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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fsu (水精靈) 看板: TigerBlue
標題: [創作]『厄夜鬼衣』：第二章，白衣喪（四）
時間: Thu Aug 1 16:02:03 2013
一時之間，我愣在原地。
突如其來的恐懼如洪水般湧現，雙手竟不自覺地發起抖。
殘存如此強大的怨念，這婦人肯定不是善終，不然就是身後被下了殘酷的詛咒。
我自置物箱拿出一個厚的塑膠袋，小心翼翼地將背包裝了進去。
機車以時速近百的速度狂飆，不知為何，腦袋中盡是那張詭異的笑臉。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是有著莫名的冤屈難伸，又像是有著無止盡的怨恨累積。
又是一個難纏的傢伙！
看這個情況，很可能已經連累到無辜的人。
心中的不安不斷地驅使著我，花了比平常還要短的時間內就到了阿公家。
雖然阿公仍在國外，但我有他道館的鑰匙，加上平常跟他一起下棋的阿伯們都會在
那邊，只要打聲招呼，並不需要擔心無法進去或是沒有法器符籙可以用...等等
這類的問題。
停好機車後，我發現到道館的門是開著，而且，從外頭可以聞到烏龍茶的茶香味。
看來，阿公的棋友們正在進行著每日的『例行工作』。
「任仔，你擱來啊？」說話的是茂伯。
說著一口帶有外省腔調的閩南語的茂伯是道館裡的移動服務檯，任何大小事問他準沒錯。
十幾年前，茂伯的妻子去世後，有一段時間他變得很消沉。
阿公實在看不下去，要他每天來道館走走，久而久之，對道館內的大小事聊若指掌，
偶爾還會兼任總機、工友等等...。
或許生活找到了重心，或許走出了喪妻之痛，茂伯遇到人總是笑口常開。
他老是說，要是沒有阿公，他可能待在家中等死也說不一定。
「來來來...下一盤棋再走！」一旁作勢拉椅子過來的則是阿忠伯。
阿忠伯反而跟茂伯相反。
他的家人都健在，只是一手栽培到大的三個小孩都不在身邊，全部在國外生活、工作。
老婆想念孫子，常常飛半個地球去看看他們。
每次當他上門來道館，就知道家裡又剩下他一個人。
『哪天我倒下了，至少還有棋友們可以送我去醫院。』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
「我...我有事要處理...」我邊拎起塑膠袋邊揮手婉拒，「我去阿公常去的那間房！」
「又要作法啊？跟他阿公一樣，一忙起來就是這個樣。」周爺爺柱著管拐杖笑著說。
周爺爺是一位慈祥的老好人，燙著筆直的外衣配上一頭梳理整齊的白髮，戴著一副眼鏡，
看起來就像個老學究。
事實上，他的確是位學者，而且是知名大學的退休教授，偶爾受邀擔任一些大學的
課程講座。
他鑽研傳統民俗、宗教文化、歷史...等，學問非常淵博。
別說是道叔，連阿公也要常常請教他問題，對他非常尊重。
「下次，下次一定跟你們拼幾局！」我回應道。
「再這樣等下去就要進棺材囉！」李叔拿起一粒棋子搖搖頭喊道，「年輕人沒膽子跟
老頭子們拼，只能靠時間拖...」
其他人聽完笑得更大聲了。
李叔，在這群棋友中年紀算是最年輕的。
他棋法與其他人明顯不同，攻法直接俐落，總是能切中對手的要害。
說起話來也常常不留情面，直來直往的性格讓阿公總是要他緩著點，改改脾氣。
「呃...這個...」放好東西後，我走了出來，抓抓頭說：「就跟上次一樣，下一盤
盲棋就好。」
「盲棋啊？這麼有把握？」李叔挑著眉毛說。
「呵呵～上一次阿茂與阿忠都輸了哩！」周爺爺提醒道。
「換我試試看。」
有個很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
我一看，這位說話的老伯不就是昨天在夜市算命的那位...。
他抬起頭，拉下老花眼鏡，半吊著眼看著我，「紅的還是黑的？」
「紅！」
他攤開手掌，裡頭有顆寫有『帥』字的棋子。
「好！你先！」
「我幫忙記下棋譜吧！」李叔提議道。
趁著他們準備的空檔，我走回房間，開始挑選施法作術所需要的東西。
「好囉！你快一點！」李叔喊著，「再給你一分鐘！」
「好好好，馬上！」
我走向一張神桌，上頭有個用黃布巾蓋住、像是個臉盆般的物品。
掀開後，我將背包自塑膠袋中拿了出來，整個放在臉盆中間。
香、燭、符與一些法器都備妥後，我便開始作法。
「別拖啦！」李叔不耐煩地喊著。
「炮八平五！」我連忙回應道。
「馬２進３！」門外的一頭也響起相同的聲音。
我靜下心，便開始一段不算長的『淨化』作法。
說是『淨化』，也可以當成『除靈』，簡單而言就是把附在照片上的怨念除去。
不太難的過程，只是手邊需要的工具不好找。
默唸咒語結束之後，我拿起房間角落的荔枝柴將它擺入臉盆四周，淋上汽油。
接著，我手捧著臉盆走到外頭的金爐旁，將它推了進去。
再拿起打火機，用報紙引了火，放入臉盆內。
熊熊的火燄燃起，黑煙裊裊升空，不一會兒便充滿整個金爐。
「好了沒？下一步要等多久？」
「馬八進七！」我趕緊喊道。
「馬８進７！」另一頭也回覆道。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看，是小張！
「怎樣？有結果了嗎？」
「照片拍攝的時間是去年夏天，地點則是在山上一間民宿附近的寺廟。」
「寺廟？小張...你等我一下喔！」我轉向門口喊，「車九平八！」
「車１平２！」由於我在外頭，李叔這次喊得非常大聲。
「知道民宿或是寺廟的位置嗎？」
「我...只知道民宿的地址...。」小張說得有點猶豫。
「快告訴我！」
電話中，小張說出了一處讓我訝異的地點。
「那間...不是我們這次畢旅行程中，前三天要住的地方嗎？」
「所以你要幫我保密啦！」電話那一頭小張已經滿頭汗水。
「保密？現在不講，等大家都到了之後你就慘了！不能改嗎？」
對於我的問題，小張突然沉默了。
「真的有難處啊？」我再問。
「嗯...。」
「任仔！」李叔又再一次地提醒我。，
「馬二進一！」沒多想，我很快地繼續下一步。
「卒３進１！」
「什麼馬！？」小張突然問，口氣顯得非常緊張。
「沒...沒什麼！既然去年住過，為什麼今年還要選同樣的地點？」
「我...這...我也不知道...」
「不是你負責找的嗎？」
「阿任，我老實說，你可別生氣啊...。」小張似乎話中有話。
「什麼！你根本沒有找？你只是附和她們的行程？」聽完他的說明，我不免驚呼。
「沒辦法啊，這個時間點根本沒有旅行社要接！我透過當導遊的朋友得知有一團要在
這段時間去玩，接洽之後，我才知道對方又要去同樣的地方。對於我提議跟她們併團，
她們也沒有意見啊，而且對方的總召還說，如果人數多的話，前幾天住宿的地點，
老闆會給不錯的折扣...。我沒多想，就一口答應了...。」
唉～這也不是你的錯，就是有人故意拖時間！
「阿任，幫我保密啦，你知道的...這件事...唉...光是找旅行社那邊我就喬了很久...」
「我可以當做沒聽過這件事...」
「拜託啦...」小張幾乎快要哭了出來，「我...」
「任仔！又換你啦！」就在小張試著說服我時，又傳來李叔催促的聲音。
「哦！炮二平三！」
「車９平８！」
「好啦！總之，到時候你可別拖我下水。另外，看你那麼可憐，我盡量幫你想辦法！」
「嗚...阿任你最好了！」小張哭啞著聲音說，「這次她們班的班花就讓給你了！」
「我幫你也是為了大家...」我嘆了口氣，「先這樣吧，等我想到好法子，後天上課
再來討論。」
掛上電話後，我再次嘆氣。
「任仔！」
「好好好！車一平二！」
「炮２進４！」
待背包燒盡後，我返屋將神桌清理乾淨，看了下時間，下午的課也快要到了。
「車二進六！」
「炮８平９！」我走到大廳，「伯伯，先這樣吧！等我下課再...」
「上課？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今天就先到這裡。不過，要是你明天不過來的話，
我就跟你阿公說，你已經娶了老婆的事。」
「娶老婆？」我瞪大眼睛喊。
李叔像是抓住我的把柄說，「下個棋拖拖拉拉，趁著無聊的空檔，我們就聊起你小時候
的事。剛好談到你昨天帶了個女孩子去測字...。」
「誤會...誤會啦...」原本我想試著解釋，但面對一群年紀加起來是你的十倍的
老妖怪，再多費唇舌也是無益。
不過，我倒蠻訝異，眼前這位怪怪的老伯伯竟然會透露我去過他攤位的事。
「單純是朋友而已，而且阿公也知道。」
「你可別誤了人家...。」怪怪的老伯伯推了下眼鏡說，「這事別鬧著玩！」
「下次帶來讓大家看看！我們看人決不會錯。」阿忠伯說。
「是個好人家。」怪怪的老伯伯接話道，「老任上輩子肯定積了不少善緣...。」
「父母親知道嗎？他們怎麼說？」
「大學畢業趕緊娶一娶...我們那個時候...」
幾位老人家開始回憶起年輕時的『點點滴滴』，一旁『聽訓』的我倍覺無奈。
「去過她家了嗎？」周爺爺問道。
「下個月才要去...」
「第一次拜訪對方，可別失了禮數。」周爺爺笑著說，「要不...我幫你準備個伴手禮。」
「我自己會準備啦...那個...我先走了，不然下午的課會來不及。」
「這盤棋，下次等你過來再繼續吧...。」怪怪的伯伯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可別
忘了。」
「一定...一定的。」
在擺脫了伯伯們凌厲的拷問攻勢之後，我再次驅車直奔回學校。
下午的必修課根本沒有心思上，腦海中盤算著如何處理這件燙手山芋。
要換成胖子，我一定見死不救。
好不容易捱到課堂結束，四點多了，接下來，我還得趕去其他地方。
晚上六點，花店。
「謝謝您的光臨！」
玉兒在完成最後一組客人訂購的花束後，總算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
「玉兒，妳快回家吧，時間已經很晚了，剩下的我來收拾。」
「還要打掃才行...。」
「我來就好！」老闆娘用眼示意外頭，「有人來接妳囉～」
「可是...」玉兒正拿起掃帚與畚箕，順著老闆娘的眼神往外瞧，「程大哥！」
「好啦，好啦，別讓他等太久。從剛才妳在包裝時他就一直等著哩！明天花市休息，
妳也休息一天吧。」老闆娘將雙手搭在玉兒肩上。
「快去吧！」
折好工作用的圍裙後，玉兒很有禮貌地向老闆娘點了個頭，並用著爽朗的語調說：
「辛苦了！老闆娘再見。」
「妳也一樣，好好休息唷～」
我看著玉兒踏著輕快的腳步向我而來，身後的老闆娘也跟我揮揮手。
「程大哥！」像是許久不見般的熱情，玉兒直往我的懷裡衝。
「抱歉！沒跟妳說就過來！」
「程大哥隨時都可以過來唷～☆」
撒嬌似地在我胸口蹭著，玉兒溫柔地像隻貓一樣任我在她的頭上摸著。
「嘿！先前答應在我們回妳家鄉之前，要把妳餵胖。我已經買好菜了，一起回家煮吧！」
「好！」
就先這樣吧，暫時把小張的事先放一旁，一看到玉兒天使般的笑臉，心中的煩惱瞬間
消散。
不愧是療癒系的美少女！
晚上九點，小雅 & 玉兒的公寓。
洗好碗盤後，我端了一盤水果到客廳。
「過來吃水果囉！」
話才說完，小雅已經在站在我面前，嘴裡咬著一塊蘋果，嘟著嘴向我靠來。
「小...小雅，妳...妳在幹嘛？」
「餵你吃水果呀！」
「我有手，可以自己拿...。」
「哦？原來你對我的嘴失去興趣呀...是因為沾上特殊的氣味的關係嗎？」小雅故意在我
身上嗅了嗅。
一旁的玉兒一聽，像是受到驚嚇般，尾巴上的毛突然豎立了起來。
「不是興趣不興趣的關係...ＯＫ？」
「那這樣呢？」
小雅再次將蘋果叼在口中，拉低領口的衣服，四肢著地，擺出所謂的雌豹的姿勢。
「別玩啦...這是食物，不是玩具。」
眼見這招似乎無效，小雅這次改將蘋果放進胸口，夾緊後，向我逼進，希望我能將這塊
水果給吃掉。
「既然是食物，那就過來吃掉呀～☆」小雅深遂的藍色眸子發出媚惑的眼神，
我感到自己猶如掉入旋渦般...。
下回，
『厄夜鬼衣』：第二章，白衣喪（五）
胖子：這次我哪兒都不去！我的房間就是我的固有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