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條是我擔任主管的派出所裡，所有警員中最喜歡的一個。
185公分，95公斤，站在身邊像根柱子似地。不說話時像是恍神，漫不經心。一叫他
，彷彿被驚醒，眼皮快速眨個幾下才開口。
遇到不好意思的事，尤其事關女人，總用傻笑來掩飾尷尬，笑起來憨憨地，讓人忍不住想
捉弄。
但一有狀況發生，需要他出力時，絕對第一個衝鋒陷陣，忠實完成任務。
人人都曉得，他為了長官，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前提是，對方必須值得信賴。
除了家人和少數人之外，大條不輕易接納外人。我為他挨了飆車族一刀，在醫院足足躺了
兩個星期才進入信任圈中。
大條父親，被大家稱做中卷的江三連，油條老練，經歷過各種背景、個性的主管，深受倚
重，從沒有人對他有所怨言批評，在台中是有名的老巡佐。因為懂得經營與上級關係，長
官充分授權，即便職位不高，說話卻極具份量。
提到中卷，黑白兩道都會給幾分薄面。
大條是獨生子，沒遺傳到父親的精明才幹。走上警察這條路，單純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於是循著家人腳步走。
身為江氏一脈單傳子，全家人對他疼愛有加。中卷對兒子表面嚴厲，其實大家都曉得疼到
骨子裡。
那回住院，中卷每隔一、兩天就會到醫院看我，說一定會給我一個交代。後來，砍我的飆
仔兩條腿被人打斷，坐著輪椅到所裡自首，哭著求我原諒。，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中卷私下運作的結果，當作感謝我盡力維護大條的恩惠。
之後，大條以我馬首是瞻，把我當做親生哥哥般地對待。
大條是土生土長的台中人，地頭熟，加上父親的關係人面廣，轄區有個風吹草頭全瞞不過
他。
我一升他做便衣，破案率便快速提升。局裡規定的績效，特別交辦案子，不用我操心，大
條自然會辦得妥妥當當。
這次獲知到轄區內有一家地下賭場，規模不大，賭注卻驚人，大條一得到消息，立刻跑來
向我報告。
密集監控了一個星期，避免有人通風報信，只叫大條帶了幾個可以信任的兄弟出發，分別
守住前後門，打算趁賭局最熱絡的時候展開突襲。
「所長交給我處理。」
處理是大條的口頭禪。
不管什麼事情，難或簡單，能或不能？他一律答應下來，竭盡所能解決。
成功了，就改編信用卡宣傳口號驕傲地說：「萬事皆可以處理，才顯大條無價。」
搞砸了，在我面前交出槍，沮喪慚愧地說：「處理不了，那就處決我吧！」
真誠可愛地叫人不忍心苛責。
「我什麼時候讓兄弟們跑在前頭挨子彈，一個人躲在後面過。」
我拒絕大條提議。
「聽我的就對了。」
大條難得堅持己見，認真的眼神說服了我。
「我在外頭支援你們，自己小心。」
我叮嚀大條和其他兄弟。
「這種小事都處理不了，我當場開槍自宮。」
大條逗笑了所有人，笑聲差點引來在外頭看場的混混。
玩笑歸玩笑，大條辦起正事絕對一絲不苟。等收到冒充賭客的兄弟傳來簡訊，一馬當先衝
了出去。他身材壯碩，孔武有力，三兩下擺平門口的人，一見我將人上銬，又馬不停蹄和
其他人闖進場子。
十分鐘後，通知我可以開始請求分局派遣警力支援。
沒多久，分局出動大型偵防車載送賭客，上千萬的賭資被裝在紙箱中，變成證物一箱一箱
運走，順利結束這晚行動。
人還沒回派出所，便收到刑事組電話，組長對我沒有事先知會組裡一聲，一個勁蠻幹，頗
有微詞。我用事出突然來不及報備當藉口敷衍。組長表面說辛苦了，內心其實相當不滿。
至於原因，大條早向我報告。組長在這家賭場插了乾股，抄了它，等於在刑事組臉上踩了
一腳。他們在我的地盤賺錢，卻沒有知會我一聲，不把我當回事，我也就無須在乎這腳踩
得人家痛不痛。
隔天，我大方請喝酒慰勞所有參與的人。酒酣耳熱時，有人提議到下一個地方繼續歡樂，
我想也不想答應。
出發前，大條攔下我，支開同事，單獨載我前往酒店。
車子行進中，單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伸到座位底下，拉出一個Coach側肩包交到我手裡
。
「凱哥這是給你的。」
私底下，我們省去生份的職稱。
打開一看，裡頭裝滿千元大鈔，十萬一捆，十疊，總數一百萬的現金。
「錢從哪裡來？」
我問。
「昨天晚上，我順手摸了一些走。」
大條從查扣賭資中吞了一大筆。
「瘋了嗎？拿個幾萬塊花就算了，這麼多會被發現。」
責怪他太過貪婪，草率。
「這家不用籌碼，全賭現金，沒有水單查帳，誰知道有多少賭金？」
大條要我別擔心。
「兄弟們有眼睛看。」
在場不止他一人。
「這種事當然是人人有分，大家開心。」
大條打點好，分贓完畢才將錢交給我。
「你安心收下，其它的交給我處理。」
保證這筆錢不會出問題。
「你越來越大膽囉。」
部屬先斬後奏不是好事，我不得不警告大條，保持應有分際。
「就這麼一次，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不過凱哥，聽我一句話，用它還完債後，不要再去賭
了。你在警隊還有大好前途，被人捉住把柄，多不值得。」
大條求饒，連帶說出我在外頭積欠賭債的事。
為了替我湊錢，他刻意尋找適合目標，安排這次掃蕩，甚至不惜以身涉險。
我不是笨蛋，聽得懂他的用心良苦，輕描淡寫地道了聲謝，揹上肩包，別過頭，降下車窗
，苦悶地凝望燈火燦爛的中港路。
那晚，我喝得爛醉，在一個全身赤裸的陌生女人床上清醒，放了一萬塊在枕頭邊，悄悄溜
回住處，梳洗完後到派出所上班。
一見到我，大條便調侃我是南屯之光，因為我擊敗眾多競爭者，帶了酒店鎮店之花出場過
夜，問實際享用過的感想。
喝太多導致腦袋一片空白，又因為慌張，匆匆忙忙逃走，連小姐的臉也沒看清楚，更別說
做愛過程。不想掃大條興致，隨口瞎掰了幾句後，打發他離開。
等察覺到手機不見，已經是中午十二點，正在回想東西掉在哪？員警敲門報告，有位小姐
撿到專程拿到所裡交還。
在描述對方長相時，員警特意強調年輕漂亮，從他竊笑的模樣，想必這件事很快地會傳遍
，眾所皆知。
「有沒有留下她的姓名聯絡方法？」
我故做鎮定問。
「所長不知道啊？」
員警張大嘴一臉驚訝。
「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
大條突然開門闖了進來，手上捏著一張寫著姓名與電話號碼的紙條，遞到我面前。
「萬事皆可處理，才顯大條無價。」
員警借用大條名言，兩人一搭一唱，合力把我推進窘境裡。
「再囉唆一句，信不信我讓你們連續站一星期交通哨。」
用恐嚇才將人從辦公室逼走。
於情於理，都得回個電話致謝，卻因為尷尬拖到下班前。
「請找余寧鈴小姐。」
硬著頭皮問，打算簡單寒暄個幾句，在談到敏感話題前掛斷電話，從此不相往來。
會開著車在東海校門口等她，是我始料未及的事。
在酒店上班的大學生，不會笨到刻意濃妝豔抹引人注意，但她打扮之樸素，沒上妝，簡單
的帽T、牛仔褲，遮住臉孔與身材，黯淡低調地毫不起眼。
等坐進車裡放下連衣帽，露出清麗五官，因為前後差距太大，給我一種驚豔感，慶幸和自
己共度一夜的女人，是個妝前妝後一致的美人胚子。
「我請妳吃飯，再框一晚全場，我們以後互不相欠。」
她不客氣地向我索取酬謝，我也乾脆答應。
「飯我來請，多得是人排隊等著框我，不用麻煩你了，你只要幫我一個忙。」
再度出乎我意料，她一口回絕，不扭捏說出要求。
她有個表姊長期受到家暴，礙於丈夫擁有警察身份，孤立無援苦苦忍受四年多。
希望我出面喝阻表姊夫繼續施暴。
清官難斷家務事，旁人本不該插手，況且加害者又不是我下屬，只能答應試著幫忙從中調
解。
和她一塊到表姊家探望，正好撞上夫妻爭吵。見到表姊被打得不成人樣，她氣憤拿手機往
穿著警察制服的表姊夫頭上敲，出手又重又狠，表姊夫不甘白白挨打，揪住她的手腕要反
擊，被我擋了下來。
「放開，襲警最少要坐兩年牢。」
因為是同僚，本來想息事寧人，聽到他拿公權力威脅人，氣不過，轉身下沈，用力一蹬，
使出過肩摔。
被人打倒在地，一時昏了頭，他掏出槍對準我。
「信不信我開槍打死你。」
「襲警，還以下犯上，你屁股洗乾淨準備坐牢。」
我亮出警員證，趁他不注意，伸手奪走槍。
「叫你主管來找我拿槍。」
主動報上單位職稱後，驅趕他離開。
「這幾天妳帶她換個地方住避避風頭，我會請他主管出面，看有沒有辦法一勞永逸解決？
」
然後好人做到底，載她們回她家。
這女人居然沒整理床鋪，就讓她表姊淚眼汪汪坐在凌亂床單上啜泣。我能嗅出空氣中微微
汗酸味，一度遺忘的香豔記憶，慢慢在腦裡浮現，不自在地向她道別。
幾天後，她表姊夫終於在主管押解下到派出所負荊請罪。
等瞭解始末，主管嚴厲斥責屬下，經過溝通，她表姊夫同意簽字離婚，承諾不會藉故糾纏
，圓滿解決這場紛爭。
再見到寧鈴是大條生日那天。
我們到了同一家酒店慶祝，寧鈴找了店裡姊妹淘進包廂同樂，整晚消費由她一個人買單。
上回完全受酒精制約，放任雄性本能，和最接近身邊的雌性做愛。
這次卻是神智清醒被她的美態吸引，發自赤誠地取悅她，也被她取悅。從一夜情遞增到二
三四五夜後，理智防線再也擋不住。反覆在一個女人身體出入，卻也任由她侵佔心中一塊
叫做愛情的重要區域。
因為報父仇，我曾發誓不要有朋友和情人。事與願違，大條和寧鈴是我這條路上的兩個變
數。是福是禍仍是未知數，只盼望我的選擇不要連累到他們。縱然一個不好的預感，始終
在腦裡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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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自費出版了，而且不打算找出版社合作，從排版到封面設計、送刷全都一手包辦。
書名叫做『昨夜的星星』是一本和羊來了相同的社會派的推理小說，已完稿，目前正在做
二校和排版中，大約35萬字上下，因為印刷成本的考量，打算拆成上下兩集出版，一本
400元，兩本合購800元，不收運費。
我知道不便宜，除了成本真的很高外，我更相信這次作品有這個價值，我不求賺錢，只求
打平，預計印個五百套。
我會開始將故事貼上，讓大家試讀，
願意支持創作的朋友，請寄信到 facetoleft@gmail.com 表明意願，預約一下，等到了五
百人，我再以信件通知大家匯款到郵局劃撥帳號裡，我會開始送刷，將書送到大家手上。
我應該不會賴帳捲款潛逃才是。
看在因為我存款還不足三萬的份上，有所不便之處，請多多見諒。
每天我會更新目前預約數量，希望很快地能達到目標。
祝我好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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