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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十分關鍵，同時點出百年為證這個書名的由來。
這個故事火熱到，朋友跟我追著要整個劇情大綱，
因為我屬於必須有完整大綱才有辦法下筆的傳統型作者，
故事輪廓沒有勾勒出來，絕對不輕易下筆。
所以不用擔心故事到後來崩毀。
百年為證已經有十一本的預購量，誇張吧！
但我還是希望一步步來。
所以請關注一下昨夜的星星與坑神的預購行動吧，尤其是昨夜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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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春暖信來
梅園香逝後，桃花承先，杜鵑繼後，康熙六年，春光從慈寧宮滲出照耀整座紫禁城，六宮
一片姹紫嫣紅美不勝收時，我入宮已接近兩個月之久。
想像中，爸會親自送我到宮門口，他照樣會強忍離別之痛，而我眼淚婆娑地，要他別擔心
，承諾會盡好本分，絕不丟馬佳氏的臉。
實則不然，爸並未出現，諾敏大哥一早駕著馬車候在門外，感慨萬千地，像是有無數的話
要對我說，又不知如何說起，只顧著對下人交代東吩咐西。
富察姑姑看出端倪，問他，他也不說。對她，諾敏大哥向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見這
件事有多麼難以啟齒。
進了宮，宮服便是日後唯一的服飾，劉氏只叫燕芝替我收拾一、兩件便衣，貴重首飾、珠
寶、銀票，全擱在一只鴛鴦浮雕的木盒裡，盒上有個蝴蝶鎖，劉氏要我貼身收藏鑰匙，千
萬不能遺失。
當著我的面開關一次，蓋子內緣刻著：
十年一夢，此生不渝，百年為證。
「這是妳阿瑪送給妳額娘的定情之物，打老爺抱小姐回府時，此盒便跟著妳，如今阿姆交
還給妳，留做傍身用。」
劉氏保管木盒的時間與照顧身霞一樣長久，視如己出的小姐要離家，她內心哀愁不捨可想
而知。
「阿姆，妳多保重。」
我替身霞向劉氏行了跪拜大禮，想到光這一個月受盡她呵護，還一度不知感恩，給這位如
同妹妹養母的老人家臉色看，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劉氏不敢受我的禮，慌張地要燕芝趕緊扶我起來，之後再怎麼說，也是叮嚀我守規矩，多
長點心眼，懂得察言觀色，平平安安度過這幾年的歲月。
諾敏大哥不讓送，我隻身拎著一個包袱上路，去過一趟宮裡，依稀記得路線，馬車走了一
半，卻轉了方向走，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我掀開簾子一角窺看，發覺馬車出了北京城。
「稍安勿躁，待會兒自然有人解釋妳聽，」
諾敏大哥始終注意著車內動靜，回頭看見我浮躁的臉色，婉言安撫著。
馬車跑了二十分鐘左右，停在一處開在城郊的茶棚前。
「讓公公久候了。」
透過簾縫，我見到諾敏大哥下馬與劉忠說話，大哥偷偷塞了一張銀票進劉忠手裡，劉忠笑
瞇瞇直說無妨，兩人一陣竊竊私語後，大哥領著劉忠來到馬車前。
「身霞姑娘是時候下車囉。」
劉忠用尖銳嗓音，輕聲細語請我露面。
我一臉狐疑地拎著包袱走出。
「參見劉總管。」
遵照富察姑姑的交代，宮女地位卑下，想要在宮裡生存，首先必須討好太監，宮裡宮外一
點禮節也不能失。
「還沒進宮呢，妳還是千金小姐，我才是奴才。」
劉忠笑滿臉地說。
隨時隨地都在笑的人，正是我最需要防備的危險份子。
富察姑姑的話，一直在我腦裡迴盪。
「這是甚麼話，身霞以後全得仰仗總管關照。」
與人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與太監往來交情再深，說話依然要有所保留，他們是主子的
看門狗，隨時會反咬我一口。
劉氏臨別前囑咐我，聽富察姑姑的話准沒錯。
看見我如此懂規矩、知分寸，劉忠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卻感覺不到他究竟真高興，還是假
開心，只覺得這人很厲害，永遠的一號表情，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快，別讓妳蘇麻姑姑等太久，在慈寧宮，我只是這個。」
劉忠翹起尾指。
「蘇麻姑姑才是宮中有份量的人。」
說著收起尾指，改豎起大拇指。
與諾敏大哥告別後，在劉忠陪同下，走至前方一輛大車。
「姑姑，身霞姑娘來了。」
劉忠站在簾前請示。
「請她上來。」
聽到指示，劉忠這才掀開車簾，讓出一個道讓我上車。
從富察姑姑口中，我已經知曉，太皇太后身邊的老宮女，宮裡人尊稱她做蘇麻喇姑，是太
皇太后陪嫁丫頭，她才情出眾，太皇太后對她信任有加不說，更曾在康熙年幼時救過他一
命，在太皇太后及康熙心中，她的地位之高，無人能比。
「蘇麻姑姑吉祥。」
我依禮請安。
「坐，咱們在路上慢慢說。」
蘇麻姑姑要我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牽著我的手。
「還有話對家人嗎？」
蘇麻姑姑給我最後與諾敏大哥說話的機會。
「又不是生離死別。」
我想著，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用不著一次把所有的話說完。
早知道這趟進宮會切斷我、爸與大哥之間的緣分，我一定會纏著他說個沒完。
馬車走了一段路後，蘇麻姑姑告訴我一個難堪的真相。
我一正式入宮，形同將爸有個私生女的事公諸於世，媽和我的存在，被爸的原配當作一輩
子的恥辱，無法容忍我從此正名，成為圖家人的一份子，不惜以死明志，希望太皇太后收
回成命。
人好不容易救回來了，爸再次入慈寧宮請旨，但太皇太后金口一開，豈容隨意更改，卻也
不能因此逼死一名持家有成，賢名在外的女人。
幾經思考，太皇太后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我照樣進宮，但不以馬佳氏名義，對外，
我是蘇麻姑姑蒙古老家弟弟的閨女，因為父母雙亡前來北京依親。
我聽了嚇一大跳，他們幾個大人在三言兩語間，連問也沒問我，輕描淡寫切斷我與爸的關
連，居然還好意思說，這是最好的安排。
知道我無法接受，蘇麻姑姑告訴我中間的難處。
康熙與太皇太后說好了，之後將會重用爸，而我的出身卻是爸未來官途的一大阻礙。
在我看來，幾乎所有人都有底，唯獨我一人不知的秘密，終於藉著蘇麻姑姑的口說了出來
。
媽是漢人又是有名的青樓女子，屬於丑穢不堪，辱賤已極的賤籍，爸與媽的結合是他人生
一大污點，我則是爸淫亂不正的鐵證。
有我在，爸一生注定受盡非議，即便太皇太后與康熙在背後力挺，位子也坐不長久。
太皇太后這一招，一來，能讓康熙放開手腳選任官員，二來，爸也能無後顧之憂，專心為
國效命。
「妳阿瑪說了，寧可不做官，不能不要女兒。」
蘇麻姑姑說，爸只乞求回歸原狀，繼續他的戎馬生涯，戰死沙場也無悔。
「若不是考慮到妳的終生大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
我若是身世清白，舉凡王宮貴族皆可是太皇太后指婚的對象。
「以後我便是妳的娘家，有姑姑在，誰也不能欺負虧待妳。」
蘇麻姑姑看我一言不發，以為我為了將來的無依無靠憂心，拍著我的手保證，以後會是我
堅實的後盾。
其實那時我腦子早已一片空白，只想著苦命的媽。她並不像我這般幸運，一來到清朝便遇
見急公好義的曹寅，又有一個身為將軍的父親，一大家子的僕役給予無微不至的呵護。
媽一個現代人，在一個女人謀生不易的時代，孤伶伶地，怕是碰上壞人，連拐帶騙，說不
定受到何種暴力脅迫被推入火坑。在學生眼中高雅，氣質出眾，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古箏
老師，在不為人知的時空裡含淚賺著皮肉錢，這是何等諷刺的事。
我太瞭解媽，對她來說，這比死還痛苦，比起媽受到的不公待遇，我算得了什麼呢？
「太皇太后會信守承諾嗎？」
我只問蘇麻姑姑這件事，犧牲必須有價值。
「只怕妳這生再也見不著，比她老人家更言出必行的人，這已是板子上釘釘子的事。」
蘇麻姑姑要我無須擔心。
「以後妳便是姑姑的家裡人，身霞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人前人後，貝兒便是妳唯一的稱呼
。」
拿我的乳名作為真名。
「貝兒知道了。」
變化幅度不大，我不至於混淆弄錯。
「一開始或許會有些不適應，所幸妳來宮裡的次數不多，見過認識妳的人少之又少，而慈
寧宮向來容不下愛嚼舌根的奴才，過個一年半載便不會有人再起疑。」
這些枝微末節我並不在乎，只是感嘆在短短一個月內，人生竟出現如此大的巨變。
由不得我慢慢調整心境，馬車再次回到北京城，而且直奔皇宮內院，我只能戒慎恐懼地且
戰且走，暗暗盼望老天能多我善待一些，從今往後別再給我意外的驚喜。
進入慈寧宮，以宮女之姿穿戴整齊後，在蘇麻姑姑帶領下，正式以貝兒身份晉見太皇太后
。
有了默契在先，太皇太后只是簡單地說聲辛苦了，便使喚劉忠帶我下去認識環境。
早在我到之前，太監、宮女們已吃過了劉忠一頓排頭。
見過我的人，自然知道劉忠在下封口令，乖乖閉上嘴。不曾見過我的人，只以為我是蘇麻
姑姑自家親戚，劉忠不過是提醒他們，我的地位不同一般。
以致於接觸到的每個人，雖然個個和善親切，卻有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連住的地方也得到特殊待遇。蘇麻姑姑在慈寧宮後獨自坐擁一院，但她長年住在太皇太后
寢宮中，居所平時閒置，用來存放些私人物品，這回也因為我，騰了出來，供作我生活起
居用，不用和其他人擠在一間。
看在外人眼裡，我像是來享福的主，而不是伺候人的奴婢，蘇麻姑姑又總是隨身帶著我，
在太皇太后身邊打轉，久而久之與宮女、太監們隔閡加深。
蘇麻姑姑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再像從前那樣健朗，尤其天氣變化一大，關節便止不住酸痛
，偏偏太皇太后少不了她，於是我變成了蘇麻姑姑的手腳，常是她說什麼，我照做什麼。
太皇太后常公開對宮裡的人說，看見我，就好像看見過去的蘇麻姑姑，玩笑似地叫了我一
回小蘇麻。
從此上從劉忠總管，下到太監、宮女，私底下個個小蘇麻、小蘇麻地叫我，聲名遠播地，
一回皇后來請安時，還特意向太皇太后問了誰是小蘇麻？
太皇太后居然煞有其事介紹我給皇后認識，等同將這綽號給定了下來，再也擺脫不掉。
二月，就在我進宮一個多月後，太皇太后實現承諾，康熙正式下旨將爸官復原職，策封為
弘文館大學士，重新進入內閣權力中心。爸終於洗刷過去冤屈，恢復名譽得回應有榮耀與
權勢。
太皇太后說到做到，我當然是投桃報李，盡心盡力地服伺。
最常做的是彈琴娛樂，太皇太后與蘇麻姑姑這對情比姊妹的主僕，每當需要我跑腿時，就
是我最快樂的時光。皇宮之大，即便只是閒逛，也有我看不完的風景，慈寧宮的人又備受
敬重，小心別犯上造次，到哪也不會被刁難。
我的毛筆字醜到一個驚人的程度，蘇麻姑姑寫得一手好字，滿文更是全紫禁城第一，她
一有空，便出作業給我練習，見我讀書也不行，更逼著我唸古文。
殿內的植栽，尤其蘭花，盆盆是太皇太后的寶貝，我得學習認識所有品種，照顧的方法，
逐一澆花、擦拭葉子，彈琴、看顧花草、練字、讀書，做些雜事，真忙起來一天剎那間便
過去。
不再像是剛入宮，每到夜聲人靜便因為想念媽，傷感到輾轉難眠。
一學會轉移注意力，日子便好過許多，如今的我，一入夜便在燭火陪伴下，安靜地讀艱深
難懂的古書，從像是閱讀咒文般地，一讀就睡，在蘇麻姑姑教導下，漸漸可以看上幾頁。
我開始寫日記，將每天發生的事流水帳似地寫下來，字跡從潦草變得端正時，我到清朝快
滿三個月。
春暖花開時節，一天，我毫無變化的小腹微微隆起悶漲，後來不適症狀變本加厲，在頭痛
、暈眩雙重作用下，一曲沒彈完，便在太皇太后、蘇麻姑姑眼前停下手指。
見我臉色不對勁，蘇麻姑姑本要帶我去給郎中看病，太皇太后隨口一句傳太醫，破了太醫
不替奴才問診的規矩。
「有病得瞧大夫，得吃藥，別像妳姑姑。」
蘇麻姑姑有個怪癖，哪怕生再重的病，也不肯服一帖藥，太皇太后正好藉著我的事，好好
訓斥矯正她。
「只是月事來之前的癥兆，並無大礙。」
太醫說我這是典型的經前症候群，因為體質的關係反應大了些。
「妳進宮夯不啷噹也有個兩個月，怎麼會現在才來。」
太皇太后心細，不記得我曾因為月經停止輪班。
「三個月沒來了，我還以為不會再有。」
我臉紅地回答。
「竟有這種事？」
太皇太后驚奇地問太醫。
「雖非尋常，但這情況也是時有所聞，據脈經記載，此為居經，三月一來，陰盛則瀉，若
無他症，好生調養即可。」
這一說，把我平靜的心整個翻亂開來，我變得焦急，越浮躁事情做得越不好，蘇麻姑姑乾
脆要我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心思卻全在小小子宮內，盼望一道熱流滑下後，我便能順著它回到現代。
心誠則靈，焦熱到最高點時，當一陣絞痛經過，我的指尖再次透明化，激動地將若隱若現
的雙手交握，祈禱不久將至的時空旅行能順利，身霞的人卻從虛到實，出現在我面前。
「姐。」
身霞歡喜又詫異地叫我。
我們又要交換了，倉皇失措中，我腦袋無法思考，下意識指著梳妝台上的木盒，包括日記
在內的重要物品，全放在裡頭。
「鑰匙藏在枕頭裡，這裡是皇宮，妳現在是慈寧宮的宮女，凡事小心。」
人事已非，我必須給身霞提個醒。
姊妹二次重逢，卻在幾秒間又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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