員工。
釉釉在注意到門口的動靜時，回過頭來豎起食指，對著百華做了一個放輕聲音的手勢。
「噓，安靜點。」
「發生什麼事了？妳今天怎麼請假了？」百華從善如流的壓低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老闆不在事務所裡，讓她先前懸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遲到要被扣薪水的準備，但還是不想被老闆用著如同看螻蟻般的冷漠眼
神俯視。
「我昨天出任務，半夜才回來，師父說我可以請假休息。」釉釉先解釋了百華的第二個問
題，隨即又比了比天花板，細聲細氣的說道，「師母身體不舒服，在樓上睡覺。」
雖然明知道往上看也看不到釉釉口中的師母，也就是事務所的老闆娘的身體狀況，不過百
華還是忍不住抬起了頭。
「是感冒了嗎？」她也跟著以氣音說道。
「那個來。」
百華了然的點點頭，本來想剛坐下的身子又一骨碌的彈了起來，熟門熟路的往廚房的方向
走去。
「我記得冰箱有黑糖……」百華蹲在打開的冰箱前，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一只包裝精美的盒
子，「啊，蛋糕。」她低呼一聲，對著廚房外頭喊道，「釉釉，今天要幫小晴慶生，妳有
跟老闆或小蘿姐說晚上要出門嗎？」
「嗯嗯，我跟師母說了。」釉釉甜軟的聲音伴隨著她的腳步聲一塊在百華身後響起。
「哇！」百華拍著胸口，一回頭就看到釉釉那張甜美的臉孔正俯下來對著她微笑，「嚇我
一跳，妳是屬貓的嗎。」
「我是屬兔子的。」釉釉舉起了雙手，在頭上做出了兔耳朵的形狀。
太可愛了！百華心裡一揪，差點就被眼前的少女迷得忘了自己進來廚房是要做什麼了。還
是冰箱裡的冷氣不斷呼呼吹出，總算將她的理智拉了回來。
「對了，黑糖、黑糖，還有蛋糕要記得帶。」百華一邊翻找著冰箱，一邊對自己說道。從
裡頭拿出一個小罐子之後，她忙不迭關上冰箱，站了起來，隨口問了後方的少女一聲，「
釉釉也要喝嗎？」
「要！」釉釉的眼睛亮了，她滿心期待地跟在百華身邊，看著她靈巧的忙活起來。雖然只
是幾個簡單的動作，可是釉釉還是忍不住發出了讚嘆聲。
「百百真厲害。」
「沒有啦，這個很簡單的，就只是燒一鍋水，放適量的黑糖，然後可以再加點薑片提味。
」百華手腳俐落的切了幾片薑片扔進鍋子裡。
不得不說，被美少女這樣誇獎是很有成就感的。
「適量是多少？一百克？兩百克？薑片要切多厚？一公釐？兩公釐？」釉釉充滿求知欲的
問。
「呃……就是適量。」百華看著在鍋子裡載浮載沉的薑片，還真沒思考過如此複雜的問題
，「妳說薑片要切多厚我也……總之就是靠直覺的！」
「可是……小橘跟師父都不喜歡我煮菜。」釉釉有些沮喪的說道，細細的眉毛也垂了下來
，「沒有味道就先加一把鹽，太鹹了再加糖，這樣不對嗎？」
完全不對啊！百華滿頭黑線的看著垂頭喪氣的釉釉，想要安慰吧，又怕開啟了釉釉哪個開
關，讓她對於做菜一事燃起極大的興趣，結果危害到老闆與其他人。
也幸好一會過後，從鍋子裡飄出的甜中帶嗆的香味頓地引去了釉釉的注意力，她不再糾結
於這個話題上，吸了吸鼻子滿心期待地看著百華，彷彿一隻等待餵食的幼貓。
啊，好像看到身後有尾巴在輕輕的晃啊晃。
腦中想像出來的畫面萌得百華的心都要融化了，一不小心察覺自己的表情鬆弛下來，她連
忙拍拍臉頰，將煮好的黑糖水倒進兩個杯子裡，剩餘的部分則是被她放在桌上降溫，之後
再放進冰箱。
「來，給妳。另一杯是給小蘿姐的。」百華將兩個杯子交到釉釉的手上，「對了，事務所
這邊有熱水袋嗎？把那個放在腹部上，可以減緩痛楚。」
「好像有，我去找找。」釉釉捧著杯子，步伐輕快地溜出廚房，杯中的液體彷彿任她掌控
一般，都只在杯口繞了幾個旋，卻一滴也沒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