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Absinthe(序~三)

作者: RuSiRu (路)   2013-10-12 09:26:01
(序)
  
  「叩叩。」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毅哲,去開門。」
  「喔。」聽到父親的話,毅哲放下手中的餅乾,從沙發上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餅乾碎屑。
  「你又把餅乾屑拍到地上,跟你講過多少次了,而且這裡還是新房子,等下回來去拿掃把掃乾淨!」
  「好好~」毅哲一個白眼,他總是受不了母親的潔癖個性。
  這棟老舊的房子經過重新裝潢,從內部看起來確實就跟新的一樣,不過毅哲對這種偏僻的鄉下房子一點興趣也沒有,要不是父親要求全家一起到新買的屋子渡假,他一點也不想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沒有網路線,甚至連第四台都沒有接,水電還是最近才重新申請好的,而且這裡連3G都沒有,想用手機上個網都沒有辦法,晚上待在家裡時,說有多無聊就有多無聊。
  雖然全家人都一起過來了,不過兩個還在唸國中的妹妹,興趣喜好都跟大學即將畢業的毅哲搭不上半點邊。這兩個小女孩帶來的漫畫和小說,毅哲是連翻第二頁都覺得崩潰,只能坐在電視前,跟著爸媽一起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
  「叩叩。」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來了來了~」
  毅哲不耐煩地回應,套上室外拖鞋,走到門口開門。這房子要說有什麼地方好,就只有特別大而已。
  「咿呀」一聲,毅哲看著霧玻璃大門外的人影,將門給拉開。
  「你好,你們是新搬到這裡的住戶吧?」甜美的聲音說道。
  毅哲愣愣地看著眼前年紀稍長的女性,大概二十六七上下,身高略矮於他,在門外昏暗的路燈照射下,看不太到她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但那玲瓏身材卻因此更顯誘人。毅哲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孔,卻被她那對極具誘惑的眼睛所吸引,彷彿光源本身就是從她雙瞳中透出。
  吞下口水,毅哲點了點頭,剛才不耐煩的感覺早就一掃而空。「對啊,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女性抿了抿嘴,這時毅哲才發現她的雙唇是多麼地誘人。「我是這區鄰里的代表,對於新搬來的住戶,我們都會贈送一瓶附近酒廠釀的酒,做為祝賀喬遷的禮物。」
  「可是我們不會在這邊長住……」
  「沒關係的,請收下吧。」女性帶著撫媚的笑容彎下腰,提起一個紅色紙袋,將紙袋遞到毅哲面前。
  「那……」毅哲接過了紅色紙袋,瞥了眼紙袋中正裝著的酒瓶,瓶子包裝地十分精美。「謝謝。」
  女性再度露出撫媚的笑容說道:「不會,希望有機會我們能多聊聊。」
  毅哲愣愣地點了點頭,又講了兩三次「謝謝」,接著女性再度彎下腰,毅哲才發現地上還擺著另一個紅色紙袋。
  「那我就先離開了,再見。」
  看著她回眸一笑,走向路口,身影飄逸地消失在轉角,半晌後毅哲才回過神來,關上了門,提著紅色紙袋走回客廳前廊,幾步後發現自己忘記脫掉拖鞋。
  或許這裡是個不錯的地方,他在心裡這麼想著。
  
  (一)
  
  「剛才是誰?」毅哲的父親坐在沙發上,手中端著一個空掉的玻璃酒杯,冰塊還沒完全融化,在毅哲出去時,原本還有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正靜靜躺在杯中。
  毅哲將紅色紙袋放到桌上,將裡面的酒瓶拿了出來。「她說是附近鄰里的代表,這是給我們的喬遷禮物。」
  「現在都快十點了才來?真是怪人。」毅哲的父親將酒杯放到桌上,拿起包裝好的酒瓶,幾下便將包裝給拆開,看著玻璃瓶中裝著的碧綠色透明液體,微微皺起眉頭說:「這是什麼怪酒?長得跟漱口水一個樣。」
  「我也不知道。」毅哲望著沒有任何標籤和的酒瓶,瓶上的雕飾倒是十分精緻,瓶身的曲線也相當具有設計感。
  「這也不知道是不是假酒,還是丟了吧。」
  「喔……好吧。那我也順便去睡了。」毅哲聳了聳肩,接過裝著碧綠酒液的瓶子,抓起剛才還沒吃完的餅乾,拿著餅乾和酒瓶走向廚房的方向,他選中的房間就在廚房走廊的另一側。
  不過在他走到廚房流理台,打開水龍頭後,卻並沒有將酒給倒在水槽中,而是任由水流了好幾秒,就直接關上,然後拿著未開封的酒瓶走向自己的房間,還順手拿了個乾淨的酒杯。
  路過通往二樓的樓梯時,毅哲正好聽到兩個妹妹從樓上房間內傳來的嘻笑聲,或許兩人正在討論著什麼他聽不懂也從沒看過的偶像劇劇情。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走向唯一一間位在一樓的臥房。
  關上門並將門反鎖之後,毅哲一手提著酒瓶,一手拿著酒杯和餅乾,走到床前,將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打開窗戶,看著屋後用「荒涼」來形容也不為過的景色。屋子左右都還有其他鄰居,不過屋後卻是一片相當寬廣的小山丘,附近的道路似乎也繞開了這個區域,除了遍佈的雜草,只有幾棵零星的樹散落在這個小山丘上。
  嘆了口氣,他走到床頭,拿起遙控器按下開關,裝在牆壁上的四十吋螢幕亮了起來,電視上同樣播著無聊的節目。這裡原本是要做為客房所用,所以裝潢也比其他三間房還要用心,如果要帶朋友來這渡假的話,感覺就十分氣派,毅哲都能想像他父親在向朋友介紹客房時的得意神情了。
  只是第四台還沒裝,空有一個只能播送無聊節目的電視,也著實無趣。
  呆滯地轉了兩輪頻道後,毅哲將畫面停在新聞台,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酒瓶,扭開瓶蓋,將碧綠的透明酒液倒入玻璃杯中。
  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散了出來,應該撲鼻的酒氣卻被這股清香掩蓋,毅哲挑起眉頭,這味道好像滷汁裡常常會出現的八角味,在酒裡面出現還真是新奇。
  他想起剛才那名女性,或許明天有空,可以藉著詢問這酒,去和她聊聊。不知怎麼地,她對毅哲有種奇特的吸引力,只是不知該如何形容,或許就像是蟲有趨光性一般,拍動著翅膀朝著光源前進。
  單純地想要接近她,這是每個男人對於誘人異性都會有的不自主行為,或許是這樣?毅哲自嘲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女朋友知道了,會做何反應。不過她也不會知道,而且毅哲也沒打算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只是認識一下,有個攀談的機會而已。
  端起酒杯,輕輕地搖晃著,這是他跟父親學到的動作。專注地看著冰塊在杯中搖晃,彷彿一切的情緒都凝結在冰塊之中,化在酒液裡,隨著慢慢地品嘗,也將這些情緒一併消溶。
  隨著這個動作,他才想起剛才忘了帶包冰塊進房,也沒有可以套酒的飲品,這時又去廚房翻冰塊,說不定會被還在客廳的父親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把酒倒掉。雖然早就過了合法飲酒的年紀,而且他也時常陪著父親喝點小酒,但剛才父親說要把酒扔了,那就是扔了,說一不二,所以毅哲才會從容地答應,然後陽奉陰違。反正沒有人會去翻垃圾桶裡的東西。
  看著杯中的酒,又晃了兩下,毅哲微微聳肩,將酒杯湊到酒杯,喝不套的酒也不是一次兩次,只希望這瓶酒的品質不會太差。
  抿了一口後,毅哲訝異地看著杯中的酒。甜的,還帶著濃濃的八角味。
  這瓶酒不像是一般基酒有著強烈的酒精味,也不像是香甜酒那般甜膩到讓人皺眉,酒的氣味和藥草味在舌尖有著很微妙的平衡,而甜味就是平衡兩者的牽線。毅哲滿意地點頭,在父親的薰陶下,他也喜歡喝好酒,而這瓶酒無異能列入其中。
  剛抿了一口,酒精的氣味並不濃郁,毅哲心想這瓶酒的酒精濃度或許不高,於是一口氣將只倒了兩分滿的酒給乾了,打算再多倒一些。
  沒想到才要拿起酒瓶,毅哲只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千百萬隻蟲子蠢動,又如同火從胸腔一路湧上喉頭,瞬間讓他動作一滯,瞪大眼睛看著手邊的酒瓶。
  過了好幾分鐘,在他終於可以恢復正常的呼吸後,立刻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這時酒精的氣味才脫離藥草香氣的約束,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這灼燒的感覺根本不是一般四十度的烈酒可以比擬,甚至連五十八度的醇酒都略遜一籌,但是在剛才入喉時,卻感覺不到半點酒精特有的澀味。
  「這瓶酒……丟了真的太可惜了。」
  毅哲讚嘆地輕輕搖晃著酒瓶,接著又打開瓶蓋,從裡面再倒了一些,只是這次他不敢再如此輕率地大口乾杯。
  塞了兩口餅乾,捧著酒杯半躺在床上,毅哲看著電視裡的新聞。原本已經萌生的睡意,在喝掉剛才那杯酒後,精神突然變得十分專注集中,方才那點困倦感彷彿隨著那一口酒一同被沖了下去。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起因毒品造成的社會案件。三起案件的死亡人數都超過了十名以上,其中第三起更是高達二十七個人。三起凶案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兇手在犯案時精神狀況都極不穩定,遭到殺害的幾乎都是兇手周遭的親友鄰居。目前警方初步推測,造成兇手犯下兇案的,是某種名為綠精靈的新種毒品,關於毒品的來源,警方並沒有近一步透露消息,只說已經掌握了重要的證據,毒品來源將會嚴加控管,請各位民眾不需擔心。」
  「毒品?」毅哲皺起眉頭,對於這種害人的東西,他從未嘗試過,也不想去碰。
  「新聞快報。又一起因為毒品綠精靈所造成的凶案,犯案地點為──」
  「又一起?警方不是說已經沒事了?」毅哲抿了口酒,接著愣愣地看著新聞中所提到的凶案地點。「這不就在附近嗎?下午開車來時還有經過耶……」
  新聞中的畫面慘不忍睹,就算經過了馬賽克處理,也可以感覺得出現場有如被狼群襲擊般,滿滿的畫面都是被打上馬賽克的血和屍塊。
  「推測犯案時間為兩天前,此次凶案的兇手共有四人,其中三名已經在制伏過程中死亡,另一名陷入昏迷,目前確定死亡人數為四十五人,失蹤人口三十二人,警方正在進行調查。」
  這時毅哲才想起下午經過那邊時,似乎真的安靜地有些詭異,一個路人都沒有看到。雖然只是一個山區中沿著路邊建設的小鎮,連間便利商店都沒有,但一個人都沒看到確實也不太對勁,沒想到……竟然是死了。兩天的時間才被發現,看來或許整個小鎮的人全死光了都有可能。
  「大半夜的,播這個是要嚇死誰……」
  一想到今天才經過一堆死人的地方,毅哲的雞皮疙瘩全都冒了起來,他將電視頻道轉到了下一台,喝了口酒,舒緩被新聞搞得十分緊張的情緒。
  「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睡了嗎?」毅哲的母親在門外輕聲喊道。
  毅哲沒有回答,裝作自己已經睡著,連電視都沒有關。沒多久便聽到母親離開的腳步聲,外面的電視聲似乎也已經停止,大概兩人都回房去休息了。
  他端著酒杯起身走到門旁,關掉了房內的燈,然後又窩回床上,電視正在播著果汁機廣告,三合一機種,買就送保溫瓶。
  這瓶酒真的很順口,不知不覺第二杯也空了,但他卻越來越清醒,於是又續上了一些。
  突然間,敞開的窗戶外似乎閃過了什麼,紗窗微微震動。
  「嗯?」毅哲確信自己剛才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他趕忙放下酒杯,手習慣性地摸到床角,床角藏有一隻鋁製球棒,那是他兩年前贏得棒球賽時所用的球棒。只是他忘了自己現在正在新屋中,球棒還靜靜地躺在家裡。
  遲疑了半晌,毅哲站起身,幾步跑到窗戶旁,一把關上了窗戶。透過霧玻璃朝著外面看,什麼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看錯了吧?」他說服著自己,或許也可能只是一隻作息顛倒的小鳥,恰巧飛過他的窗前。
  摸黑回到床上,毅哲揉了揉眉間,再度端起酒杯。這酒的後勁有點強,雖然神智越發清醒,可是反應似乎慢上不少,不像是一般喝酒發茫,而是處於一種清醒卻不太真實的感覺中。
  「叩叩。」
  又傳來敲擊聲,只是這次不是從門外傳來,而是天花板。這間房的正上方,就是毅哲兩個妹妹睡覺的房間。
  「叩叩、叩叩。」
  「砰!」
  「叩叩、砰!砰!砰!砰!」
  毅哲狐疑地望著天花板,不知道這兩個人是開始打起枕頭仗還是在做什麼,怎麼會發出這麼大的聲響。這時眼角似乎瞄到了什麼東西,讓毅哲瞬間低下頭,朝那個東西望去。
  一個散發著瑩綠色光芒的奇怪物體正站在窗戶外,緊貼在霧玻璃旁,看起來像是一個人,但卻又不太像,透過霧玻璃只有一團模糊的瑩綠色微光。
  看到這景象,毅哲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砰!」
  窗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嚇得毅哲整個從床上彈起,衝向房間門,一把打開喇叭鎖推開門衝出去,那團瑩綠色光芒卻跟到了走廊盡頭的後門外,開始衝撞著後門。
  毅哲嚇得不知所措,看到二樓走廊上的微弱夜燈,想也沒想就衝上二樓。但就在他大步跑到樓上時,卻看到兩個妹妹睡覺的臥房敞開著,兩頭身體散發著瑩綠色暗光的噁心生物,正趴在臥房地板上,啃咬著什麼。
  看著牠們背上和腦袋一樣大的膿包,其中一隻背後的膿包還裂了開來,墨綠色的汁液從膿包內流出,毅哲只感覺想吐。
  「砰」的一下,臥房的門被甩上,毅哲根本沒有看到是誰關上了門,他好想就這樣轉身跑掉,或是衝去父母的房間,但是……牠們在啃著什麼?
  想到這,毅哲的心跳瞬間又加快了幾分。他一把抄起走廊的立燈,握住門把,將門推開。
  透過走廊的夜燈,毅哲這次終於看清楚這兩個怪物究竟在啃咬著什麼。接著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手中的立燈在恐懼和憤怒混雜之下,猛力砸向正背對著他的綠色怪物。
  
  (二)
  
  「啪」的一聲,毅哲手中的立燈扎扎實實地砸在其中一隻綠色怪物的背部,那流汁的膿包瞬間爆開,噴到滿地都是,也濺了毅哲一身。
  另一隻怪物轉過頭,對著他發出刺耳尖銳的吼叫,毅哲被這隻怪物的長相嚇得一縮。沒有眼睛和耳朵,一個像是觸手的吸盤從凹陷的鼻子處探出,不斷地收縮擴張,血盆大口中銳利的牙齒沾滿肉渣和濃稠的鮮血。
  「咚!」
  一個悶響過後,毅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舉起立燈打在另一隻怪物的腦袋上。
  他沒辦法思考,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酒,還是因為恐懼壓過了一切,只能一下下猛力砸在兩個怪物的身上、腦袋,直到牠們被砸到血肉模糊,整間臥室都是從怪物身上噴濺出的墨綠色血液。
  立燈殘破不堪,燈泡早在砸下第一棍時就已經碎裂,隨著毅哲混亂的砸打,燈座也被打斷,只剩下沾滿綠色血液的燈桿還握在手中。他停下動作,手卻不住顫抖,兩隻怪物癱在地上抽蓄著,但似乎已經死透。
  毅哲喘息著,心臟仍然劇烈跳動,他的兩個妹妹躺在怪物旁邊,帶著蕾絲花邊的睡衣上沾滿鮮血,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甚至分不清誰是誰。她們總是很相像,互相模仿著彼此,穿著同樣風格的衣服,梳著相同的馬尾,連講話口氣都很像,但是身為她們的哥哥,怎麼也不可能會認不出來。
  只是此時……
  「嘔……」一陣乾嘔,立燈差點就因為無力而脫手,不過緊隨而來的腳步聲卻讓毅哲又瞬間抓緊了沾滿綠色血液的燈桿。
  那不是他父母的腳步聲,而是一種拖著地板、急促卻又沉重,還帶著奇怪碎裂聲的步伐。
  毅哲轉過身,想要把門關上,但一隻身上散發著墨綠色暗光的噁心怪物已經出現在門口。
  隨著牠撲向前,毅哲才知道為何那腳步聲聽起來這麼詭異。
  怪物的身形因為快速移動而左右大幅搖晃,雙腳拖在地上,隨著牠向前一步前腳跟著高高舉起,甚至越過了胸口,然後重重地落下,發出「咚」的悶響,而腿在落地時,瞬間斷成十幾節,扭曲變形,甚至還有幾節深黑色的骨頭從綠色皮膚中穿出。
  「嘎啊嘎啊嘎啊!」
  怪物的口中發出從未聽過的詭異吼叫,尖銳刺耳令人難以忍受,不過毅哲並沒有辦法摀上耳朵,因為怪物已經撲到他面前,緊隨在後的還有另一隻墨綠色皮膚的怪物。他舉起立燈,什麼都沒想,或者該說他根本就沒辦法思考,因燈座裂開而變得尖銳的燈桿一棍桶進怪物的腦袋中,從後腦杓穿出,綠色血液直接噴在另一隻怪物噁心的臉上。
  毅哲看著在門口嚎叫的怪物,緊張地想要將燈桿拔出,但燈桿卻深深崁入墨綠的腦袋中。他下意識地將腦袋被捅穿的怪物向前一推,重力伴隨著他的力道,從腦後突出的燈桿直接劃向站在門口的怪物。
  「刷」的一聲,怪物的胸膛被尖銳的燈桿給劃破,牠嚎叫著轉身跑向樓梯,身體誇張地擺動著,那對斷成數十節的雙腳不斷地拖地移動,轉眼就消失在樓梯口。
  毅哲絲毫不敢放鬆,緊張地左右張望著能作為武器的東西,但新屋這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床頭櫃上連個鬧鐘都看不到,而他又不小心瞥見兩個妹妹悽慘的死狀,腦袋再度一陣暈眩。
  最後他只能抬起臥室書桌前的椅子,將它護在身前,忍著快炸開的心臟,探頭望向走廊和一旁的樓梯口。
  什麼都沒有。
  毅哲跑到走廊,在離開房間的瞬間就將門給一把關上,他完全不敢回頭再望一眼,大步衝向父母的房間。
  不過在他走到走廊另一端的房門前時,就停下了腳步。
  敞開的房門,昏暗的房間,在走廊夜燈的照射下,毅哲已經看到一大灘從床頭流到地板,甚至擴散到門前的血跡。方才怪物的腳步聲,是從這個方向過來的。
  毅哲手一軟,椅子掉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接著自己也跪坐在地。酒精的效力和腎上腺素不斷刺激之下,他感到一陣深沉的疲倦,連難過、憤怒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呆滯地望著地板。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報警」,在他終於恢復一些思考能力時,這兩個字閃過了腦海。
  他趕忙掏出一直放在牛仔褲口袋中的手機,滑動螢幕,卻發現螢幕依舊是一片黑,絲毫沒有動靜。是沒電了?還是剛才撞到了什麼?他不知道。
  毅哲抬頭望向父母的臥房,又轉頭看向另一間緊閉的房門,他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那種噁心可怕的畫面。
  該怎麼辦?毅哲想去找鄰居求救,但又怕再度遇上這可怕的怪物。有個聲音一直要他乖乖待在屋子裡,回到房間把門鎖上,最好躲進被窩裡,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只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然而另一個聲音卻清楚地告訴他,這些怪物進得了房子,也能進到你的房間,躲在這裡只是等死罷了,趁自己還能跑時,快去找人幫忙。
  快去找人求助!
  毅哲的雙腳站了起來,卻差點因為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他抓起椅子,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樓梯口,依仗著二樓走廊的夜燈輕聲走到樓下,稍微探出頭,左右張望,但是在一片黑中,什麼也沒有看到。
  他緩緩地走到樓梯口對面的廚房,印象中在水槽旁,擺著一組新的刀具。一陣摸索後,他抓到了一把水果刀,接著緊緊攥在手中,放棄剛才用來護身的椅子。
  憑著薄弱的印象,他一隻手搭著牆壁,一手舉著水果刀護在胸前,沿著牆壁慢慢走到了客廳。前廊就在客廳再過去,只要到了那裡,大門外的路燈應該可以讓他看得清楚一些。
  那隻怪物不知道到哪去了,整間房子悄然無聲,但是胸口的心跳卻劇烈無比,他好怕心臟跳動的響聲會吸引到那隻怪物。
  一個不注意,毅哲絆到了什麼,向前一撲,手中的水果刀差點反向插到自己,彈到地上轉了兩圈,撐著地板的左手,沾上了奇怪的黏稠液體。
  這裡已經是前廊的轉角,路燈透入的光就在前方,但光線卻沒有照到他倒下的地方。毅哲驚恐地摸著水果刀掉落的位置,拇指在慌張搜索時被刀鋒割傷,不過他卻如同抱到浮木般一把抓起了水果刀。
  然而在抓起水果刀時,他卻同時摸到了另外一樣東西──一條觸感十分滑順的手帕。
  這是他母親隨身攜帶在身上的手帕。因為潔癖的個性,他的母親在觸碰東西前,都會先用手帕將東西擦一擦,基本上是片刻不離身的,更別說是這樣隨意地丟在地上。
  想到這裡,毅哲顫抖地手,摸向剛才絆倒他的東西。
  是一截手臂。
  只剩下一截手臂。
  在毅哲抓起的瞬間,就如同被燙到般縮了回來,這個大動作讓手臂向前滾了兩圈,毅哲的心也隨著這詭異的滾動聲涼了半截。
  他的腿軟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抓著水果刀驚恐地向後退,直到背部猛地撞上牆壁,路燈透入的微光照在他的左邊臉頰。黑暗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根本不敢去想。
  腦袋裡又是一片空白,他只能憑著本能,朝著光源的方向移動,大門就在眼前。
  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前廊的底端,他下意識地套上了拖鞋,接著穩住顫抖的腳,向前走了幾步,搭住大門的把手。
  打不開,他轉動握把上方的鎖,門把卻依舊不動。
  他用力地扳動把手,門把因為鏽蝕發出「嘰嘰」的刺耳聲響。聽說當初改建這裡時,因為大門本身的設計十分漂亮堅固,也因此而保留了下來。
  「嘰嘰嘰嘰!」
  毅哲大力地扭著門把,這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無聲中迴響,讓他的胃像是被掏空一般。
  「咚!」
  二樓的方向傳來落地聲。毅哲緊張地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過頭望向一片漆黑的客廳。
  「……」
  「嘰」的一聲,他的手按在門把上,不自覺地又施加了力道。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樓梯間的方向突然傳來碰撞聲,一陣如同暴動般的猛烈步伐,沿著樓梯到了樓下,朝著毅哲的方向衝來。
  毅哲瞪大眼睛惶恐地大力上下拉著門把。
  「快啊!」他大吼著,這時他才注意到一個作為內鎖的鐵閘卡住了握把下方。
  腳步聲移動的速度非常地快,片刻便已經繞過了廚房。毅哲慌張地拉開鐵閘上的鐵條,拉下門把,向前一推,閃身出了大門,接著將大門用力甩上。
  「砰!」
  下一刻大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上,嚇得毅哲死命擋住門板。
  「砰!砰!砰!砰!」
  透過霧玻璃向內看,那個散發著微弱綠光的怪物正撞擊著玻璃門板,不過厚實的門板並沒有因為這幾下衝撞而碎裂。
  接著衝撞停了下來,毅哲恐懼地看著貼在霧玻璃另一邊的臉。在霧玻璃的另一側,這個怪物的面孔十分不清楚,毅哲卻可以感受到那對漆黑的眼睛,正貼在霧玻璃上瞪著自己。瑩綠色的暗光透過霧玻璃透出,只有那對眼睛的地方是一片漆黑。
  牠跟剛才那幾隻怪物不同。透過霧玻璃看著那對漆黑的眼睛,毅哲連提起半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辦法,就像是被獅子盯住的羚羊一般,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等著被撲殺。
  「砰」的又是一聲,怪物狠狠地撞了下大門,接著消失在門的另一側。
  隨著怪物離開,毅哲手腳再度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中,他左右張望,看著兩旁的住戶。在這條小巷只有三棟住宅,巷子對面是一棟七層樓的廢棄宿舍,這裡的地勢高低起伏十分明顯,比鄰的屋子並不多,道路也非常蜿蜒,在房屋和道路突起處的遮蔽下,視線顯得相當狹隘。
  兩側的住戶都已經熄燈,猶豫半秒後,毅哲選擇跑向左側的鄰居門口,大力地按下電鈴。
  電鈴卻沒有如預期地響起,他張開嘴大聲呼救。
  「……」然而聲音卻像是被吸進黑洞之中,明明感覺到自己發出聲音,耳朵卻沒聽到叫喊聲。
  毅哲用力拍打著鄰居的大門,只希望這陣騷動會有人出來查看,但過了片刻,卻沒聽到應門的聲音,甚至沒有半點聲響。
  「快走!快走!」腦中的聲音提醒著他,快走,怪物說不定已經離開了屋子,正要繞到前門來。
  毅哲用力地捶了下門板,轉過身,大步跑向小巷的轉角。
  
  (三)
  
  黑夜裡悄然無聲,安靜地像是戴上了耳塞,只有心跳和急促的腳步聲打著不成節奏的拍子,在毅哲的耳邊亂轉。
  他不清楚現在是幾點,或許才剛進入深夜,也可能已經過了午夜,甚至是凌晨一點、兩點、三點,在漆黑的夜空中,烏雲遮蔽月亮和群星,根本無從判斷這夜還有多長。
  剛才喝酒時似乎有些恍神,而且這酒的後勁也讓他失去了時間觀念。腦袋發麻,分不清東西南北,毅哲只能沿著道路不斷向前跑,盼著前方或許有哪間屋子的燈還亮著,如果碰到其他人,就可以把剛才發生的詭異事情和那些噁心的怪物,全都一股腦拋給對方。彷彿只要這麼做,他心中那沉重的感覺就會減輕不少,彷彿只要這麼做,恐懼就會離他遠去。
  不過他的希望落空了。在這恍若迷宮的山間小道中,沿途的住家竟然全都已熄燈,如同死城般的寂靜無聲,讓毅哲原本就十分緊繃的情緒瀕臨崩潰邊緣。
  他曾幾度大力敲門,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想要大喊大叫,但聲音就像是被鎖在透明的罐子中,怎麼也傳不出去。而且在他停下來喘口氣時,才發現這陣無聲太過詭異,明明是夏夜,屬於蟬與青蛙高歌合鳴的季節,卻只聽的到他的心跳聲,連半點風吹樹葉的聲響都聽不到。
  一切彷彿都被關上靜音,除了心跳,還有再度奔跑起來的腳步聲。
  他沿著小道一直向前奔,跑過一整排的住家、繞過岩壁,穿過一個林間小道,再越過一間道旁的小土地公廟。
  喘口氣後,毅哲繼續邁開麻木的雙腳,轉過一個小坑,看到下坡的幾戶住宅,經過一個小廣場、一間雜貨店、兩間明顯沒有住人的破舊屋子、一座不大不小的學校,然後是兩側緊貼岩壁的山路,上坡,上坡,蜿蜒的上坡,接著他又看到了一整排的住家,但仍然沒有半間屋子還亮著燈。於是他只能繼續向前跑,繞過了岩壁,穿過一條坐落於樹林中的林間小道,接著又看到一間小土地公廟。
  這時他停了下來,喘著氣,絕望地拍打自己發脹的腦袋,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根本是在繞圈子。而且這個小土地公廟不是第二次路過,或許已經是第三次、第四次,還是五次?
  這該死的酒,怎麼讓自己的思考越來越遲鈍,毅哲忿忿地揉著眉間。
  剛才來的路,就在這一圈封閉區域中的某個地方,他應該要往回跑,另外尋一條出路,但毅哲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怎麼繞到這個地方的。
  深夜、酒精、怪物、死寂、迷失、無助、恐懼,這一切都讓他變得疑神疑鬼,草叢後究竟有沒有躲著什麼,在他穿過樹林時會不會衝出那個噁心的墨綠色怪物,怪物跑動時的詭異動作一直在他腦海閃過。
  還有透過霧玻璃看到的瑩綠色微光,以及那對漆黑的眼睛,彷彿就在他的背後,只要他一轉身……
  不行!
  他猛拍自己的臉頰,繼續邁開雙腳向前跑,他要找到出路,他要找到人求救,他要遠離那些該死的怪物,他要活著。
  要活著,要活著,要活著,要活著,要活著,要活著,要活著……
  出口!他看到了一條路!就在這排住家最後一棟的轉角,他記起自己剛才就是從這個地方下來的。然而跑到轉角前面時,他卻愣住了。
  「咚!刷刷……咚!咚!刷刷……咚!」
  那如噩夢般的腳步聲從轉角後方的道路傳來。毅哲停下腳步,心臟似乎腫成三倍大,劇烈的跳動讓他無法正常呼吸。
  「刷刷……咚!刷刷……咚!咚!刷刷……」
  剛從屋子轉角探出頭,毅哲瞬間就縮了回來,按住自己的胸口,緊握著水果刀的右手顫抖著。那個怪物正朝著他的方向拖步走來,兩條斷成無數節的腿,在移動時發出噁心的骨頭碎裂摩擦聲。
  毅哲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要是倉皇逃跑被怪物追上,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面對這個噁心的怪物。但要是就這麼待在原地,迎來的不會有別種結局。
  明明是簡單不過的選擇,毅哲卻因此愣在原地,直到怪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終於回過神來拔腿狂奔。
  「刷刷……咚!刷刷……刷刷……咚!刷刷……咚!咚!刷刷……咚!」
  怪物的腳步聲隨之加快,瞬間就越過了轉角,在毅哲背後發出「嘎啊嘎啊」的尖銳嚎叫,接著毅哲只感覺背後被重重一壓,怪物將他猛撲在地。混亂中他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水果刀,拼命掙扎著,在怪物臉上留下一條極深的血痕,卻也在自己左臂上劃了一條。墨綠色和鮮紅色的血液流到地上,像是爭奪著地盤,在地面混雜成奇怪的圖形。
  「咚」的一聲,被壓制在地的毅哲腦袋重重地中了一擊,後腦杓直接撞向地面。這一下砸得他頭痛欲裂,但也讓他清醒許多。他不再胡亂揮舞著水果刀,而是直接將刀刺向那張不斷試圖啃咬他的血盆大口。
  水果刀無聲地沒入怪物嘴裡,牠用力一咬,想要將毅哲的手給咬斷,卻因為這個動作,刀鋒直接從上顎刺進腦中,就這麼保持著半開的嘴,向側邊一倒。在牠死去的時候,背上的膿包如同幾百個粉刺被擠出來般,同時流出噁心的濃汁,嚇得毅哲猛地推開死掉的怪物,才沒讓這些噁心的汁液流滿他全身。雖然此時他身上也滿是墨綠色的污漬。
  抹掉左手上的鮮血,毅哲發現剛才意外劃傷的那一下並不深,此時血已經止了,而那傷口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並不感到特別疼痛。他揉著後腦勺坐起身,這時才注意到遠處上坡傳來的腳步聲。那陣腳步聲十分地急促沉重,每一下落地都彷彿要將地板給踩碎一般。
  是那個怪物!
  毅哲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馬上就爬了起來,轉頭朝著廣場的方向跑去。他不想要面對那個東西,一點也不想,他可以找個地方藏起來直到天亮。只要天亮,一定會有人來救他!
  「咚咚咚咚咚咚!」
  遠處的腳步聲非常快速地朝著他奔來,毅哲知道自己的腳步聲已經被對方發現了!衝向前方的岩壁,一繞過去就看到那個林間小道,他加快速度衝入林間,小廟就在前面。
  繞過去後,下坡處有很多地方可以躲藏,他可以跑到小廣場的角落,不,躲到學校裡面,找一間空教室,藏進講台下面,只要藏到早上,只要他沒有被發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後方不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快,或許那個怪物正在跑下山坡,或許牠早就跑下山坡,或許牠已經跑到岩壁後方,或許牠繞過了岩壁,或許牠就在自己後面!
  「刷」的一聲,林裡突然伸出一雙手,抓住了毅哲的衣領,同時制住他緊握水果刀的右手,一把將他拉進樹林裡。
  「噓,安靜。」
  那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並將他拉倒在地,順手取走毅哲手中的水果刀,丟到一旁,還在他身上潑了一瓶味道十分怪異的藥水。這藥水像極了方才他喝的那瓶酒,只是全無酒氣,八角的味道卻濃上幾分。
  毅哲原本還想掙扎,但聽到那可怕的腳步聲正朝著樹林衝來,嚇得連動都不敢動,任由眼前看不清面孔的人摀住他的嘴。
  下一秒,毅哲就看到了那個身上散發著瑩綠色微光的怪物衝進了林間小道。他驚恐地想要爬起身朝樹林深處逃跑,卻被身邊的人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怪物跑過他們眼前,就這麼停在小道末端的路燈旁,昏暗的燈光撒在牠身上。怪物微微抬起頭,似乎在嗅著什麼,或許突然消失的腳步聲讓牠起了疑心,而毅哲也因此藉由路燈的照射下,看清了這個怪物的樣貌。
  牠的外型跟人十分相像,但也是相當高大的人。雙腳非常粗壯,幾乎和一旁的路燈一樣,一對鹿蹄隨著牠回頭走了兩步,發出沉重的跺地聲。然而牠的雙手卻和竹竿一樣細長,上面佈滿了奇怪的細小乳突,和蛆一樣不斷地扭動著。
  最讓毅哲作噁的,是這個怪物背後那對和飛蟻一樣的昆蟲翅膀,但那對翅膀並不是一對「完整」的翅膀,而是由無數個細小鱗片所組成,隨著牠間歇性的拍動,一片片薄翅被拍落,就像是飛落的皮屑。
  這些細小薄翅似乎具有腐蝕性,將泥土地面侵蝕出一個個細小坑洞,把泥地弄成如被蛆咬爛的腐肉般坑坑巴巴。
  毅哲不清楚牠身上為什麼會散發著瑩綠色光芒,彷彿是從皮膚中透出來的,不過此時站在路燈下方顯得十分不明顯。然而牠如同蛇般扁平的臉上,那對渾圓的眼睛依然如同黑洞般,將一切光芒吸入無底深淵。看著那對空洞凹陷的眼窩,毅哲只感覺頭皮發麻。
  怪物嗅了一陣子後,再度回過頭,朝著廣場的方向移動,速度卻也放慢了不少。
  聽著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毅哲一直卡在喉頭的恐懼終於落下幾分,身旁的人放開了摀住他嘴巴的手,撈起地上水果刀遞回毅哲面前。
  毅哲瞥了眼怪物消失的轉角,接著看向那人,接過水果刀,用沙啞的聲音輕聲問道:「你……你是誰?」
  習慣樹林內視線的毅哲,望著眼前的男子。他的年紀至少比毅哲大上十歲,身形高挑,手臂卻十分結實。消瘦的臉龐流露出一種幹練的氣息,那對和老鷹一樣銳利的眼神直直盯著毅哲時,讓毅哲感到像是被剛才那隻怪物盯住般動彈不得。
  那人從腰際掏出一個鐵製的精緻小酒瓶,轉開瓶蓋,湊到嘴邊灌了一口,接著轉緊瓶蓋塞回腰際,瞥向怪物離去的地方,低沉的嗓音淡淡吐出一句話。
  「不重要。」
作者: fish9912 (魚)   0000-00-00 00:00:00
推推
作者: guan6213 (Guan)   0000-00-00 00:00:00
push
作者: hmhuang   0000-00-00 00:00:00
作者: iforlove (阿姨)   0000-00-00 00:00:00
作者: shaihulu (shaihulu)   0000-00-00 00:00:00
乍看到艾碧斯有愣了一下,不過確實它的酒色綠得蠻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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