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路上很顛簸，一路的上下震盪讓我感到不適。丁老大其中一個叫作瘋狗的手下正色咪咪的
盯著我的胸部猛看，還以為我不知道。
他常常這樣。
不過我也不以為意，我的腰肢很細、胸部豐滿、姿色也自認不錯，更何況為了行動方便，
上身我只穿了一件細肩帶的背心，下身也只穿了件貼身的運動短褲，這樣惹火的打扮，若
是男人連瞄都不瞄一眼，那才奇怪！男人吶，要他不去看一個這樣的女人，可能要比讓他
說出實話還困難。
末日前我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不加理會也就是了。大頭跟金毛當然也偷看了幾眼，卻
不若瘋狗那般誇張。懶得理瘋狗，他不敢真做出什麼的，沒說出一些淫穢下流的話騷擾，
我都覺得還能忍受。「丁老大想要得到妳，否則怎麼沒人敢動妳？」阿洛的話又在腦海中
響起，如果這是真的，那倒是替我省下了不少麻煩。
湯教官就坐在我的旁邊閉目養神，他當然不是真的教官，不過確確實實是個軍人，好像是
什麼海龍部隊的成員。因為他負責教導我們這些人格鬥技巧，於是大家就稱他教官。他的
話並不多，指導的時候卻很是嚴厲。
「我不是害你，是在救你。」這句話是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以前這些話可能會被當作耳邊
風，但現在沒人敢不聽。
百貨公司那一次，就是他帶著大家殺出重圍的，從那時候開始，就連丁老大也不敢對他太
放肆。不過除了教習時間以外，他從來沒有過其他意見，也許是聽慣了別人的命令？
從監獄到市區有不小一段路，不過路上的活死人並不多，那些已經在烈日下被晒得乾癟的
活死人零零散散的倒在各個角落，車子呼嘯經過時他們會奮起力氣爬起來追上一小段路。
有些太靠近車子的，我們會順手殺了。有個穿著袈裟的和尚活屍試圖爬上我們的車子，我
拔出匕首從它頭頂刺了進去，將它踢下了車。如果這位師傅還活在人間，會怎麼解釋這樣
的行為呢？還會認為殺生是一種罪孽嗎？活屍還能算是一種生物嗎？
鏟妖除魔的念頭我沒有過，只是我認為，也許讓那些活死人怪物真正的死去了，原本的那
個人才算是得到了解脫……也許吧。
阿洛的車開在前頭，他開的車有特別改裝過，能剷除掉一些小小的路障以及迎面而來的活
死人。不過路上的活死人也越來越少，迎面衝上活屍將他們撞得血肉模糊的噁爛場景也很
久沒見過了。那些活屍去了哪呢？會不會其實這些活死人怪物也是會死的？
不曉得，丁老大不想為了證明這件事而抓一支活屍來威脅到大家的安全。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我們這個團體裡頭沒有生物學家，了不起只有一名醫生。反正眾人只
是想繼續活下去，等著看哪天會不會有奇蹟出現。
研究活死人？
算了吧……
＊
市區裡頭很寧靜，也許是人類把原本的世界弄得太吵雜，末日之後才越顯得這個世界有多
孤寂。我們在車子附近圍成了一個防衛圈，用各式各樣順手的器具宰掉那些聞風而來的活
死人。丁老大當然有派槍枝，但不到危機關頭，沒人想用槍，槍的聲響只會引來更多的活
屍，幾十隻活屍其實並不可怕，但若是上百隻、上千隻……我無法想像。
一地的腥臭並沒有讓我暈眩嘔吐，只不過那味道難聞得要命，所以我還是掩住了口鼻。浩
誠哥一一分配好眾人的搜索區域，讓大家舉錶對準時間，約定一個鐘頭後回來集合。
所有人都是單獨行動的，這是丁老大的指示，沒有因為我是女人而例外。這是為了分散風
險，大家都抱持著死一個也不要害到全部人的道理。沒錯，很殘酷，生存也許本來就是一
件極度殘酷的事。更何況，單獨行動也真的有助於提高警覺，這是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
疏忽的下場就是死……
我輕輕的走在這座城市當中，盡量讓自己的身段如貓一般輕巧。手中這柄七英吋匕首是我
賴以生存的工具，我在腰間上還插了兩柄，腿上也綁了一柄，以備不時之需。我不怕與活
屍近距離接觸，這種輕巧的武器最適合我不過。其他人大多選擇砍刀之類的武器，也有用
翹棒的，只有瘋狗拿的是球棒，我想他可能喜歡用球棒打爛腦袋的那種感覺……有點變態
，也很符合他的綽號。
丁老大也有派槍給我，是一把小巧玲瓏的手槍，叫什麼我根本忘了，反正是適合女孩子用
的手槍。湯教官除了教導我匕首的使用技巧，也教過我怎麼開槍，但這把槍除了練習時間
以外，其他時候始終插在我的後腰，像支很大的手機一樣累贅。也許是從來沒有真正需要
用到的時候，又也許是根深蒂固的觀念讓我覺得這種武器很危險……不曉得，總之我沒有
過任何想動用到他的念頭。也許到了某一天，自殺成為唯一能走的路，它才終於派得上用
場。
對準太陽穴開下去，又快、又不會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我照著清單上的物品搜索了好些店家，先將必需品給找齊了，才去找那些實在很沒必要的
。還指定要什麼牌子？那些女的是白痴嗎？我一面暗罵，一面躡手躡腳的躲在一台車子後
面，這個街區殘亂、敗破，車輛橫七豎八的廢棄在路中央，紙屑與落葉在柏油地上讓微風
吹得嘎嘎作響。百貨公司就在眼前，有四個活死人在附近盲目的晃來晃去，嘴中不時發出
難聽的咕噥，我躲在車後靜待時機，等到他們的距離稍微分開了一些，才靠著車子的掩護
一個一個上去解決。
以前看過的電影總演那些活死人的血液裡頭帶有病毒，如果從眼睛、嘴巴跑進去的話也會
感染，變成與他們一樣的怪物。第一次殺活死人的時候，因為害怕會被噴出來的血濺灑到
，導致我的動作彆扭至極。後來我才知道，不流動的血液是不會像噴泉一樣爆出來的，活
死人的血液很顯然早已不再流動……自從知道這一點，我就更加不怕那些行動緩慢的傢伙
了！
還有一個呢？解決掉了三個以後，我遍尋不著第四個。或許走遠了吧？
再三確認周遭沒有威脅，我才從百貨公司那已經破碎了一地的玻璃門走進去，幸好百貨公
司的化妝品專櫃都在一樓，否則我可能會考慮先殺了要求這些東西的白痴。從口袋中拿出
原先準備好的彈珠塞進空罐子裡頭，我找了個好方向將罐子用力滾出去，罐子順著平滑的
磁磚走廊叮叮咚咚的發出悅耳聲響，活死人也隨後發出咕噥。我屏住聲息躲在一旁，五個
活死人朝著罐子滾動的方向蹣跚而去，我又靜待了一會兒，等到眼睛更習慣了黑暗，才往
反方向動作。
活死人似乎不多，沒被聲音吸引過去的活死人零零散散在各個角落，我迂迴著前進，省下
不必要的麻煩。安娜蘇的專櫃就在眼前，清單上有幾樣東西指定了這個品牌，麻煩的是就
在專櫃旁邊有兩個活死人沒有被聲音吸引走。我跪在地上靠著其他專櫃的掩護慢慢爬近，
地上的磁磚生硬且冰冷，膝蓋在爬行中被磨得又酸又痛，但我不想冒險用走的過去。
活死人還算不算是一種生物？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吸引了一個活死人的注意，那很快就
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在這種漆黑又複雜的環境之下，吸引到一堆活死人根本在找死
！
我悄悄繞到了兩個活死人身後，趁著他們背對著我，快速上前瞄準其中一個的後腦杓刺了
進去。那瞬間它的軀殼彷彿得到了解放，安安靜靜的軟倒。我沒有拔出那柄匕首，而是蹲
下身抽出綁在腿上的那柄，起身時另外一個活死人已經注意到我了，它轉過身來，與我四
目相對。是小君！眼前的活死人無論身高、臉型還是那頭長髮，都無疑是小君的模樣。
她當然不是小君，這一切不過是我的幻覺，小君死了，是我親手殺死的。我讓她維持人類
姿態尊嚴的死去，就死在我的懷中……
我楞住的時間沒有很久，卻足夠讓它朝我撲來，練習的動作反應而出，身體順勢朝上將匕
首狠狠刺進它的下顎，該死，刺得不夠深，它抬起了雙手牢牢抓住我的肩膀。小君，對不
起……我藉著另一隻手的力量，將匕首刺得更深，過了好幾秒，它的手才慢慢從我肩頭軟
下。
「要勇敢。」我拔出匕首前它好像微笑著這麼說。「要勇敢，可可。」
「碰！」
它倒了下去，碰倒了櫃檯上的幾樣展示品，我來不及伸手去抓，鏗鏗鏘鏘的發出了許多不
妙的聲響。糟糕！我趕忙胡亂一陣把能抓的東西都抓到包裡，也沒時間去確認抓到了什麼
東西。四周發出了一陣陣令人不安的咕噥，那些行屍走肉開始動了起來，我蹲下身，看到
幾顆頭顱正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循著亮光確認出口的方向，深吸一口氣，蓄足了勁朝向
外頭狂奔，活死人正慢慢朝著我的方向聚集，一個倒在地上的活死人從迪奧的櫃面爬出來
試圖抓住我的腳踝，我搶先一腳踢在它的臉上！它連頭帶身向後飛出了幾分……也許我有
踢足球的天份。
我沒有回頭看，但聽著那些此起彼落的咕噥便能肯定有好幾十個活死人正在追著我，他們
行動緩慢，甚至永遠沒可能追上一個奔跑中的人，但只要一個不注意被咬上一口，那就只
剩下兩條路能走……
心跳得很快，我不確定是驚慌還是高速運動的緣故，有幾個很不合群的活死人沒有與他們
同伴混在一塊，而是從旁竄出來試圖來個單人獨享套餐。我左閃右躲，又跳高、又矮頭，
像極了百米障礙賽的選手。眼前的光亮是終點線，跨過了我就安全了！
啊！
在跨過那道破碎的玻璃門時，我大意的絆到了門板，重心向前傾，幾欲跌去！好不容易忍
住差點衝口而出的驚呼，這些日子以來的訓練讓我俯衝幾步後維持住了平衡，沒跌個頭破
血流。
我氣喘吁吁，在原地慢慢調節呼吸，試著讓自己鎮定下來。
那些怪物被我遠遠落在後頭，很好，應該沒事了！我稍作喘息，環顧四周情況，運氣不錯
，沒有怪物。我舉起了錶，欲確認現在的時間……就在這時，一支大手突然牢牢的抱住了
我，另外一支手則摀住了我的嘴，就這樣將我向後拖走！
＊
這雙大手無視我的掙扎，將我抱了起來，抱進了一旁的巷子。「噓……」大手的主人在我
耳邊指示我安靜。是個人？廢話，當然是個人，活死人早就一口咬了下去。我看著那些追
著我的活屍跑了出來，又多走了幾步以後彷彿很迷惘自己在追尋什麼，過一會兒便四散而
去。我偏過頭認清抱住我的人，原來是瘋狗。是自己人。明白到這一點後，身體便不由自
主放鬆了下來。
一放鬆，瘋狗的手卻抱得更緊。
我馬上發現了不對勁！
「瘋狗，放開我。」他的手依然摀住了我，嘴中咕嚕嚕的說著這些我自己也聽不懂的話語
。「你幹什麼！」我又開始掙扎起來，在口中大叫。
他把我抱出巷子，到了另外一個街區，一塊空曠的地方。他將我推到了地上，一屁股在我
身上跨坐下來。我的臉親上了地面，粗糙的柏油路以及沙石在臉上摩擦著，使我感到刺痛
。「別叫，叫了一拍兩散。」他說。說完後便放開了摀住我的手，我正鬆一口氣，想罵他
搞什麼鬼，他卻迅速脫掉了我的背包，將我一雙手臂箝制在背後。我聽到了撕開膠帶的聲
音。
「媽的，臭瘋狗你搞什麼！」我大叫。
隨後他的大手就招呼在了我的腦袋上，腦袋撞擊到地面讓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黑了
一陣，思緒沉了下去。「媽的，不是要你別叫。」他壓低了聲音說。
待我回過神他已經將我雙手捆了起來，將我翻過正面。
他又撕開一片膠帶，封住了我的嘴。這時我終於看清楚了他，看清楚了他的嘴臉。這時，
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當然錯了，他是敢「做出什麼」的！我怎麼會忘了他們是黑社會！
他色慾薰心的嘴臉一覽無遺，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他要做些什麼。我試著掙扎，卻給他那倍
於我的重量壓得死死的，而且他的力氣好大，遠大於我，拼命掙扎的結果只是讓我身上多
了好幾處擦傷。湯教官所教授的法子此刻一個也用不出來，我無計可施，只能繼續掙扎，
只是這樣似乎讓他更加興奮，他的「興奮」正挺在我的肚子上。
我罵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錚錚看著他噁爛的手掌從我的背心穿了進去，用指尖在我光滑
的肌膚上肆無忌憚的游走，我因為害怕而顫抖，胸中感到一陣噁心。他粗魯的隔著內衣捏
揉我的胸部，一面用話語羞辱著：「操，果然是對淫蕩的大奶，又柔又軟，很久沒被摸了
吧！」我羞憤的瞪著他，他的臉上只有禽獸般的淫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怎麼會對他們從來沒有防備？在世界末日之前，他們本就是一群
目無法紀的社會敗類，末日之後又怎麼可能不任意妄為？
淚水幾欲奪框而出，不斷的掙扎只是讓自己感受到更多的無助。「要勇敢，可可。」我閉
上眼，腦海浮現小君的身影。「要勇敢，等待機會將他殺了。」腦海裡的小君這樣告訴我
。我將淚水忍了回去，瘋狗已經掀開了我的內衣，指尖不斷的在乳頭上打轉，酥麻的刺激
讓我倍感屈辱，只是這時我決定不再表達任何情緒，身體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我木無表情的看著他，像在看一個垃圾……
我真的在看著一個人類裡頭的垃圾。
這樣的舉動果然引起了他的憤怒，他搧了我一巴掌，熱辣的火力在臉頰上灼燒著。但我回
過臉，盡力保持著死死的表情看著他。
「算了，你這死魚雖然沒小夢那妞兒又浪又騷，但身材可是好得多啦！」
小夢？瘋狗這話的意思是他跟小夢做過了？腦袋閃過這樣的想法，只是此刻的情況不容我
多花心思去想別的事，瘋狗一面用粗暴的方式肆虐我的身軀，一面不停的低聲說話。他的
嘴巴停不下來，是不是為了掩飾他心中也有些許不安？
不安很好，不安就容易做錯事，我得等待機會……
「老子我大費周章將這個街區的爛活屍清光，就是為了要搞妳，他媽的籠子裡頭搞來搞去
都是那些貨色，老子早膩了。」他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向我股間摸去。「讓老子看你這條
死魚濕了沒！」
他不斷用手摩擦著我的敏感地帶，我無力阻止。最讓我感到痛苦的是自己居然有反應、有
感覺，我知道自己已經濕了。正是因為如此，更加深了我對眼前這個垃圾的恨意……那該
死的生理反應我沒辦法控制，但我可以控制心靈。我一定要殺了這條瘋狗，千刀萬剖。我
發誓！
他跨坐在我身上，反著手試圖拉下我的運動短褲，不過扯了幾次都沒能扯掉。「媽的，這
麼難搞……」他低聲暗罵了幾句，朝著一旁吐了口水。「放心，搞完妳，老子就把妳丟去
餵活屍，你沒機會報仇或是說出去的。」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我還有什麼機會？「有機會
的，可可。」小君在腦海裡說，「機會這不就來了？」
什麼意思？小君的意思我不懂，也不能理解。
只是就這麼一閃神，「它」就突然出現了。好安靜、好安靜，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安靜的
活死人，它像個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瘋狗的背後！
那是我方才在百貨公司前面遺漏掉了的那一個活死人！
它悄悄的接近瘋狗，一點聲響也沒有，我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它先攻擊的對象是我。我
靜靜看著它慢慢伏低身體，張開了嘴……運氣很好，它朝著瘋狗咬去！這條被精蟲塞滿豆
腐腦袋的淫狗，直到幽靈活死人快啃到他的時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哼！早就來不及了！
幽靈活死人從他肩上咬下了一塊肉，鮮血從他肩頭冉冉流出……
「啊！」他大吼一聲，從我身上跳起來。「幹！幹你娘的！」他一邊哀號，一邊掄起拳頭
將那個活死人打倒在地。「幹你娘！幹你娘！」他抓起被擱置在一旁的球棒，走上前去不
斷猛擊活死人的腦袋，乳白色與暗紅色相間的肉末四處飛濺，有些還黏到了瘋狗臉上，他
不閃不避，絲毫不以為意，他那張猙獰的臉孔看起來比活屍還要可佈。
「快跑啊，還等什麼！」小君的聲音在腦袋裡頭嘶吼。雙手被縛讓起身變得困難，方才在
柏油地上的掙扎早在身上留下了許多擦傷，動起來時一陣陣撕裂般的刺痛鑽進我的感官知
覺。我忍受著驚慌與痛楚，單膝跪地，靠著膝蓋與手臂的力量將身體撐起來。瘋狗仍然拿
著球棒在敲擊地上那一團已經不知所謂的玩意兒，我趁著他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上頭時，
轉頭發足狂奔，只是很快我就發現雙手被束縛在後跑起來有多力不從心。身體不能自然的
擺動，跑出沒幾步就讓我險些摔倒……振作些，鄭婷可，妳可以的。我鼓勵著自己，重新
穩好了身子，調整好自己的步伐，繼續朝著集合點的方向奔跑。
瘋狗的吼叫與大步奔跑的聲音很快就從身後傳了過來，我試著讓自己專心在逃跑這件事情
上，他所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清楚。他的聲音並沒有離我很遠，不過他已經受了傷，也許
就快要變成活死人了！還有機會的，等逃脫後再回來……
「颯！」
「碰！」
一串破空的聲響打斷了我的思緒，還來不及反應些什麼，便有一道衝擊力量撞上我的背部
。我失去了平衡，「碰」的一聲向前跌落，球棒噹啷啷的掉在身旁……
「賤婊子，還想跑去哪！」瘋狗三兩步追了上來，扯著我的頭髮將我拉起。「媽的，害老
子被咬！老子死定了，要死也要拉著你這婊子墊背！」他又用力將我推倒在地，將全身重
量壓了上來，渾身青筋猙獰浮現。他瘋狂的撕裂我所穿的單薄背心，暴力扯下還能讓我維
持一點點尊嚴的內衣……「不對！老子要射在妳裡面再放妳回去，看妳這婊子會生下什麼
鬼娃兒出來！哈……哈哈哈！」他的瘋狂念頭讓我渾身顫抖，寧靜的街區充滿著他刺耳的
狂笑，他已褪下了自己的褲子，露出他那黑冗醜惡的……
好累……我感到渾身乏力，閉上雙眼，連掙扎的念頭也放棄了。我勇敢不了，我好累，要
這樣活著真的好累……淚水，慢慢順著我的眼角滑下。
我已經絕望。
小君，對不起，我再沒有勇氣連妳那份一起活下去……
我已經決定，當瘋狗一離開我的身體，就馬上去找道牆撞死自己！
「隆！隆！隆！」
一陣陣引擎的催動聲蓋過了瘋狗的狂笑，排氣管噴出的怒吼從遠方傳來。我睜開眼，看見
一個紅色光點從遠方急速朝這裡靠近，等到光點更靠近了些，我總算看清那是一台紅色的
重型摩托車！
一股希望又從我心底燃起！
我著急的想呼救，嘴上卻仍封著膠帶。瘋狗的眼裡似乎只剩下我了，對後方的巨大聲響一
點反應也沒有。他正粗暴的舔著我身上各個部位，似乎想在他人生最後的時刻好好品嚐女
人的滋味。現下也顧不得他在我身上所留下的羞辱了，我拼命扭動，想掙扎出他的禁錮。
那台紅色的重型摩托車越來越近，在陽光下化為一道高速火焰，急急朝這個方向燃燒過來
。越來越近……我注意到騎士左手上握著的東西閃著銀白色的光芒。刀？我猜想。他想幹
嗎？我看著瘋狗那不是人的行徑，不是人……
不……不會吧！我意識到了那個騎士想做什麼，趕忙用力閉上雙眼，使盡渾身的力氣讓自
己盡量扭離瘋狗遠一點。
果不其然……
「唰！」
騎士藉著速度與刀刃的鋒利將瘋狗的腦袋剖成了兩半，幾點腥黏的血沫濺灑到了我的側臉
。瘋狗在那一瞬間像是卸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下，在他的重量壓下來之前，我趕緊從他的禁
錮中滑了出來。我奮力彈起身，試圖朝著火焰的方向大吼，只是吼不出聲音，想振起雙臂
告訴那個騎士這裡有人，但我的雙手無法揮舞……我只能在原地猛跳，希望那名騎士能注
意到我，能注意到這裡還有我這個活人。
光點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很快就遠到我連一點點也瞧不見……
正當我已經放棄，想先找個辦法解開雙手的束縛時，一陣煞車聲又從遠方響起。然後那道
火焰又燒了回來……我興奮的想大叫！只是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裸露著半個胴
體……如果他也不是好人怎麼辦？
當我有這個想法時已經來不及了，那道火焰已經停了下來，就停在我的身旁。他騎在車上
，沒有熄火，轉過頭來無情的看著我問：「你被咬了？」隔著全罩式安全帽的聲音很低沈
，但聽得出來是個男人。
「嗚、嗚、嗚」是我所能表達出來的唯一詞彙，我只能拼命搖著頭，祈禱他是個好人，而
且並不是真的無情。他走下車，撕開了我嘴上的膠帶。
「那個垃圾想強姦我，他被活死人咬了，但還沒有變成活死人，我沒有被咬，沒有被感染
，你砍他的時候我閉上了眼偏過頭去，沒有沾染到他的血，我沒有被感染病毒！」膠帶一
被撕掉，我便一連串的說出了這些話。他好像沒在聽，自顧的從車上抽出他的武器……是
一把武士刀。
「轉過身去。」他說。
我乖乖的轉過身，心中驚疑著他會不會一刀把我給斬了，但他不過是切開了我雙手的束縛
。我轉回身，跟他說了一句謝謝。
他拿下了安全帽，是個蓬頭垢面的男人，一頭散亂無章的中長髮，嘴上還留著一撮大鬍子
，若非有著那身機車騎士的勁裝打扮，只怕我就要認為他是個流浪漢，但就算真的是流浪
漢，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只不過這個救命恩人現在正在……
嗯……瀏海遮住了他的眼光所在，但我很確定他正在上下打量我。
我完全忘記要遮住自己的身體。
「身材很不錯嘛！」他吹了一聲口哨，這麼說。
該死，不會又是一個……當我還在這麼想的時候，他又戴上了安全帽。
「快把衣服穿好，我們要跑了！」
跑？為什麼？
這簡直是個白痴的疑問，我看到周遭的巷弄已經竄出了好多的活死人。
「抱歉啊……」他騎上了車，拍了拍車頭。「這台傢伙聲音大得很，常常沒事招惹來那些
鬼東西！」
我趕忙將自己內衣給拉好，然後跨坐到後座上。
「抱緊囉！」他說。
「轟─隆─隆─」
火焰重新燃燒，帶著我擺脫掉剛剛所發生的一切，揚長而去。
＊
極速的奔馳讓周遭一切都變得很模糊，活死人成了路邊靜止的風景，塵灰在後頭拖了長長
的尾巴，彷彿在為座下這道火焰留下造訪過的痕跡。強風不斷拂過我的肌膚，很冷，所以
我將他給抱得很緊，風不斷拍打我的臉孔，很難受，所以我將臉靠在他的背上。他的胸膛
很結實，即使隔著防風外套依然感覺得出來。他的心跳得好快，是因為飆車的極速快感？
還是因為身後有個半裸的女人正抱著他呢？
城市被我們遠遠落在了背後，周遭景色一片綠意。我們騎了多久？他又要載我到什麼地方
去？我不是擔心，只是想起了高中時第一次交男朋友，也曾像現在這樣坐在機車後座，讓
他隨意帶我去到任何地方，那時雖然只是輕輕拉著男友的外套，卻有著無法言喻的甜蜜。
現在我抱著這個男人，雖然沒有甜蜜，但是在大自然乘風翱翔的那種自由率性包覆了全身
，人世間所有煩惱彷彿隨著風給拋出九霄雲外，一切是那麼逍遙自在……
如果這世界還像從前一樣，那有多好！這是我第一次有著這樣的念頭。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停在了一間加油站旁，周遭停著幾台報廢了的汽車，某台車裡頭有個
活死人正不停抓著闔上的車窗，顯然注意到了我們想撲過來。
「等我一下。」他說。
他下車時隨手抽出掛在摩托車旁的武士刀，幾個活死人發出難聽的咕噥，蹣跚朝著我們靠
近，他一一解決，動作乾淨俐落，帥氣瀟灑。然後他取下掛在車旁的油桶，朝加油站走去
。我跟了過去。
他翻搗了好一陣子，才從一個油槍中榨出油來。
「那是怎麼回事？妳一個女孩子怎麼會自己在外頭，還弄到有人要強姦妳？」他一面朝著
桶子裡頭注油，一面毫不客氣的問著。
雖然我不願再回憶起方才的事，但畢竟眼前的他是救命恩人，我咬了咬唇嘴，思酌了一陣
才將情況簡略的跟他說了。
「喔……真是抱歉，把你帶離夥伴這麼遠，我本來就要來這裡找點油，也沒先跟妳問清楚
……」
「沒關係。」我說。
「他們還會在那裡等你嗎？」他又問。
「應該不會。」我搖搖頭。
「嗯……」他沉吟一陣以後，把注滿油的桶子闔緊，然後轉身朝著加油站的員工休息室走
去，片刻後他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件加油站的員工外套以及安全帽。
「穿上吧，比較不會著涼。」他遞上東西。
「謝謝。」
「不客氣，不過……」他隔著安全帽，又開始上下掃量我。「真的有點可惜呢！」
他雖然又說了句輕薄的話，但語氣就像是好朋友之間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我感覺得
出那是個玩笑，雖然開得不那麼恰當。
「去你的！」我啐了一聲，白了他一眼。
之後我笑了。
他也笑了幾聲。
好像已經有好久沒有這麼笑了……
然後我們又騎上那道火焰，朝著原來的方向折回去。
回到市區以後，一夥人當然早就走了。那個裝滿了一堆沒用化妝品的包包還落在好幾個街
區外，我本來覺得危險而堅持不要去，但他硬是在市區裡頭繞了好幾圈，像是拖火車一樣
把這附近的活死人全都拖在了後頭，然後衝進那個街區把包包撿了回來。
在回監獄的路上，我向他問起了名字，風太大，問了好幾次他才好不容易聽到。他突然停
在路邊，下車。
「不好意思，忘記自我介紹。」他對我做出了握手的動作，「我叫明杰中，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