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啾……嗝！」
在漂亮的巴洛克風梳妝台上，有隻胖呼呼的不明小生物正在
打嗝，牠用短短疑似翅膀的東西，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看向
眼前疑是用花生堆出的小山，露出滿足的表情。
在一旁的陽炎，則是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嘗試穩定
輸出靈力成絲，並將絲纏繞出一個橢圓形。
沒多久她皺著眉頭往桌上的圖瞄過去，開始塑形，只是這個
過程似乎並不順利，她表情越來越難看，手越來越抖，一下子本
來形狀完整的繭狀物，就變得歪七扭八，像花生一樣。
「唉。」
陽炎嘆了一口氣，把花生丟到啾啾眼前那座小山上，增添了
小山的新標高；啾啾歡呼一聲撞到小山上，花生山馬上被夷為花
生田。
啾啾從花生田裡探出頭來，就見陽炎愁眉苦臉的望著圖紙嘆
氣，那是一款靈力子彈的結構圖，是咸宗畫給她的。
自從她告訴阿萬她想進入萬道後，她就開始了奮鬥的生涯，
不但每天都得挑戰自己體力極限，她還得當女工：製作子彈的女
工。
『既然要跟著我，就要奉上束脩。』當陽炎說想要請阿萬指
點後沒多久，阿萬就毫無羞恥心的提出了索酬。
『阿萬，你怎麼這樣。』咸宗拉拉阿萬，對陽炎做出不好意
思的表情。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正妹更不能慣壞，陽陽的教
育不能等！』阿萬義正詞嚴的大喊。
『告訴她一些基本常識也不用花什麼功夫，還敢提要錢！』
『誰要錢了，我要她的肉體！』
『咦？』
『陽陽，你就認命吧！把你青春的肉體交出來讓我好好的……
。』
阿萬看著陽炎的表情就像看著鹹酥雞一樣，陽炎還在考慮自
己該不該尖叫，阿萬就伸出鹹豬手色咪咪的撲上去了。
『哇啊！』
陽炎慘叫一聲，被阿萬突如其來罩上的紙蓋住，什麼都看不
見，還好阿萬丟完一張紙唬唬人後，咂咂嘴就放開陽炎了。
『以後你就要做這個給我，咸宗，你教她怎麼做。』阿萬指
指陽炎手邊才從臉上拿下來的紙。
『你什麼時候把那張摸走的？』
『我想摸就摸，呵呵。』阿萬毫無愧意。
陽炎看著那張紙，忍不住發問。『這是什麼？』
『某款淨靈力子彈結構圖。』咸宗面有難色。『阿萬，你要
陽炎做這個太勉強了，她是初學者。』
『管你的咧，三個月內她沒辦法完成任何一個成品的話，你
就得請我一公噸鹹酥雞。』
『等等，不是一頓而是一公噸嗎？而且為什麼是我要請。』
『你不是我的主子嗎？』
『這主從關係完全顛倒了啊！明明每次都是我做牛做馬，你
坐享其成。』
『哈哈哈哈哈！當初是你堅持要我跟你的阿！』
從那天開始，陽炎就開始了她苦難的女工生涯，可惜這女工
不太可靠，截至目前為止都只能產出花生。
想到這陽炎又嘆了口氣，她不瞭解，為什麼咸宗可以單手在
一分鐘內，把彈頭、彈殼、雷管這些東西與其他細節一口氣完成，
她卻連個彈頭都會做成花生呢？
陽炎有所不知，親手製作不但需要精密穩定的靈力輸出，還
有必須對物品架構十分瞭解，手法也要有熟練度；子彈每一部份
要摹擬的材質特性都有所不同，陽炎才剛開始學習控制自己的能
力，當然怎麼做都不上手。
啾啾繼續採集花生，陽炎轉過頭看著自己近日的成果；她已
經做了多少花生了呢？閉上眼睛都是花生滾滾而來，簡直就是惡
夢一場。可是她不努力，咸宗就會被拖下水，想到懲罰是一公噸
的鹹酥雞，她就嚇得馬上跳起來繼續奮鬥。
「啾！」啾啾跳到她身上蹭她。
「想出去嗎？」
啾啾點點頭，拍拍肚子，表示好飽想出去玩。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這個城市似乎就是這樣，到了
冬季很少有好天氣，又濕又冷，實在讓人很難提起出門的興致。
「啾啾！」啾啾努力繞著她轉，展現自己堅決想出門的決心。
陽炎想了想，她的信紙快用完了，即使他沒有再來拿信，她
依然持續不斷的寫，只希望有一天能再看到他。
主要車站商圈附近有無數的書店、以及整棟的文具行可以逛，
她想要慢慢去挑選喜歡的信紙，好好的把事情寫給他；打定主意
後，陽炎挑了件呢絨外套穿上，還披上了件圍巾，好把啾啾藏在
裡面。
「我出去了。」
她禮貌的向家中的僕人打了招呼，婉拒管家要幫她叫司機的
提議，一個人慢慢踱出大門，往附近的捷運站走去。
對於這個城市，她還稱不上熟，很多地方都是阿萬纏著她去
的，說什麼女孩子家怎麼可以不懂得「採集」—也就是到處逛街
買東西，沒事就抓著陽炎出門，這些日子下來，她也比較大膽敢
一個人出門了。
明明一開始時她是這麼徬徨，總是隔著一層玻璃，看著隨時
都在吞噬人們的城市；眾人像潮水來來去去，很少人會發現，沒
隔多久總會有誰被蒸發，這是大城市的恐怖之處。
但另一方面，這樣密集的人群，也造就了不可思議的風景，
像是蛛羅密網的地下甬道，就滋養出陽炎過去從未看過的景象。
即使早就知道許多城市都有地下運輸系統，她卻從未想像過
這種系統能發展的如此龐大，網絡像是活著一般，隨時都在擴大
蔓延，除了交通運輸作用外，地底下各式商店甚至娛樂一應俱全。
陽炎緩緩的步入捷運地下入口，一階一階向下踏去，每踏一
步她都能聞到屬於異界的氣息，這種氣息並不會讓她不舒服，只
是她還難以習慣，畢竟她還是很少進入這些地方。
啾啾耐不住性子，看到扶手就噗通一聲跳上去，歡天喜地的
就溜起滑梯，不過滑梯太長，牠溜到一半就失速蹦跳，滾落階梯
又轉了幾圈，摔的頭暈腦脹，好不容易才被陽炎撿回圍巾裡。
陽炎拍拍啾啾，輕輕的開了口。
「啾啾，每當走到這裡，我就會想到一個故事。」
「啾？」
「以前有位國君的母親，因為生他時難產，所以偏心他弟弟，
幫住弟弟篡奪王位，雖然國君後來保全了王位，卻對母親的偏心
耿耿於懷，憤怒的對母親表示『不到黃泉不相見』。
後來那國君後悔了，有人就建議他挖個能見泉水的地下隧道，
與母親相約那裡見面，於是他終於能再見到母親。」
「啾？」
「意思是，這下面可以說是黃泉呢！」
「啾！」
「以前這是生死禁忌之處，現在我們天天可以在這邊遊走。」
陽炎拿起卡片著刷過閘門走進車站內，看著四周的人匆匆來
去。
假日的車站，隨時都充滿了人，人與人之間，還夾雜了以為
自己還活著的人；這種事情陽炎過去並非沒見過，但地底下因為
沒有陽光，遊走的鬼魂比其他地方還來的多。
因為如此，陽炎對於地下是黃泉的感觸更為深刻。
冷風由隧道中吹出，月台邊紅燈亮起，陽炎走進車內，拉著
扶手隨著車子搖搖晃晃，想著等一下應該要從哪個出口出去才是。
車站的諸多地下街，在任何時候都令人迷惑，陽炎每次進入
之後都很徬徨；川流不息的人，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目的和慾
望，走入如迷宮交織的通道，各種不同的氣息讓她往往分不清方
向。
縱使她獨自前來許多次，也對著地圖仔細研究過，每次還是
會被弄得頭暈腦漲，讓她深感自己是路痴。
正這麼苦惱時，陽炎的目光突然被同車的一名乘客吸引，對
方是位年輕的女性，神情恍惚面色慘白，要不身體是靠在隔板玻
璃上，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特別的是，對方被一條詭異的絲線所環繞；此外她身後隱隱
約約還浮現一張臉！那不是真的鬼魂，是更奇特的東西，陽炎一
時間也分不出善惡，但不祥感卻油然而生。