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妹妹背著洋娃娃07

作者: zacds (空氣陽光和水)   2013-08-23 23:49:56
第七章
  或許被安安的願望受到衝擊,回去的路上我都魂不守舍直到住宿處,然後待坐在椅子
上,連小蘿莉黑鴉的叫喚都不管。
  「爺?」
  友人像是知道我內心中的困擾,重重的給了我一把掌。
  「霧望……」
  「如果一巴掌不夠,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巴掌。」他揚起手,似乎是準備再給我另外一
掌。
  「你為什麼突然打我──!」被他這麼一打,我氣得站起來和他理論。
  「為了讓你清醒。」
  「你說什麼──?」我緊抓他的領子大吼:「你以為我不夠清醒嗎?我很清醒!」
  面對我充滿怒氣的雙眼,霧望毫不畏懼的回瞪我:「清醒?不,你以為你自己是聖人
,什麼事情都能解決,這還叫做清醒──!你不要說傻話了!」
  「我只是想要救安安!這有什麼不對──!你告訴我呀──!」
  「有勇無謀和有能力是兩回事。」
  「你在說我有勇無謀嗎──?」我質問著。
  霧望頓了一下,大聲的回應我:「對。」
  對方的回答讓我難受,霧望的話我不是不了解,只是無力感上升到讓人難以忍受,厭
惡自己的能力不夠,不足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無法改變他人的錯誤,任由安安往更
深的泥沼陷下去。
  於是,我痛哭失聲。
  「有勇無謀又怎樣……有能力又怎樣……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
  我哭喪的看著他:「我討厭我自己!沒有能力……卻又妄想去救任何人……」
  霧望別過臉,淡淡的說:「不要忘了……你是凡人,我也是。就算我們是有能力的四
大家族,充其量不過是個……人類罷了。」
  「爺……霧望少爺……」黑鴉靜靜的在一旁等待,輕聲的呼喚。
  對於我們之間的狀況和情感祂並不清楚,不懂我們為何難受,為何哭泣,又是為了什
麼而彼此叫囂。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黑鴉溫柔的聲音讓我有些平靜,但是內心的難受還並未消除,我一句話也不說的離開
住宿處。
  「等等,爺……」
  「別管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霧望拍拍黑鴉的肩膀,要祂別在意。
  「現在……可是夜晚吶。」
  夜晚,是很危險的。
  離開住宿處的我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和安安一起玩耍的公
園。看著空無一人的公園,昔日的回憶浮在心頭上,原本忍住的淚水卻又不爭氣的掉了下
來。
  我捫心自問,我很軟弱嗎?
  想要知道答案,卻又得不到。
  就在我看著天空發楞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喚回了我:「記錄者大人……」
  一轉頭,身穿紅衣的男孩站在我的身旁看著我。
  「啊……是你呀……」
  「紀錄者大人為何如此傷心?」
  像是在溺水中遇到浮木,我竟然對著一個妖怪訴苦。而未央從頭至尾靜靜的聽著,完
全沒有打斷我的意思。
  「吶……紀錄者大人,您是人子吧。」
  「是呀……。」
  「人子的力量有限,一個人的力量或許不是那麼的強大,但就是因為人子很弱小,才
會尋求他人的幫助。在幫助之下的人子會成長茁壯,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人。也許會遇到
挫折,也許會遇到難受,但那又如何?因為是人子,所以才需要幫助,不是嗎?」
  「未央……肩膀可以借我嗎……?」
  「當然可以。」他輕輕的一笑。
  未央的話就像暖流一樣流進我的心,漸漸的我有些釋懷了。靠在原是送子鳥的肩膀上
,我有種像是讓母親擁抱的感覺,那樣地溫暖。
  在心情平復下來之後,我把翠蒻的事情告訴了未央,包括祂正被第三方追尋的事情。
  「這樣嗎……。」
  「未央,祢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祢們這麼執著於找到翠蒻嗎?」
  如果月彌的情報正確,翠弱或許會被消滅掉也說不定,那麼正在追尋翠蒻的未央祂們
也會被牽扯到危險。
  「其實,執著於追尋翠蒻的不是我,是晞緹。」
  「咦?」為什麼,看當初的態度我還以為是未央。
  「該怎麼說好呢,這故事有點長,要聽嗎?」
  「嗯。」我點點頭,靜靜的當一個聽眾。
  得到我的應允之後,未央開始訴說祂們之間的故事。
  送子鳥不是一出生就是送子鳥,祂們原先只是一般的人類,死後再根據心靈的程度引
領為送子鳥,至於是用什麼方法測定的,這就不清楚。
  晞緹和翠蒻在原先還是人類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祂們是一對相愛的戀人,進入婚姻
成為夫妻,然後生下孩子,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按照祂們的預定之下應該是如此的。
  但是,在翠蒻懷有身孕的時候,晞緹死了。傷心過度的翠蒻也緊接著離開人世,包括
肚子裡的孩子。
  兩人先後成為送子鳥,喜愛孩子的兩人一直都很盡心的去做這項工作,同時又為了無
辜被犧牲的孩子而感到難過。
  一直、一直都有深深的遺憾在心頭上,揮之不去。
  「然後,翠蒻為了孩子下凡尋找,晞緹因為擔心翠蒻也跟著下來人間。」
  「嗯。」
  「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而來到人間呢?」
  「我……?我不知道。」語畢,未央不再多說一句。
  從未央的臉上看來,我很清楚祂的內心也藏著許多事情。但是我不追問,因為那是他
的隱私。
  如果未央想要講,自然就會講。
  「時間不早了,您不應還在此地。」
  「嗯……我知道。那麼未央……謝謝祢。」
  「無須多禮,紀錄者大人。」
  「那麼,我走了。」我站起來準備離開回到住宿處,未央卻突然叫住我:「紀錄者大
人……。」
  「嗯?」我轉頭看祂。
  未央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的樣子,對著我說:「請小心……水。」
  「水……?」什麼水,水難嗎?
  正當我想要追問的時候,未央『咻』的一聲消失在我眼前,留下滿腹疑惑的我。
  滴答、滴答──
  未央,到底想要說什麼──?
  滴答──

  隔日,我和月殷她們約在咖啡廳見面。
  這一次該到的人都到了,惟獨霧望缺席。
  月殷和月彌這兩姐妹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小時,早已替自己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些蛋
糕來享受悠閒的下午茶。
  「月睦,你遲到了。」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的月殷一看到我就直接給我一個痛擊。
  「才沒有!」我反駁著,而且阿雪也沒到。
  另外一只完全沒有幫腔,反而火上加油:「算了姊姊!月睦會遲到是本性,他會準時
才有鬼。」
  「什麼嘛!阿雪也還沒到呀。」
  月彌翻翻白眼並且大大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對我說的話感到很可恥:「什麼話呀~人
家阿雪是學生會長,早就在電話中說自己會晚點到,你又不是什麼幹部,憑什麼和人家比
~」
  「喂!」
  可惡,雖然月彌講的話一字一句刺痛我幼小的心靈,但還是很有道理。
  「正題。」月殷攪拌杯子內的咖啡,淡淡的說。
  「噢。」這是我的噢。
  「噢。」這是月彌的噢。
  
  我們三人開始交換情報以及阿雪交代的任務。時間不長也不短,剛剛好是阿雪到達咖
啡廳的路程。
  「大家好。」阿雪還是一臉爽朗的笑容。
  「好。」這是我的好。
  「好。」這是月彌的好。
  「好。」這是月殷的好。
  阿雪一坐下來就等不及聽我們的報告,對著我們問:「怎麼樣?」
  「我先說吧。」月彌從包包裡拿出一疊文件,輕輕嗓子說:「是好消息,食物中毒不
是營隊的關係。」
  「噢?那麼是什麼原因?」月彌的情報讓阿雪很感興趣。
  「是……」被結果的喜悅沖昏頭的月彌,開心的想要把事情說得更詳細一點的時候,
卻被自己的姊姊搶先一步說話。
  「是裡世界。」
  「姊姊不要搶話啦~」月彌小聲的在旁邊抗議著。
  「好啦!阿殷,這次讓阿彌好好講吧。」
  冰山以沉默代替回應。
  然後,月彌再次的輕輕嗓子,詳細的為剛剛的結論作說明:「其實呢……食物中毒是
裡世界造成的結果。根據情報顯示,有惡靈在這個事件裡面作祟,所以才會發生食物中毒
還有捉迷藏事件。」
  「另外,我們已經查出那名惡靈的真面目。」
  「噢?會是什麼?」阿雪瞇著眼,似乎是興致被完全提高了。
  「是陳淑晴腹中的胎兒喔。」
  月彌小小聲的說,每一字每一句都使人震驚,讓我不禁開口說:「陳淑晴!那不是兇
殺案的被害者嗎──?」
  腹中的胎兒不是翠蒻正在尋找的嬰孩嗎。
  那麼,那日我所聽到的女聲是──
  接下來,阿雪在旁邊補充著:「剛剛我從小海那邊得知了一個訊息,王楚的外遇對象
就是陳淑晴,還離過一次婚,前段婚姻的孩子是謝安安小朋友。王楚的現任妻子王明瑤曾
經透露出對自己的丈夫非常的不滿,似乎連王楚的孩子都知道謝安安和自己是同父異母的
兄弟。」
  「咦咦咦咦咦咦咦──!」
  這段話,讓我們三個人都著實的嚇到了。
  「等等,阿雪!你這情報哪來的!」身為情資者,這點情報她竟然漏掉,真是有失顏
面,當然得問問。
  「就說是小海呀。」
  「小海有這麼厲害嘛!他不是分家的……」
  「別小看分家喔,阿彌。」阿雪笑著說。
  「嘖。」月彌碎嘴,似乎對方海的搶先一步感到煩躁。
  
  王楚有兩個孩子,一個是謝安安,另外一個是王照。王照的母親是王明瑤,王明瑤和
自己的丈夫分居中。然後王楚又有外遇,外遇對象是陳淑晴,陳淑晴曾經去醫院墮過胎,
嬰兒是翠蒻送去的孩子。
  天呀──
  這是什麼鬼糟糕關係。
  可是陳淑晴死了,王楚也死了。
  等等……
  總覺得中間還差了一點什麼。
  闔上眼睛,把阿雪和月彌之間的鬥嘴拋在腦後,我仔細思考剛剛的那些話,靜靜的等
待了一段時間,然後張開眼睛對著阿雪問:「謝安安知道嗎?」
  「不、他不知道。」
  「那……王照知道這件事情嗎?」
  「呵。」阿雪輕聲笑著,雙手交疊撐著下巴說:「那孩子是知道的,始終都知道謝安
安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
  「是嗎……」所以,才會欺負安安呀……。
  因為沒有辦法接受,所以才用這種方式發洩自己的壓力。
  現在的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真搞不懂。
  「對了,阿睦。最近你要小心點,上神派人來了……」
  「派人……?」
  「雖然和我們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霧望有去迎接,所以……凡事小心點比較好。並
不是所有的上神都承認記錄者的,也有那種想要找碴的。」
  例如那傢伙……是不會承認四大家族的。
  「嗯,我知道了。」我點點頭,謝謝阿雪的提醒。
  看阿雪的眼神,我直覺知道阿雪的心裡在想著『那個人』,那個將我的老爸害成現在
這樣的那個人……。
  一想到這裡,當初的恐懼、無力感全都湧上來。
  「阿睦?」
  搖搖頭,我把這些思緒拋在腦後。
  現在,可不是想『那個人』的事情。
  「沒、沒事。」
 
  沒錯,現在……要把心力專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我只能祈禱,上神派的人。
  不要是祂──
  「好了好了,大家。」月彌拍拍手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勾勒起一個微笑說:「現在
,事情始末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嗯……我想想。」
  此時,屬於阿雪的手機鈴聲響起。
  下意識的,阿雪接起手機,「喂?」
  然後,從話筒的另外一端傳來非常清楚的童音,夾雜著尖叫聲令人感到不快。
  『來玩遊戲吧!大葛格、大姊姊們。』
  語畢,如同詛咒般的黑色霧體從手機裡面飄了出來,阿雪直覺性的閃避卻還是被黑霧
傷到,耳朵漸漸地轉為黑色,鮮血也隨之大量噴出。
  「嘖。」阿雪一邊捂住受傷的耳朵一邊對著自己的耳朵施展法術制止傷口持續擴大。
  但是,黑霧不是只有攻擊阿雪。
  「啊──」坐在我們隔壁桌的女性也被波及到,手臂上就像是被劃傷了一道傷口,血
流不止。
  其他人看到這樣的情況被嚇到完全動不了,只能任由恐懼禁綑自己,眼看黑霧即將傷
害其他人,月彌和月殷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從口袋中拿出一顆珠子往天花板拋去。
  「月家一式第二起……準備轉換……武器……零式。」語畢,珠子立刻破裂成粉末,
從裡頭飄下兩樣武器-引之杖和聽之扇。
  那是月家的神器之一。
  「姊姊,妳還真懶惰。咒語都沒有唸全還可以將武器召喚出來……」月彌眨眨眼,從
自家姊姊接過聽之扇,準備應戰。
  「心意最重要。」
  「真是的……。」
  兩人握緊自己的武器上前攻去,盡可能想要驅散黑霧。
  黑霧卻像是有意識的氣體一般,一邊四處逃竄一邊找機會攻擊普通人。
  然後,不知道是哪一個人起頭喊著:「快逃──」
  除了四大家族的我們之外,其他人包括店員全都連滾帶爬的離開。
  「很麻煩。」月殷往後退了一步,手持引之杖警戒著。
  「果然,不是工作範圍裡面就很難得心應手呀……」月彌感嘆著說。
  「上了再說。」
  「同感。」
  另外一方面,我把受傷的阿雪拉到旁邊查看傷勢,傷口雖然止住了,但是耳朵像是被
燒焦般的一樣祛黑。
  「阿雪,你沒事吧?」
  阿雪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可是表情卻非常痛苦。
  「怎麼辦……要是我有學治癒的術法就好了……」
  「你怎麼學?你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別忘了你是紀錄者。」
  「可是我……」
  「別說可是了……剛剛的那個聲音你聽清楚了嗎?」
  「嗯。」
  「敵人已經知道我們想要做什麼了,之所以會突然攻擊我們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現
在你要做的事情是趕到謝安安那邊去。」
  「耶?可是這邊……」
  你們又不是殲滅者,怎麼可能驅散黑霧?
  「快去──!」
  看了一眼阿雪還有正在和黑霧交戰的月殷和月彌,我決定相信他們可以解決這邊的事
情,於是我下定決心說:「好……,這邊就交給你們了。」
  語畢,我直接衝出店家往謝安安的方向跑去。
  問題是,安安會在哪裡呢?
  看看四周的人群都圍在店家外面,紛紛交談著『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好奇的想要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在月殷她們的咒術之下是看不見的,彷彿就像
在外面隔了一層膜一樣。
  察覺到不被人所注意到的我,刻意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悄悄的在胸前結了一個印
,集中精神在術法上:「大氣精靈中的空氣粒子呀,請聆聽花家之祈願,吾為紀錄者,尋
找心中之人。」
  大氣精靈傳遞我的心意,搜尋安安的身影,過沒幾秒鐘我便從大氣中傳來的聲音,夾
雜著痛苦和怨恨的聲音。
  『不要──不要──我不想要這樣。』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安安?不會吧。」
  聽到聲音讓我覺得事情非常不妙,已經到很糟糕的事態了。

  「可惡,他們在學校。」我在內心催促著自己趕快到達安安的身邊,祈禱自己可以趕
上。
  等到我趕到學校的時候,映在我眼前的是王照他們五人像是失了魂魄般的站在屋簷邊
,差一歩就會從上頭落下變成一具屍體。
  安安站在地面上仰望他們,舉起雙手做出如同指揮家的手勢,大聲的笑了起來:「跳
吧!跳吧!讓我們開一場最美麗、最盛大的音樂會吧!」
  「安安,住手──!」
  聽到我的呼喊,『他』轉過頭看著我,咧著嘴笑:「我不是安安,不是。安安和我都
一樣,我們到底是為什麼要被生下來呢?」
  「如果不愛我,為什麼要生下我?我只是,想要一個家,想要被愛。」
  小男孩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
  這個答案,只有那群扼殺他們的人才知道。
  「吶,大葛格……你能夠相信嗎?那個叫做『母親』的人類告訴我,她一直都愛著我
,永遠都會愛著我……」他大聲的對著我哭訴:「如果她愛我……如果她一直都期待成為
我的『母親』……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殺死我……為什麼……再度看到我的時候……要害怕……她不是…
…愛著我的嗎?」
  大人,都是只會說謊的人嗎?
  一邊告訴別人我愛著你,然後又反悔的人嗎?
  「你錯了……就算你有再多的藉口都不能這麼做,你以為你這樣做安安就會開心嗎?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和你的母親又有什麼不一樣?」
  「不一樣!這是安安的願望,因為……安安愛她的母親,所以才要讓她一起去那個世
界……因為愛她,所以才要在一起。安安是、我也是……我和安安還有安安的母親、我的
母親和父親、還有安安的弟弟和他的母親……永遠都會在一起……因為……我們是彼此相
愛的……」
  「這不是安安的願望!這……根本就是你的願望!」我以身高的優勢往前跨了一步一
把搶下『安安』手中的刀,對方也不甘示弱的反抗起來,想要再度從我手中搶回刀子,我
和『安安』扭打成一團,手中的刀子也因為動作的關係而劃傷彼此。
  但是,這些痛楚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管是安安還是那個小男孩,都寂寞太久了。
  那些孤單成了一把最深的利刃刺痛他們的心。
  我不是聖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化解他們。目前我只知道的是,要阻止他們再錯下去,
這樣就好。
  「安安!安安!你給我醒醒!這真的就是你的願望嗎?」我緊抓著『安安』的雙手,
對著他大吼。
  「大葛格,你不要阻止我……安安……他不會醒來的,在我實現我們的願望之前是不
可能醒來的。」
  「我才不管你的願望還是誰的願望,我只要知道安安他的願望是真的要這樣子做嗎?
他真的不後悔嗎?這樣子下去真的好嗎?他的人生要別人幫他決定嗎!」
  這樣,真的好嗎?
  自己的人生要讓別人替你決定嗎?
  拼了命想要喚回安安意識的我,任由小男孩將刀刃劃在我身上,痛楚那種東西也隨之
拋在腦後,不管血液流失多少都無所謂,也不管我現在的舉動對我而言可能會造成生命危
險。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自己的人生……
  是自己來決定的。
  如果逃避了,連面對問題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隨波逐流。那麼,我們還是自己嗎?不
過是個魁儡罷了,連蟲子也不如。
  但是,我的這些想法對小男孩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仇恨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把安
安和自己的人生重疊,將對母親的怨恨加倍報復在別人身上。利用安安的良知,讓安安的
願望和自己的願望重疊在一起,以為透過這種方法可以讓自己不再痛苦,不再感到怨恨。
  我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阻止小男孩的報復行動。
  「大葛格……你夠了!」小男孩一刀劃傷我的動脈,對著我說:「如果你想要和這群
人一起死的話,我會成全你──!」
  『安安』的眼神變得更加陰險,打算在我的脖子上劃上一刀時,有一隻手突然握住了
他的刀刃,並且對著『安安』的心口揍上一拳。
  理所當然的,小男孩被打飛了。
  我有點不可置信看著出手營救我的人,對著祂問:「怎麼是你……?」
  「您冒血了,紀錄者大人。」身穿紅袍的未央蹲下來關心我的傷勢,簡單的對著我的
傷口做了一些急救措施,然後說:「要是不管傷勢的話,就算是紀錄者,也會死的。」
  「那個、我……」
  「什麼話都不用說了……。」
  未央站起來看著被祂打飛的小男孩,這個時候的小男孩因為未央的那一拳被打飛離開
安安的身體,有點重心不穩的樣子,但是眼神卻是十分的陰寒,似乎是對著這位半路殺出
來的程咬金感到怨恨。
  「你是誰!為什麼要妨礙我!」小男孩對著未央大吼。
  「你是翠蒻送出的那個嬰孩吧……,附在人類身上是想要做什麼嗎?」
  「關你什麼事!不管我的眼前是誰,都不可以妨礙我的願望!」
  未央只是嘆了一口氣,對著小男孩的行為搖頭,緩緩的說:「雖然我已經被貶為妖…
…靈格還是存在的,要讓你灰飛煙滅還是做得到的。如果你願意覺悟,自行墮入輪迴的話
,看在翠蒻的份上,我可以留你……。」
  不等未央的話說完,小男孩持刀對著未央襲來,但是魂魄對上還存著靈格的妖而言,
誰輸誰贏是連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結果的。
  未央輕輕的往上一躍,避開了小男孩的致命之處就是一拳。
  「嗚……」對方吃痛的蹲下身體,表情有些痛苦。
  畢竟是個孩子,小男孩對著天空哭叫著:「嗚嗚……翠蒻姐姐,救我……救我……」
  未央上前一步,俯瞰著小男孩:「會痛嗎?如果會痛,就表示自己還有情感。利用別
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是不對的行為……」
  「利用別人那又怎麼樣!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是一樣的,能夠利用的就會去利用,
所有人都是這樣的!這又什麼不對!」
  他對著未央嘶吼,哭訴自己的不平。
  情感這種東西是很難衡量價值的,沒有任何一種法律可以判斷什麼是對的情感,什麼
是錯的。
  就算是身為記錄者的我,也不能。
  未央並沒有讓小男孩慢慢的訴苦,祂只是揚起手,從掌心發出的淡淡黃光在黑夜中格
外刺眼,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那道黃光只要射向小男孩,一切都會結束。
  就在未央準備揮向小男孩的同時,一道身影衝出來緊緊的抱住小男孩,滿臉淚痕的看
著未央。
  那人,正是祂們一直在尋找的翠蒻。
  「不、不要殺他……我求求祢,未央。」
  「翠蒻……離開。」
  「不──!這孩子……這孩子……是我的……」
  「你只是身為送子鳥的責任在……。」
  「不!不只是這樣──這孩子,是我的孩子。」擁有少女容顏的翠蒻低聲哭泣著,「
他是我和晞緹的孩子呀──」
  是我和晞緹的孩子,是我們還未出世的孩子。
  好不容易,我終於找到他了,透過送子鳥的身分。既然此生此世都無法成為母子,那
麼,就讓身為母親的自己把孩子送往幸福的家庭。
  原以為,事情會這麼順利的。
  真的。
  「就算如此,他已經做了多少壞事,應該接受懲罰。」
  「未央……放過他吧,他是我的孩子,祢要身為母親的我冷眼旁觀嗎?」翠蒻對著曾
經的同事下跪,祈求未央可以放過小男孩一命。
  「……。」未央看著下跪的翠蒻,大大的嘆了一口氣說:「可以,但是他必須受輪迴
之苦。」
  「未央……謝謝祢。」
  一直讓翠蒻保護在背後的小男孩抬起頭看著翠蒻,原本那些陰狠的表情漸漸消失,露
出屬於這年紀應該有的神情。
  小小的手指抓著翠蒻,哭著說:「翠蒻姐姐……是我的媽媽嗎?」是我一直渴望得到
的『母親』嗎?
  「對不起、對不起。」翠蒻緊抱著小男孩頻頻道歉。
  翠蒻很清楚,再多的抱歉都無法挽回。但是祂的那些淚水、溫柔的話語全都流進了小
男孩的內心。
  「太好了……原來我……還是有媽媽的,有媽媽愛著我的。」小男孩泛著淚水,笑了
起來。
  原來自己,並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像是下定決心的樣子,小男孩輕輕推開翠蒻,慢慢的走到未央的面前,低下頭說:「
那個……我願意墮入輪迴之中,帶我走吧。」
  「可以嗎?」
  「嗯。」我已經……完成自己的願望了。
  「嗯。」
  然後,未央輕輕的一揮手,帶著小男孩離開這個地方,引領他走入輪迴之途。翠蒻看
著小男孩離去的方向發楞,像是失了魂魄,我想對祂來說,這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情。
  「那、那個……」
  拖著受傷的身體慢慢的走到翠蒻的旁邊,想要尋問祂一些關於『水』的事情。一個字
閃過我的腦海,隨之而來的是一幅又一幅美麗又殘酷的畫面。
  送子鳥的翅膀不知道被誰扯了下來,懷裡的嬰孩掉落在地上變成一團肉泥,流出來的
不是鮮紅的血而是一般隨處可見的水。
  等等──!水?
  妖筆彷彿不受控制般的飛到我的手上,眼睛和頭髮也慢慢的變成了金色,身體開始舞
動起來,跳著記錄妖怪的舞蹈。
  難不成,這次要被記錄的是翠蒻嗎?
  可是我什麼都還沒有問耶!不管水還是什麼的,這一次妖筆也太心急了。
  「紀錄者大人,您要記錄我嗎?」
  我以點頭代替回應,因為這一次是妖筆自己動起來呀,所以我連話都無法說。
  「……。」翠蒻靜靜的閉上眼睛,等待我的紀錄。正當我將那句紀錄之語說出口之時
,一道箭矢打斷了我的記錄,直接射中行動中的妖筆。
  「不用記錄了,月睦。」霧望冷漠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那是我所聽到的比任何物
體還要冰冷的溫度。
  「霧望?你在說什麼?妖筆有反應,所以要……」正當我急著反駁霧望的同時,他架
起射箭的姿勢,表情雖然如往常一般的冷淡,但是我很肯定、很明確的眼前的男人並非我
所認識的霧望。
  霧望是不會……妨礙記錄的。
  因為我們四大家族的存在就是如此,月家負責收集情報、雪家負責醫療、風家負責剷
除,身為花家子孫的我則是負責記錄,我們從上古時代以來就是站在妖族這邊的,除非妖
族越過了界線,傷害了三界的平衡,身為風家的他們才會攻擊。
  「沒為什麼……這是上神的命令。」語畢,他將箭矢射向翠蒻,幾乎是同時的我叫喊
出聲:「等等!霧望」
  箭矢以飛快的速度射向目標物,由風家射出的箭矢可以剷除任何的妖物,舉凡是曾為
靈獸的送子鳥,只要祂們踏入生為『妖』這個詞彙當中,皆是那些箭矢的靶心。
  射中翠蒻的同一時刻,晞緹突然跑出來抱住了祂。
  鮮血止不住的從祂們的傷口中流了出來,如同無底洞般的往外滲了出去,連帶祂們身
上的靈力也隨著光點慢慢飄散出去。
  「晞緹!翠蒻!」一個箭步我跑向祂們身旁查看傷勢。
  可惡!這種傷口是完全的致命傷,沒有藥醫。
  就算是擁有治癒力量的雪家也沒有辦法。
  「可惡──!」
  握起拳頭,重重的向地上一擊,隨著力道的反弒,我的左手產生了一些瘀清。含著淚
水轉頭看向友人,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準備第二發,觀察翠蒻和晞緹祂們是否隨著大氣
精靈而飄散。
  「為什麼!為什麼呀!霧望!」
  為什麼連轉生的機會都不給祂們,如果是被我所記錄的妖怪就算消亡了還是有機會可
以度過奈何橋轉世為人,彌補祂們曾經做過的錯誤和罪孽。
  可是,霧望卻射箭了。
  是因為祂們淪落為妖怪嗎?又還是……?
  「我說了,月睦。這是……上神的命令。不,以我現在的情況應該叫你為紀錄者大人
……?」他反常的勾起笑容,卻如寒冰般的冷。
  「你……不是霧望。」
  霧望他……不會這麼喊我的。
  震驚之餘我往後退了好幾步,警戒的看著他,心裡頭一直在思考他如果不是霧望又喊
我那個世界對我的稱呼,那麼他可能會是那個世界的人,是嗎?
  或許是看到我的表情讓他感到十分有興趣似的,他放下了那個屬於『霧望』的弓箭,
走向我眼前勾起我的下巴,以不容忽視的氣勢逼我直視他:「哼,現任的紀錄者大人尚年
幼,不太懂四大家族之間的事情,妖物是不容存在的,尤其是邪惡的以及墮落為妖物的靈
獸,別忘了一件事情。」
  「雖然您貴為紀錄者大人,奉上神的命令,但我可沒有承認過您喔。」
  『霧望』冷笑著,抬頭看向幾乎奄奄一息的晞緹和翠蒻,滿意的說:「看來我的任務
結束了,那麼這個孩子的身體就還給您吧!親愛的……紀、錄、者、大、人。」
  語畢,霧望瞬間倒下,在與地面接觸的那一刻我接住了他。
  「霧望!」急著拍打他的臉,希望被附身的友人不要有事情。
  霧望!霧望!
  拜託你!不要有事情!
  絕對不要!
  像是聽到我的祈求似的,懷中的霧望漸漸甦醒過來,他皺著眉撫著頭的爬了起來,看
起來很痛苦的樣子。清醒過後的霧望不清楚現場的情況,一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喊著我的
名字:「月睦……是你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事就好……我還以為……」剩餘的那些猜測我說不出口,不過對我來說這真是太
好了,幸好霧望沒有事情。
  就在我慶幸霧望沒事的同時,我聽到了翠蒻微弱的聲音,祂低聲的叫喊,痛苦的想要
解放在自己身上所有的傷口。
  被箭矢傷中的傷口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化解的,現下的祂們只能慢慢的化為虛無,成
為大氣粒子中的一份子,但是翠蒻還沒有辦法化解自己精神上的痛楚,祂沒有辦法一個人
承受這份痛苦。
  「好冷、好冷。」翠蒻低聲哭喊著,猶如快要逝去生命的鳥兒,哭泣著喊叫著,祈求
有人甚至是任何事物將光源照射在祂身上,讓祂不要再感受到痛苦。
  同樣被箭矢所傷的晞緹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祂只是靜靜的抱著翠蒻,用力的擁抱好不
容易相見的戀人,然後柔聲安慰對方:「翠蒻,不要怕。我會陪著祢一起化為虛無,不管
以後怎麼樣,我都會牽著祢的手走完最後的人生。」
  「……晞緹,對不起。」
  聽到晞緹這樣說的翠蒻停止了哭泣,靜靜的看著對方,輕輕的碰觸晞緹的臉龐,一再
感受晞緹傳來所剩無幾如朝陽似的溫度。
  「翠蒻,我們終於見面了……。」
  「是啊……」
  我們終於見面了,這相隔了近八年之久的時間。
  終於見面了,卻是在步上黃泉前的前一刻,或許我們都該慶幸……
  慶幸能夠一起走到最後。
  隨著時間的流逝,屬於祂們的靈力光點早已消逝的所剩無幾,像是想到什麼事情的翠
蒻轉過了頭,用盡了力氣對我喊著:「記錄者大人,您貴為記錄者大人。紀錄妖的一生,
傳承祂們的歷史,那麼您覺得到底誰才是妖怪呢?」
  翠蒻給我的問題,我好像也在哪裡聽過,當時的我回答不出來,現在也是只能靜靜的
聽著祂說。對於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一直以來我都深信著妖怪就是妖怪,人類就是
人類,祂們與他們之中必會有善惡,所以我需要好好的將這份歷史傳承下去,讓人類知道
妖怪也是有善良的、也是有邪惡的。
  這些話都是爺爺告訴我的,我一直深信不疑。
  但是自從洋娃娃事件之後,我開始懷疑了……。
  甚至……開始害怕。
  害怕自己從小深信的事物會就此改變,所以我……
  退縮了,只遵守我自己的本分。
  見到我一直不說話的翠蒻輕輕閉上了眼睛,緩緩的說:「我是妖怪,人類寂寞的心靈
會吸引著我,而我只是助他們一臂之力。但同時我是送子鳥,心疼他們憐愛他們,這又有
什麼不對呢?」
  「這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幫助,你這是在害他們!」
  這不算是幫助……
  根本不算……
  「害什麼?你以為你所秉持的正義可以救贖大家嗎?太天真了,記錄者大人。當你所
認為的正義只是少數決時,你會發現人類自以為的正義就是多數決,少數決的你還能夠做
什麼呢?我很期待,我會在……大氣精靈之中看著你。」
  我會在大氣精靈之中看著您的結局喔。
  被人類傷害、被妖怪背叛,當您的正義逐漸凋零的時候,希望您會想起我說過的話,
所謂的『正義』只是羊群認為的多數決罷了。
  當您被所愛的人類與妖怪背叛傷害時,不知道您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作者: fullshirley (滿月精靈)   2013-08-24 09:40:00
推推!!好看>\\\<
作者: cicq (cicq)   2013-08-24 10:36:00
作者: iforlove (阿姨)   2013-08-27 17: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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