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故人來之三
沒抓準時間，等到了陳家已經傍晚了，夕陽的餘暉拖在越來越偏僻的路上，
照出了一片橙紅，鮮豔的近似血般的妖異色彩。
我抱著布，在陳家大門前躊躇了會，門口守衛的家丁不在，我感到有些不對
頭，說不上來，因此先仔細的嗅了嗅，好像沒有上次那怪味，又瞧四周環境一下，
確定沒有什麼特殊才敲門。
敲了幾聲，裡頭就有回應，上次打過照面的那個家丁出來應門，他看著我，
我把著懷裡抱著的紅布揚了揚，說有事要找陳家小姐，家丁眼神閃爍了一陣，但
沒多說什麼，只一樣要我等著，待他進去通報。
幾分鐘後，門開了道小縫，兩個人從縫裡擠出來，一個是剛才見到的家丁，
另個則是曾到過我布坊訂布的管家。
他們出來後又立刻把門關上，動作之怪異，由不得我不注意。
「小姐不方便見客嘛？」我把布交給管家，問道。
管家眉頭微微皺起，「真不湊巧，小姐現在在忙，有什麼事情您讓我轉達便
是。」他的語氣雖是有禮，卻是滿藏著冷冽。
「那…也行。」儘管心裡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該見綠綺一面，不過也找不到
好理由，想想便作罷，於是把要遲交布料的情形告知了管家，希望他可以讓綠綺
多等幾天。
誰料管家聽完竟是要我不用趕了，說婚禮的時辰已經提前，明日就要辦，就
連手中這塊布都已經是多餘，來不及派上用場。
婚禮提前了？這麼趕？當我正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覺得莫名其妙，想要繼
續問下去時，忽然從門裡傳來一陣男人歌聲，我從未聽過如此可以把曲子詮釋的
如此動人的聲音，溫柔低沈為主，偶又轉為嘹亮，情感豐沛，簡單聽幾句就直覺
得被揪住了心腸。
忍不住往門前走了一步，管家立刻移動了身子擋住大門，怕我繼續往前走。
「蒼蒼姑娘，您請回了。」他說。
然而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管家身後的大門忽然開了，歌聲嘎然而止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伯甫站在門口，邪魅邪魅的衝著我笑，一襲白衣的爽朗
打扮，更襯出那眸子裡透出來的灰暗。
「又見面了。」他走向我，上次我在他身上嗅見了腐屍味，但這次那味道消
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隱濃郁的香氣，有點類似檀香，又有點類似胭脂，又或
者是兩者融合在一起的味道，雖不難聞，卻讓我覺得十分不舒服。
轉頭就要走，沒料到他又喊住我。
「既然來了，怎不進來聽歌？讓我為你唱一首曲子吧。」
我瞪了他一眼，把視線轉到一旁的管家上，察覺到管家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眼神又是憤怒又是不屑。
管家冷冷的說：「明天就是大日子，伯甫先生應該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不
能分心了，我瞧蒼蒼小姐也有事情要辦，此下留住她，不是耽擱了雙方的時間嗎？」
聽上去，竟是有點要維護我的意思。
伯甫微偏過頭，態度高傲，對著管家一字一句。「這府裡，現在輪的到你說
話嗎？做好你分內之事吧。」
「你…」管家憤憤的咬著牙齒。
「進去，我叫你進去。」他又說。
我是萬萬不知道他們在演哪齣跟哪齣，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陳府裡發生
的跟我本無關係，又想到阿翰跟我說的陳家那些破事，更加不想逗留了，趁著他們
現在說話的空檔，邁開步子就要走。
一隻手快速的扣住了我右手手腕，我又急又怒，用力的要甩，卻發現那力道
之大，完全無法甩開，伯甫看著我氣急敗壞的模樣，又挑釁的勾著嘴角笑，絲毫沒有
要放開的動作。管家本來要說些什麼，但只嘆了口氣，向家丁搖搖頭，兩人先後離去
。
「放開我。」我提高了音量。
「聽首曲子就讓妳走。」
「憑什麼？」我又一甩，這次使盡了力氣，手腕被抓著的地方被甩出了空隙
，我趕緊把手抽出，動作太大，沒注意，無名指上的軟戒指刮上了伯甫的掌心，
不確定有無出血，但他似乎十分疼痛，原本輕佻的面色立刻變了，也縮回手，握拳藏
進袖子中，霎那間，俊美的臉孔猙獰了起來，惡狠狠的直盯著我無名指上的戒指，好
像恨不得要把它連手指頭拔下一般。
但那脫序的表情很快就平緩下去，他換了一種極為防備的姿態，說道：「既
然如此，那也就不勉強，不送。」
一口氣還沒吞下，我揉著被握疼的右手，也發著狠的回望他。
就在這氣氛堅持，兩方對峙的當下，一個女孩的聲音急急的在門內喊了起來
，打破了拉扯的局面，「伯甫先生，你怎麼不唱了？伯甫先生…」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跟著這呼喊一併往門外靠近，我聽出聲音的主人是綠綺，一探頭看，瞠目结舌不在話下。
幾日不見，原本豐潤的臉頰凹陷的像是個難民，水靈的一雙眼睛深深的黑了
兩個圈子，整個人神態恍惚，面無血色，更奇怪的是，她竟沒注意到我來了，一看到伯
甫，就咧開嘴，發出幾聲痴呆的笑，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拉著伯甫就要進屋。
「唱歌…唱歌阿…」她一邊拉扯著伯甫的袖子，一邊喃喃的念著。
此時，原本一直沒開完全的大門被她無意間推開了大半，我瞥見門內的景色
，不禁深吸了口氣，陳家裡面，所見之處，全都掩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色薄霧，像被什
麼巨大的影子覆蓋住。
影子。
下意識聯想到那天在伯甫腳下看到的，有意識的黑影，直接又把視線投到他
身上。
他不理睬我，臉上再度推滿了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笑容，輕輕扶著綠綺的
手，身體一側，要進屋裡。
「你站住！」可能是看到綠綺的樣子，於心不忍，突然想管一管這件事，再
怎麼說，眼見一個年輕的女孩陷入危境，實在不是自己的作風。
伯甫停住腳步，把握緊的拳頭攤開，他的掌心被戒指劃出了一道長口子，口
子兩側焦黑一片，沒滴血，卻見了更加可怖。
「有何貴幹？」
「你是什麼？」我見四周無人，劈頭便抓重點。
「我是什麼？」他忽地大笑，仰天大笑，「那妳又是什麼？」
這話問的我答不上，回答什麼都不好。
見我不語，伯甫最後拋下一段警告似的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想知道妳
是誰，妳最好也別來打擾我，否則…哼，我連這手掌的傷一併算。」
大門用力的關上，剩下我咬牙切齒的站著。
夕陽已沉，夜晚來到，天空不見月亮，駭人的暗沈沈的壓著大地。
（待續）
作者題外話：
有板友寫信跟我說，客棧已經出現過一個綠綺，這邊又來個綠綺，兩人有關係嗎？
其實還真的沒有，只是我真的是一個無法想名字的人，所有用過的名字都是一用
再用，出現超過十年以上都有。君不見阿翰他娘我都只叫了她「醬菜少婦」嗎？
絕對不是因為我愛吃醬菜，是因為我想不到名字。（哭倒）
如果有板友好心提供對味的名字（男的女的都行）～我五月蹦回台灣再補寄小禮
物給您（或是你要p幣～）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